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含夢見摘到大西瓜吃周公解夢的詞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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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 | 拖拉機與月亮

01 困局

先來明確一個概念,何謂80後導演?

顧名思義,他們是1980年代出生的青年導演,如今電影市場的主力軍。

他們中的代表人物有《流浪地球》的郭帆,《刺殺小說家》的路陽,《我不是藥神》的文牧野,《哪咤魔童降世》的餃子,《無名之輩》的饒曉誌,《送你一朵小紅花》的韓延。

還有80後藝術片新銳導演畢贛和忻鈺坤,有寫書玩賽車半路出家電影拍了一部又一部的韓寒,以及掀起過中國「PPT電影」狂潮而被業界廣泛關註的郭敬明。

本文將生於1978年的陳思誠也放在「80後導演」之列一並討論,因為比起更早的第六代導演,陳思誠的成長軌跡,顯然與80後導演重合更多,可討論角度也更多。

為什麼80後導演面臨的是「戰爭」?

因為在他們之前,中國電影市場化雖然已20年有余,但相較好萊塢的百年發展,始終還在起步階段,魚龍混雜。

影視工業的各個鏈條上,人情比規範化操作多;蜚聲國際的導演更癡迷個人表達,到商業電影的地盤裏多多少少都有些水土不服;而熱錢在瘋狂湧入,明星作家個個外行下場拍電影。

眼見著電影是片紅海,叫好又叫座的電影卻依舊有限。

從類型上看,陳思誠的大熒幕處女作《北京愛情故事》是愛情片,紅遍大江南北的《老男孩猛龍過江》是喜劇片,路陽靠武俠片《繡春刀》初步得到了認可,郭帆交給市場的答卷《同桌的你》是青春愛情片。

商業電影的類型化上,延續老路,單調乏味,跟電影科技高度掛鉤的科幻片寥寥無幾,與觀眾互動度極高的懸疑片尚未出現,適合兒童又能激發成年人童心的動漫更是鳳毛麟角,商業電影類型亟待突破。

80後導演要打破這種困局。

02 入場

2014年,電影局派寧浩(第六代)、陳思誠、肖央、路陽和郭帆5位青年導演一起去美國好萊塢學習。

這其中除了寧浩,剩下的人對電影而言,都是新人。新人們看到好萊塢工業體系的全面縝密,一個個自愧不如。只有寧浩,事後媒體問起這段經歷,他說「加州陽光挺好的」。

話是這麼說,該學的一點沒落下。

寧浩早兩年成立了「壞猴子72變青年導演計劃」,專註扶持新人,他是那種在電影行業心想事成的人,搞藝術的時候,小成本電影《瘋狂的石頭》能技驚四座,拍商業片的時候,《心花路放》能當年度票房之王,順帶還聯手貓眼搞了中國電影史上最早的大規模票補,讓線上票務和保底發行成了中國電影產業繞不開的命題。

成立「壞猴子72變青年導演計劃」的初衷,是不想被資方牽著鼻子走,試想一個公司只有一核心導演,那話語權就會弱很多,畢竟一個人不可能拍全類型。但一個公司有一群能調動票房的導演,靈活度就高了去了。

寧浩想讓自己的話語權多些,所以自《心花路放》徹底走上商業化之路後,他做監制培養新導演的心就更堅決了。

但新導演需要時間培養,劇本要時間打磨,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他們從好萊塢回來以後,寧浩跟路陽打磨《繡春刀·修羅戰場》,郭帆去重啟自己兒時的科幻夢想,陳思誠受到好萊塢商業電影「元素很滿」的啟發,開始構想自己的系列片宇宙。

大家都忙著創作。

市場上的空缺,由郭敬明韓寒來補。

2014年暑期檔,郭敬明帶著《小時代3》登陸各大院線,首日票房破億,豆瓣評分4.6。雖然一些人嘴上說著嫌棄,身體卻很誠實,罵歸罵,該買票還是買。得益於龐大的粉絲群體,上映首日票房破億。

但《小時代3》實在太爛了,雖然粉絲依舊買賬,整個票房曲線卻呈斷崖式下跌。一周以後,韓寒帶著熒幕處女作《後會無期》出來時,郭敬明這邊,日票房已經變成2萬,排片率不足百分之一。

和《小時代》很「郭敬明」一樣,《後會無期》也非常「韓寒」。

雖然啟用馮紹峰陳柏霖王珞丹袁泉這樣的全明星陣容,但內核真的很像小說《1988:我想和這個世界談談》。

公路片,自由,散漫,金句頻出,沒有商業片必備的強衝突,沒有真正的女主角,也沒有太多懸念,陳柏霖和馮紹峰一路絮絮叨叨,竟然也不無聊。

相比郭敬明的熒幕處女作,韓寒一不撕逼二不浮誇,在粉絲之外,又贏了一票文藝青年的心。

雖然首日票房不足一億,但後續發力穩定,上映20天後,排片還能占10%。

最終,《後會無期》以6.29億元的總票房,位居國產片年度票房榜第6,郭敬明位列第9。

這在當時只是小小差距,但郭韓二人創作上的差異,早為他們的大熒幕之路,埋下伏筆。

03 類型

陳思誠在寫《北京愛情故事》的時候,就很想拍一部懸疑偵探片,但這個度不好把握。

從現實環境來看,私家偵探這個職位在大陸語境下是不被承認的一種職業,故事發生地設置不對,一旦觀眾覺得「假」了,那一切故事就不成立了。有一天在泰國,路過唐人街的時候,陳思誠靈光一現——把故事背景架空到唐人街,一切就能說通了。

但這只是雛形,懸疑片,情節得環環相扣,邏輯得順暢,氛圍還要緊張,真做起來,要天衣無縫,不容易。

好在陳思誠從小看了大堆小說,他最自信的時候,不是當演員,不是導戲,而是寫劇本。說服自己,就是說服大眾,這對他而言,不算很難。

懸疑之外,陳思誠還想讓故事是個喜劇,但讓人發笑也不簡單。

去到好萊塢之後,給他最大的啟發是「滿」。

通俗來講,就是要在快節奏的電影氛圍中,用各種各樣的元素,把情節填得滿滿當當,讓觀眾目不暇接沒時間反應,自然而然被創作者帶著走。

他也確實是這麼做的。

「尿點是商業電影的大忌,我希望我的電影帶給觀眾很強的感官刺激,感到真的燃和嗨,最後又能留有余味。」因此,陳思誠用各種好玩的元素填滿電影。

2015年底「交作業」那天,觀眾在緊鑼密鼓的氛圍裏,到最後一刻終於松懈下來時,卻毫無防備地被小姑娘一諾的一笑,滲到心裏。

《唐人街探案》也就此深入人心。

陳思誠懸疑+喜劇的類型模式立住了。

相比同年上映的《烈日灼心》《心迷宮》,《唐人街探案》這種輕喜劇+懸疑的電影無疑更商業化,更好玩,更輕松,扣人心懸的同時,能讓人感到爽。

此後,復制同一套成功模式,《唐人街探案》變成中國電影票房最賺錢系列片,陳思誠也因此成為我國第一個百億導演。

「最初的電影只有800個鏡頭,後來到了1500、2000,現在普通的商業片都要3000多個鏡頭。就像是全世界年輕人都愛吃辣,一旦你的味蕾打開了,就很難回去了。」

數量上的滿,是一種元素的堆疊販賣,商業類型片真要叫好叫座,還要在打造精良的同時,搶準賽道。

相比於藝術片的導演中心制,商業片是制片人中心制的,導演在這個班底中是很重要,但並非不可取替,相比導演的票房號召力,經費足夠,類型吸引人,似乎是票房更大的密碼。

陳思誠在懸疑賽道上順利行進時,「壞猴子」也開始發力了。

眾所周知,武俠片進入2010年代以後,就沒幾部拿的出手的,這雖然是中國土生土長的類型,也有歷代大批能夠取材的故事,但技術在進步,故事的打磨上卻在退步。

《繡春刀》不像傳統的武俠片,講世外高人幫派鬥爭,它講的是一個有小權力的小人物的故事,在那個故事裏,有政治,有打鬥,有愛情,但核心還是小人物的反抗和希望。

從《繡春刀》到《繡春刀修羅戰場》,延續的都是小人物至情至性的故事,這是個披著武俠皮,擁有現代核的片子。

從第一部到第二部,是路陽從單打獨鬥到簽約壞猴子加盟寧浩的過程,這個過程中最大的變化是,投資變多了,畫面變好了。

寧浩在蓄力。

如果說《繡春刀修羅戰場》是「壞猴子」特效上的嘗試,那《我不是藥神》,則是在現實主義類型片中的一次成功試水。

抓國民痛點,改編自真實故事,讓不完美的人物通過「被需要」這種介質,一次次推動改變,直到完成從「普通人」到「神」的轉變。

既有人的瑕疵,又有人達不到的境界,這其實是商業片中很討巧的一種方式,但是放到具體故事裏,合情合理之下,催淚感人水到渠成。

《我不是藥神》捧紅了文牧野的同時,拿下了30億票房,成為當年暑期檔的黑馬。

路陽在發力的時候,郭帆也沒閑著。

自從好萊塢回國後,他一直在籌備《流浪地球》的本子。

太空,科幻,量子力學。郭帆去看相關著作,找理工科的同學聊天,但後來發現,即使最簡單的兒童版入門級量子力學,看起來也挺費勁。

他從小就喜歡好萊塢大片,1995年看詹姆斯·卡梅隆的《終結者》,看完了就想自己以後也拍科幻片,但是讀書時學了法律,畢業後又跑去做電視節目包裝監制,兜兜轉轉好大一圈,才回歸年少時的初心。

《流浪地球》籌備了五年,這過程中,每一次畫分鏡、預演和最終呈現之間的偏差,都在燃燒經費。以至於最後太空艙和宇航服沒錢買了,是從隔壁寧浩《瘋狂的外星人》劇組順來的。

郭帆磕完客觀物理之後,決定還是打感情牌。

對中國人來說,即使世界末日了,對家園的感情一定能引起共鳴,那種想要一起走,以及離開的不舍,是打動人的密碼。

這是懂中國人情的導演自帶的優勢。

科幻是個炫酷的殼子,提供給人的是視覺上的震撼,但真正能回蕩的,還是情感的余音。

拍《流浪地球》的時候,郭帆每天都在自我懷疑,但等片子真正出來以後,他反而覺得沒有遺憾了。

像他這樣N年磨一劍的,還有餃子。餃子原名「楊宇」,在光線彩條屋找到他之前,他靠《打,打個大西瓜》在網上小火過一段時間。不過互聯網的記憶是有限的,做動畫又非常燒錢,為養活自己,楊宇就只好一邊啃老,一邊接點外包。

易巧給他看劇本的時候,提出的要求是《哪咤》拍好之前,不許接私活,安心搞創作。

餃子破釜沈舟了,《哪咤》出預告片的時候,觀眾都在詬病這個醜小孩,結果真香了。

最終,《流浪地球》成了春節檔黑馬,中國的科幻之光,《哪咤》是暑假救市之作,承載著國漫崛起的美好想象。

這些類型都不是新類型,但在中國電影市場,卻代表著創新和突破,是類型之光。

他們是中國類型片的開拓者,在這場類型片的「圈地運動」中,他們是贏家,但因為承載著從0到1的希望,未來的1到100,被更多寄予在他們身上。

04 檔期

2014年以後,中國的電影票房榜上,總能給人很多意想不到的「驚喜」。

10億不再是年度冠軍,20億也被甩開,30億變得不夠稀奇,最終50億也不是獨樹一幟。

回看這些超級票房的電影,發現他們搶占的檔期都很討巧,不是全天下孩子都放假的暑假,就是全民都休假的春節。

獨一份的類型片遇上合適的檔期,的確會發酵出亮眼的票房。

所以不少電影,檔期定輸贏。

郭敬明的《小時代》四部曲,有三部選擇在暑期檔上映,但口碑被稀釋完之後,到國慶檔上空有噱頭的《爵跡》,觀眾就不再買賬了。

另一面韓寒勻速發力,2017年的《乘風破浪》,2019年的《飛馳人生》,一次比一次去「韓」化,一次比一次類型片痕跡重,前者是港片氛圍濃厚的懷舊親情牌,父子情+母子情+兄弟情,很適合春節檔,後者是親情+夢想的老商業片公式,雖然內容平平,但敘事工整。

在合家歡的春節檔期,這種題材保險的電影,對觀眾而言不見得多驚喜,對片方而言,又絕不會是驚嚇。

有了前幾次的票房保證,韓寒2022的新片再次成功定檔春節。

選元旦、春節這樣的好檔期,好好營銷,確實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雖然最近這些年商業片井噴,導演們不再時興「送片子參加電影節」這種出路了,但電影節出來的片子,依舊有讓文青市場為之一振的好作品,典型如畢贛的《路邊野餐》。

濕漉漉的貴州,悠遠神秘的長鏡頭,很多人以為拍片子的人年齡絕不會小,最後發現畢贛1989年出生,簡直五體投地。

中國上一次有文藝片導演這麼讓人看重,還是2010年之前的事情。所以畢贛拍第二部電影的時候,投資拿到了,演員變大牌了,一切標準都上升了。

依舊是長鏡頭,上一次在《路邊野餐》中因為經費不夠留下的遺憾,這次在《地球最後的夜晚》中一一補足。

可惜的是,作為一個拍片經驗有限的導演,畢贛現場改劇本,跟著感覺走,造成了不少經費的流失,以至於他媽媽想賣掉貴州的房子給他投資。

可當地的房價,一套房的錢能夠燒幾天?

好在資方對他有信心,錢一點點補足後,《地球最後的夜晚》用商業片的形式開始跑路演,搞宣發。

湯唯和黃覺,貴州清新的空氣,礦井裏的長鏡頭,傳說中的「一吻跨年」,當觀眾被宣傳海報「騙」進電影院,又在長鏡頭中昏昏欲睡,原本期待的激情戲沒有發生,整個片子對大眾而言不知所雲,不少觀眾怒刷一星。

饒是這樣,電影最後也拿到2.8億票房,比婁燁賈樟柯的文藝片票房都要高。也因此,好檔期,好宣發,成了眾商業片搶占的寶地。

今年春節檔,路陽的新片《刺殺小說家》和饒曉誌的《人潮洶湧》同時上映,一個掛在腰部,一個掉在尾部。片子口碑都不差,但票房發力實在太慢了。

春節檔一開始,排片都被《唐人家探案3》這個大IP以及票房保障沈騰的新片《你好,李煥英》占走,喜劇占據市場大頭,玄幻懸疑實慘。直到春節檔逐漸冷下來,《刺殺小說家》和《人潮洶湧》的長尾流量,才算顯現。

05 IP

陳思誠接受采訪時,不止一次強調,自己是個愛挑戰的人。因為愛挑戰,他從上戲打架被退學,又被老師推薦考上中戲。因為愛挑戰,所以他當演員時跨界拍電視劇,拍完電視劇又跨界拍電影。

在搞事業這一塊,陳思誠一向很勇,也很有眼光。

《唐人街探案》在觀眾心中有了固定形象以後,陳思誠著手把這個IP打造成網劇,他選別人當導演,自己退下來當監制。

網劇《唐人街探案》上線騰訊優酷時,正是愛奇藝迷霧劇場短劇大火的一年。有懸疑基因的《唐人街探案》不放過這個機會。

陳思誠也不放過培養新人的機會。寧浩當監制的模式是個好模式,陳思誠看到的同時,別人也看到了。

《流浪地球》第二部開拍的消息意味著這個IP的坐實,肉眼可見的是,只要孵化成功,與科幻掛鉤的IP,衍生品變現能力要比《唐人街探案》強很多。

與此同時,《刺殺小說家》宇宙設定完成後,原班人馬又來了一個「翻譯官」的故事,這次郭帆給路陽當監制。

郭帆和路陽工作室是上下樓,平時兩個人休息或者寫本子卡殼的時候就找對方閑扯,饒曉誌是路陽爸爸的學生,他們相互扶持,一起聯動。

生於改革開放的1980年代,長在進口動漫盛行的時期,不同於老一輩導演對故土的迷戀和對個人命運的表達,他們的生長的時代更具現代性和商業性,比起自我陳述,他們更想在類型片中做出新嘗試。

這初開始是興趣,變成行業領路人之後,就成了使命。

06 夢

在接受GQ訪談時路陽說,「我們這撥人吸收營養的渠道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不管是小說、文字或者是電影,還有更多,包括遊戲、網絡上的東西,其實都很好,很有意思,它會讓我們做的東西,更有我們這代人的特質,會更有時代感。」

不止路陽,沿襲了上一輩人對文藝片執念的畢贛,私底下也是個打遊戲的青年。

這是時代造就的特性。

以前的人拍長鏡頭,會覺得那是一種目光在跟隨,是時間的蒙太奇,是敘事的美學。

但對畢贛而言,長鏡頭的視角,就是一個人打遊戲的視角。

同理,電影就是做夢。

不管商業場域的類型片也好,更偏私人關懷的藝術片也好,都是在不斷前進的時間裏,截取時間,重復時間。

它可能是一種時間的對抗,就像畢贛對許知遠提出的那些問題:

「你不想要手機嗎,你不想要經濟的發展嗎,你不想要你的親人過的更便捷嗎。你想要那些記憶,還是你想要此刻活得更方便」

它也可能是一種「選擇」。

就像路陽剪掉的《刺殺小說家》的那部分——

父親母親一起找丟失的女兒,母親找不動了,勸父親放棄。父親默念,如果扔出去的石頭能飛到200米外的河對岸,他就繼續找,否則就放棄。或許是因為風力,或許是因為摩擦力,或許是因為信念,他做到了。

從那以後,他不斷重復這種心力,不斷練習,扔石頭變成了他的超能力。

所以後來,當發現自己的女兒在路空文的小說裏時,他選擇相信小說能改變現實。

就像走進電影院的那一刻,觀眾報以最大的誠意,選擇相信電影能夠隔離現實。

就算時間很短,那也是場夢。

80後導演,是沒有被定性代際的一代導演,他們的成功有機遇有巧合,更多也源於中國電影工業基礎設施的完善,而他們的局限,除了自身能力趕不上野心以外,還有世界觀、價值觀的局限。

但他們的戰爭,已經打響。

等80後導演賈玲有更多作品上熒幕之後,我們也會把目光放到這位50億女導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