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割溜管上井裏提水的簡單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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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崔方春

我小時候,村裏人用水全部靠水井。這些水井,有的用磚石砌成,有的是直接挖成的土井。水井一般上細下粗,井口直徑約五十多厘米,井深五六米。幹旱的春天水位下降,降雨的夏季會上升一些。不知什麼原因,村南甜水井多,村子中間和村後打出的井都是鹹水。鹹水又苦又澀不能飲用,人們要到村南的水井挑水做飯。

甜水井離我家最近的三四百米,遠的有二裏地,越遠水質越好。家裏挑水用的鐵桶直徑二十四五厘米,高約四十厘米,一擔挑兩桶水有七八十斤重。中號粗瓷水缸,兩擔不滿三擔有余可裝五桶多水,沒有特殊情況可供全家人用一天。

挑水可不容易。下桶取水,提水上井,挑水回家,三個過程令我至今不忘。它們都是技術活兒,稍有不慎就會惹出麻煩甚至造成人身傷害。周邊村子每年都發生幾起挑水人墜井事故,有的摔傷,有的致殘,還有的溺水身亡了。我們村也有人因挑水掉下井去,成了終生殘廢。

下桶取水,是用井繩把空桶放到水面,通過擺動麻繩將桶灌滿井水。在狹窄的井中擺桶汲水,用的是巧勁兒。麻繩要松緊合適擺而有度,桶把與繩鉤要貼而不緊松而不脫,繩帶桶桶敷繩,方向一致配合得當。沒有這套本事水是不會進桶的,有時擺弄半天只能提小半桶水上井。如用力不當,水桶會脫開纜鉤掉入井底,需要費盡周折打撈。

提水上井,最危險,最不簡單。它既需要體力又需要方法,必須協調全身力氣才能把水提出井口。水滿桶,雙腳分開穩穩站在井口五分之二邊沿,探出身子弓下腰,兩只眼睛緊盯井繩和水桶。同時,一只胳膊放在同一側膝蓋上,用手攥緊井繩不至下滑,另一只手握住井繩並甩開胳膊用力向上提拉。兩手配合要默契。這手松動那手提拉,那手提一把這手穩一下,穩住後再提一把。否則,水桶會滑落甚至把提水者帶下井去。

挑水,沒有一定身高力氣,不掌握適當技巧,也不容易。扁擔多用彈性較好的桑木、榆木或國槐木做成。兩頭釘上帶環扣的鉤子,是為方便掛摘水桶和走起路來省力。懂挑擔子的成年人會利用扁擔的顫動保持用力均勻和水桶平衡,省勁而不灑出井水。有的還可以左右換肩,以緩解挑擔的疲勞。

我開始挑水只有九歲。1961年深秋的一個下午,上小學三年級的我剛放學回家,正懷弟弟拖著奔重身子的母親,指了指院子一側的水缸說:“家裏沒一點水了,你學著去挑擔水吧。”聽完母親的話,我楞楞站在屋門口,眼睛直勾勾盯著梧桐樹下的水缸和旁邊的水桶沒有說話。因為,我知道自己挑不了水。

那時,我身高一米三上下,面黃肌瘦,弱不禁風,被村裏人譏笑為“一風倒”,從未上過井臺更沒挑過兩桶水的擔子,讓一個八九歲的兒童去挑井水實在是不可想象的。但條件所迫,父母還是把我這個正在撒嬌年齡的孩子推到了生活的前沿。

在母親比比劃劃的指導下,我找出一梱比成人拇指粗有三四斤重的檾麻井繩,從水缸旁的木叉上取下倒扣著的水桶,摘下掛在屋門一側墻上的扁擔,學著大人的樣子想把水桶挑起來。但由於個子矮力氣小,抱在懷裏的井繩總往下掉,掛在鉤子上的水桶怎麼也離不開地皮。

這時,母親不急不躁,耐心地幫我將兩只水桶把往扁擔鉤的環扣上一別,一窩鉤子掛在扁擔梢上。又將井繩結扣掛到扁擔的一頭,用手晃了晃,說:“挺穩當的,你靠前點兒,可以挑著走啦!”隨後,又囑咐一句:“一定小心,千萬註意腳下,註意井臺井口安全。”就這樣,在母親期待和鼓勵的目光下,我很不情願地挑起剛離地兒的兩只水桶一晃一晃出了家門。

那是我第一次挑水桶,更是第一次獨自走上井臺。扣好纜鉤,學著大人的樣子,我一手提水桶一手拿井繩,雙腳一點兒一點兒挪向井口,挪向井沿。當低著頭彎下腰準備往井下放水桶時,我驀然看到了黑黑井底的一片兒亮光,看到了自己浮現在水中倒立的影子:腦袋嚴重變形,雙眼瞪的老大,嘴巴裂向一方,人不人鬼不鬼的滿臉猙獰,並隨著水波不停地晃動。啊!我猛一哆嗦,身子向後仰屁股咣嘰蹲到了又是泥又是水的井臺上。手中的水桶咕咚咕咚滾向一旁,冷汗順著毛孔呼呼地冒,頭發差不多一根一根立了起來。腦袋瓜子一片空白,不知發生了什麼。

分把鐘的樣子,人似乎清醒了一些。我直起腰綣著腿,揉了揉模糊的雙眼,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看了一眼距我一米多的井口、滾到井臺邊沿的水桶和亂作一團的麻繩。頓時,恐懼、擔心、無助和埋怨一起湧來。我想哭,想鬧,想喊,想叫,想撂挑子跑回家......但一想到母親那無奈的眼神和期盼的目光,又沒有力量去挪動兩只稚嫩的小腳。

幾分鐘之後,我爬起身,提好桶,抓著井繩戰戰兢兢地再次走到了井口。大著膽子,鼓足勇氣,向井沿挪了挪雙腳,貓腰將水桶慢慢地,慢慢地放到了水面。然後,學著大人的樣子,兩手牽著井繩擺來擺去想把水桶灌滿。但由於不得法,來回折騰好一陣子只灌進不到三分之一。隨之,水井與我開起了玩笑,水桶變成“不倒翁”,再也弄不倒了。

正在束手無策之際,一位前來挑水的族親大叔見狀,立即擱下自己的扁擔,一把接過我手中的井繩,麻利地提桶上井倒掉存水,很快幫助提上來滿滿兩桶井水。關心地囑咐說:“小小年紀,要特別小心。”接著,又嗔怪地嘟噥了一句:“真是的,讓這麼小的孩子挑水,大人也放心!”說完,挑著自己的擔子離開了。站在井臺上,我用雙手試了試,根本提不起三四十斤重的水桶,如何把水挑回家又犯了難。

思沈了ー下,我把桶中的水倒出三分之一,然後掛好井繩窩起環形鉤子,雙手托著扁擔,呲牙咧嘴地用力挑起水桶踉踉蹌蹌下了井臺。但沒走多遠,被壓得氣喘籲籲直不起腰,只得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又往前走了幾十米,便實在走不動了。我扔下扁擔,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勁地蹉著雙腳,不斷地喘著粗氣。右肩上深深的紫痕和火辣辣的疼痛,把我這個九歲孩子的壞情緒推向了極端。汗水和著眼淚撲簌撲簌往下落,落了一臉,落了一地,落進了我困苦的童年。

就這樣,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總算進了家門。母親忙從屋裏出來,擔心地說:“你可回來啦,都嚇死我了。”聽到母親的話,又驚又怕又疼又累的我一撂扁擔,趴在院子裏的石磨上嗚嗚地嚎啕起來。是委屈,是勞累,還是恐懼,實在說不清楚,好像只有痛快地哭一場才是最好的發泄......哭過之後,我看了一下缸邊的鐵桶,水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從此,我挑水有了開始卻沒了結束,一直挑到參加工作離開家。

如今,受惠於黨和政府的好政策,家鄉已實現村村通戶戶通,鄉親們早已習慣了使用自來水的生活。前幾年回老家,我特地去水井老址轉了轉,一是看看家鄉的變化,二是找找童年的記憶。因為那裏有我成長的印痕,更是我感悟生活的開始。

(圖片選自網絡)

作者簡介:崔方春,山東青州人,從事銀行工作41年,退休職工。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已發表詩歌散文數篇,出版長篇傳記《往事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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