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戈多
在美國，西瓜的“種族歧視罪”可真的不是“莫須有”。/1904年的樂譜封面，Wikipedia
有的水果，表面上人見人愛，背地裏卻可以把大家搞得雞飛狗跳，甚至還能制造集體心理恐慌。
沒錯，說的就是西瓜。在美國，如果請黑人“吃瓜”，那無異於公然表達種族歧視。
2017年年底，美國某消防隊員就因為給同事送西瓜丟了工作。這位丟工作的老兄，是美國底特律消防局的一個新員工，按照慣例，他需要在上崗前給同事們送點小禮物“意思意思”。不知是傻還是壞，這位老兄，給同事帶來了一個紮著粉色塑料花的大西瓜，而他的團隊裏，90%的消防員都是黑人。
消防員老兄給黑人同事帶來的超級大西瓜。/視頻截圖
很快，這位老兄遭到了黑人同事的舉報，理由是“赤裸裸的種族歧視”。消防隊也毫不猶豫，當即將這位送瓜的白人員工解雇，並聲稱“我們對種族歧視零容忍”。
另一個廣為流傳的例子是NBA球員韋德也曾因為“被請吃瓜”而臉色不悅。2013年，韋德來中國做活動，主辦方邀請韋德和其妻去KTV唱歌。本來一群人在K房裏載歌載舞、歡聲笑語，這時，服務員突然遞上了一個果盤——一個含有西瓜的中式果盤，很快，韋德的笑容凝固了，KTV的氣氛涼了，活動也跟著取消了。
韋德也曾因為“被請吃瓜”而臉色不悅。/視頻截圖
讓國人不懂的是，清清涼涼、香甜多汁的西瓜，怎麼就和種族歧視扯上關系了？西瓜能有什麼壞心眼呢？
不過只要稍稍了解一下圍繞西瓜的美國歷史，我們就會發現西瓜的“種族歧視罪”還真的不是莫須有。
1869年，美國南北戰爭結束不久，一張關於“黑人吃瓜”的諷刺漫畫首次出現在《弗蘭克 · 萊斯利新聞畫報》（Frank Leslie's Illustrated Newspaper）上。漫畫中，一群黑人陶醉在瓜田之中，吃瓜吃得不亦樂乎。配文解釋：南方黑人對西瓜的瘋狂嗜好，折射出他們伊壁鳩魯式的縱欲主義。
至今能找到的最早的“西瓜種族主義”插畫，原載於《弗蘭克 · 萊斯利新聞畫報》。/Wikipedia
謔，你可能要問，吃個西瓜怎麼還成縱欲了？
這就得從黑人農奴的解放說起。南北戰爭末期，南方的黑人奴隸開始陸續獲得人身自由。這些被解放的黑人，主要靠種植西瓜賺錢養家。因此，在內戰時期，西瓜一度是黑人解放、黑人自由的象征。
然而，黑奴的解放引起了南方莊園主的強烈不滿，每當看到廣場上成群結隊賣瓜的自由黑人，他們就憎恨得咬牙切齒。
於是，利益受損的白人農場主階級就把“西瓜”當成了嘲諷黑人的符號。如此一來，西瓜裏原本的“自由精神”就被扭曲成了“享樂主義”“縱欲主義”。
19世紀後半葉，關於黑人與西瓜的諷刺漫畫層出不窮，漫畫裏，黑人總是神情呆呆，抱著一個大瓜“傻樂”。
1909年的美國明信片，上面寫著：“我好快樂！”/Wikipedia
通過西瓜，白人至上主義者影射黑人好吃懶做、頭腦簡單，“因為一個小小的西瓜就是他們的人生追求”。
甚至，還有不少白人用所謂的科學研究證明西瓜和黑人之間種種“難舍難分”的關系。
例如，西瓜的藤蔓可以自行繁殖，因此西瓜是極易種植的農作物，側面說明黑人十分懶惰；再比如，黑人的基因攜帶著對西瓜的天然熱愛，這能夠解釋為什麼有很多偷瓜賊都是黑人，因為他們一旦看見西瓜就口渴難耐。
更離譜的是，在此期間，不少嚴肅的醫學期刊也十分喜愛刊登“黑人患者被西瓜籽堵住腸子”的魔幻故事。1888年，一位來自佐治亞州的醫學博士，發表了一份幫助黑人患者“通腸”的報告。報告裏，這位博士聲稱他在這位黑人患者的腸子裏找到了820粒西瓜籽。
1896年的影片《西瓜比賽》（Watermelon Contest）。/視頻截圖
到了19世紀末20世紀初，“黑人愛西瓜”的梗越玩越大。在白人演員的“黑臉扮裝秀”（minstrels）上，《西瓜之歌》（The Watermelon Song）成了揶揄黑人的流行歌曲；在世界博覽會上，主辦方為非裔美國人免費提供無限量的西瓜。
“西瓜梗”最終激怒了美國的黑人朋友。
以至於後來，美國黑人患上了一種西瓜焦慮癥——每當在公眾場所看到西瓜，他們心頭難免都會糾結一下——吃，還是不吃？這是個問題。
2008年，奧巴馬在總統競選期間，就不斷遭遇反對者的惡搞，而“惡搞梗”通常都和西瓜有關；2014年，《波士頓先驅報》創作了一幅諷刺白宮保安紕漏的漫畫，再一次把西瓜推上了風口浪尖。漫畫裏，奧巴馬在浴室刷牙，身後的一個男子向他推薦一支西瓜口味的牙膏。
《波士頓先驅報》創作的漫畫。/報紙截圖
因為奧巴馬，“西瓜梗”在一個半世紀後，又開始“死灰復燃”。
所以，無論西瓜有多好吃，自己享用就行——夏天到了，千萬別拉著黑人朋友一起吃瓜。
參考資料：
[1] The Atlantic | How Watermelons Became a Racist Trope
[2] Vox | On eating watermelon in front of white people: “I’m not as free as I thought”
[3] Wikipedia | Watermelon stereotype
[4] 觀察者網 | 吃西瓜也是種族歧視？美國消防員因請同事吃瓜被解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