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狗熊要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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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張文廣

“嘭!”隨著一聲清脆的槍聲,結束了王懷仁(化名)罪惡的生命。

對王懷仁(化名)實行槍斃那天,法庭在黃海之濱的丹東市召開了公審大會,殺人犯王懷仁己經嚇的不能站立聽審,像一灘爛泥一樣跪在舞臺地板上。

故事發生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中期。

王懷仁是位於風景秀麗的丹東市某部隊醫院的一名藥房司藥。

丹東市是個邊疆城市,和朝鮮一江之隔。據史料記載1965年以前舊稱是安東市,據傳是唐朝薛禮征東,打敗蓋蘇文收服高麗,設立的邊塞重鎮。1965年國家改“安東市”為“丹東市。”這地方是遼寧東部的主要邊疆城市,與大連、營口齊名的遼寧省主要海上口岸。南面一條鴨綠江,從東往西橫跨全境。往西不足十幾裏就是黃海。北面是錦江山山脈,登山遠望,一條鴨綠江像一條玉帶橫貫東西,橫跨鴨綠江鐵路大橋連結著中朝友誼。並排的還有一座被美國鬼子飛機炸毀的鐵路大橋,它永遠見證著美帝國主義的罪惡。用山青水秀,風景如畫,來形客丹東市的美麗一點也不過分。某醫院就坐落在江邊。

王懷仁是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泰來縣人,1960年入伍。小夥子30郎當歲,高個頭,長瓜臉,白凈面皮,小眼晴上架一副金絲近視眼鏡。走路有點外八字腳,是藥局老資格的司藥。

王懷仁的老婆在老家農村,是入伍前搞的對象,沒有多少文化,地地道道的農村家庭婦女。王懷仁參軍後,一直兩地生活,每年只有一個月的探親假。老婆臨時來隊,他還怕同誌們恥笑,逐漸的對老婆產生厭棄情緒。

偏偏有那等眼皮子簿的女人,藥局有一女子,名叫吳蕓秀,也是司藥。哈爾濱市人,年方二十五六尚未婚配。只因為眼光太高,談了一個不成又談,一來二去的,成了窮嫌富不要的剩女。平時因和王懷仁在一個藥房工作,早就對王懷仁有了好感,只是礙著王懷仁家裏有老婆,故不能表明心誌。自從王懷仁提了司藥,吳蕓秀再也按捺不住,主動向王懷仁示好。開始是眉來眼去,春情蕩漾。後來發展成摩胸擦肩。王懷仁是過來人,什麼不懂?什麼看不出來?只是礙於單位紀律嚴明,不敢逢迎罷了。

一天晚上,王懷仁值夜班,等夜深人靜之時,吳蕓秀悄沒聲息地來到藥房,便一頭撲進王懷仁的懷裏,雙手摟緊王懷仁的脖子,嘴裏呢喃細語地說著可想死我了。幹柴遇烈火,一點就著。兩個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就狂吻在了一起,風雨顛狂起來。有了這第一次,嘗到了甜頭,一發就不可收拾,從此兩個人就搞到了一起,你情我願地如膠似漆。時間一長,藥局其它同事也有察覺,只是在背後議論,誰也不願意多管閑事。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宗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佯裝不聞不見。

吳蕓秀見王懷仁就範,再不想做這露水夫妻。他要王懷仁把他扶正,就千方百計地逼著王懷仁,與家裏的黃臉婆離婚。

王懷仁不是不想離婚,他早就厭倦了家裏的老婆。是他老婆不同意離婚。如果一旦再來醫院一哭、二鬧、三上吊地一折騰,自己就不好做人了。以前,醫院裏不是沒出過類似的事,女方哭鬧到醫院領導那裏,有的哭鬧到上級首長那裏。首長一看影響不好,幹脆處理復員了事,把自己的前途也搭進去,還鬧個身敗名裂。

在吳蕓秀的逼迫下,他突然心念一動,一個罪惡的計劃,開始在他胸中盤算著。他想,何不利用司藥的有利條件,把他老婆神不知鬼不覺地用毒藥毒殺,了卻與吳蕓秀的夫妻心願。人之一念之差,可以改變一個人,一生的命運,一點也不假。

話說這年冬季,正是黑龍江白雪皚皚、冰封萬裏的季節。人們都身穿羊皮大衣,頭戴狗皮帽子,腳蹬皮杌拉,嘴叼旱煙袋,串門子打撲克,摸麻將。還有的老太太們,坐在火炕上,面前放個火盆,手端半米長的旱煙袋、抽煙嘮閑嗑、嗑瓜子的,絕好的貓冬季節。

王懷仁休一年一度的探親假,回到這闊別一年的黑土地,他要實現他計劃好的殺妻計劃。

村民們聽說老王家二小子回家來探親,都跑來看望,男男女女的擠滿了一屋一炕。隔壁老王太太的孫女二丫蛋,風風火火的跑進屋叫二哥,王懷仁用手擰一下二丫蛋的臉蛋說:“一年沒見,丫蛋都長成大閨女了!”二丫蛋羞澀地紅著臉低下了頭。

“二大爺,這是你要的治氣管炎的新諾明,一次吃兩片,一天吃三次。”王懷仁說著,把一個暗褐色的玻璃瓶,遞給叫二大爺的老人手裏。

老人雙手接過藥瓶,“嗯吶!”嘴裏不斷地說著:“謝謝,咳!這藥好哇,咱這疙瘩買不著。”

“大媽這是你要的眼藥水和止咳片。”王懷仁熱情地把鄉親們托他買的藥一一分發出去。其實醫院都是包幹醫療,這些藥品是免費的,他在藥房拿這些藥更容易了,可是他都事先收了人家的錢。

他老婆見自已朝思暮想的男人回來,本來就高興,再見鄰居們都這麼羨慕他的男人,這心裏更加美滋滋的。等鄰居們知趣地離去之後,她老婆迫不急待地抱住王懷仁,兩人滾在燒地燙人的火炕上。王懷仁做賊心虛,哪裏還有與老婆親熱的心思。他老婆就問:“怎麼?不想俺?”

王懷仁心裏想,別讓她起疑心,先與她虛與委蛇,哄她高興,也就把老婆摁在滾熱的火炕上,王懷仁就勢一翻,移船就岸,如此這般一番,已是一個牛喘,一個嬌籲。兩人都在興頭上,突然門一響,隔壁老王太太的孫女二丫蛋,剛隨眾人出去回到家,她奶奶又讓她返身回來,問問她奶奶治胃病的藥捎來了沒有?二丫蛋推門進來,一路進門,還一路說:“二哥,俺奶奶讓問問你,她要的治胃病的藥捎來了嗎?”她推開裏間屋門,正一腳門裏,一腳門外,一看人家兩口子正親熱,哎呀!嗎呀!雙手捂著臉,扭頭就往外邊跑。王懷仁在屋裏衝屋外喊:“捎來了,等會兒我就過去看奶奶順便送過去。”

王懷仁推開老婆,埋怨說:“光想著胡鬧了,連門也不閂!”

他就這樣在家裏住了10來天,幾次趁他老婆高興的時候,試探著跟她老婆說想與她離婚的意思:“我們這樣長年南一個,北一個的,過著牛郎織女的日子,你趁著還沒有孩子,還年輕,還不如咱倆離婚,你再找一個呢?”

還沒等他說完,他老婆就急臉撓腚地從炕上爬起來,光著身子站在炕上,一手掐腰,一手指著他罵:“姓王的,我告訴你,想和我離婚,沒門!啊!你現在是軍官了是不是?嫌俺土了是不是?想在城裏找個闊小姐是不是?你死了這條心吧!你現在嫌棄俺了,早幹麼去了,你要離婚我就死到你單位上去。”說著說著,兩手一捂臉,喔喔喔地哭上了。

這夜深人靜的,王懷仁實在是怕鄰居們聽見,就假意溫存:“我這不是為你好嗎?我只是那麼一說,你看你就惱了。好了,好了,別哭了,以後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第二天早上,因為鬧了一宿,也沒有睡好覺。他老婆也沒有吃早飯,說是氣得胃疼,仍然躺在火炕上假寐。鄰居門聽說病了,都來探望,他老婆就說是胃疼。鄰居開完笑說:“嗨,跟賣藥的睡,還怕胃痛?”

王懷仁一旁站著說:“吃過藥了,她這是老毛病了,我給他做了碗面條,放在那兒還沒吃呢。”大躺櫃上可不是放著碗面條,上邊還臥著兩個荷包雞蛋,正冒著熱氣。

“嘖嘖嘖,瞧人家老二,多麼知道疼老婆。”一個中年婆娘有點妒意地說。

“你家大哥對你也不孬嘛。”另一個中年婆娘打趣地說完,就前仰後合地,捂著臉咯咯咯地樂。

也不知是藥的作用,還是大家這麼一說笑,王懷仁他老婆覺得好了許多。就坐起來,吃那碗荷包雞蛋面。

東北細糧特別少,過年城市戶口每人才5斤白面,老百姓有2斤也就知足了。平常就是大餅子,酸菜燉粉條子,再不就是大蘿蔔燉土豆子。稀頭就是大碴子粥,酸湯子。最好的是粘豆包,那玩藝只有過年才左一鍋、右一鍋地蒸出來放進大缸裏,凍著慢慢吃。不是胃不好,才舍不得搟面條吃呢?鄰居們見人家吃面條,知趣地說:“走,咱們去老王太太家去打牌!”都一窩蜂似地走了,王懷仁也跟著出去了。

東北一到這個季節冷地邪乎,室外一般都零下40來度,外邊根本站不住人。沒聽說過,東北男人到屋外撒尿,手裏都得拿根棍兒敲著,不然就凍上了,哈哈哈。

有個故事說有個老漢,帶領孫子到房後(東北農村都沒有廁所,無論男女,大小便都在屋後)拉屎,小孩子拉著拉著,把屁股凍上了,他爺爺就趴下哈氣,想把孫子屁股化下來,結果連他的胡子也凍上了。這都是說東北冷的笑話。但是一到這個季節,除去有那等好事的進山打獵的,或是砸開冰釣魚的,一般都是貓在家裏叫貓冬,湊成堆兒打麻將,玩紙牌。

鄰居們和王懷仁走了不大一會兒,王懷仁的小姨子來了。小姨子名叫耿秋菊,王懷仁的老婆名叫耿春葉,老耿家就是這麼這倆個閨女,沒有兒子。老輩是從山東闖關東過來的,大女兒春葉,在念初中的時候,與老王家二小子搞了對像,結婚不長時間,老王家二小子當兵去了丹東市。二閨女秋菊比她姐小三歲,高中未畢業,她成了紅衛兵。她托她姐夫王懷仁搞了套女式軍裝穿上。嚇!在全學校裏,成了明星,男孩子像蒼蠅似地圍著她轉。隨同學們到全國各地去搞大串聯,著實經了風雨,見了世面,長了不少的見識。

同是一個父母養的姐妹,倆人的性格完全不同。姐姐春葉性格內向穩重,不善說笑,一副逆來順受的脾氣。妹妹秋菊性格正好與姐姐春葉相反,整天風風火火地,像個假小子,從不吃虧。像今天,她穿著老羊皮大衣,戴著狗皮帽子,腳穿棉杌啦來了。她要不摘帽子,誰也分不出她是男是女來。

自從姐夫回來探親,她三天兩頭地往姐家跑。昨天她媽見女婿回來了,特意蒸了鍋莊戶人家只有過年才吃的粘豆包,凍了一宿,今兒個一大早,就攆著秋菊給她姐夫送過來。她進屋把裝粘豆包的面布袋子(那時候沒有塑料袋)放在外屋的竈臺上,說:“姐,咱媽蒸的粘豆包,都凍好了,我放在竈臺上啦。”

秋菊說著,就進到裏屋,脫掉老羊皮大衣,往炕上一撂,摘掉狗皮帽子,右手一攏頭發,腦袋左右一搖動,一頭油黑錚亮的齊肩長發,配著鴨蛋型白凈臉,忽閃著一雙雙眼皮的大眼睛,還帶著少女的稚氣。她一眼看見坐在炕上的姐姐眼圈紅紅的,篷頭散發地一臉病容,不禁一楞,問:“咋地啦?啊,姐。”說著湊到她姐面前,看她姐的臉色黃黃的,眼泡紅紅的,腫的像鈴當,分明是哭過的。

“咋的啦?啊!姐,姐夫呢?”秋菊擡起頭,往屋內四周瞅瞅,也沒有別樣變化。

又問:“姐夫呢?”

“到老王家打牌去了。”王懷仁老婆春葉,從嗓子眼裏囁嚅一句。

秋菊聽了越發起疑,“到底發生了啥(音:哈)事?咳!你急死我了!”秋菊站在炕邊,急得兩手拍著腚,跺著腳轉圈圈。

王懷仁的老婆春葉,打算不向妹妹說,他知道妹妹是個火爆脾氣。如果回家跟爹媽說了,又讓爹媽擔心什麼地。被妹妹逼不過,這才把夜裏王懷仁說和她離婚的事,才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她妹妹一聽,楞神了,怎麼會出這種事?她一時還轉不過彎來。因為他對這個姐夫的印像太好了,好地簡直嫉妒姐姐,找了個這麼好的丈夫。不光人樣子長的好,又有文化,還是醫務幹部。更可貴的是會來事,往年每年回來探親,都是給她和爹媽帶很多吃的穿的。這次雖然沒帶,可能是因為手頭緊。

東北這地方有點怪,姐姐結婚以後,姐夫和小姨子就不避嫌了,打打鬧鬧,說瘋話。她和王懷仁也不例外,她始終把王懷仁當成大哥哥看。她爹媽一輩子就生了她姊妹倆個,也沒有哥哥弟弟。姐姐結了婚,爹媽還指望著閨女、女婿養老呢?這下可好,過著過著,要鬧離婚,這是嘛事呢?

“不行,我得回家跟爹媽說,讓爹媽來找他理論。”說完就要穿衣裳、戴帽子的要走,一把被她姐春葉拉住。

她姐說:“你看你這脾氣,屬爆竹的,一點就著,你坐下聽姐說,他又回心轉意了,說是和我說著玩兒。今天早晨我胃疼,他還給我做荷包雞蛋面條呢。”

妹妹聽了姐姐說的話,似信非信,朝桌子上還沒洗的碗筷瞅了一眼。鬧離婚還有說著玩兒的?真搞不懂。妹妹也就不再刨根問底,有誰願意人家鬧家務的呢?坐了一會兒就回去了。到了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有人送信來說:“她姐姐春葉死了,讓她們一家子趕緊過去。”

像晴天一個劈雷,把她和她爹媽都給震傻了。他媽抖著腿從炕上下不來,她爹在屋地上打轉悠。還是秋菊年輕有活力,一手拉著他爹一手拉著他媽說:“你們就別楞神了,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走!”

剛一出屋門,她媽就在院子裏滑了一跤,爬起來又跟著秋菊一步三滑地跑。地面滑得像鏡子,哪裏跑得起來。好孬離得不算太遠,也就二三裏路,老少三口子連滾帶爬地不大功夫就趕到了。院子裏,屋子裏,都站滿了人,都是附近的鄰居們。見娘家人來了,都主動地讓出一條道來,讓三個人進到裏屋。

人還在炕上用被子蓋著,看來是原封未動,死時啥樣還是啥樣。王懷仁一把鼻涕一抓淚哭得死去活來。

“春葉啊,你怎麼就舍下我就走了啊,說好的等我假滿,帶你一塊去部隊醫院去,給你治病的呀!啊——哈。你不說好點了嗎?怎麼我剛出去一會兒你就走了哇?啊——哈哈!”

秋菊和她爸媽,也是趴在春葉屍體上,哭了個天昏地暗。在鄰居勸解下才都止住了哭。秋菊她爸爸是個老實人,在村子裏都知道老耿頭的為人。他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顫抖著嘴唇問:“咋回事?”

這話顯然是在問王懷仁的,別人無法回。王懷仁哆嗦著身子,抖著腿,抹著眼淚,從地上站起來,說:“這些天以來,春葉她一直說胃痛,胃痛病是她的老毛病了。昨天又吃了媽讓秋菊送來的粘豆包,痛得一宿也沒睡好,給她吃了藥才覺得好點。以前也沒斷了犯病,吃點藥就扛過去了。這次犯的邪乎,總疼得在炕上打滾。就是昨天早晨吃了碗荷包雞蛋面條,中午吃的粘豆包,晚上又想吃,我說粘豆包不好消化,你胃又不好晚上別吃了。她不聽,就又吃了一個,今天早晨她沒起床,我問她吃啥?她說:什麼也不想吃。我說挺大個人不吃飯咋行,我又給她做的荷包雞蛋面條。我給她端到跟前,她說先放在那裏吧!等會再吃。”

我說:“你先起來吃,吃了飯好吃藥。”

春葉說:“你甭管了,你出去玩吧!我想再歇會。”說完她就翻身朝裏躺著了,我給她掖掖被角,就去王奶奶家打麻將去了。還是王奶奶家二丫蛋,聽說春葉有病,想過來看看好點了嗎?發現春葉臉朝裏躺著,叫了幾聲不答應。二丫蛋爬上炕去一看死了。嚇的丫蛋鞋沒穿就跑去叫我。我們一聽說是春葉死了,就都跑過來了。”王懷仁說完又捂著臉哭。

正在大家六神無主的時候,村生產大隊黨支部書記馬向忠和村生產大隊長何春風來了。天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又下起了大雪,丟絮扯棉地在空中飄舞,肆虐的寒風拉著又尖又長哨聲一樣淒厲呼嘯,像是帶著一種看不見的冤氣。

村生產大隊長和村生產大隊黨支部書記,也都是穿著厚重的老羊皮大衣。白板磨得黑亮,雪落在上面,像印上了白花。村生產大隊黨支部書記馬向忠和村生產大隊長何春風進屋後,並沒有脫去外邊穿的厚重的皮大衣,只是把狗皮帽子摘下來,拿在手裏,緊皺著眉頭,問了個大概的情況後,村生產大隊黨支部書記馬向忠說:“你看這扯不扯呢,昨天還好好地個人,咋說死就死了呢?”這話問的就帶有疑問。

王懷仁還是象向丈人丈母娘匯報說的那些,又重新復述一遍。

村生產大隊黨支部書記馬向忠和村生產大隊長何春風,都未置可否地“咳!”打了個咳聲,

對賣呆(看熱鬧)的眾人說:“這扯不扯呢,沒有事的別光賣呆啦(看熱鬧),閑人都到外邊去。留下兩個手腳利索的,幫忙給死者料理後事。”

“嗯吶!”人們答應著往外走。有了村生產大隊黨支部書記馬向忠和村生產大隊大隊長何春風作主,事情處理起來就順當了。村生產大隊長何春風問:“車老板子來了嗎?”

一個身穿老羊皮大衣的中年漢子忙答應著說:“來了,來了。”一邊答應著從人群中往前擠。

“你爽套車,進城買棺材和一應送葬物品。”生產大隊長何春風說。

“嗯吶!”車老板又回頭往外斜楞著身子,從人群中擠出去,到牲口棚牽馬套車進城去了。

在給死者穿衣服的時候,秋菊專門註意了她姐姐身上有沒有傷和不正常的地方,也沒看出啥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農村人能看出個啥來?當時,秋菊和她爸爸媽媽也提不出啥來。就在村生產大隊黨支書記馬向忠和村生產大隊長何春風的主持下,鄰居們幫忙,就草草地葬了。

三天圓完墳,王懷仁跟他嶽父嶽母說:“我想要回部隊了,春葉沒有了,我一個人在那屋裏住瘆得上,我一進那屋就想起春葉來。”說著又去抹眼晴,惹得他嶽父嶽母和秋菊,又抽抽噠噠哭起來,他嶽父母也不好阻攔,就同意他回去了。

就這樣,王懷仁像如逢大赦一樣,離開了家,坐上南去的火車。他暗暗慶幸自己的手法高明,他老婆要不鬧胃病,他還真無法下手,真是天助我也。

王懷仁走了之後,耿秋菊獨自到她姐姐的墳上哭了兩回,她總覺得她姐姐死的蹊蹺。頭天去看姐姐,姐姐還好好地,還吃了碗面條,第二天就死了,她怎麼也想不通。這幾天來,她像在做噩夢,她不相信是事實。晚上整宿地睡不著覺,想她姐和她說過的話。她突然想起來,她姐姐跟她說過,王懷仁想跟姐姐離婚的話,不禁打了個寒戰,噌一下子從被窩裏坐起來。莫非是王懷仁把姐姐給害死地?她使勁搖搖頭,又不願意承認這個現實。看王懷仁當時哭得那麼傷心,又不像是假裝出來的。主要是王懷仁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太好了,不承認又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她決定去找村生產大隊黨支部書記馬向忠,向他嘮嘮她的懷疑。

第二天,耿秋菊沒讓爸媽知曉,背地裏去找生產大隊黨支部書記馬向忠。黨支部書記馬向忠去公社裏開會去了,她又套上狗爬犁,因為騾馬都是生產隊裏的,莊戶人家出遠門,都是用自家養的狗拉爬犁。

秋菊的爹媽沒有理會秋菊的舉動。秋菊趕著四條大獵狗拉的爬犁上路了。狗們很賣力,都弓著腰,翹著尾巴,使出了全力在冰封的雪路上奔跑著,速度並不比馬車慢。爬犁過後在雪上劃出兩趟滑痕,小北風像一把鋒利的小刀,刺得秋菊的臉生疼。她要到30裏以外的人民公社裏去,找村生產大隊黨支部書記馬向忠。人民公社的駐地,耿秋菊是認識的。早年她就隨大家夥兒來過。

她把狗爬犁拴在大門外的樹上,去門衛問:“大叔,會議室在哪裏?”從門衛的小窗口探出張滿是皺紋的臉來問秋菊:“姑娘你找誰?”

耿秋菊把臉湊近窗口說:“我是靠山屯生產大隊的耿秋菊,來找俺生產大隊黨支部書記馬向忠。”

“啊,你找馬書記呀?都正在開會,這就快休息了,你進屋稍微等一會兒吧,開著會不讓找人,那麼多人找也找不著。”

耿秋菊只好進門衛值班室等會議休息。不大一會兒,就見有人從裏邊往外走。值班室的大叔就告訴耿秋菊:“會議休息了,你快去找吧!”

耿秋菊急忙從屋裏出來,迎著往大門外走的人群,尋覓著找馬向忠,走到會議室也沒找到,會議室裏煙氣彌漫早就沒有了人。她正疑惑,馬向忠從廁所的方向向她走過來,並叫了聲:“秋菊,你咋來啦?幹哈(啥)來啦?我挺老遠看著就像你,進城有事啊?”秋菊叫了聲“叔,俺是專門為找你才來的。”生產大隊黨支部書記馬向忠,見秋菊是來找他的就問:“扯不扯呢,你這麼遠來找我有哈(啥)急事嗎?”

“哈(啥)事呀?這麼急?跑這麼老遠,有哈(啥)事不能等我開完會,回家再說呀?這扯不扯呢?”

秋菊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嗯吶,大叔,俺想把俺姐姐死的事跟你說說。”

“俺對俺姐的死有懷疑!頭一天俺還到俺姐姐家去,還親眼看著俺姐吃了碗荷包蛋面條呢,怎麼第二天就死了呢?”

大隊支部書記馬向忠說:“扯不扯呢,你姐姐不是都埋了嗎?你姐夫也回部隊了,還有哈(啥)事?”

秋菊就向村生產大隊黨支部書記馬向忠一五一十地,訴說了他姐夫這次回來,如何想和她姐姐離婚,頭一天上午如何去送粘豆包,她姐又是怎麼和她說的話,等等。連自己對她姐姐死亡的懷疑,都敘述了一遍。

村生產大隊黨支部書記馬向忠聽了之後,心情也特別沈重。這是個很忠厚的農村漢子,50來歲,臉上就像雕刻似地布滿了皺紋。他勤勞、公正,樂於為鄉親們服務,很受群眾擁戴,在靠山屯當黨支部書記有些年頭了。

他拿出卷煙紙來,卷了根蛤蟆頭煙葉喇叭筒叼在嘴上,劃火點著,深深地吸了口,又把煙吐出來。低頭抽煙沈默很久。

說實在話,從那天耿春葉死,他就有懷疑,不然也不會問出“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死了呢?”的話。他是想點撥老耿頭對閨女的死因弄個明白,怎奈老耿頭忒老實厚道,聽王懷仁說個啥就是個啥,這麼大的事,外人也不好橫生枝節,更何況王懷仁是現役軍人,只好按照王懷仁的意思草草葬了。想至此,支書馬向忠才把抽剩的煙巴兒,往腳下一扔,用腳踩在上面,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然後才擡起頭來說:“這扯不扯呢,說心裏話,一開始我就覺得你姐姐死地蹊蹺。當時你們家人也沒提出疑問,民不追官不究嘛!外人也就不好說啥了。現在你既然提出來了,我看咱這麼辦,咱先跟公社裏的軍代表談談咱的想法,聽聽軍代表他咋個說法。聽說軍代表在部隊是保衛處長,懂這方面的事,他如果同意開棺驗屍,由他跟縣公安局聯系就好辦多了。”

耿秋菊說:“嗯吶,就按照叔說的辦。”

中午吃午飯,支書從食堂裏,給秋菊要了份混合面的饅頭和酸菜豬肉燉粉條子吃了。狗們只好趴在遠處瞪著眼看,舔自己爪子上的雪。秋菊自已囑咐自已,回家後可要記著,給大隊黨支部書記馬向忠大叔送糧票和錢去。

趁中午會議休息的時間,支書馬向忠帶領耿秋菊,去見了人民公社軍代表。軍代表姓楊,名叫楊誌君,40多歲年紀,長臉堂,嘴巴上的胡茬子刮的鐵青。大嘴巴大嗓門,長的棱角分明。軍代表楊誌君認真地聽了馬向忠和秋菊的講述後,也覺得問題很嚴重。覺得離婚細節,有可能就是謀殺人的動機。就在下午上班後,向縣公安局軍管會主任陳學強打電話作了匯報。陳學強和楊誌軍是一個部隊的戰友,答應讓刑警隊過來看看,並告訴耿秋菊,回家去等著配合調查。

耿秋菊趕著狗爬犁離開公社回家的時候,鉛暗的太陽己經偏向西山,四條獵狗中午沒有吃食,很顯然是餓了,肚子吊的高高的,拉爬犁雖然也都弓著腰、翹著尾巴很賣力,但是速度明顯地慢了。等秋菊到家的時候,天己經黑定了。冬天,天本來就黑得早,一身一頭的雪,把她變成了個雪人。卸了爬犁把狗撒開,狗們都撒著歡,汪汪汪亂叫,意思是告訴主人,又渴又餓又累,同時也為為主人完成了任務而驕傲。

秋菊進屋連跺腳,帶拍打身上的雪說:“爸,你快把狗餵上,狗都餓壞了。它四個拉著我來回跑了五六十裏路呢。”

他爸“嗯吶”應了聲,然後問秋菊:“你幹哈(啥)去啦?這早晚才回來,讓人不放心。”

秋菊一邊脫皮大衣,換杌拉,一邊說:“去了趟人民公社,俺先吃點啥,喝口水再跟你二老說。”

秋菊她媽,自從閨女死了之後,就沒起過炕,吃飯也很少,只是躺在炕上掉眼淚,哭得頭都痛得不行。女兒是媽的心頭肉嘛!耿秋菊麻溜地吃了個大餅子,又從水缸裏舀了一水瓢涼水,咕嘟咕嘟喝了個飽,一抹嘴,哈——真痛快,感到透心地涼。往炕上一縱,一腚坐在她媽旁邊,左腿別著右腿悠蕩著,歪著頭,眼晴看著天棚說:“這幾天俺思來想去,總覺得俺姐死地蹊蹺。不瞞你二老說,俺懷疑俺姐是被王懷仁謀殺的。”

她媽一聽這話,噌一下,從炕上坐起來,瞪著眼看著秋菊問:“你說哈(啥)呢?”耿秋菊急忙拿件棉襖給她媽披在身上。

“俺是說,俺懷疑俺姐不是病死地,是讓王懷仁謀殺的。”秋菊又重復了一遍。

她媽說:“給她穿衣裳的時候,俺都仔細看過,沒有致命的傷啊?”

“殺人並不一定用刀,用藥也是可以殺人的。王懷仁他管藥,嘛藥他弄不到?”

“藥?”老太太驚覺了,原來電影演過《楊三姐告狀》,難不成......不敢往下想了。

“那他為哈(啥)殺你姐?”耿老太太問了句。

“俺告訴你二老吧,王懷仁這次回來,是想跟俺姐離婚的。俺姐死活地不同意,俺姐的病,就是從這上頭得的。那天你讓俺去送粘豆包,是俺姐親口告訴俺的。”耿秋菊一口氣把憋在肚子裏的話全倒了出來。她爸媽全楞神了,像泥塑木雕一樣。

楞了好大一會兒才說:“這麼大的事,你個死妮子!咋不早跟俺說呢?”老太太有些急眼了。

“俺姐不讓俺說,怕你倆為她擔心,還說王懷仁又回心轉意了。”耿秋菊辯白著說。

“俺今天就是為這事去的人民公社。”

“你也學那‘楊三姐’告狀去啦?”耿老太太瞪著疑問的眼睛,問耿秋菊。

耿秋菊答道:“也是,也不是,開始俺是想去找老支書馬大叔,把俺的懷疑跟老支書馬大叔說說,想聽聽老支書馬大叔的意見。不巧老支書馬大叔沒在家,到人民公社裏去開會了。俺又到了公社裏,找著老支書馬大叔,俺向他把俺的懷疑全說了。老支書馬大叔說,他也覺著蹊蹺,就領俺去找軍代表,說軍代表,在部隊是個管保衛的處長。軍代表聽了俺的懷疑,很同情俺,當時就拿起電話,給縣公安局打了電話,把情況匯報了。縣公安局答應過來看看再說。”

她媽問:“啥時候來呀?”

“沒說,光說讓回家來等著。”

三口人都不再說話,各想著各的心事。

這一夜老耿家誰也沒睡著,耿老太太雞都叫了才迷迷糊糊。朦朧間,忽然看見大女兒耿春葉推門進來。她就問你咋來了,他姐夫咋沒來?春葉也不說話,只是哭,你哭啥呀?有委屈來跟媽說,媽給你作主。春葉還是不說話,老太太著急了,就大聲說,你咋不說話呀?急死我了。一著急醒了。原來是在做夢。咳!往炕上看看,老頭子和女兒都早起來了,屋子裏彌漫著淡淡的苞米面大餅子特有的香味。

早晨八點多鐘,兩臺警車駛進屯子。警車和警察,是老支書馬向忠和公社軍代表楊誌君帶來的,警車直接開到了耿春葉的墳上。

“要開棺驗屍啦!要開棺驗屍啦!快去看呀!”這種消息傳得特別快,屯子裏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穿著厚重的皮衣,趕來賣呆(看熱鬧)。雪還在撕絮扯棉地飛舞著,落在每張臉上和皮衣上,人們全無覺察。老支書馬向忠和生產大隊長何春風連說帶趕的,費了很大的勁,才把圍觀地人群趕開,讓大家離遠一點看。讓幾個小夥子,拿來鋼鎬和鐵鍬,把墳挖開。因為地凍得太硬,埋的時候,坑挖的本來就不太深,上邊只是堆了些雪,沒費多大的勁,就把棺材挖出來了。老支書馬向忠指揮著把棺材擡出來打開,人早就凍硬了。警察看了看死者的面部和手,有中毒跡象,提出來要把屍體帶回縣公安局裏去解剖化驗。耿秋菊和她爸媽同意讓警察把屍體帶走,提出化驗完了,再送回來安葬。

屍體拉走之後,警察又到王懷仁和耿春葉住的屋子裏,看了現場。然後找有關人員作了筆錄,一直忙到吃中午飯才結束。

警察們和軍代表,在老支書馬向忠家吃過中午飯就回去了,此後再沒有消息。

耿秋菊去問老支書馬向忠:“驗屍驗地咋樣啊?”

老支書馬向忠只是含糊其詞地說:“別著急,等著吧!公安局得按照程序來。”

老支書馬向忠沒有說慌,他比耿家還著急。他既然攬下這當子事,就得負責到底,只從開棺驗屍那天開始,別說整個屯子,整個鄉都驚動了。誰見著他都問:“咋樣啦?”

他也到公社裏去問過軍代表楊誌君,楊誌君告訴他:“別急,等著吧。”

其實公安局刑偵人員,一看屍體指甲和嘴唇,就估計個八九不離十,但是得通過解剖化驗才能下結論。把屍體拉回公安局以後,屍體凍得太硬,無法解剖。又經過一夜解凍,第二天上午,法醫才對屍體進行了解剖,提取了胃裏的食物,進行化驗,確認是氰化鉀中毒死亡。

案情重大,牽扯到王懷仁是現役,一方面嚴密封鎖消息,怕兇手逃跑。一方面連夜派人員去軍區保衛部,與部隊聯系。軍區保衛部接到報案,立即連夜同縣公安局的同誌,趕赴丹東市抓捕王懷仁。

在王懷仁正得意洋洋地與吳蕓秀籌化如何結婚的時候,一天的上午,正值王懷仁在藥房上班的時候,兩名軍人和兩名警察出現在他的面前。一副冰涼的手銬,銬住他的雙手的時候,他才從懵懂中驚醒過來,心想壞了,案發了。

直到半個月以後,有兩位解放軍同誌,又來找耿秋菊和她爹媽了解情況,勘察現場,才知道王懷仁被抓起來了。向耿家透露了如下情況:

一是耿春葉是王懷仁投毒所殺。二是王懷仁對投毒殺人供認不諱;三是殺人理由是喜新厭舊,謀求離婚不成。據王懷仁交待,他此次探親目的,就是與耿春葉離婚。如協商離婚不成,就用事先準備好的氰化鉀毒殺。所以,他與耿春葉協商離婚,耿春葉堅決不同意離婚,並以到部隊去鬧和自殺相威脅。在耿春葉胃病復發的時候,王懷仁認為時機成熟。先假意取得耿春葉的信任,在一天早晨吃過早飯,趁耿春葉在外屋洗碗的功夫,王懷仁將事先準備好的氰化鉀,放進耿春葉平時吃的藥裏面,然後離開家,去鄰居老王太太家打麻將,造成不在現場的假象。中間讓老王家孫女丫蛋過來看耿春葉,這樣,耿春葉就身如五鼓銜山月、命似三更燈油盡了。王家孫女丫蛋發現耿春葉死在炕上,嚇得真魂出殼,連滾帶爬地跑回去叫人,玩麻將和賣呆的眾人,見丫蛋臉色焦黃,嘴唇發紫,哆嗦著說春葉嫂子死了,眾人才推開麻將桌,一窩蜂似地向春葉家跑去。王懷仁也和眾人一起到他家,趁亂把耿春葉吃剩的藥藏進衣兜裏,後來他又把藥瓶藏進竈坑裏。這次的執法人員,就是來取物證的。

三個月以後,公審王懷仁殺妻案公審大會,在醫院禮堂召開。當地幹部戰士數千人參加了公審大會。會後對王懷仁執行了槍決。

這正是:

多行不義必自斃,

懲罰來早與來遲。

人性善惡終有報,

沒報是時還不到。

糟糠之妻不能棄,

喜新厭舊是邪道。

張文廣,男,1945年農歷六月十六日生於天津市謙德莊。1948年隨父母回原籍——山東省德平縣(1956年撤消)前張家屯村。1963年秋應征入伍。歷任戰士、通訊員、連部文書,沈陽軍區後勤部第二分部政治部幹部科幹事,正營職機關政治協理員。196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歷任機關支部書記、團級黨委委員。1986年轉業德州市農業銀行,任辦公室主任、機關黨支部書記。中專學歷,中級政工師職稱。曾是《德州日報》、德州電視臺、《山東經濟日報》《中國農村金融報》《中國農村金融》《山東農村金融》特約記者。德州農村金融學會秘書長。多年被德州市委宣傳部評為優秀通訊員。業余愛好木雕、書法、寫作。退休後致力於文學創作,先後著有《命運與道路》《歲月的痕跡》《圍子墻》《春妮》《老照片》《他是誰》《老虎與狗熊打仗》《家屬院裏的笑聲》《有三個名字的老人》《媽媽》《武官命》等長、中、短篇小說。古體詩詞200余首發表在《今日頭條》。

壹點號玉河微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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