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床下有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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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深響,作者|祖楊

“這會是國產恐怖片的裏程碑。”——2016年第十屆FIRST青年電影展上,青年導演忻鈺坤對參展作品《中邪》贊不絕口。這部成本僅7萬、拍攝時長僅18天、主創團隊僅11人的低成本恐怖片,以黑馬之姿拿下了“最佳藝術探索獎”與“豆瓣影評人選擇獎”。

《中邪》導演馬凱借此一舉成名。

在這之前,馬凱是一位名不見經傳、輾轉於各個劇組的“橫漂演員”,《中邪》之後,“群演”馬凱搖身一變成了“青年導演”馬凱。騰訊影業、恒業影業相繼追加投資供馬凱繼續補拍、打磨《中邪》,試圖推動其上映院線。

在媒體采訪中,馬凱還許下了未來五年只拍恐怖片的承諾。天才導演出世,裏程碑作品誕生,業內充斥著贊譽之聲,恐怖片愛好者們歡欣鼓舞,似乎已經預見了國產恐怖片日益向好的未來。

但故事的發展急轉直下。

距今恰好過去了五年,馬凱重新補拍的《中邪》因技術原因被迫撤檔,無緣大熒幕;在此前的采訪中馬凱聲稱兩部恐怖新作《驚昏記》、《我和她》將在今年上映,但至今還未有進一步消息。

《中邪》或許確實是裏程碑,但其所區隔的國產恐怖片發展歷史,並沒能向上攀升,而是向下沈默。近兩年,國產恐怖片在聲量與數量上齊齊啞火。

據燈塔專業版顯示,2021年只有4部國產恐怖片定檔,而這相比2016年的28部國產恐怖片數量可謂斷崖式下跌;而且今年已上映的國產恐怖片票房最高的僅有528.2萬,其中《錯愛迷蹤》與《夜·守》因為觀看人數不足而沒有豆瓣評分。

相較於其他片種,國產恐怖片因為鮮有明星加持,受眾與體量相對較小,但從市場反饋來說,國產恐怖片又是“以小博大”的典型,市場最熱鬧時,每個月都會有4-5部作品流入電影院。尤其是在“五一檔”之後,市場默認會有國產恐怖片集中接檔。

不過從去年開始,國產恐怖片逐漸在院線排片之列“消失了”。

拍了罵、罵了虧、虧了拍

恐怖片消失於熒屏的背後,那些拍國產恐怖片的人也在逐漸“消失”。

恐怖片生產制作方,量級較大的有2007年成立的福建恒業影業,其曾以恐怖片為主營業務,參與制作、發行的《B區32號》《繡花鞋》《京城81號》均在市場引起不小的關註。此外,鑫嶽影視也曾是國產恐怖片市場新貴,其2015年獨家發行的《封門詭影》刷新國產恐怖片新年零點場票房、排片率、上座率、總票房等多項記錄,囊獲近2600萬票房,投資回報率超三倍。

他們曾帶領國產恐怖片走向過“高光時刻”,但如今卻默然離場。恒業影業已將重點放在喜劇、催淚愛情等主流電影類型上,2021年僅有一部國產恐怖題材上映,且是成熟IP的續作《京城81號3》;而鑫嶽影視在2016年意識到恐怖題材的天花板後,便已轉戰動畫電影領域。

仍然堅持在恐怖片領域裏的浙江東陽四月天影視,曾參與出品、發行的《床下有人2》、《夜半梳頭》《筷仙》都曾拿下超千萬票房,但在今年《錯愛迷蹤》、《聖山村謎局》、《玄夜狐影》(6月11日上映)三部電影中,四月天影視僅是“發行”的身份出現,而鮮少再參與出品制作。

究其原因,內容創作上的“鐐銬”與有限的受眾,決定了國產恐怖片難以進入主流市場視野,因此影視公司的獲利空間有限。

伯樂營銷CEO張文伯曾表示:國產恐怖片的投入如果超過千萬,再加上近千萬的宣發,最終的票房需達到一億才能回本,這對於諸多頭部影視公司來說是很冒險的投入。對受眾狹窄的恐怖片來說,一億票房是一座難以攀登的高峰。

這也就能理解為何國產恐怖片往往都是低成本之作。細數近幾年出圈的國產恐怖片,超千萬已是很高的投入。2014年上映的《京城81號》票房達4.12億,一直到現在都被看作國產恐怖片的票房標桿,據其編劇文雋講述,《京城81號》的投資超過2000萬,這樣的成本對主流大片來說不值一提,但卻是諸多國產恐怖片無法企及的“喜馬拉雅”。

低成本又難出精品,粗制濫造的國產恐怖片無法留住用腳投票的觀眾,影視公司無法獲得有吸引力的商業回饋。正因如此,那些曾在國產恐怖片的黃金時代乘勢起飛的影視公司,考慮到長久發展,更願意轉換方向投入於更安全、更有利可圖的主流影片。

除了制作公司們大撤退,國產恐怖片所需的編劇、導演人才也越來越稀缺。

具體來說,國產恐怖片屬於低投資電影,常常被導演和新人用來“練手”,待到水平提升後,他們就轉行到其他片種。缺乏系統性的培養,致使國產恐怖片的編劇專業能力與知識儲備不足,這造成了國產恐怖片的另一大難以逃脫的“痛點”,就是創造力的疲軟。

美國恐怖片以變態殺人狂、血腥暴力、喪屍為主,日本、泰國則是靠鬼殺人,對於中國人而言,真正的恐怖其實是帶有中國傳統特色、民俗的恐怖故事,但當下的國產恐怖片編劇並未契合到“文化恐怖”,常常為了嚇人而嚇人。

有恐怖片影迷在知乎上直言,沒有文化積澱的恐怖片不是好恐怖片。著名的華裔導演、編劇溫子仁曾創立了“招魂宇宙”,而我國的“筆仙宇宙”卻是“靠抄襲與延用套路堆砌而來的”。另一位知乎用戶愁莫哀曾這樣總結國產恐怖片的套路:枯藤老樹野草,月光古宅地窖,鏡子梳子剪刀,白衣女鬼飄飄,嚇人全靠音效。“建國之後不許成精”的鐐銬下,國產恐怖片結局也是僵化的模板——人格分裂、幻想、夢境、人為陰謀。

幾乎模板化的創作軌跡,邏輯不能自洽的嚇人套路,國產恐怖片與觀眾真正所期待的內容形成錯位,久而久之,國產恐怖片陷入了“拍了罵、罵了虧、虧了拍”的惡性循環之中。

國產恐怖片的3個高光時刻

將視角往前拉長,其實國產恐怖片曾經歷過不少高光時刻,這些高光時刻拼湊在一起,呈現的是從80年代到21世紀,國產恐怖片的發展脈絡:從傳統的為了嚇人而嚇人的恐怖,到契合文化、心理的更深層次的恐怖。

第一個高光發生在1999年,由演員轉型導演的梁鴻華拍了一部恐怖電影《山村老屍》。

直至現在,只要看過這部“神作”的觀眾都會留下極深的心理陰影,而這部影片也因為“不同於歐美血腥,著重於暗示與氣氛的烘托”而被稱為港式恐怖片代表作。影片的場景設置選擇了最能讓中國人產生聯想的鄉野山村,女鬼楚人美以飄忽不定、陰魂不散的形象時刻跟隨在主角身邊,再配以嚴肅、滲人的氣氛烘托,不禁讓人相信:電影中的恐怖故事,或許就發生在自己的身邊。

彼時,受林正英的香港僵屍系列電影的影響,香港恐怖片大多呈現為“搞笑與恐怖的結合體”,但《山村老屍》的意義在於,它在敘事背景上賦予了中國傳統文化特有的內斂、含蓄的精神元素,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這是港式恐怖片從“搞笑恐怖”到“嚴肅恐怖”的轉折點。

《山村老屍》憑借中國傳統特色的“嚴肅恐怖”風格探索到了吸金密碼,這也為之後內地恐怖片的興起提供了“樣本”。

隨後經過長久的醞釀與等待,國產恐怖片終於迎來了第二個高光時刻。2012年,北上拍片的香港導演葉偉民執導的《繡花鞋》上映後拿下4335萬票房;2014年,葉偉民執導的又一恐怖片《京城81號》成為經典之作,拿下超4億票房。

在葉偉民看來,《繡花鞋》不是普通的恐怖故事,而是在戰火紛飛又封建壓抑的年代裏,不同地位的女性面對命運的不公所表現出來的掙紮與反抗。葉偉民不斷揣摩這種帶有中國傳統隱喻的“嚴肅恐怖”,並成功打造出《京城81號》,讓這種恐怖風格“走上神壇”。

相比起《繡花鞋》,《京城81號》的升級之處在於,保持東方式恐怖風格的基礎上,投入更多的資金、制作更加精良、好的演員班底加持以及3D效果的呈現。高投入、精良制作的影片,最終收獲到了觀眾成倍的回饋。

《京城81號》驗證了高成本打造優質、爆款國產恐怖片的思路,《中邪》則充分體現了恐怖片“以小博大”的特點,低成本投入也可以靠影片的劇情與導演的匠心精神打破成本桎梏。

《中邪》的成功,帶來了國產恐怖片發展中的第三個高光時刻。

以“窮”貫穿始終的《中邪》,一切都變得“極簡化”,去掉了誇張的妝容與滲人的音效,僅用三臺攝像機(其中一臺為針孔攝像機)完成了整部電影的制作。這種“偽紀錄片”的形式帶給了影片極強的真實感。

據導演馬凱講述,《中邪》之所以采用偽紀錄片形式拍攝,一方面是降低制作成本,另一方面,偽紀錄片可以真實直觀地呈現極端恐怖氛圍下人性的惡。這種形式在國外恐怖片《女巫布萊爾》《鬼影實錄》中被多次使用,但在國內還是第一次被應用,所以《中邪》的出現打破了國產恐怖片的固有模式。直到現在,在豆瓣小組中,因《中邪》愛上了偽紀錄片形式的恐怖片影迷常常在評論中分享感受。

可惜的是,高光之後不見市場的熱鬧,國產恐怖片反而正在走向沒落。

對於市場而言,國產恐怖片作為特性極強的類型片,需要眼光精準地“押註”,但受掣於種種因素,國產恐怖片在“以小博大”的賭註中逐漸失靈,甚至在不遠的將來會成為被廢棄的“棋子”;對大多數影迷而言,因為見證過、經歷過國產恐怖片的高光時刻,所以當它逐漸在院線排片中消失之後,更覺得惋惜、不舍。

有人曾在豆瓣小組中詢問:“你看過最恐怖的國產恐怖片是什麼?”

“最恐怖的是沒有國產恐怖片”,過了好久,有人在下面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