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到撿到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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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海趕到一只螃蟹的驚喜,要比如今在快遞裏收到一整箱螃蟹的快樂大得多。後者充滿確定感,而趕海的所有捕獲都帶著遇見的宿命味道,人好像置身實景版塞爾達曠野,撿到的一切都可以作為生存的材料。

最近兩年,趕海視頻也成了一大批內陸人沒法抗拒的午間快樂。跟著趕海小哥的鏡頭一起捉大魚、釣大蟹,用海螺騙章魚鉆進來。掏了四個小時爛泥,一個巨大的螃蟹洞可能就等在深處。所有收獲都是意外之喜,打工人的精神打野實至名歸。

文、圖 | 二黑

運營 | 小小 一凡

一口海蜇湯

總覺得膠東海邊人的公立新年應當定在開海的9月1日。經過三個月不受幹擾地肆意生長,大魚大蝦大螺大螃蟹大海蜇,統統變得結實飽滿,鮮肥Q彈。

而農歷春節,定要設在現在。蟹還是膏滿肉多,蠔和貝也白白胖胖,一口鮮味滋溜下肚,嘴巴原地就過了個敲鑼打鼓的年。

家鄉的鮮味兒不是單哪一樣海鮮的味道,而是在城市的空氣上方飄著的,風的味道、海水的味道,和家家戶戶竈前屋頭的飯香、門前雜攤兒的煙火氣。

文藝青年對著海尋情的時候,我們海邊兒吃貨青年,對著海覓食。

▲ 打工人解饞用的自制海鮮鹵面。

海是鹹的,齁鹹,甚至發苦,但海裏的生物卻神奇得鮮甜。海邊的人管遊泳叫洗海澡,頗有黃渤海都是俺家後院水池子的舍我其誰。“澡”洗累了後,找個淺灘站定不動,雙腳往下鉆,下面的沙細細軟軟,很容易就踩到貝殼。兩個一起對著撞,運氣好時能撞得開,柔軟的蛤蜊肉就在眼前。吸一口汁水,粗粗嚼幾口,再扭來扭去地去踩下一個。

海邊最容易扒到的是花蛤,黑色的殼,有白花紋。運氣好也有飛蛤,黃色殼,肉肥厚,只是不容易捕,有時候踩著時明明是在,低頭去摸卻沒了,它一呲水自己能飛老遠,所以叫飛蛤。

▲ 海鮮疙瘩湯。

生食裏最妙的,莫過於別處都喝不到的海蜇湯。這是我和姐姐最饞的東西。新鮮的海蜇不像平時飯店裏拌白菜絲的海蜇皮,因為身體裏百分之九十多都是水,所以稍縱即化,不喝很快會變成海水一盆。因而海蜇湯只能在海邊喝到,並且餐館裏不好備貨,多也是不賣的。

只有回到家,海蜇湯是保留節目。趁著海蜇還沒完全化掉,細細切了,多洗幾遍,洗掉身體裏多余的鹽味兒。撒上香菜末子和小米辣,一點香油和白醋,出溜出溜喝,冰冰的,溜滑,一咬還咯吱咯吱的,酸辣適口,必須一口氣四碗起步。

當然,這還不包括正餐裏的三四只螃蟹和小半盆皮皮蝦。

▲ 螃蟹皮皮蝦炒年糕。

便宜成了海鮮被懷念的美德。小時候,海膽也就三四十一斤,老媽騎著摩托車載著我去講價。她總是等人都走盡了才張口,一口氣買一大堆回來。避開層層的刺,敲開,黃色的一顆顆肉,軟嫩地露出來。一鍋雞蛋湯,將開鍋了,海膽肉滾進去,湯稠稠的,海膽嫩滑若無,我能多吃一碗米。

便宜和實惠給了海邊人很多底氣。煙臺僅剩的老城區所城裏裏面,有家人人知道的海鮮小炒砂鍋店。無從統計這店開了幾十年,只是有記憶開始,好像那裏的海鮮小炒和芝麻糊就一直是勾人去吃的招牌。

▲ 從家帶回來和胳膊一樣粗的鮁魚。

老板點餐十分霸道,來客如果是年輕人,很少能得到張口的機會。他會把當天的鮮食特色安排得妥妥帖帖。“芝麻糊來兩碗?”“砂鍋來一份?”“炒個海鮮小炒怎麼樣?不用問,肯定好吃!”細看看,滿店的點菜大同小異,都是老板替來客決定的。但最絕的是,等到海鮮小炒端上來,一筷子挑進嘴裏,就再也來不及計較老板的態度,滿腦子只剩下倆字:“真香!”

▲ 麻辣拌海螺。

半麻袋扇貝

我媽說,我小時候,家裏是不怎麼買螃蟹的。想吃了,我爹背個麻袋出去,回來時能摟半兜子,煮一大盆,一頓吃不完,總能送鄰居些。我早忘了這些,但記得家裏確實有一個帶呼吸管的遊泳鏡,跟人家浮潛的家夥事兒差不多。

到了退潮的傍晚,海邊確實是人潮人海,大叔大爺、大媽大姨,下了班的主婦、撒了歡的孩子,拎著塑料袋、拎著網兜、拎著小鏟子小桶,奔向他們的戰場。

戰利品不局限於螃蟹和蛤,海草和海蜇、礁石上的海蠣子和波漏兒(一種海螺),都一個小桶兜著,晚上回家就是一盤。

▲ 趕海抓到的海參。

鮮味是海的饋贈。有時候逢著好風,海邊會忽然像藏寶庫一樣,一夜之間冒出許多海鮮,都是刮上來的。有時候是海蠣子,有時候是水母,有時候是其他什麼,一刮就是一整個沙灘,晨練的阿姨大爺匆忙回家拿家把什兒,過年一樣撿到中午頭。

趕海趕到一只螃蟹的驚喜,要比如今在快遞裏收到一整箱螃蟹的快樂大得多。後者充滿確定感,而趕海的所有捕獲都帶著遇見的宿命味道,人好像置身實景版塞爾達曠野,撿到的一切都可以作為生存的材料。

失去這種快樂的感覺很難描述。有時候在海鮮大排檔看著水箱裏沒精打采任人用網兜挑選的海物,總覺得它們變成了商品,不再是禮物。

最近兩年,趕海視頻也成了一大批內陸人沒法抗拒的午間快樂。跟著趕海小哥的鏡頭一起捉大魚、釣大蟹,用海螺騙章魚鉆進來。掏了四個小時爛泥,一個巨大的螃蟹洞可能就等在深處。所有收獲都是意外之喜,替辦公室打工人完成了精神打野。

▲ 海帶收獲的時候。

踏上海島之前,我對漁業沒有理解。直到有次去了蓬萊的長島,才見識到啥叫靠海吃海。長島最出名的金鉤海米是鋪在街上曬的,跟農村曬苞米一樣壯觀。曬海米的時候,一整個村子的街道都一片金黃。曬海帶的季節,又是一片深褐。走在街邊,隨便揀了就吃,海米小小一粒,鮮滋味能爆開整個口腔。

長島的海是富礦。鮑魚大個兒,海參也長得肥,八代(章魚)和魚吃到嘴裏從沒有柴這一說,都是肥且嫩。

▲ 趕海收獲的鮑魚,新鮮肥美。

雖然吃海鮮論麻袋的年代已經過去了,但我曾經有幸踩上過它的尾巴。五六年前和朋友去拍休漁和開海,沿海的小房子旁會坐一排女人,每人身邊小山包一樣多的扇貝殼,眼前的盆子裏是白胖的扇貝肉。我們找了海邊剛停下的船,挑剛從網子上摘下來的扇貝,足有半麻袋,哼哧哼哧背回家。

那一頓自然成了朋友間的盛宴。清蒸一盤,辣炒一盤,滑蛋一盤,蠔油蒜蓉小米辣香菜烤一盤。吃到最後,人人兩眼發直,戰術後仰,鮮得上頭。後來去了很多地方,看到曬幹了的扇貝被人放寥寥幾顆到粥裏提味,又或者配了很多粉絲黃油賣上幾十塊錢一個的時侯,我才知道幹扇貝丁也被稱為瑤柱,又貴又好聽。

▲ 炸雞腿配蛤蜊扇貝肉炒飯。

一勺禿黃油

消費者至上的服務態度裏,再難遇到煙臺老城區那樣霸氣側漏的老板,在沒法拿著小鐵鏟自己去鏟海蠣子的北京,蠔肉被碼得一包一包整整齊齊,幾乎讓我忘了它們本來的樣子。流水線上的打工人,也吃著流水線上加工出來的半成品,只能偶爾寄希望於重辣濃油去喚起些微麻木的味蕾。

好在如今的物流,除了海蜇湯無所不至,前幾天下單了的蠔肉和螃蟹,這兩天已經悄悄到了。

我於是撿了一個周五的晚上,早早回家,做心心念念的蒜蓉生蠔和禿黃油。先給螃蟹們都衝個涼,聽它們念念咕咕地在盆裏吐出蟹生最後幾串悠長的泡泡。然後添上半鍋水,加紫蘇葉子和一點鹽,架蒸屜,螃蟹齊整整碼進去,記得肚臍朝上,不然熟蟹的膏脂會流出來一大堆,走失美味。

▲ 蒜蓉生蠔。

打開火,切姜剝蒜。分別打了細末子,放作兩堆。蟹蒸熟之後放涼,趁著鍋裏熱氣蒸騰,倒化了凍的蠔肉進去,滾幾滾,看到生蠔透明的肉身變成乳白色,再燜一會兒,出鍋。

另起一個不粘鍋,小火烹油,蒜蓉煎出香味,倒蠔油、小米辣和香菜末。這會兒別說生蠔,大白饅頭蘸了都香。再把燜半熟的生蠔倒凈湯水,滾進油鍋,大火翻兩下,直接裝盤。

寒夜漫長,溫一杯清酒配蠔,一口酒、一口蠔,不作他想。

酒足蠔飽後,螃蟹也已經放涼。一只一只耐心拆了,蟹黃一處,蟹肉一處,仍是剛才的平底鍋,換了豬油,蟹黃倒進去慢慢熬到整個鍋子都是金黃,香氣四溢時,再加姜末、蟹肉,一個方向炒香。

▲ 禿黃油。

要起鍋時,撒鹽,撒白胡椒面提味兒,再溜著鍋沿兒少來一點香醋。關火後最大的修行,就是裝瓶。要念不知道多少遍克制克制,才能不偷嘴多吃。

接下來的冬天裏,就要請這瓶蟹肉版黃油多多關照了,炒青菜,蟹黃豆腐,不論是熱氣騰騰的大米飯,還是白水裏撈出來的面條,只要碰上一勺禿黃油,立時就可以支棱起來,獨撐起一頓飽飯。

▲ 用禿黃油炒的空心菜。

皮皮蝦,海螺,螃蟹這些,肉滿膏肥,可都屬寒涼。蘸著姜汁醋,仍然兩滴香油,祛寒解膩。蟹配黃酒,溫一壺,撒上枸杞紅棗,一口蟹,一口酒,如此不懼冬夜長。

▲ 滿滿的蟹黃。

日本清酒 獺祭

曾經被朋友送了瓶1800ml的獺祭,我暴殄天物地拿來泡梅子酒,被他知道,心疼得要捶胸。不過浪費的結果是驚艷,清酒泡出來的梅子酒,入口柔,一線喉,滋味清淡不上頭。只是後來看了價格,我就再沒造次。今年實在饞清酒版梅子酒,選了更便宜些的牌子替代。

吃海鮮的時候,配清酒也是極不錯的。加冰塊也好,溫著喝也好,清冽又柔和的滋味,也會逼出秋末冬初最後一點惆悵,三盞忘舊鄉。

▲ 圖 / 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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