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周公解夢坐便被人偷走何意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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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憨湘雲醉眠芍藥裀 呆香菱情解石榴裙

話說平兒出來,吩咐林之孝家的道:“大事化為小事,小事化為沒事,方是興旺之家。若得不了一點子小事,便揚鈴打鼓的『亂』折騰起來,不成道理。如今將他母女帶回,照舊去當差;將秦顯家的仍舊退回。再不必提此事,只是每日小心巡察要緊。”說畢,起身走了。柳家的母女忙向上磕頭。林家的帶回園中,回了李紈探春二人,皆說:“知道了,能可無事很好。”司棋等人空興頭了一陣。那秦顯家的好容易等了這個空子鉆了來,只興頭上半天。在廚房內正『亂』接收家夥米糧煤炭等物,又查出許多虧空來,說:“粳米短了兩石,常用米又多支了一個月的,炭也欠著額數。”一面又打點送林之孝的禮,悄悄的備了一簍炭,五百斤木柴,一擔粳米在外邊,就遣了子侄送入林家去了;又打點送帳房的禮;又預備幾樣菜蔬請幾位同事的人,說:“我來了,全仗列位扶持。自今以後,都是一家人了。我有照顧不到的,好歹大家照顧些。”正『亂』著,忽有人來說與他:“看過這早飯,就出去罷。柳嫂兒原無事,如今還交與他管了。”秦顯家的聽了,轟去魂魄,垂頭喪氣,登時掩旗息鼓,卷包而出。送人之物白丟了許多,自己倒要折變了賠補虧空。連司棋都氣了個倒仰,無計挽回,只得罷了。

趙姨娘正因彩雲私贈了許多東西,被玉釧兒吵出,生恐查詰出來,每日捏一把汗,打聽信兒。忽見彩雲來告訴說:“都是寶玉應了,從此無事。”趙姨娘方把心放下來。誰知賈環聽如此說,便起了疑心,將彩雲凡私贈之物都拿了出來,照著彩雲的臉摔了去,說:“這兩面三刀的東西,我不希罕。你不和寶玉好,他如何肯替你應!你既有擔當給了我,原該不與一個人知道。如今你既然告訴了他,我再要這個也沒趣。”彩雲見如此,急的發身賭誓至於哭了,百般解說。賈環執意不信,說:“不看你素日之情,去告訴二嫂子,就說你偷來給我,我不敢要。你細想去。”說畢,摔手出去了。急的趙姨娘罵:“沒造化的種子,蛆心孽障!”氣的彩雲哭個淚幹腸斷。趙姨娘百般的安慰他:“好孩子!他辜負了你的心,我看的真。讓我收起來,過兩日他自然回轉過來了。”說著,便要收東西。彩雲賭氣一頓包起來,乘人不見時,來至園中,都撇在河內,順水沈的沈,漂的漂了。自己氣的夜間在被內暗哭。

當下又值寶玉生日已到。原來寶琴也是這日,二人相同。因王夫人不在家,也不曾像往年熱鬧,只有張道士送了四樣禮,換的寄名符兒;還有幾處僧尼廟的和尚姑子送了供尖兒,並壽星、紙馬、疏頭,並本命星官、值年太歲、周年換的鎖兒。家中常走的男女先兒來上壽。王子騰那邊,仍是一套衣服,一雙鞋襪,一百壽桃,一百束上用銀絲掛面;薛姨媽處減一等。其餘家中人:尤氏仍是一雙鞋襪;鳳姐是一個宮制四面和合荷包,裏面裝一個金壽星,一件波斯國所制頑器。各廟中遣人去放堂舍錢。又另有寶琴之禮,不能備述。姊妹中皆隨便,或有一扇的,或有一字的,或有一畫的,或有一詩,聊復應景而已。這日寶玉清晨起來,梳洗已畢,冠帶出來,至前廳院中,已有李貴等四五個人在那裏設下天地香燭。寶玉炷了香,行畢禮,奠茶焚紙後,便至寧府中宗祠祖先堂兩處行畢禮;出至月臺上,又朝上遙拜過賈母、賈政、王夫人等。一順到尤氏上房行過禮,坐了一回,方回榮府。先至薛姨媽處,薛姨媽再三拉著,然後又遇見薛蝌,讓一回,方進園來。晴雯麝月二人跟隨,小丫頭夾著氈子,從李氏起,一一挨著,長的房中到過;復出二門,至李、趙、張、王四個『奶』嬤家讓了一回,方進來。雖眾人要行禮,也不曾受。回至房中,襲人等只都來說一聲就是了。——王夫人有言,不令年輕人受禮,恐折了福壽,故皆不磕頭。歇一時,賈環賈蘭等來了,襲人連忙拉住,坐了一坐便去了。寶玉笑說:“走乏了。”便歪在床上。方吃了半盞茶,只聽外面咭咭呱呱,一群丫頭笑了進來。原來是翠墨、小螺、翠縷、入畫,邢岫煙的丫頭篆兒,並『奶』子抱著巧姐兒,彩鸞、繡鸞八九個人,都抱著紅氈,笑著走來,說:“拜壽的擠破了門了,快拿面來我們吃。”剛進來時,探春、湘雲、寶琴、岫煙、惜春也都來了。寶玉忙迎出來,笑說:“不敢起動。快預備好茶。”進入房中,不免推讓一回,大家歸坐。襲人等捧過茶來,才吃了一口,平兒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來了。寶玉忙迎出來,笑說:“我方才到鳳姐姐門上,回了進去,不能見我;又打發人進去讓姐姐的。”平兒笑道:“我正打發你姐姐梳頭,不得出來回你。後來聽見又說讓我,我那裏禁當的起,所以特趕來磕頭。”寶玉笑道:“我也禁當不起。”襲人早在外間安了坐,讓他坐。平兒便福下去,寶玉作揖不疊。平兒便跪下去,寶玉也忙還跪下,襲人連忙攙起來。又下了一福,寶玉又還了揖。襲人笑推寶玉:“你再作揖。”寶玉道:“已經完了,怎麼又作揖?”襲人笑道:“這是他來給你拜壽。今兒也是他的生日,你也該給他拜壽。”寶玉聽了,喜的忙作下揖去,說:“原來今兒也是姐姐的芳誕。”平兒還福不疊。湘雲拉寶琴岫煙說:“你們四個人對拜壽,直拜一天才是。”探春忙問:“原來邢妹妹也是今兒,我怎麼就忘了!”忙命丫頭:“去告訴二『奶』『奶』,趕著補了一分禮,與琴姑娘的一樣,送到二姑娘屋裏去。”丫頭答應著去了。岫煙見湘雲直口說出來,少不得要到各房去讓讓。探春笑道:“倒有些意思。一年十二個月,月月有幾個生日。人多了,便這等巧,也有三個一日的,兩個一日的。大年初一日也不白過,大姐姐占了去。怨不得他福大,生日比別人就占先。又是太祖太爺的生日。過了燈節,就是老太太和寶姐姐,他們娘兒兩個遇的巧。三月初一日是太太,初九是璉二哥哥。二月沒人。——”襲人道:“二月十二是林姑娘,怎麼沒人?就只不是咱家的人。”探春笑道:“我這個記『性』是怎麼了!”寶玉笑指襲人道:“他和林妹妹是一日,所以他記得。”探春笑道:“原來你兩個倒是一日。每年連頭也不給我們磕一個。平兒的生日,我們也不知道,這也是才知道。”平兒笑道:“我們是那牌兒名上的人,生日也沒拜壽的福,又沒受禮的職分,可吵鬧什麼。可不悄悄的過去。今兒他又偏吵出來了,等姑娘們回房,我再行禮去罷。”探春笑道:“也不敢驚動。只是今兒倒要替你過個生日,我心裏才過得去。”寶玉湘雲等一齊都說:“很是。”探春便吩咐了丫頭:“去告訴他『奶』『奶』,就說我們大家說了,今兒一日不放平兒出去,我們也大家湊了分子過生日呢。”丫頭笑著去了,半日回來說:“二『奶』『奶』說了:多謝姑娘們給他臉。不知過生日給他些什麼吃。只別忘了二『奶』『奶』,就不來絮聒他了。”眾人都笑了。探春因說道:“可巧今兒裏頭廚房不預備飯,一應下面弄菜都是外頭收拾。咱們就湊了錢,叫柳家的來攬了去,只在咱們裏頭收拾倒好。”眾人都說是極。探春一面遣人去問李紈、寶釵、黛玉;一面遣人去傳柳家的進來,吩咐他內廚房中,快收拾兩桌酒席。柳家的不知何意,因說外廚房都預備了。探春笑道:“你原來不知道。今兒是平姑娘的華誕,外頭預備的是上頭的;這如今我們私下又湊了分子,單為平姑娘預備兩桌請他。你只管揀新巧的菜蔬預備了來,開了帳,我那裏領錢。”柳家的笑道:“原來今日也是平姑娘的千秋,我竟不知道。”說著,便向平兒磕下頭去,慌的平兒拉起他來。柳家的忙去預備酒席。

這裏探春又邀了寶玉同到廳上去吃面,等到李紈寶釵一齊來全,又遣人去請薛姨媽與黛玉。因天氣和暖,黛玉之疾漸愈,故也來了。花團錦簇,擠了一廳的人。誰知薛蝌又送了巾、扇、香、帛四『色』壽禮與寶玉,寶玉於是過去陪他吃面。兩家皆治了壽酒,互相酬送,彼此同領。至午間,寶玉又陪薛蝌吃了兩杯酒。寶釵帶了寶琴過來與薛蝌行禮把盞畢,寶釵因囑薛蝌:“家裏的酒也不用送過那邊去,這虛套竟可收了。你只請夥計們吃罷。我們和寶兄弟進去,還要待人去呢,也不能陪你了。”薛蝌忙說:“姐姐兄弟只管請,只怕夥計們也就好來了。”寶玉忙又告過罪,方同他姊妹回來。一進角門,寶釵便命婆子將門鎖上,把鑰匙要了,自己拿著。寶玉忙說:“這一道門何必關,又沒多的人走。況且姨娘、姐姐、妹妹都在裏頭,倘或家去取什麼,豈不費事。”寶釵笑道:“小心沒過餘的。你瞧你們那邊這幾日,七事八事,竟沒有我們這邊的人,可知是這門關的有功效了。若是開著,保不住那起人圖順腳,超近路從這裏走,攔誰的是!不如鎖了,連媽和我也禁著些,大家別走。縱有了事,就賴不著這邊的人了。”寶玉笑道:“原來姐姐也知道我們那邊近日丟了東西。”寶釵笑道:“你只知道玫瑰『露』和茯苓霜兩件,乃因人而及物;若非因人,你連這兩件還不知道呢。殊不知還有幾件,比這兩件大的呢。若以後叨登不出來,是大家的造化;若叨登出來,不知裏頭連累多少人呢。你也是不管事的人,我才告訴你。平兒是個明白人,我前兒也告訴了他。皆因他『奶』『奶』不在外頭,所以使他明白了。若不犯出來,大家樂得丟開手;若犯出來,他心裏已有稿子,自有頭緒,就冤屈不著平人了。你只聽我說,以後留神小心就是了,這話也不可對第二個人講。”說著,來到沁芳亭邊,只見襲人、香菱、侍書、素雲、晴雯、麝月、芳官、藕官、蕊官等十來個人都在那裏看魚作耍。見他們來了,都說:“芍『藥』欄裏預備下了,快去上席罷。”寶釵等隨攜了他們同到芍『藥』欄中紅香圃三間小敞廳內。連尤氏已請過來了,諸人都在那裏,只沒平兒。原來平兒出去,有賴林諸家送了禮來,連三接四,上中下三等家人來拜壽送禮的不少。平兒忙著打發賞錢道謝,一面又『色』『色』的回明鳳姐,不過留下幾樣,也有不收的,也有收下即刻賞與人的。忙了一回,又直待鳳姐吃過面,方換了衣裳往園裏來。剛進了園,就有幾個丫鬟來找他,一同到了紅香圃中。只見筵開玳瑁,褥設芙蓉。眾人都笑:“壽星全了。”上面四座,定要讓他四個人坐,四人皆不肯。薛姨媽說:“我老天拔地,又不合你們的群兒,我倒覺拘的慌,不如我到廳上隨便躺躺去倒好。我又吃不下什麼去,又不大吃酒,這裏讓他們倒便宜。”尤氏等執意不從。寶釵道:“這也罷了,倒是讓媽在廳上歪著自如些。有愛吃的送些過去,倒自在了。且前頭沒人,在那裏又可照看了。”探春等笑道:“既這樣,恭敬不如從命。”因大家送到議事廳上,眼看著命丫頭們鋪了一個錦褥並靠背引枕之類,又囑咐:“好生給姨媽捶腿。要茶要水,別推三扯四的。回來送了東西來,姨媽吃了,就賞你們吃。只別離了這裏出去。”小丫頭們都答應了。探春等方回來。終久讓寶琴岫煙二人在上,平兒面西坐,寶玉面東坐。探春又接了鴛鴦來,二人並肩對面相陪。西邊一桌:寶釵、黛玉、湘雲、迎春、惜春,一面又拉了香菱玉釧兒二人打橫。三桌上:尤氏李紈,又拉了襲人彩雲陪坐。四桌上:便是紫鵑、鶯兒、晴雯、小螺、司棋等人圍坐。當下探春等還要把盞。寶琴等四人都說:“這一鬧,一日都坐不成了。”方才罷了。兩個女先兒要彈詞上壽。眾人都說:“我們沒人要聽那些野話,你廳上去說給姨太太解悶兒去罷。”一面又將各『色』吃食揀了,命人送與薛姨媽去。寶玉便說:“雅坐無趣,須要行令才好。”眾人有的說行這個令好,那個又說行那個令好。黛玉道:“依我說,拿了筆硯,將各『色』全都寫了,拈成鬮兒,咱們抓出那個來,就是那個。”眾人都道妙。即命拿了一副筆硯花箋。香菱近日學了詩,又天天學寫字,見了筆硯,便圖不得,連忙起坐,說:“我寫。”大家想了一回,共得了十來個,念著,香菱一一的寫了,搓成鬮兒,擲在一個瓶中。探春便命平兒揀。平兒向內攪了一攪,用箸拈了一個出來,打開看時,上寫著“『射』覆”二字。寶釵笑道:“把個酒令的祖宗拈出來了。『射』覆從古有的,如今失了傳,這是後人纂的。比一切的令都難。這裏頭倒有一半是不會的,不如毀了,另拈一個雅俗共賞的。”探春笑道:“既拈了出來,如何又毀。如今再拈一個,若是雅俗的,便叫他們行去。咱們行這個。”說著,又叫襲人拈了一個,卻是“拇戰”。史湘雲笑著說:“這個簡斷爽利,合了我的脾氣。我不行這個『射』覆,沒的垂頭喪氣悶人,我只劃拳去了。”探春道:“惟有他『亂』令,寶姐姐快罰他一鐘。”寶釵不容分說,便灌了湘雲一杯。探春道:“我吃一杯,我是令官,也不用宣,只聽我分派。”命取了令骰令盆來,“從琴妹擲起,挨下擲去,對了點的二人『射』覆。”寶琴一擲是個三。岫煙寶玉等皆擲的不對,直到香菱方擲了個三。寶琴笑道:“只好室內生春,若說到外頭去,可太沒頭緒了。”探春道:“自然。三次不中者罰一杯。你覆,他『射』。”寶琴想了一想,說了個“老”字。香菱原生於這令,一時想不到,滿室滿席都不見有與“老”字相連的成語。湘雲先聽了,便也『亂』看,忽見門鬥上貼著“紅香圃”三個字,便知寶琴覆的是“吾不如老圃”的“圃”字。見香菱『射』不著,眾人擊鼓又催,便悄悄的拉香菱,教他說“『藥』”字。黛玉偏看見了,說:“快罰他。又在那裏私相傳遞呢。”哄的眾人都知道了,忙又罰了一杯。恨的湘雲拿筷子敲黛玉的手。於是罰了香菱一杯。下則寶釵和探春對了點子。探春便『射』了一個“人”字。寶釵笑道:“這個‘人’字泛的很。”探春笑道:“添一字,兩『射』一覆,也不泛了。”說著,便又說了個“窗”字。寶釵一想,因見席上有雞,便覆著他是用“雞窗”“雞人”二典了,因覆了個“塒”字。探春知他覆著,用了“雞棲於塒”的典。二人一笑,各飲一口門杯。湘雲等不得,早和寶玉三五『亂』叫,劃起拳來。那邊尤氏和鴛鴦隔著席,也七八『亂』叫劃起來。平兒襲人也作了一對劃拳。叮叮,只聽得腕上的鐲子響。一時,湘雲贏了寶玉,限酒底酒面。湘雲便說:“酒面要一句古文,一句舊詩,一句骨牌名,一句曲牌名,還要一句時憲書上的話,共總湊成一句話。酒底要關人事的果菜名。”眾人聽了,都笑說:“惟有他的令也比人嘮叨,倒也有意思。”便催寶玉快說。寶玉笑道:“誰說過這個,也等想一想兒。”黛玉便道:“你多喝一鐘,我替你說。”寶玉真個喝了酒,聽黛玉說道:

“落霞與孤鶩齊飛,風急江天過雁哀,卻是一只折足雁,叫的人九回腸。這是鴻雁來賓。”

說的大家笑了,說:“這一串子倒有些意思。”黛玉又拈了一個榛瓤,說酒底道:

“榛子非關隔院砧,何來萬戶搗衣聲。”

令完。鴛鴦襲人等皆說的是一句俗語,都帶了個“壽”字的,不能多贅。大家輪流『亂』劃了一陣。這上面湘雲又和寶琴對了手,李紈和岫煙對了點子。李紈便『射』了一個“瓢”字,岫煙便覆了一個“綠”字。二人會意,各飲一口。湘雲的拳卻輸了,請酒面酒底。寶琴笑道:“請君入甕。”大家笑起來,說:“這個典用的當。”湘雲便說道:

“奔騰而砰湃,江間波浪兼天湧,須要鐵鎖纜孤舟。既遇著一江風,不宜出行。”

說的眾人都笑了,說:“好個謅斷了腸子的。怪道他出這個令,故意惹人笑。”又聽他說酒底。湘雲吃了酒,揀了一塊鴨肉呷口,忽見碗內有半個鴨頭,遂揀了出來吃腦子。眾人催他:“別只顧吃,到底快說了。”湘雲便用箸子舉著,說道:

“這鴨頭不是那丫頭,頭上那討桂花油。”

眾人越發笑起來。引的晴雯、小螺、鶯兒等一幹人都走過來說:“雲姑娘會開心兒,拿著我們取笑兒,快罰一杯才罷。怎見得我們就該擦桂花油的?倒得每人給一瓶子桂花油擦擦。”黛玉笑道:“他倒有心給你們一瓶子油,又怕罣誤著打竊盜官司。”眾人不理論。寶玉卻明白,忙低了頭。彩雲有心病,不覺的紅了臉。寶釵忙暗暗的瞅了黛玉一眼。黛玉自悔失言,原是趣寶玉的,就忘了趣著彩雲。自悔不及,忙一頓行令劃拳岔開了。底下寶玉可巧和寶釵對了點子,寶釵覆了一個“寶”字。寶玉想了一想,便知是寶釵作戲,指自己所佩通靈玉而有,便笑道:“姐姐拿我作雅謔,我卻『射』著了。說出來,姐姐別惱,就是姐姐的諱,‘釵’字就是了。”眾人道:“怎麼解?”寶玉道:“他說‘寶’,底下自然是‘玉’了。我『射』‘釵’字,舊詩曾有‘敲斷玉釵紅燭冷’,豈不『射』著了。”湘雲說道:“這用時事,卻使不得,兩個人都該罰。”香菱忙道:“不止時事,這也有出處。”湘雲道:“‘寶玉’二字並無出處,不過是春聯上或有之,詩書紀載並無,算不得。”香菱道:“前日我讀岑嘉州五言律,現有一句,說‘此鄉多寶玉’,怎麼你倒忘了?後來又讀李義山七言絕句,又有一句‘寶釵無日不生塵’。我還笑說,他兩個名字,都原來在唐詩上呢。”眾人笑道:“這可問住了。快罰一杯。”湘雲無語,只得飲了。大家又該對點的對點,劃拳的劃拳。這些人因賈母王夫人不在家,沒了管束,便任意取樂,呼三喝四,喊七叫八。滿廳中紅飛翠舞,玉動珠搖,真是十分熱鬧。頑了一回,大家方起席,散了一散,倏然不見了湘雲。只當他外頭自便就來,誰知越等越沒了影響,使人各處去找,那裏找得著。

接著林之孝家的同著幾個老婆子來,生恐有正事呼喚;二者恐丫鬟們年輕,乘王夫人不在家,不服探春等約束,恣意痛飲,失了體統:故來請問有事無事。探春見他們來了,便知其意,忙笑道:“你們又不放心,來查我們來了。我們沒有多吃酒,不過是大家頑笑,將酒作個引子。媽媽們別擔心。”李紈尤氏都也笑說:“你們歇著去罷,我們也不敢叫他們多吃了。”林之孝家的等人笑說:“我們知道。連老太太叫姑娘們吃酒,姑娘們還不肯吃,何況太太們不在家,自然頑罷了。我們怕有事,來打聽打聽;二則天長了,姑娘們頑一回子,還該點補些小食兒。素日又不大吃雜東西,如今吃一兩杯酒,若不多吃些東西,怕受傷。”探春笑道:“媽媽們說的是,我們也正要吃呢。”因回頭命取點心來。兩傍丫鬟們答應了,忙去傳點心。探春又笑讓:“你們歇著去罷,或是姨媽那裏說話兒去。我們即刻打發人送酒你們吃去。”林之孝家的等人笑回:“不敢領了。”又站了一回,方退了出去。平兒『摸』著臉笑道:“我的臉都熱了,也不好意思見他們。依我說,竟收了罷,別惹他們再來,倒沒意思了。”探春笑道:“不相幹,橫豎咱們不認真喝酒就罷了。”正說著,只見一個小丫頭笑嘻嘻的走來說:“姑娘們快瞧雲姑娘去,吃醉了圖涼快,在山子後頭一塊青板石凳上睡著了。”眾人聽說,都笑道:“快別吵嚷。”說著,都走來看時,果見湘雲臥於山石僻處一個石凳子上,業經香夢沈酣。四面芍『藥』花飛了一身,滿頭臉衣襟上皆是紅香散『亂』。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鬧穰穰的圍著他。又用鮫帕包了一包芍『藥』花瓣枕著。眾人看了又是愛,又是笑,忙上來推喚挽扶。湘雲口內猶作睡語說酒令,唧唧嘟嘟說道:

“泉香而酒冽,玉碗盛來琥珀光,直飲到梅梢月上,醉扶歸,卻為宜會親友。”

眾人笑推他說道:“快醒醒兒,吃飯去。這『潮』凳上還睡出病來呢。”湘雲慢起秋波,見了眾人,又低頭看了一看自己,方知醉了。原是來納涼避靜的,不覺的因多罰了兩杯酒,嬌嫋不勝,便睡著了,心中反覺自愧。連忙起身紮掙著同人來至紅香圃中,用過水,又吃了兩盞[釅]茶。探春忙命將醒酒石拿來,給他銜在口內。一時又命他喝了一些酸湯,方才覺得好了些。當下又選了幾樣果菜與鳳姐送去,鳳姐兒也送了幾樣來。寶釵等吃過點心。大家也有坐的,也有立的,也有在外觀花的,也有扶欄觀魚的,各自取便,說笑不一。探春便和寶琴下棋,寶釵岫煙觀局。林黛玉和寶玉在一簇花下,唧唧噥噥,不知說些什麼。

只見林之孝家的和一群女人帶了一個媳『婦』進來。那媳『婦』愁眉苦臉,也不敢進廳,只到了階下,便朝上跪了,碰頭有聲。探春因一塊棋受了敵,算來算去,總得了兩個眼,便折了官著,兩眼只瞅著棋枰,一只手卻伸在盒內,只管抓弄棋子作想。林之孝家的站了半天。因回頭要茶時才看見,問什麼事。林之孝家的便指那媳『婦』說:“這是四姑娘屋裏小丫頭彩兒的娘,現是園內伺候的人,嘴很不好。才是我聽見了,問著他,他說的話也不敢回姑娘,竟要攆出去才是。”探春道:“怎麼不回大『奶』『奶』?”林之孝家的道:“方才大『奶』『奶』都往廳上姨太太處去了,頂頭看見,我已回明白了,叫回姑娘來。”探春道:“怎麼不回二『奶』『奶』?”平兒道:“不回去也罷,我回去說一聲就是了。既這麼著,就攆出他去,等太太來了再回定奪。”說畢,仍又下棋。這林之孝家的帶了那人出去不提。黛玉和寶玉二人站在花下,遙遙知意。黛玉便說道:“你家三丫頭倒是個乖人。雖然叫他管些事,倒也一步兒不肯多走。差不多的人就早作起威福來了。”寶玉道:“你不知道呢。你病著時,他幹了好幾件事。這園子也分了人管,如今多掐一草也不能了。又蠲了幾件事,單拿我和鳳姐姐做筏子禁別人,最是心裏有算計的人,豈止乖而已。”黛玉道:“要這樣才好。咱們家裏也太花費了。我雖不管事,心裏每常閑了替你們一算計,出的多,進的少,如今若不省儉,必致後手不接。”寶玉笑道:“憑他怎麼後手不接,也短不了咱們兩個人的。”黛玉聽了,轉身就往廳上尋寶釵說笑去了。寶玉正欲走時,只見襲人走來,手內捧著一個小連環洋漆茶盤,裏面可式放著兩鐘新茶。因問:“他往那去了?我見你兩個半日沒吃茶,巴巴的倒了兩鐘來,他又走了。”寶玉道:“那不是他,你給他送去。”說著,自拿了一鐘。襲人便送了那鐘去。偏和寶釵在一處,只得一鐘茶,便說:“那位渴了,那位先接了,我再倒去。”寶釵笑道:“我卻不渴,只要一口漱一漱就夠了。”說著,先拿起來喝了一口,剩了半杯,遞在黛玉手內。襲人笑說:“我再倒去。”黛玉笑道:“你知道我這病,大夫不許多吃茶,這半鐘盡夠了。難為你想的到。”說畢飲幹,將杯放下。襲人又來接寶玉的。

寶玉因問:“這半日沒見芳官,他在那裏呢?”襲人四顧一瞧,說:“才在這裏幾個人鬥草的,這會子不見了。”寶玉聽說,便忙回至房中,果見芳官面向裏睡在床上。寶玉推他說道:“快別睡覺,咱們外頭頑兒去。一會兒好吃飯的。”芳官道:“你們吃酒不理我,叫我悶了半日,可不來睡覺罷了。”寶玉拉了他起來,笑道:“咱們晚上家裏再吃。回來我叫襲人姐姐帶了你桌上吃飯,何如?”芳官道:“藕官蕊官都不上去,單我在那裏也不好。我也不慣吃那個面條子,早飯也沒好生吃。才剛餓了,我已告訴了柳嫂子,先給我做碗湯,盛半碗粳米飯送來,我這裏吃了就完事。若是晚上吃酒,不許叫人管著我,我要盡力吃夠了才罷。我先在家裏,吃二三斤好惠泉酒呢。如今學了這勞什子,他們說怕壞嗓子,這幾年也沒聞見。趁今兒,我是要開齋了。”寶玉道:“這個容易。”說著,只見柳家的果遣了人送了一個盒子來。小燕接著,揭開裏面是一碗蝦丸雞皮湯,又是一碗酒釀清蒸鴨子,一碟腌的胭脂鵝脯,還有一碟四個『奶』油松瓤卷酥,並一大碗熱騰騰碧熒熒蒸的綠畦香稻粳米飯。小燕放在案上,走去拿了小菜並碗箸過來,撥了一碗飯。芳官便說:“油膩膩的,誰吃這些東西。”只將湯泡飯吃了一碗,揀了兩塊腌鵝,就不吃了。寶玉聞著,倒覺比往常之味有勝些似的,遂吃了一個卷酥;又命小燕也撥了半碗飯,泡湯一吃,十分香甜可口。小燕和芳官都笑了。吃畢,小燕便將剩的要交回去。寶玉道:“你吃了罷。若不夠,再要些來。”小燕道:“不用要,這就夠了。方才麝月姐姐拿了兩盤子點心給我們吃了,我再吃了這個,盡不用再吃了。”說著,便站在桌傍,一頓吃了。又留下兩個卷酥,說:“這個留著給我媽吃。晚上要吃酒,給我兩碗酒吃就是了。”寶玉笑道:“你也愛吃酒?等著咱們晚上痛喝一陣。你襲人姐姐和晴雯姐姐量也好,也要喝,只是每日不好意思,今兒大家開齋。還有一件事,想著囑咐你,我竟忘了,此刻才想起來:以後芳官全要你照看他。他或有不到的去處,你提他。襲人照顧不過這些人來。”小燕道:“我都知道,都不用『操』心。但只這五兒怎麼樣?”寶玉道:“你和柳家的說去,明兒直叫他進來罷,等我告訴他們一聲就完了。”芳官聽了,笑道:“這倒是正經。”小燕又叫兩個小丫頭進來,伏侍洗手倒茶。自己收了家夥,交與婆子,也洗了手,便去找柳家的。不在話下。寶玉便出來,仍往紅香圃尋眾姊妹。芳官在後,拿著巾扇。剛出了院門,只見襲人晴雯二人攜手回來。寶玉問:“你們做什麼?”襲人道:“擺下飯了,等你吃飯呢。”寶玉便笑著將方才吃的飯一節告訴了他兩個。襲人笑道:“我說你是貓兒食,聞見了香就好。隔鍋飯兒香。雖然如此,也該上去陪他們,多少應個景兒。”晴雯用手指戳在芳官額上說道:“你就是個狐媚子!什麼空兒跑了去吃飯。兩個人怎麼就約下了!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兒。”襲人笑道:“不過是誤打誤撞的遇見了;說約下了,可是沒有的事。”晴雯道:“既這麼著,要我們無用。明兒我們都走了,讓芳官一個人就夠使了。”襲人笑道:“我們都去了使得,你卻去不得。”晴雯道:“惟我是第一個要去,又懶,又笨,『性』子又不好,又沒用。”襲人笑道:“倘或那孔雀褂子再燒個窟窿,你去了,誰可會補呢!你倒別和我拿三撇四的。我煩你做個什麼,把你懶的橫針不拈,豎線不動。一般也不是我的私活煩你,橫豎都是他的,你就都不肯做。怎麼我去了幾天,你病的七死八活,一夜連命也不顧,給他做了出來?這又是什麼原故?你到底說話,別只佯憨和我笑,也當不了什麼。”大家說著,來至廳上。薛姨媽也來了。大家依序坐下吃飯。寶玉只用茶泡了半碗飯,應景而已。一時吃畢,大家吃茶閑話,又隨便頑笑。

外面小螺和香菱、芳官、蕊官、藕官、荳官等四五個人,都滿園中頑了一回,大家采了些花草來兜著,坐在花草堆中鬥草。這一個說“我有觀音柳”,那一個說“我有羅漢松”;那一個又說“我有君子竹”,這一個又說“我有美人蕉”;這個又說“我有星星翠”,那個又說“我有月月紅”;這個又說“我有牡丹亭上的牡丹花”,那個又說“我有琵琶記裏的枇杷果”。 荳官便說:“我有姊妹花。”眾人沒了,香菱便說:“我有夫妻蕙。”荳官說:“從沒聽見有個夫妻蕙。”香菱道:“一箭一花為蘭,一箭數花為蕙。凡蕙有兩枝上下結花者為兄弟蕙,有並頭結花者為夫妻蕙。我這一枝並頭的,怎麼不是?”荳官沒的說了,便起身笑道:“依你說,若是這兩枝一大一小,就是老子兒子蕙了;若是兩枝背面開的,就是仇人蕙了。你漢子去了大半年,你想夫妻了,便扯上蕙也有夫妻,好不害羞。”香菱聽了,紅了臉,忙要起身擰他,笑罵道:“我把你這爛了嘴的小蹄子!滿嘴裏汗(左火右敝)的胡說了。”荳官見他要勾來,怎容他起來,便忙連身將他壓倒,回頭笑著央告蕊官等:“你們來幫著我擰他這謅嘴。”兩個滾在草地下。眾人拍手笑說:“了不得了!那是一窪子水,可惜汙了他的新裙子了。”荳官回頭看了一看,果見傍邊有一汪積雨,香菱的半扇裙子都汙濕了,自己不好意思,忙奪了手跑了。眾人笑個不住,怕香菱拿他們出氣,也都哄笑一散。

香菱起身,低頭一瞧,那裙上猶滴滴點點流下綠水來。正恨罵不絕,可巧寶玉見他們鬥草,也尋了些花草來湊戲。忽見眾人跑了,只剩了香菱一個,低頭弄裙。因問:“怎麼散了?”香菱便說:“我有一枝夫妻蕙,他們不知道,反說我謅,因此鬧起來,把我的新裙子也臟了。”寶玉笑道:“你有夫妻蕙,我這裏倒有一枝並蒂菱。”口內說,手內卻真個拈著一枝並蒂菱花,又拈了那枝夫妻蕙在手內。香菱道:“什麼夫妻不夫妻,並蒂不並蒂!你瞧瞧這裙子。”寶玉方低頭一瞧,便噯呀了一聲,說:“怎麼就拖在泥裏了?可惜這石榴紅綾最不經染。”香菱道:“這是前兒琴姑娘帶了來的,姑娘做了一條,我做了一條,今兒才上身。”寶玉跌腳嘆道:“若你們家,一日蹧蹋這一百件也不值什麼。只是頭一件,既系琴姑娘帶來的,你和寶姐姐每人才一件,他的尚好,你的先臟了,豈不辜負他的心;二則姨媽老人家嘴碎,饒這麼樣,我還聽見常說你們不知過日子,只會蹧蹋東西,不知惜福呢。這叫姨媽看見了,又說一個不清。”香菱聽了這話,卻碰在心坎兒上,反倒喜歡起來,因笑道:“就是這話了。我雖有幾條新裙子,都不和這一樣的。若有一樣的,趕著換了,也就好了。過後再說。”寶玉道:“你快休動,只站著方好。不然,連小衣兒、膝褲、鞋面都要拖臟了。我有個主意:襲人上月做了一條,和這個一模一樣的,他因有孝,如今也不穿,竟送了你換下這個來,如何?”香菱笑著搖頭說:“不好。他們倘或聽見了,倒不好。”寶玉道:“這怕什麼。等他們孝滿了,他愛什麼,難道不許你送他別的不成!你若這樣,還是你素日為人了!況且不是瞞人的事,只管告訴寶姐姐也可,只不過怕姨媽老人家生氣罷了。”香菱想了一想有理,便點頭笑道:“就是這樣罷了,別辜負了你的心。我等著,你千定叫他親自送來才好。”寶玉聽了,喜歡非常,答應了忙忙的回來。一壁裏低頭心下暗算:可惜這麼一個人,沒父母,連自己本姓都忘了,被人拐出來,偏又賣與了這個霸王。因又想起上日平兒也是意外想不到的,今日更是意外之意外的事了。一壁胡思『亂』想,來至房中,拉了襲人,細細的告訴他原故。香菱之為人,沒人不憐愛的;襲人又本是個手中撒漫的,況與香菱素相交好,一聞此信,忙就開箱取了出來摺好,隨了寶玉來。尋著香菱,他還站在那裏等呢。襲人笑道:“我說你太淘氣了,足的淘出個故事來才罷。”香菱紅了臉,笑說:“多謝姐姐了。誰知那起促狹鬼使黑心。”說著,接了裙子,展開一看,果然同自己的一樣。又命寶玉背過臉去,自己叉手向內解下來,將這條系上。襲人道:“把這臟了的交與我拿回去收拾了,再給你送來。你若拿回去,看見了也是要問的。”香菱道:“好姐姐,你拿去不拘給那個妹妹罷。我有了這個,不要他了。”襲人道:“你倒大方的好。”香菱忙又萬福道謝。襲人拿了臟裙便走。香菱見寶玉蹲在地下,將方才的夫妻蕙與並蒂菱,用樹枝兒摳了一個坑,先抓些落花來鋪墊了,將這菱蕙安放好,又將些落花來掩了,方撮土掩埋平服。香菱拉他的手笑道:“這又叫做什麼?怪道人人說你慣會鬼鬼祟祟使人肉麻的事。你瞧瞧,你這手弄的泥烏苔滑的,還不快洗去。”寶玉笑著,方起身走了去洗手。香菱也自走開。二人已走遠了數步,香菱復轉身回來叫住寶玉。寶玉不知有何話,紮著兩只泥手,笑嘻嘻的轉來問什麼。香菱只顧笑。因那邊他的小丫頭臻兒走來說:“二姑娘等你說話呢。”香菱方向寶玉道:“裙子的事,可別和你哥哥說才好。”說畢,即轉身走了。寶玉笑道:“可不我瘋了,往虎口裏探頭兒去呢。”說著,也回去洗手去了。

要知端的,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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