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到大風把門吹開關不住

頻道:解夢 日期: 瀏覽:1

“等大家都出院了,我們還要一起去看櫻花,吃鴨脖、熱幹面、蛋酒、糊湯粉、豆皮、燒麥、歡喜坨、糯米雞、面窩、豆腐腦、牛肉面、腰子粉……”

37歲的新冠肺炎治愈者張鳳玲在走出武昌“方艙醫院”後,在病友群分享了自己從患病到康復的心路歷程,她囑咐病友如何吃飯、喝水、用藥、平穩心態,還相約大家治愈之後,一起看櫻花。

從1月20日起開始有幹咳癥狀,再到1月24日大年三十確診新冠肺炎,2月6日入住位於洪山體育館的武昌“方艙醫院”,2月11日下午作為首批首個治愈患者出艙。張鳳玲告訴南都記者,她的心情像坐了過山車:確診時震驚,忍不住問自己,“怎麼就把我感染上了?”此後慢慢平復,嚴格居家隔離,再到進入“方艙醫院”,熱心的她毛遂自薦成為病區“區長”,見證著病友們一天天向好。

在接受南都記者采訪時,張鳳玲說,自己是一個過來人,現身說法能幫病友樹立戰勝疾病的信心。

張鳳玲在方艙醫院。

以下是她的自述:

“怎麼就把我感染上了?”

後來回想起來,我可能是在1月17日從長沙出差回武漢的火車上被感染上的。快到武漢站了,大家都擠在車門口,我旁邊一位男士,不加任何掩飾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那時候已經聽到有不明原因肺炎的傳言,說通過飛沫傳播。他一打噴嚏,我嚇得一下子跳了老高,把周圍的人都嚇到了。我就在想啊,他會不會有這個病,當時沒帶口罩,也沒有條件去及時洗手。

1月19日,一個醫生朋友跟我說,這個病有可能會人傳人。當時我就特別震驚,想起了這件事,雖然到家後我就洗手洗臉了,但火車站到我家的這一個多小時裏,會不會就感染上了呢。

第二天,我開始有點幹咳,喉嚨也不太舒服。我以前學過醫,那天起就要求跟家裏人隔離,房間、衛生間分開,分餐制,要求全家人都戴口罩。那時候家人說,我是不是太敏感了,有點小題大做了。

過了三天,1月23日那天武漢封城,我去超市搶購了很多東西,累的出了些汗。當時也沒在意,到了中午發現,身體還是發熱,一量體溫,37度8,我就去醫院看發熱門診。

醫生給我做了肺部CT,顯示我雙肺感染,呈毛玻璃狀病變。我是學醫的,明白自己基本上就算確診了。

但當自己面對這件事時,總會抱著僥幸心理,覺得有可能就是一個普通的肺炎吧,說不定核酸檢測一出來,是陰性。1月24日上午,我做了核酸檢測,10個小時之後出結果。

那天是大年三十,闔家團圓的日子,我們家年年都要一起吃團年飯。但之前的CT片結果讓一家人根本就沒有心情過年,都很忐忑,著急。那時我已經開始自我隔離,在房間裏簡單吃了點飯菜。

到了晚上,檢測報告出來了。我們全家都沒有說話,連平時很鬧騰的兒子,突然之間也不說話了。

氣氛變得很凝重。

知道確診了,我第一反應特別震驚。我今年37歲,身體素質一向很好,平時還有鍛煉的習慣,並且愛跑馬拉松。這個病毒,怎麼就把我給感染上了?

張鳳玲在跑廣州馬拉松。

然後是恐慌。我不知道這個疾病,接下來會發展到什麼程度,我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再之後,我慢慢平靜。可能我生性比較樂觀,既然已經感染了,我就要以樂觀積極的心態去面對,不能自己先嚇垮了。

“孩子說,我想要媽媽的抱抱”

平靜下來之後,我開始思考接下來怎麼辦。

生病之後,我每天記錄病程進展。雖然我屬於輕癥,但也經歷了很難受的幾天。1月26日淩晨,按病程算是第6天,我開始高燒不退。這次,和37年以來發過的所有燒都不一樣,燒到人暈暈乎乎,燒到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家人在房門外叫我,我都不知道答應,特別難受。

那是最嚴重的時候。除此之外,我在家好好吃藥,充足睡眠、喝水,給自己積極的心理暗示。如果把這看成是一場戰役,我應該有90%的信心。

我喜歡看書、練字,在隔離期間,趁著這個機會,我靜下心看看之前沒時間讀完的書,比如王小波的《青銅時代》,看累了就練會字,轉移自己對病情的註意力。

我還會看和疫情相關的新聞報道,主要是想看一些對自己病情有幫助的,有沒有特效藥出來,看看別人是怎麼痊愈的,有很多好心人都分享他們的經驗。

那時候的心情又亂又矛盾,看到別人好了,我就開心,覺得自己也能好起來。看到有死亡病例,我就開始沮喪,情緒低落。

擔心是肯定有的,但我心態比較樂觀,覺得凡事要往好處想,一直在暗示自己:我一定會把病毒趕跑的,我一定會好的。

回過頭看,我的居家隔離是有一些效果的。

最重要的一方面,其實是自己的心態。我感染上是一個小概率的事件,既然如此,相信自己一定能打敗這個病毒。醫生給我開了抗病毒和抗菌的藥,我按時吃著,把這些藥想象成對抗這個病的靈丹妙藥。

病毒影響了我的食欲,我什麼都不想吃,吃什麼都不香,連喝水都成了困難的事。但是我一直告訴自己,勉強也一定要吃,哪怕一天多吃幾頓。我想,如果營養跟不上,我的身體拿什麼和病毒作鬥爭。

還要多喝水,我每天要喝5000毫升的水,後來連喝水都困難了,我想了個辦法,用吸管一點一點地吸,強迫自己保證飲水量。

睡眠上也很註意,得病之前,我有時候熬夜。但生病這段時間,我每天晚上9點左右就準備睡覺了,中午有時也午休。

為了不傳染給家人,我只待在房間裏,用一次性的碗筷,家人把飯菜做好之後放在門外,等他們走之後,我再帶上口罩,把門打開。動作要輕輕地,開門的幅度不要過大,引起灰塵、空氣的流通,然後輕輕地關上門,吃完就把一次性碗筷扔掉。

我的孩子今年9歲,知道我生病之後,他問,媽媽為什麼要關在裏面?我想要媽媽的抱抱。

我心裏特別難過。一方面因為怕傳染孩子,我不能抱他;另一方面,還有對疾病的恐慌,我不知道我是會闖過這一關,還是會越來越糟,甚至最後離開這個世界,再也看不到我的孩子了。

張鳳玲隔離期間練字。

我就告訴孩子,媽媽的病傳染性特別強,等媽媽闖過這段時間,以後媽媽天天可以抱你。但現在,你要和媽媽一起,支持媽媽的隔離。孩子小,今天說了,明天又忘了,我又得再給他解釋一遍。

有時候,孩子隔著門問我,媽媽,你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東西。我心裏特別感動,覺得孩子經過這件事,也變得懂事了。

毛遂自薦成病區“區長”

2月6日早上6點左右,我被送到了洪山體育館的方艙醫院。按照我自己的病程記錄,是生病後的第18天,其實,我在第16天時,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癥狀了。

我記得那天,武漢刮著大風,下著大雨,街道工作人員夜裏通知我去方艙醫院,我害怕去。我和他們說,我已經好啦,萬一去了裏面,被交叉感染了呢。

剛到方艙醫院,我心理很恐慌。那天晚上下著大雨,衣服都淋濕了。我不知道洗手間在哪,轉了好遠,到處找都找不到,最後問了工作人員才找到。

從剛進去的恐慌,到後來平靜下來,我要感謝所有的醫生和護士,是他們精心的治療,溫暖的笑臉,給了我們很大的信心。我所在的病區裏,有來自湖北省腫瘤醫院和湖北省婦幼保健院的醫生,還有中南大學湘雅二醫院的醫生們,都特別好。

在方艙裏,其實診療流程和醫院很像。分成好多個片區,每個片區有管床醫生、護士。每天,護士會早中晚做一些基礎護理,比如測體溫、血壓、血氧飽和度。醫生也會挨個問每個床,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醫護人員都特別辛苦,穿著厚厚的防護服,特別熱,不透氣。戴著護目鏡,鏡片上都是霧氣,什麼也看不清楚。醫生們都在防護服上寫他們的醫院和姓名。他們都很積極樂觀,有時候還給我們講笑話,打打氣。有一次一個醫生對我說,你看你這精氣神,馬上就可以出去了,不用擔心。特別感謝他們對我的鼓勵和幫助。

一個病區裏那麼多張病床,醫護人手有限,可能忙不過來。後來醫生們有個想法,來方艙醫院的都是輕癥病人,能不能在各個病區的病友中選個“區長”。我本身沒什麼癥狀,行動自如,自己也比較熱心,我就毛遂自薦,成了A區的“區長”。

2月3日晚,3所“方艙醫院”在武漢開建,至4日早上,已搭起數百張臨時病床。這三處“方艙醫院”位於武漢國際會展中心、洪山體育館和武漢客廳,以收治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輕癥患者為主,將提供3400張醫療床位。 新華社

“區長”沒有固定的職責,我看到有什麼要幫忙的,就做什麼。比如,方艙醫院因為是臨時改建的,地面有各種電路,不太平坦,護士推著治療車不太方便過去,我就上前幫忙擡一下。大廳裏有積水,我就幫忙拖一下。發飯的時候,幫忙分發到其他病友手上。病友們需要什麼藥物、生活用品,有什麼困難,我幫著他們去和醫生、護士們溝通。

反正看到什麼事情可做,我就做什麼。我的家人、朋友知道了,他們說我,你幹嘛那麼傻,你是病人,首先要把自己照顧好。但在那種情況下,根本顧不上這麼多。如果我天天躺在床上,看著醫生護士們忙不過來,看著那麼多病友需要幫助,我覺得良心上過意不去。

我想,我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們(醫護人員)就不會那麼辛苦。

“這個疾病不可怕,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其實,因為不了解方艙醫院,很多人都不敢進來。剛來的時候,很多病人的情緒都不太好,恐慌,擔心,沮喪,有的甚至絕望。

中南大學湘雅二醫院的醫生們,在最短的時間內印了一本《走進方艙》的心理疏導小冊子,語言很通俗易懂,告訴我們進了方艙之後,心理上有哪些需要註意的問題,怎麼去應對。這對我很有幫助,比如很焦慮的時候,可以深呼吸,和親戚朋友聊聊天,向他們傾訴一下,轉移自己的註意力。看了這本冊子,我把學到的這些知識傳達給身邊的病友,一起交流學習,告訴大家不要著急。

其實裏面需要心理疏導的病友不少。我記得有一位阿姨,老伴因為這個病已經去世了,孩子在照顧老伴的過程中也感染了,躺在重癥監護室搶救,阿姨算是她們家裏情況比較好的,進了方艙醫院。

當時,阿姨差了一個什麼東西。護士很好心地說,要不要讓家裏人送過來。她第一反應就嚎啕大哭,說,我家裏沒人了,還不知道我的孩子能不能搶救的過來。

看到那個場面,當時我眼淚就出來了,特別動容。我又想,不能當著她的面哭,我就躲到衛生間裏,擦幹眼淚之後再出來。

從那以後,我就特別關註這個阿姨,經常和她聊聊天。跟她說,她的那些癥狀,發燒、肌肉酸痛、呼吸不好,我都經歷過,後來慢慢地,到第幾天我就好了。我跟她說,到方艙醫院的都是癥狀比較輕的,一定能好起來。

阿姨那時候很孤獨,很絕望,我去陪她聊聊天,她會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她不是孤獨的一個人。對於這個病,阿姨最開始不太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就把我自己的病程告訴她,讓她知道,闖過這一關就會好的。拉拉家常,請教她怎麼做菜,有意識地創造一些共同話題,慢慢地,她情緒就好一點了。

阿姨以前跳廣場舞,後來我們病區裏,病友們也開始跳廣場舞了。我就鼓勵阿姨,說跳跳舞對病情有幫助,大家一起跳都很開心,後來,阿姨也加入了廣場舞的隊伍。跳跳舞,我們是想著想辦法給大家找點樂子,打發時間,怎麼開心就怎麼來。

後來,大家還有唱歌的,打太極拳的,病友們經歷最初的恐慌和不安之後,慢慢地心態都好起來了。

2月17日,患者在武漢體育中心方艙醫院休息。新華社

看到大家的轉變,我心裏真的很開心,覺得我們方艙醫院的病友都很了不起。我覺得,我們是輕癥病人,實際上不要把自己當成一般意義上的病人,只是健康的人感染上了病毒,我們都不要害怕。

我想告訴大家,這個疾病不可怕,輕癥病人到方艙醫院去,不是每天都苦哈哈的,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走向新生”的出艙

在洪山體育館方艙醫院,我是第一批出院的患者,出院的患者裏,我又是第一個走出方艙大門的。

2月10日晚上,醫生告訴我,胸片的結果還不錯,第一次核酸檢測也是陰性。晚上再做一次核酸檢測,第二天上午出結果,如果結果正常,11號就可以出院了。

第二天結果一出來,陰性。我特別特別開心,終於可以出去了,好想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鮮空氣!雖然出院後還要居家隔離14天,但畢竟,我不再是一個危險的病毒攜帶者了。

想起2月6日剛進方艙醫院那天,來的匆忙,也不知道會在裏面待多久,我和家人說,做好我待半個月的準備。實際上沒有那麼久,我11號白天就在準備出院的事了,滿打滿算只住了差不多5天。

2月11日下午3點左右,醫生通知我收拾東西出院。第一批出院的有28名患者,由醫生分批每次帶3名出去,出去之前,大家都接受了消毒,換上幹凈衣服,有一種“走向新生”的儀式感。

知道我可以出院了,我的家人都特別開心,當時在電話裏,我兒子都高興地叫起來了,說媽媽要出來啦,我可以看到媽媽啦,很開心很開心。

出院那天,我丈夫和兒子都在方艙醫院門外等著接我。從1月20日有癥狀以來,我差不多20天沒有和他們見面了,特別想他們。

小家夥看到我,特別開心,我做了個擁抱的動作,還是不敢真正意義上去擁抱他。我告訴孩子,媽媽想抱你,但是為了安全,還是不敢。

我現在在家隔離,狀態挺好的,之前來不及帶書到方艙醫院去,回家之後就接著看看書,練練字。

出艙之後,我希望把自己和疾病作鬥爭的整個過程,一些經驗和心得告訴更多的病友,希望他們積極樂觀,不要害怕,配合醫生的治療,我們都會好起來的。

2月10日,在武漢客廳方艙醫院,醫護人員帶領患者們跳舞。新華社

我就花了一點時間,編輯成一篇文字,發到我們的病友群裏,有新病友進來,我還再發一遍,後來慢慢就流傳到了網上。我還一直關註著病友群的消息,及時解答他們的困惑,畢竟,我是一個過來人,現身說法能幫病友樹立戰勝疾病的信心。

希望方艙醫院的病友們,都能早日康復出院,這是我們所有人的共同心願。

采寫:南都記者 詹晨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