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自己變成一只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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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我都會做著一個奇怪的夢,夢見我自己變成了一只羽毛豐滿的麻雀。當我撲打著翅膀,飛向天空,幾次險些從天空摔下,都被後面一個老麻雀用強有力的翅膀給托住了。後來,我終於飛上了藍天,不經意間回頭一看,只見那只托我的老麻雀羽毛漸漸變白,慢慢地落在我的身後,而我越飛越遠……

  ——題記

文/何葉葉;歡迎關註中財論壇

【一】麻雀

那年,我六歲。東北老院的平房有一顆老樹,濃綠覆蓋了枝頭,好像頂天立地的巨人,總有一群麻雀來樹上築窩。老家賊(麻雀)有了孩子後,每天天不亮,就出去辛苦覓食了,一天幾次銜回食物餵給小雛鳥。雛鳥一天天逐漸長出羽毛,長成小麻雀,一個個嘰嘰喳喳,晃晃悠悠從鳥窩飛出來,經常會有幾只胖乎乎的小麻雀躍到我家窗外的一根電線上,嘰喳地聊天,尾巴一翹一翹的。它們似乎有用不竭的精力,總是高叫著很興奮。一陣風掠得電線猛顫一下,他們受了驚,忘了熱火朝天的交談,“撲啦啦”各奔西東。但很快又聚到一起,像群不知疲倦的孩子。隨著一天天過去,它們一個一個個地飛走,再不見它們回來。過些日子,又會見到有新的老家賊來孵蛋。

東北老院落裏有一個碩大的梯子,我每天早晨一睜開眼,就會跑著忙著去爬梯子,去掏樹上的那些還沒長毛的雛鳥。那些還沒有長出羽毛的雛鳥,眼睛還沒有睜開,被我用手抓著,腦袋亂晃著,高仰著小嘴往四處找尋著食物,簡直可愛極了。我手裏握著沒有毛的雛鳥,每次從梯子下來,奶奶都會站在梯子下,一邊連聲喊著:“慢點,別摔著!”一邊把我扶下來的同時,還會不住聲地說道:“你個淘氣的小丫頭,人家小麻雀剛出生沒幾天,你就禍害。看人家老家賊回來,看不見自己家的孩子會多著急。”奶奶還告訴我說:“老家賊非常疼愛自己的孩子,每天寧可自己不吃食,也會把辛苦尋覓來的食物、蟲子,留給自己的孩子吃,悉心餵養它們,直到它們逐漸羽毛豐滿。”奶奶每次說到這,都會輕點我的腦門講起她經常對我講的往事,由於我和哥哥是龍鳳胎,媽媽懷我倆的時候家裏又比較困難,吃了上頓沒下頓。媽媽生下我倆的時候,我只有兩斤多重,哥哥也只有三斤多沈。打小的我體格弱,非常愛生病,三天兩頭的發燒咳嗽住醫院。為了更好的照顧我和哥哥,媽媽辭去了醫院的護工工作,找了個倒夜班的工地上班。每天夜間去工地幹活,白天背著我去醫院打針輸液。那時家屬院前面很遠的地方,有個奶牛場。老媽為了補充我的營養,每天背我去醫院打完針,都會多跑幾裏路,去奶牛場幫那裏的工人刷那些用過的裝奶桶,只為了人家給的一小瓶牛奶。媽媽每次後背上背著我,手裏小心地抱著那一小瓶牛奶,每次來回都會累得大汗淋漓的。拿回家的牛奶,她會細心地給我和哥哥一人分一半。趕上天氣不好陰雨天氣,老媽都會把家裏僅有的一個雨披,披在我的身上。深一腳淺一腳艱難走著,而她自己就那麼澆著……所有的往事,奶奶講起來都會濕潤她的眼眶。每次聽她絮絮叨叨的講完,我都會默默替奶奶拭去眼角的淚並對她說:“奶奶,我長大後一定孝順你們,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家,離開你們所有人。”而奶奶卻說:“傻孩子,長大的麻雀早晚是要離開父母懷抱,離開家的!”

聽奶奶那麼說,每次我都會高昂著頭不解地問奶奶:“它們為什麼要離開家?人長大後也會和麻雀一樣離開家嗎?”奶奶聽了我這麼問,會微笑地指著我的鼻子對我說:“那是當然了,你就是你媽的小麻雀,有一天也會羽毛豐滿離開家的!”奶奶磨叨歸磨叨,她還是會趕緊給我找來小紙盒,裏面放好棉花,弄來小米,細心地遞到小雛鳥嘴中。

養在紙盒裏雛鳥,每天嘰嘰喳喳地叫著,銜著食物回來的老家賊,回到它們的家,見不到自己的孩子,會急得圍著我家老院房子四周亂飛亂撞。有一次,有一個老家賊,似乎是看見了我家房子裏我裝進紙盒的雛鳥。竟然幾次試著飛進房間,頭部撞在我家玻璃上,最後竟然撞死在我家窗外。我跑出房間,手裏捧著那個鮮血淋漓的老家賊,突然有種犯罪感。奶奶走過來對我說:“孫女呀,看見沒,你是不是闖禍了?快把它們放回它們的窩吧,讓它們的父母照料它們吧。”從那以後,我很少再去掏我家樹上鳥窩裏的小鳥。有時,我看見老家賊東奔西跑地銜著稻草,放進我家院子裏的樹杈上,我都會幫它們往它們住的窩裏多放一些草,讓它們順順當當的孵自己的小寶寶。

年復一年我逐漸長大,我家也由東北搬到河北承德一個鄉鎮。那裏群山環抱,雲霧繚繞。我家就住在一處平緩的小山坡上,門外層層疊疊的梯田一直延伸到山腳。我家院內的幾個碩大的葡萄架擋住了家裏低矮院落房頂,平房緊靠門是一堵離我的窗僅5米多的老墻,一堵年久失修的灰褐的高墻。誰說磚石冰冷無情呢?時間久了,我竟與它有了感情。

有一群小麻雀就生活在這堵老墻懷中。成群結隊的麻雀,每天不時地飛進飛出。從我上中學起,我就開始喜歡獨守小窗,享受一個人的清靜。每天看小麻雀飛來飛去,換了一批又一批。我眼前的小窗儼然成了一幅充滿人情味的溫馨的圖畫。小麻雀們非常堅強,無論是寒冬還是盛夏,它們都頑強地堅守著那築在風化的老墻磚石中的家園。到了宜人的春秋,它們便活躍起來,像人們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當天還蒙蒙亮,它們便開始賣弄清脆的歌喉,我便從睡夢中被叫醒。小窗世界因有了麻雀而很精彩。也正是這些小麻雀讓我感受到老墻的質樸、善良,它像我的父母關心我一樣照顧麻雀們,它用溫暖的懷抱保護它們,用堅實的脊梁為它們擋風遮雨。但我也知道,小麻雀總有一天會長大的,會自己獨立出去覓食。就如奶奶經常對我講的:“麻雀長大後是要離開家的……”

【二】離家

一走進承德下營子群居的院落,就能望見我家住的房,望見那扇開啟著的有些年頭的大門。門像掉光了牙齒的老人之口,像是要說什麼,又像是什麼都不想說。有時,我總覺得門總是在等。

高考通知單下來後,其實我是蠻興奮的,但不知為什麼又有些猶豫。我從郵局跑著回來,不知道應該怎麼和我的老媽說,我已經被河北醫科大學錄取。我這個已經長大的小麻雀,真的要離開家獨飛了嗎?

老媽正坐在門檻上,兩手抵著下巴,目光恍惚,似乎在想些什麼,聽我叫她一聲:“老媽!”眼睛就有些紅了。她擡起頭看著我說:“你一定是考上了,多好的事呀,我閨女終於長大了,要去遠方飛了。”說完竟然扯起圍裙抹起眼淚來。看見老媽那樣,我心裏一酸,猛地撲進老媽懷裏哽咽著說:“老媽,你別這樣,你這樣讓我怎麼走?”哥哥走了過來拉開我和媽媽說:“幹嘛呢,又不是生離死別,不就去省會上學嗎?又不是多遠的路,坐一宿火車不就到了。”說完推著老媽說:“快去做飯吧,葉子肯定也餓了。”老媽擦了擦眼角的淚,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門檻去做飯了。

我坐在老媽坐過的地方,屁股下面熱烘烘的。老爸聲音很低地告訴我說:“你老媽可等你老半天了。”

晚飯後,老媽把我叫到她和爸爸住的房間,盤腿上炕,小心從腰上解下一個鑰匙,打開炕上的一個木頭箱子,從裏面掏出一個精致的小木盒,遞到我的手裏說:“閨女,快打開看看,看看喜歡不?”我疑惑地隨手接過老媽手裏的小木盒,細心的打開。“啊——”我啊出聲來。這是一款很小巧的坤表。沒有記錯的話,是老爸幾年前,用爬格子的錢給老媽買的生日禮物。

那時候,老爸在承德市組織部上班。由於老爸上班的地方離家有一段很遠的距離,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爺爺、奶奶、哥哥和我一些衣食住行都需要媽媽一個人操心。老爸年輕的時候,屬於工作狂,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不說還孝順的了不得。本來來承德的時候,說好只帶奶奶一個人過來。爺爺留在東北,讓大爺、老叔,還有幾個姑姑撫養,但誰知奶奶有一次在閑談的時候說想爺爺了。老爸就和媽媽商量,讓在鐵路上班的老叔,把爺爺弄到承德。這一住,就不讓爺爺走了。爺爺來了之後,本來不富裕的家庭,生活更捉襟見肘了。老媽就偷偷自己找了一個沙子社上班,每天天不亮,就和男人一起掄大錘、篩沙子,只為了家裏能好過些。老爸也由以前的一個月回家一次,也變成了幾個月或者半年回家一次。平時晚上就住在單位寫稿子,休息了去單位附近建築工地幫人扛水泥。

我十五歲那年,又有三個月,老爸沒有回家了。老媽過生日的頭一天晚上,老爸竟然風塵仆仆的趕回來了。他手裏拿著一個精致的小木盒子,當他打開的時候,都把我們全家人震住了。因為在那種年代,坤表可是最時尚的東西。百十來塊的東西,一般人是不舍得買的。我記得當時老爸把坤表戴到到老媽手腕上的時候,老媽當時就驚呆了。因為老媽結婚的時候,姥姥就曾經送給媽媽一塊時尚的坤表。老媽結婚後,總是出去幹累活,就沒怎麼舍得戴過那塊表。一次,奶奶得了嚴重風寒,住了醫院,寒冬臘月,楞是想吃以前我家東北院落種的大石榴。那個季節,上哪去買呀?正好爸爸一個單位的南方朋友要回南方,但家裏實在沒有多余的錢。沒辦法,老媽想不出別的轍,就偷偷把那塊姥姥給她的坤表,賣給了一個做買賣的人。把賣表的錢給了那個南方朋友。南方朋友到家後,很快寄來了一箱石榴。奶奶吃了石榴,病也奇跡般的好了。爸爸記著媽媽手表的事,就在媽媽生日這天,攢了錢送了媽媽這款坤表。爸爸送的表,媽媽一直當寶貝似地放在箱底,細心地珍藏著。媽媽說:“等我家小麻雀長大了能飛了,我就把這個表送給我閨女。讓她每天飛的時候記得按時回家,記得家裏還有我這個老麻雀在等她。”

老媽把表給我戴到手腕上說:“閨女,本來你去那麼遠的地方,應該給你買個手機,可是咱家這種情況你也看到了,只能送你這塊手表了,有了這塊手表拴著你,無論你飛多遠,你也會記得回家!”

老媽殺了一只雞,這是我們家唯一一只養了有些年頭的正在下蛋的蘆花雞。雞放在大爐竈上燉了有一個多小時,端上來後,奶奶和爺爺一個勁往我碗裏夾。我眼裏含著淚水,嘴裏嚼著雞塊,不知為什麼,眼前總晃動那年我在東北,撞在我家窗戶上鮮血淋漓的老家賊的模樣,耳邊回想著奶奶說的:“長大的麻雀早晚是要離開家的。”

小窗外,老墻的麻雀嘰嘰喳喳歡快不停地叫著。綠意是前不久才添上的,就像一夜春風吹來的。我離家的日子快到了,老媽愈發的忙,在門檻上跨進跨出的,忙得她平日裏最喜歡坐的門檻也不坐了。

那些日子,我發現母親變得愈發沈默寡言,常常一個人坐著發呆,頭上增添了許多白發,人也消瘦了許多。白天吃飯時,她往往扒幾口,就放下了筷子。晚上睡覺,我一覺醒來,總是看到她的窗口還有燈光。有幾晚,我忍不住悄悄走到她的窗下,只見母親坐在土炕上發著呆……

我知道母親是為我擔憂、舍不得我離開,我的心也是慌慌的。有天晚上,我又做了那個從小到大一直都纏繞著我的夢,夢見我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只羽毛豐滿的麻雀。當我撲打著翅膀,飛向天空,幾次險些從天空摔下,都被後面一個老麻雀用強有力的翅膀給托住了。後來,我終於飛上了藍天,不經意間回頭一看,只見那只托我的老麻雀羽毛漸漸變白,慢慢地落在我的身後,而我越飛越遠……

山裏的太陽懶,雞叫鴨喧。天已大亮,小村早已醒來。終於到了我離家這天。早晨,當我被窗外的鳥兒驚醒,睜開眼,看到土炕前擺著一套漂亮的碎花裙子。這是老媽多年的習慣,每年過年時,老媽總會給我買一身漂亮的帶花圖案的新衣,年夜裏悄悄地放在我的枕頭邊,讓我能在初一這天,穿上漂亮的花衣服,能和身邊的小朋友一起,比誰的衣服最漂亮。比過了,就瘋玩。常常是新衣服穿不到一天,上面就會沾滿了泥巴,或者掉了一顆扣子。晚上,母親一邊給我釘扣子,一邊微笑地訓著我:“你這孩子就和瓦房下的羽毛沒豐滿的小麻雀一樣,沒飛利索呢,就想高飛了!衣服弄壞了可以再縫補,你受傷了可咋整?你怎麼不知道愛惜呀……”而今天,我又穿上新衣服了。我知道該怎麼愛惜,卻要飛走了。

該去坐車了,門外有許多人來送我。當我一腳跨出門檻的時候,無意中我碰了一下我家那有些年頭的大木門,木門“吱——嘎”叫了一聲。驚著了老墻外的那些麻雀,麻雀們驚慌得四處亂飛著,落在不遠的地方,向我張望著。我回頭看看一直緊跟在我身後的老媽老爸,突然覺得一夜之間,他們的頭發又白了許多,人也蒼老了許多,想叫他們一聲,結果喉嚨裏像堵著什麼,我只是低低說了聲:我走了。我的眼淚無聲地流了出來……

走上下營子大坡,我再一次回頭,再一次遙望我家的房。太陽光下,我的老媽正穿著那件過年時大姑送的藍布褂子倚在木門上,身後是那堵老墻。老墻右肩上出現一些嫩綠的小枝條和一片瑩綠欲滴的小葉兒——是爬山虎!瞬間,我覺得母親的身子好挺拔。透過她的身影,我好像看到了平時裏她像老麻雀照顧小麻雀一樣關心、照顧著我和哥哥,看到了她用溫暖的懷抱為我們遮風擋雨,一直到我和哥哥這兩個小麻雀一個個長大,飛走,離開家……

老媽淚眼婆娑地向我揮著手,喊著:“閨女,我的小麻雀,記得放假了要飛回來呀!”老媽的身影和她身後的老墻交相輝映,她身後一群麻雀飛進飛出。我還看見老爸踮著腳尖,對著我不停地嚷著:“到學校了,記得給家打電話!閨女,我們等你電話!”

這一刻,我不知道,父母以及我守候多年小窗外的那堵老墻是離我近了還是遠了……

淚水如噴泉一樣從我的眼眶湧出。我在心裏不停地喊道:老爸老媽,請您們放心,您們的小麻雀已經長大,已有能力照顧好自己。您們一定要健康,您們一定要好好地生活,等著小麻雀,小麻雀一定會回來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