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電線斷了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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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自「三聯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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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註傳統文化 倡導生活美學

某種角度上,元宵是比除夕有趣的,除了煙火和高升一樣會放,還有燈。好在這種燈並不是與現代社會聲光化電的白熾燈、熒光燈同類,而是歷史譜箋上的仕女提在玉臂上的古典。雖然起初是燭火,也是唐代以降那個古中國裏一路流瀉過多少暗夜的對光明的渴望。大概在古人的眼裏,只要趁著月明、借著煙火的輝映,那東風夜放花千樹是極煊煌的。我總覺得,燈和火都是有情調之物,因為光創造了影,光影相倚才有珊珊之致。

古代的元宵花燈,有大小、高矮、長短、方圓等式,有紗紙、琉璃、羊角之別。看一些民國的文章,還品類殊盛著,兔子燈、蛤蟆燈、魚燈、麒麟燈......汪曾祺還寫過元宵看走馬燈,“走馬燈不過是來回轉動的車、馬、人(兵)的影子,但也能看它轉幾圈。後來我自己也動手做了一個,點了蠟燭,看著裏面的紙輪一樣轉了起來,外面的紙屏上一樣映出了影子燈罩上繪人物”。說真的,雖然我從小會在作文裏用到“人像走馬燈一樣地換”這句俗語,卻從未見過走馬燈。本以為有多盛大壯觀,其實看來無非就是看著燈轉,只是對老舊的人來說,它轉的是更疊無新意的四時節序中對變化的渴望。

十二生肖走馬燈

我成長的年代,城市裏已經沒什麼古典的燈火,所以看辛棄疾的句子“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純粹只能想象,後來再看張岱寫西湖之夜“燈火優傒,聲光相亂”,更是悵惘。有時候做夢,還會夢到一片片紅綢的有襇的燈罩裏發出蒙蒙、顫顫的光,不清楚那是檐下的紅燈籠抑或是我小時候床頭的紗罩臺燈,它映亮我夢的一角。

我有一張照片,是三四歲時在深圳的元宵之夜拍的,我媽媽抱著我,去拉扯那有垂纓的宮燈,燈是有折面的,讓我想起我有一個杏花樓月餅盒,上面的嫦娥以飛天的姿勢婀娜而上,臂上的飄袂同時扶搖一盞金光閃耀的宮燈。我想,凡是畫裏的宮燈應該都是點燭火的,所以叫風燈也不為過,燭火燒著它便磔磔地轉,直到蠟盡,所以古人筆下風動影搖的場面總特別多,也是極好的伴眠之物。但如今的宮燈都放電珠炮了,相當於萬家燈火的延伸,沒有明滅、搖曳,畢竟沒有風姿。

我再也沒有在古典的燈罩子上見到什麼動人的圖案,除非把燈直接做出造型,江南水鄉上蓮花燈是有的。誰還會在燈上工筆細刻?且看清代《京都風俗誌》的記載,“列國、三國、西遊、封神、水滸、誌異花卉則蘭菊、玫瑰、萱、竹、牡丹,禽獸則鸞鳳、龍、虎以至馬牛貓犬與魚蝦蟲蟻等圖,無不顏色鮮美,妙態純真,品目殊多。”

清朝竹枝詞裏講,“細馬輕車巷陌騰,好春又是一番增,今宵閑煞團圓月,多少遊人只看燈。”竹枝詞畢竟沒有唐詩宋詞的辭章那般有秾有淡,雅麗共存,“去年元月時,花市燈如晝”是極疏淡的一抹,花市亮得如水銀的顏色,衝淡了具體的絢麗;而“鋪翠冠兒,撚金雪柳,簇帶爭濟楚”,雖沒寫顏色,卻已熱鬧喧闐得滿帝京了。

從前,如果我要看燈,都得去城隍廟,大街上是沒有燈的。而我們上海城隍廟的燈一般都是應著當年的生肖,做一些動物的文章,我不喜歡把那片燈海做得像卡通動物園似的,久而久之覺得沒有多少看頭。像宮燈、紗燈、琉璃燈這些古典燈種,只在極幼年的記憶裏有那麼幾張模糊的畫面,但每年都會獨屬於我的兔子燈,倒是可以說一說。

閭裏人家的小孩,只記得每到正月十五,一個要吃湯圓,一個要拉兔子燈,為什麼是兔子燈而不是蛤蟆燈、牛燈馬燈我就不知道了。兔子燈這玩意兒對我小時候可是一種歲貢般的稀罕禮物,每在正月十五前,甚至是在大年夜前,就早早由父母備好了,然後在那一天遛出來比成色。

兔子燈

有那麼好幾年,只記得一輪圓月的夜空下,我成了拉兔子燈競跑中的一員。那天我們從支支岔岔的弄堂,再竄到有車經過的通衢上,移動的紙球就像黑暗的河流上浮動的蓮花燈一般熱鬧,微弱的燭火在紙膛裏撲朔的樣子,像樹幹門椽上的風燈,脆弱、迷茫,卻有種渺小之物的獨特之美。

最終的兔子燈是紙糊的,說到我的大部分兔子燈,不得不說我爸爸的精湛手工活。那時,他總有辦法弄到鉛絲、木杠、和那不知哪兒來的透白蠟紙,在廠部裏拗啊擰啊的,那些鉛絲就成了渾圓的架子,我爸爸的手工活是極其好的,他用蠟紙糊鋼架的時候可以讓漿糊停勻地絲毫不溢,整個兔身用上海人的話說叫“筆挺括”。

花燈制作

再不知道哪裏來的紅紙,剪成圓片做眼睛,貼上就完事了,再考究點的,那兔背上的開口邊邊上會留點紙絮,做茸茸的毛。反正兔子燈我是一年一換的,因為基本拉一次燒一次,就是肚膛裏的蠟燭頭,讓人又愛又恨,愛它是因為跟隨在我身後迷離的燈火,恨它是因隨時車倒火燒。真的,凡是風大路咯噔都是阻礙,我從小就知道怎麼小心翼翼地,像呵護一個幼寵般看管好它,手中的線捏出了汗,幾步一回眸。

夜越深,你越能看到大街上處處有燃燒的小火堆,直到鋼架的殘骸裸露出。有時走在路上,見到有不認識的孩子拉著拉著“晚節不保”,本就不靈活的木輪軲轆“噌噌噌”地曳著水泥地,不知怎的,我媽媽突然說,“快看,快看,那小孩的兔子燈燒起來了。”我心裏就有種看戲的熱鬧勁,反正別人的火燒不到自己眉頭。

我人生最後一只兔子燈是塑料帶燈泡的,用了幾年,徹底告別需要兔子燈的童年。90年代頭兩年的事了,那時我阿姨剛工作,花了20塊給我買了一個塑料兔子燈,絕對是時髦貨,身邊還沒有那個小朋友比我率先改朝換代。我抱在懷裏,有種因不識行情而產生的陌生,也不知這塑料充氣玩具能給我點燃怎樣的樂趣。我的兔子燈結實得跑在路上,我手上揣著塑料電線,不論它翻幾個筋鬥,它再也不會燃了。然而之前的滋味也反而盡了,就像這只兔子燈一直沒有過生命,也就無謂死亡時的燃燒之美。

住上樓房後,沒有小孩再會下樓拉兔子燈,這禮俗從來就是因境生變,卻在童年的溫情記憶裏像浮雕般歷歷清晰。那是那個年代的人特有的人情的小火種,在風裏搖曳生姿,我想念那硬紙筆挺的兔身上在風裏翻飛的茸茸的紙絮,那都是為那一天所傾註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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