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手抓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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戛納掌門人福茂曾評[地球最後的夜晚],“繼承了大衛·林奇和侯孝賢”。

一語成讖。

電影裏[穆赫蘭道]式的破碎夢境,加上受眾錯位的營銷,迎來了比當年[刺客聶隱娘]還洶湧的“看不懂”瞌睡潮。

©️[地球最後的夜晚]劇照,“一吻跨年”的噱頭,在路人觀眾爆發前,就被影迷調侃“瞌睡了沒跨成年誰負責

講夢,我卻總想起《夢的解析》結尾,極不起眼的一句,“夢,是應該被赦免的。”

然而票房上映首日兩億+,第二天跌到1116萬,第三天190萬。

斷崖式的曲線,或是購票平臺上“爛片”的評價,昭示著消費者的態度:不原諒,不赦免。

畢贛前作[路邊野餐]的宣發策略是,限量放映,就這十天。

該看的人十天足夠,本就不看的人,多給他十天,也不會去看的。

©️[路邊野餐]的宣發策略就很出奇,除了“限量上映”,還大方在商業片面前示弱,與[地球最後的夜晚]正

但[路邊野餐]制作費二十萬,[地球最後的夜晚]是五千萬。

拉本不屬於這部電影的消費者做了受眾,是騎虎難下,但不被赦免,也是業障因果。

目前對於這部電影的討論,大部分並不在一個層面上。

有些人並不認可畢贛在大銀幕做夢的權利,至少不認可他用12月31日的大銀幕,一吻跨年夢見新年的權利。

有些人樂於見他做夢,卻嫌他做得不夠徹底。

有些人覺得,還能在大銀幕上做一次夢,挺好的。

01

羅纮武(黃覺飾)和情人萬綺雯(湯唯飾)的第一次聊騷,始於羅纮武母親,小鳳的一張老照片。

他說,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出走了,你妝花了的樣子,很像她。

多年後,白頭羅纮武見到母親的一張老照片,背後有個陌生的名字,附了電話。

他就順著這線索找下去,也不管指向的,是母親還是情人。

他在監獄找到了照片後的那個名字,開口問,你認識小鳳嗎?再問,你認識萬綺雯嗎?

©️[地球最後的夜晚]劇照,羅在女子監獄想要答案,可他的問題是什麼呢?

更期待找到的是誰,也許潛意識裏早就有了答案。

連會鐘情於萬綺雯,也是因為,“你妝花了的樣子,很像她”。

浪漫,仍然是浪漫的。一個從小失去母親而破碎的靈魂,很難抗拒。

只是對於路人觀眾來說,這不該叫“一吻定情”,應該叫“小蝌蚪跨年找媽媽”。

02

現實裏都是遺憾,而“夢是願望的達成(《夢的解析》)”。

電影以2D和3D,涇渭分明地成了兩段。扁平的2D,講現實;立體的的3D,講夢境。

夢境反倒用了長鏡頭,無剪輯,趨近於真實,卻因為鏡頭飄忽,而顯得捉摸不定。

2D世界出現的意象,在3D世界裏又被打亂重組,拼湊成一個夢。

這原本也就是夢的運作方式。

2D世界裏,羅纮武知道自己曾有個沒出世的孩子,便念叨著“我可以教他打乒乓球”;

3D世界裏,他和為他帶路的小孩打了一場乒乓球,小孩還要羅給他取名字,就像在跟自己的爹討一個名字。

2D世界裏,白貓的父親綽號老鷹;

3D世界裏,小孩的乒乓球拍上,畫著一只老鷹,羅纮武還為小孩起綽號“小白貓”。

©️[地球最後的夜晚]劇照,羅纮武心心念念,還說見到了白貓的靈魂

白貓復生,未降生的孩子出世,願望合二為一,在夢裏達成。

2D世界裏,他總算只差一步就能見到萬綺雯,去問問她,除了利用自己殺左宏元(陳永忠飾),對自己還有沒有半分感情;

3D世界裏,他在影院睡著了,迷路了,再找不著去見她的路了。

2D世界裏,情人告訴他,如果我能找到野柚子,你就要幫我實現一個願望;

3D世界裏,凱珍和情人長得一模一樣,她要去野柚子歌廳唱歌。

2D世界裏,情人喜歡那本綠皮書,相信扉頁上的咒語,能讓愛人的房子旋轉;

3D世界裏,他和凱珍在旋轉的房子裏接吻。

他害怕在現實裏得到否定的答案,甚至害怕真的找到萬綺雯。而在夢裏,他終於讓愛情圓滿了。

©️[地球最後的夜晚]劇照,現實裏的萬綺雯可能會給他不想要的答案,但夢裏的凱珍不會

2D世界裏,他告訴白貓母親(張艾嘉飾),媽媽會染紅頭發,盡管媽媽早在他小時候就離開,記憶也無從追尋;

3D世界裏,張艾嘉染著紅頭發,要同養蜂人私奔,他幫了她,只求問她一句,你沒有牽掛的人嗎?

他要再見母親一面,要確認母親也仍牽掛自己的願望,也勉勉強強地完成了。

©️[路邊野餐]裏,陳升(陳永忠飾)唱了荒腔走板的《小茉莉》,終究無法為亡妻唱的那首歌,不圓滿地唱完

人到中年,似乎也找不到最優解了,不圓滿的,終究不能圓滿了。只能用一個替換方案,湊湊合合完成那些願望。

比如說,做一個夢。

只是對於資深影迷來說,這夢做得雖細致雖浪漫,卻對應得太過淺白,少了些余味。

就像夢見一場大雨,醒來就發現自己口幹舌燥。

論角色,羅纮武的人到中年,也不比陳升的黃粱一夢,後者身上的淒惶感覺,是凱裏小城幾十年滋養出來的。

畢贛拍物比拍人好,拍凱裏人,比拍外地人好。

正是凱裏風物,賦予了他電影獨特的質感,讓他的夢境格外動人。

他的詩意和生氣,都帶著草莽氣,一旦同樣的臺詞動作,放在活物身上,放在科班身上,便多少顯得造作。

©️[路邊野餐]裏,我最喜歡那臺掘土機

它的搖臂折成各種角度,伸縮搖晃,拍上三分鐘,讓人覺得這死物,也有了自顧自的天真。

©️而在[地球最後的夜晚]裏,持續三分鐘的鏡頭,是白貓吃蘋果,卻遭遇瘋狂吐槽

難道是李鴻其演得不如掘土機嗎?當然不是。

除去觀眾更魚龍混雜的因素,畢贛的鏡頭,就是更愛掘土機,鏡頭的專註,能讓觀眾也跟著專註起來。

同樣的,是畢贛拍啥都帶著的小姑爹陳永忠。這次他又是唱歌,臉都只露半分,但肩膀的抖動,都帶著江湖氣。

就像同樣一句話,“我想去遠方看看”,妝花了的風塵女子說,是還想掙脫命運的天真,拿著高薪把自己困住的白領金領說,卻只算個矯情的QQ簽名。

粗糲的感覺,從來不是演出來的。

而少了這種感覺,“做夢”便成了“造夢”。

03

弗洛伊德當年掐指一算,我看人類內心深處,想的都是殺他爸,娶他媽,三歲那年隔壁家冤枉我偷了他一只雞我好恨他,以及好不想上班想殺了老板。

耿耿於懷,念念不忘,才變形成了夢。

所以母親的離家出走,情人的始亂終棄,才會出現於[地球最後的夜晚]裏。

這感情不比[路邊野餐]淺。

弗洛伊德用一整本《夢的解析》擺事實,講道理,卻在結尾處峰回路轉,表達了價值觀:

要用一個人的行為,而不是他的夢,判斷他。做夢殺老板不必愧疚,畢竟,你沒有真的殺老板,不犯法。

所有與夢境有關的電影,都像是《夢的解析》的倒推。書裏將夢的意象一個個拆解,而電影,卻用一個個零碎的意象,拼成一個夢。

而這些電影,無一例外地,無法無天,恣意妄為。

©️[穆赫蘭道],作為影史經典,它做夢之瘋狂,[地球最後的夜晚]遠遠不及

做夢,是應當被赦免的。

撇開這貨不對板的營銷,在大銀幕做夢,也應當被赦免。

如果因為像夢中囈語,便被定義為爛片,那影史很多經典,便早被丟進垃圾堆裏。

可比起電影的功過,大眾更多討論的,是這場分不清成功還是失敗的營銷。

它拿下了本很難達到的兩億票房,也背下了本不必背負的一些罵名。

也算這世間的能量,又達成了一次不尷不尬的守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