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背著母親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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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多年,每當回老家,看到河邊那棵長得高大的楊柳樹,就會讓我想起背母親過河的一幕幕。那情那景,好像一直儲存在我人生的內存裏,永遠是那樣的清晰,那樣的銘心刻骨。因為,在我的生命裏,她占據了太多太多的空間……

那年我19歲,讀高二。

一天下午,我和母親去公社(現在叫鄉鎮)買些日用品和磨面。我們從家走時,還是晴空萬裏,到公社不久便雷聲大作,雨倒是沒下幾點,可招集來的雲彩卻一直未散,一下午都陰沈沈的。

磨面的人真多啊,等得我十分著急。偶爾街上瞅瞅,回來還是輪不到我。正在街上溜達時,忽然有人喊,“山水下來了,山水下來了。”我一聽,心想壞了,這河怎過啊……

這是一條綿延數十公裏的河流,也是縣城唯一的一條大河,匯集了好幾條支流,水量大,水流急。夏秋常常洪水泛濫,淹沒兩岸的莊稼。而河上沒有橋,只有壘起的較平坦的河壩,由於河水的衝刷,山洪的衝擊,壩面凹凸不平。所以河對岸要來公社的人們,必須挽起褲腿從河水裏淌過去。由於河水冰涼,在這條河上男人背女人過河是常事。有時是一串串的,慢悠悠的,形成一條過河的風景線。

好不容易把面磨完了,天也暗淡下來了。母親也把該置辦的東西置下了。母親說天不早了,面和東西寄下吧,明天讓你爸下來拿,咱回吧,要不就相跟不上人了。我倆匆匆趕到河邊時,一個人也沒有,一望山上隱隱約約上去的幾個人,才知道我們來遲了。

這洶湧的洪水雖然小了許多,但余勢不減,渲泄著,咆哮著。被這洪水蹂躪後的岸邊稀泥遍地,雜物叢生,一片狼藉。望著這渾濁的、急喘的水面,我焦急,母親更焦急。因為下午過來時,母親是一位大叔背過來的,我是挑著糧食淌過來的。再說了當時河水還小,天氣還早。母親說,咱倆手拉手過河吧,要不你還沒背過人,我不放心。我怎也不同意,因為在這條河上沒見過女人光著腳往過淌的,也聽說過女人是不能沾涼的。母親扭不過我,只好讓我背她過河。

母親雖說同意了,可還是不怎麼放心。一方面囑咐我,給我鼓勁;一方面埋怨天氣,甚至詛咒。沒多少文化的母親當時給我交代了三點,至今還讓我詫異。首先要我過河時心裏不要害怕,要有過去的勇氣和克服困難的信心;再就是過河時,腳不能擡高,要兩只腳擦著地面走,一只腳離開河底會衝倒的,穩穩的不要著急,一步走穩了再說下一步;接著就給我指了指河對岸的楊柳樹,對我說進入水中後你就看那棵樹,不要近看,近看這發黃的山水,幾秒鐘人就頭暈。你慢慢走,我在背上我暈沒關系,給你看路。

第一次背人過河,而且在這洶湧的山水中,心裏面緊張,走起來拘謹,好在母親在耳邊一直給我鼓氣,才使我“自立”起來……河水真涼啊,一走進去就涼的我直打哆嗦。我慢慢的向河中移動,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由於褲腿沒紮緊,也由於水位越來越高,進入水中沒多久,挽起褲腿慢慢的就滑到水中,水漸漸的滲透到褲腰以上,身體越來越覺得冰涼,越來越覺得沈重。兩條腿也感覺到洪水推力的越來越強大。我眼一直盯著那棵楊柳樹,本來也有點近視,隨著天色的暗淡,越來越模糊了……

我是母親的腿,母親是我的眼,我們是生命的一條船。在這滔滔的洪水裏接受著生命的挑戰。我知道,母親最擔心不是她,而是給了他生命希望的我。我是她生命的全部啊。

我生下以後,母親在家中才得以揚眉吐氣。三世單傳,又連續生了三個女孩後才生下我,在當時的社會,母親是多麼委屈、失落和無助啊。我是母親的驕傲,盡管她的兒子懦弱無能,給她臉上爭不上點光,可在我們姊妹幾個當中,我在母親心中地位是最重的。弟弟妹妹常常嫉妒母親的偏心……

忽然,一個趔趄,我的腳趾頭碰到河底的一塊石頭上,痛的我直抽搐。我咬著牙,一句也沒說,生怕母親擔心。————這怎能瞞過母親啊。母親說怎麼了,我說沒事。你別騙我了,是不是腳碰了,放我下來吧。站在河中,母親要下來,我不肯,爭執了好幾個回合。母親急得快哭了,你這孩子,平時還溫順,今天怎麼這麼不聽話啊。可我想的是,今天無論如何也不能把母親放到河裏。

真的,我當時也不是說我就多麼孝順,就是覺得我怎也不能放下她。盡管母親哀求、訓斥,我想,在我背上,我不放你還是下不來。這次母親還是依了我。

腳趾的疼痛,衣服的沈重,河水的冰涼,走一步都十分艱難。快了,快了,母親給我不停的鼓勁,你要堅持住,今天是老天對咱娘倆的考驗,就看咱能不能淌過這洪水……是啊,洪水的這種強勢的推力,讓人感覺到稍一放松就會被它吞噬,生和死距離是那麼近,那麼近。望著模模糊糊的楊柳樹,那麼接近又那麼遙遠。腳在河底慢慢的摸索,探索著前進的道路;腦子裏也在細細地判斷前進的道路是否穩當。仿佛走一步就是一個世紀,前進一寸就是接近一寸生的希望……身體的透支,心靈的恐懼,使我頭上的汗水直冒,身上的汗水也與雨水連成一片,母親給我額頭上擦了又擦,擦了又擦……

終於過河了!我一屁股坐下來,人和散架了一樣。母親焦急看著我還流血的腳趾頭,哭了。我說,媽媽別哭,我不疼,就是有點累。母親把頭歪向一邊,怕我看見她的眼淚。接著把她的還幹幹的衣服撕了一綹,給我包紮。要我把褲子脫了,說天黑沒人看見,要不會把人浸壞的……

後來,有一次提及此事,母親說當時怎那麼糊塗,完全可以在公社住一宿的,冒那麼大的風險。接著說了句讓我常常想起的話,“在兒子的背上,最踏實,也最擔心。”

而如今,岸上的那棵楊柳樹,年年還是那麼翠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