周公解夢夢見上智齒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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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春秋雖高,善自塗澤(即美容),雖左右不覺其衰。丙戌,敕以齒落更生,九月,庚子,禦則天門,赦天下,改元。”這是《資治通鑒》中的一段記載,稱武則天年邁,靠美容術令左右不覺。

(唐)周昉《簪花仕女圖》(局部)

讓人不解的是:丙戌年(686年)時,武則天已62歲(《新唐書》記為692年,武則天已68歲),牙齒掉了,竟然長出新牙。

從出土的唐代長安墓葬分析,唐人齲齒患病率為62.9%,比較普及,但低於現代人(據2019年數據,我國成人齲齒患病率達90%以上)。

韓愈曾寫《落牙》詩:

去年落一牙,今年落一齒。

俄然落六七,落勢殊未已。

餘存皆動搖,盡落應始止。

憶初落一時,但念豁可恥。

及至落二三,始憂衰即死。

寫此詩時,韓愈才39歲。他寫道,如果一年只落一顆,自己還剩20顆,等於能再活20歲,可喜可賀。但韓愈未能如願,他只活到56歲。

自古罕聞“落牙再生”,武則天的牙為何如此神奇?一方面,她可能得到了新的醫學美容技術幫助,裝上的假牙幾可亂真;另一方面,她有意制造並渲染神跡。不過,從中也透露出唐代醫療美容的高度。

崇尚面白,多用白姓藥

中國醫療美容歷史悠久,甲骨文中有“沐”“浴”等字,商紂王時已能配制“燕脂”,即紅藍花絞汁凝固而成,產自燕地,故名。

《詩經》中有:“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膏沐應是當時的洗發水。

《山海經》中記124種藥,12種可美容,比如荀草,“服之美容色”,熏草“佩之可以已癘(通癩)”。在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文獻中,也有美容方,即晨起空腹飲“酒泡雞蛋”,連吃21天,可養顏。《神農本草經》則認為,生姜、蔥白、大棗、芝麻等30多種食物可美容。其中最重要的發現,是認為白芷能“長肌膚,潤澤顏色,可做面脂”。

不過,這些都是單方,較簡單。到葛洪《肘後方》時,制法趨復雜。比如取新生雞蛋,刺一小孔,撥出蛋黃,只留蛋清,再加入朱砂細末20克,以蠟封好,再讓母雞孵21天。洗臉時,將此液體塗面,“令面如白玉,光潤照人”。

當時人崇面白,便“取象比類”,多用帶白字或白色的藥物,如白術、白芷、白鮮皮、白附子、白蜜、白僵蠶、白檀香、白豆面、雞子白、白瓜子等,還有鷹屎白,是老鷹糞便中白色部分,含酸性,可以漂白皮膚,後多用鴿屎白、雞屎白替代。

到唐代孫思邈時,將醫療美容推上新高峰。孫思邈的美容方不僅數量多,且組方復雜,一般不少於10味藥,最多的用了54味藥。有些藥很難得,比如鷹屎白,只用黃鷹的,雞屎白只用烏雞的。

(唐)周昉《調琴啜茗圖》

唐代常見醫療美容方

唐代常見的醫療美容有:

潘沐護發:潘即淘米水,春秋時已有,潘汁可以是洗稻米水,也可以是洗稷(小米,一說是不黏的黍)、洗粱(品種特別好的小米)的水。潘汁一般加熱後使用,去汙效果更佳。

在馬王堆出土的《五十二病方》中,用潘汁加蘭根、白付、豬油,煮開三次,放到第二天洗澡,可治癬疥。潘汁也可內服,即“清漿水”“酢漿”,用來治糖尿病等。

口含藥:近於口香糖。富者直接含口檀(即雞舌香,又稱母丁香,原產於印尼),貧者用香薷或細辛煮水,汁飲下,藥渣口含。

澡豆:近於肥皂,用大豆粉、綠豆粉制成,加入白芷、沈香、鹿角膠等。東漢已有,但“面脂、手膏、衣香澡豆,仕人貴勝,皆是所要。然今之醫門,極為秘惜,不許弟子泄露一法,至於父子之間,亦不傳示”。孫思邈率先公開了多個澡豆配方。

治痤瘡:自隋代起,誤認為痤瘡源於“飲酒熱未解,以冷水洗面,令人面發瘡”,需端午節時,“取棗葉三升,井華水搗取汁,浴”。孫思邈則用胡粉(堿式碳酸鉛)、水銀,“以臘月豬脂和,熟研,令水銀消散”,外敷治療,兩味藥都有毒。

面藥:即護膚膏,用羊髓、豬油等,加藥物制成,防皮膚衰老。

粉妝:除了有毒的胡粉、飛水銀霜(加入水銀)外,唐人也用金粉(加金龜子粉末)、鹿角粉(鹿角磨碎)、珍珠粉等,有一定滋養作用。

口脂:相當於口紅,也分不同色號,加甲煎(一種香料)的叫口脂,不加的叫唇脂,均含麝香、丁香等藥。

香藥受重視,價格不菲

與前代不同,唐代醫療美容更重視香藥。

西亞與印度多香藥,如金線礬、小茴香、蓽澄茄、仙茅、蘆薈、藤黃、沒藥、天竺桂、冰片、海松子、藏紅花、龍涎香、沈香、乳香等,漢代傳入中原,唐宋時達到頂峰,明清始衰落。

因東西方貿易往來頻繁,以致當時巴格達出現了專門銷售瓷器、絲綢的“中國市場”。阿拉伯史家雅古特在《地名詞典》中說,巴格達得名源於中國商人:

由於中國國王的稱謂是“巴格”,所以每當他們回國的時候,他們便說“巴格達德”——意思是我們所獲得的利潤,都是國王的恩賜。

此說未必準確(中國從未稱國王為巴格),但雙方往來密切,應屬史實。唐代天寶年間,到廣州的西亞商船“不知其數,並載香藥珍寶,積載如山,其船深六七丈”。在長安,有胡商開的藥鋪。西亞、印度的傳統醫學也傳入唐朝。比如中國傳統用於順產的藥物配方中,曾普遍用酒做引子,受西亞醫學影響,唐代時改用醋。

據袁仁智、潘文等學者在《吐魯番出土藥價殘片探微》中發現,唐代香藥價格不菲,沈香與黃金相當,即使是普通香藥,價格也相當於當時的奢侈品砂糖的3至10倍,至於白檀香、沈香、丁香、麝香等,則在百倍以上。

如果以白面價格為計算基數,去掉比較昂貴的香藥,唐朝藥材是面粉的25倍,高於今天的14倍。

唐朝人均收入遠低於今天,則醫療美容很難普惠大眾。

受到外來醫學影響

進口香藥貴,只好本土移栽。沿著陸地和海上絲綢之路,西亞、南亞等地植物傳入中原,比如撒馬爾罕的金桃、大食的窟莽(棗椰)和沒食子、波斯的齊暾(油橄欖樹,暾音如吞)和耶悉茗花(大花茉莉)、啞巴閑國與羅施美國的蕃梔子(梔子花)、奴發國的蘆薈等。

為向中國推銷商品,胡商常將普通植物說成是藥材,將普通藥材說成是神藥。

比如訶黎勒,有調氣固腸之功。唐朝名將高仙芝在大食國得到一枚,長5寸,戴在身上後,腹瀉十多次,忙向當地長老請教。長老說,訶黎勒能治一切病,腹瀉是正在排除體內毒素,此後高仙芝一直戴著它。其實一劑訶黎勒散,至少要用10枚煎服,體外戴一枚毫無意義。

在唐代醫療美容中,頗見外來醫學的影響,比如印度古醫學用旃檀(即白檀)和白旃檀治雀斑、黑痣,孫思邈《千金方》中的治面不凈方和玉屑面脂方、王燾《外臺秘要》中的千金療面黑不白凈方,都用了白檀。

再如阿伽陀藥,本是生命吠陀醫術的八大分支中的第六支,意為解毒,到《千金方》中,成了萬能解毒藥,又稱不死藥,方中所用紫檀、郁金,都是外來香藥。

隨著唐由盛轉衰,戰爭給香藥輸入造成巨大困難。安史之亂前,一枚上等訶黎勒只值2.5文錢;安史之亂後,價格升至6.8鬥麥,估價已在210文以上。唐乾符六年(879年),黃巢大軍攻破廣州,致其暫時喪失國際商港地位,到宋代才恢復。

唐代可以做美容手術

唐代醫療美容在用藥上明顯進步,讓人忽略了它在手術上的成功。

隋唐是中國手術發展的重要時期,隋代《諸病源候論》中,已有腸吻合術記載,且明確要求縫合時“各有縱橫,雞舌隔角,橫不相當”,與現代連續縫合術近似。此外,還記錄了腹腔大網膜手術、切開引流術等。

唐代始用火針,即火燒針灸,亦針亦刀。孫思邈提醒用火針時,“務在猛熱,不熱則即於人有損也”。

隨著手術水平提高,醫療美容也開始引入手術法。唐代有治靨術,就是在臉上做出酒窩(一說古代醫書中,靨也指疤痕,目前無確論)。此外有磨削術,即用玉石摩擦面部,來治療疤痕。

晉代時,中國已掌握兔唇修補術。西晉魏泳“生而兔缺”,醫生“割而補之”,術後“百日進粥,不得笑語”。魏泳後來當了高官,可見治療成功(當時身體有缺陷的人不能當高官)。

據《太平禦覽》記,唐人崔嘏失一目,以珠代之。會昌四年(844年),他和施肩吾一起考中進士,施肩吾和他開玩笑,說:“去古成叚,著蟲為蝦(蝦的繁體字為蝦),二十九人及第,五十七眼看花。”29人應該是58只眼睛,偏偏崔嘏減去其一。

據《吳越備史》:“唐立武選,以擊球較能否,置鐵鉤於球杖以相擊,周寶嘗與此選,為鐵鉤摘一目,睛失……敕賜木睛以代之。”唐人喜馬球,用來練兵、選將,易傷目。

以上兩例可證,唐代義睛術已較成熟。

武則天該謝的是牙醫

據唐代官方發布的《新修本草》:“以白錫和銀薄(即銀箔)及水銀合成之……補牙齒缺落。”直到上世紀90年代,銀汞合金補牙術仍是最主流的治療方法,後因有毒,漸被淘汰。從時間看,中國人比西方人早1000年掌握此術。

宋代陸遊寫詩說:“蔔冢治棺輸我快,染須種齒笑人癡。”自註道:“近聞有醫,以補墜齒為業者。”可見,至遲到南宋時,鑲牙術已普及。

那麼,武則天“齒落復生”,是不是早期鑲牙術的成果呢?

老人生新牙,一般有兩種情況:其一,原本牙齒斷裂,根部猶在,隨著牙齦萎縮,殘留部分露出,誤以為長了新牙;其二,生智齒,智齒生於18歲後,35歲止,偶爾有例外。

這兩種均屬低概率事件,考慮到唐代醫療美容手術水準的提高,武則天很可能接受了鑲牙術,她隱瞞實情,可能與身處背景有關。

武則天是篡位者,曾授意薛懷義偽造《大雲經》,稱武則天“受命於佛”。大權獨攬後,武則天貶道教、崇佛教,並讓各地獻祥瑞。襄州人胡慶用丹漆在烏龜腹部寫“天子萬萬年”,抱到洛陽進獻,被官員當場揭破,武則天卻說:“此心亦無惡。”

武則天自稱“齒落復生”,是為證明,自己確得上天的惠顧,如此好的忽悠機會,她怎肯放過?可惜那位完成了重大技術突破的牙醫,其英名被歷史塵埋。

(原標題:武則天的牙掉了還能再生?)

來源:北京晚報 作者:蔡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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