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買工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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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簡介

何小虎,中共黨員,第十三屆全國青聯委員、陜西省青聯常委。主要從事新一代液氧煤油發動機噴註燃燒系統相關零部件的生產加工。

工作11年來先後解決液體火箭發動機生產研制問題65項,申請專利7項,獲7103廠首個國際專利授權,發表論文兩篇。曾獲全國數控技能大賽第四名,是陜西參加該項賽事的最好成績,現是7103廠最年輕的一線技能專家。

曾獲第25屆中國青年五四獎章、全國向上向善好青年、全國技術能手、全國青年崗位能手、航天貢獻獎、三秦工匠、陜西產業工匠、西安市勞動模範、陜西青年五四獎章等榮譽。

2020年7月,何小虎在航天六院7103廠渦輪泵車間趕制一項急件——發動機的“主動脈”管汽蝕管。受訪者供圖

傳承

我們這個行業,仍然保持著傳統的師徒關系。說是師徒,我感覺更多像是朋友,我從師傅那裏得到很多技能上和生活上的幫助。

現在我也帶徒弟,我們相互交流,我也向他們學習新的思想和想法。我帶的徒弟中比較優秀的我會給他們講更深層次的東西,包括如何去攻關、如何把自己的成果轉化出來。對剛入職的學生,我可能付出的精力多一些,因為他們可能還不是很適應工廠,需要不斷錘煉。

在一代一代的傳承中,除了技能,更多的應該是對航天精神潛移默化的傳承,以及對航天事業的熱愛,真正從實際工作中去影響他。

2021年2月,何小虎正在車削中心完成燃燒室噴嘴的精密加工。受訪者供圖

何小虎總是穿著一套印有“中國航天”字樣的藏藍色工裝。他說,穿上這身衣服,就要對產品質量負責。

這個出生在延安的農村娃,在高中時就在心裏埋下了一顆“航天夢”的種子。憑著一股肯鉆研的“倔”勁兒和對產品精益求精的追求,他不斷磨練自己的技術,攻克一個又一個技術難關。

作為中國航天科技集團有限公司第六研究院7103廠的一名數控車工,11年來,他先後解決液體火箭發動機生產研制問題65項,申請專利7項,是7103廠最年輕的一線技能專家。

他被稱為“火箭心臟鉆刻師”——如果發動機是火箭的“心臟”,發動機上的渦輪泵就是火箭“心臟的心臟”。何小虎說,產品也像他的“心臟”,在與國家發展同頻共振。

顛覆沿用多年的傳統工藝,實現“不可能”

對於何小虎來說,“鉆刻師”的“鉆”有兩層含義。

一方面,在火箭發動機的渦輪泵和推力室相關零部組件精確加工的專業技術領域,“鉆削”是一種常見的技術;另一方面,“鉆”還有鉆研的含義,“希望在這個工作崗位上繼續鉆研技術,把發動機制造得更加可靠穩定。”

“精密”已經刻入航天人的基因。在火箭發動機零件加工主要依靠手工鉆刻的時代,被稱為“航天鉆頭”的全國勞動模範曹化橋幾十年來沒有使用過電視、電腦等電子設備,就是為了保持視力,以確保鉆刻時的精度,這種精度甚至以毫米計算。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時,何小虎24歲,剛入行。他大為震撼。從此,“航天工匠精神”在何小虎心中有了具體的落點。

2017年左右,何小虎開始關註到一項發動機燃燒室相關零部組件——噴嘴的加工方法。在當時,噴嘴加工仍然使用傳統的鉆削方式,後期需要大量人工參與,尤其必須配備工作20年經驗的老師傅進行重新打磨和返修。即使如此,最終成品合格率也只能保持在百分之六七十左右。

何小虎多次和同事們分析、討論,還在師傅引薦下,拿著產品跑到西北工業大學機電學院找教授交流。

近兩年的時間裏,他們沒有找到可行的方案,這個項目被擱置了。但何小虎沒有放棄,甚至做夢都夢見自己仍在攻關。一有空,他就和團隊的同事一起查資料、翻文獻。

2019年,何小虎第一次提出采用車-銑-磨高效復合加工法、實現無人化加工的理論設想,將鉆削改為銑削,遭到團隊裏所有人的反對。有人問,如何讓機床實現這種指令?該選擇什麼樣的刀具、什麼樣的參數?加工出來的質量如何保證?

所有的問題都指向“不可能”。機床廠家的程序員編輯了兩天,反饋說,實現不了。何小虎感到沮喪,但轉念一想,“創新嘛,肯定會遇到困難。想通了以後我就釋然了,想著如何去解決問題就完了。”

又查了大量的材料後,有一天,何小虎跟廠裏的技術部門談,能不能在原有成熟指令的基礎上,通過計算的方法把這個功能編制出來?技術部門的工作人員覺得,這個思路挺好,可以試一下。

整整兩天的時間,何小虎編了又改、改了又編,不知道重復了多少次,最後終於編制成功,實現了在機床上銑削的動作和功能,並進行了產品試驗。他發現,這個方法完全能滿足設計要求,而且質量、效率都比原來高得多,產品合格率甚至達到了95%,返修率大幅降低。

2021年6月,何小虎正在車削中心加工液體火箭發動機燃燒室關鍵零部件。受訪者供圖

走出陜北大山,航天夢想落到實地

何小虎加工的零部組件早已隨著長征五號、天問一號、北鬥組網、探月工程等飛入廣袤的宇宙。但在上大學之前,這個來自陜北延安的農村娃,還離“火箭”“航天”這樣的字眼很遙遠。

回憶起來,童年只剩下一個“苦”字。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的陜北農村,有些靠近山區的地方還沒有通電、通車,沒有自來水。要用水,只能到一公裏外的山下河道裏挑。何小虎家裏四個兄弟姐妹,他是老大,順理成章地承擔了更多責任。扁擔太高,就把兩頭牽著水桶的鐵鏈折上一折,再扛到肩上。

在這裏,人被迫與自然長久鬥爭。延安的冬天,氣溫達到零下二十多攝氏度,路上都結了冰,但何小虎每天早晨還得騎自行車去五公裏外上學。半路上凍得太厲害,他們一群小夥伴就停下車,在路邊撿些柴火,點著了暖暖身子,再繼續走。

“那時候,如果能全身心在家裏學習、看書,我就感覺很幸福。” 對於當時的何小虎來說,世界不會比眼前這條歪扭崎嶇的土路更遠、更寬。後來,家裏有了電視機。何小虎記得,在自己17歲那年,有個叫楊利偉的航天員乘“神舟五號”進入了太空,那是中國首次成功發射載人航天飛船。

何小虎的內心生出了向往。但對於那時的他來說,這一切還遙不可及。4年之後,他考入陜西工業職業技術學院機械制造與自動化專業。

剛開學不久,入職航天科技集團六院7103廠的學長回學校開講座。“發動機”“火箭”這些詞匯第一次出現在自己耳邊,何小虎開始偷偷打聽如何才能進入7103廠,“夢想”第一次有了具體的形狀。

三年的時間裏,何小虎幾乎天天泡在實訓工廠,反反復復地做零件、磨刀。高重復性的工作總是會帶來厭倦,他就給自己設定一些“極限”,不斷去挑戰。“原來我可能用200轉的轉速加工一個零件,我就挑戰用1500轉加工。這可以鍛煉反應能力和操作能力。如果反應慢點,高速旋轉的刀具就撞到主軸上去了。”

磨刀是最基礎的工作,但把刀磨好,需要長時間的訓練。何小虎記得,每磨完一把刀,滿身都是沙礫,一不小心,手還會被磨傷。雖然總是滿手油汙、灰頭土臉,那段日子在記憶裏卻熠熠閃光。

2017年,何小虎在河南新鄉參加第三季中國大能手(數控組合項目)決賽。受訪者供圖

“是不是不適合幹這行?”

到了2009年的秋天,7103廠的面試官終於來了。

前一天晚上,何小虎將簡歷核對了無數遍,不停地在腦海裏預演面試可能發生的狀況,甚至問同學借來一套西服。

何小虎從300多人中闖過了簡歷關,面試後開始了漫長的等待,遲遲不見下發理論考試的通知。那漫長的兩三個月,何小虎內心充滿忐忑,晚上常常失眠在想:會不會是沒錄上?

也不是沒有過別的打算。中途有一次,何小虎已經通過了某集團的面試、準備簽合同了,想了一晚上,他最終決定再等等。

冬天來的時候,好消息也來了。最終,何小虎順利通過了理論考試、實操考試。那時候,拿到7103廠入場券的人,包括他在內,只剩下7個。何小虎還記得,接到電話的那天,他正在延安的家裏。父母一生面朝黃土、樸實內斂,他們不太明白這份工作具體是什麼,只叮囑兒子“好好幹”。但背地裏,他們總是告訴別人:“我家孩子是幹航天工作的。”

2010年1月,何小虎進入了7103廠,成為他曾經遙望的“航天人”中的一員。剛開始工作時,一個月只有700塊錢工資。錢不多,但他充滿信心。“大家都認為這份工作很有意義,能看到將來自己發展的空間和高度。”

何小虎進廠那年,董效文同時帶三個徒弟。論年齡,何小虎排中間。但是他不服,說“要排,就都拿出自己的‘絕活’來。”憑著“絕活”,何小虎在比試中獲勝,自封為“大師兄”。

但現實很快給了何小虎一記打擊。和學生時代不一樣,如今他真正穿上了印有“中國航天”的藏藍色工裝,就必須對產品質量負責。在學校,他只學過最基礎的機床指令,根本不懂工作中需要的代碼。更重要的是,每天重復著同樣的工作,產品卻總也做不好。產品報廢得多了,還會受到師傅嚴厲的批評。最迷茫的時候,何小虎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適合幹這行?

2021年3月,何小虎正在調試某加工中心設備。受訪者供圖

從航天“打工人”到立誌成為“大國工匠”

那段迷茫的日子究竟是如何度過的,也許只有何小虎自己知道。人們看到的是,他買了兩本關於機床指令的書,趁著每天早晨熱機的20分鐘,一句一句學習指令,再加工產品的時候,他就拿指令一次次試驗。和何小虎差不多時間進廠的同事姚波記得,何小虎總是在機床旁練習到晚上11點多。“他幹什麼事都認真仔細,特別關註細節。”

何小虎還抓住各種機會,向前輩老師傅請教。在前輩那裏,何小虎真正感受到技術的傳承是毫無保留的。那時,何小虎總是磨不好鉆頭。他找到廠裏有名的技術“大牛”曹化橋求助。

曹化橋二話沒說放下手頭的工作就幫何小虎把鉆頭磨好,還詳細地講解應該如何磨。何小虎按照他的方法發現自己提升非常快。不只是曹化橋,何小虎先後受過多位師傅的指導,“有人關心你、幫助你,感覺像融入到了一個家庭中。”

從2012年開始,廠裏的全自動化設備正在逐漸取代傳統的手工加工技術,包括何小虎在內的青年一代開始在“創新”上顯露出優勢。車間勞模創新工作室負責人嶽敏說,年輕人愛動腦子,會用“巧”勁兒,膽子也大,敢於“不走尋常路”。“小虎的發明專利有很多,都是他在現場自己去想、去發現,每一個小點都不放過,想盡了一切辦法搞創新,用大腦解放體力。”

“我就屬於那種閑不住、愛管閑事的人。不僅把自己崗位上的工作做到效率最高、質量最好,我還看其他同事哪裏有問題去幫忙。”何小虎說。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何小虎越來越忙。如今,他的工作和生活已經分不開。他幾乎天天穿著那套藏藍色工作服,無論是工作,還是騎車、吃飯。他的家就在工廠旁邊,騎電動車穿過大片的綠山墻和蟲鳴,駛入車水馬龍之中,不到10分鐘就能到達。他還給兒子取名“天宇”,天空的天,宇宙的宇。他說,希望把航天人的精神傳遞給下一代。

2020年12月,何小虎正在參加陜西省青年聯合會議第十二屆委員全體會議。受訪者供圖

匠人心聲

新京報:你覺得在完成自己的成就中,如何呈現匠心精神?

何小虎:對我來說這不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份事業,讓我實現了自己的人生價值。在工作中,我追求精益求精,保證加工的每一項產品都是穩定可靠的,還要追求那種極致和挑戰。我希望把產品做到更精,只有更好、沒有最好,我一直用這樣的態度來要求自己。

新京報:在你的生活和工作中,哪些東西是你一直堅守的?

何小虎:在工作中,我一直是全心全意地去完成好每一件工作,把每一項產品做到最好。在生活中,可能對家庭的熱愛、對家人的付出也是我一直堅守的一件事情。

最大的快樂就是每次攻關成功,那種問題解決以後的成就感。

新京報:什麼時候是你認為最艱難的時候?能夠堅持下去的原因是什麼?

何小虎:2014年我面臨著孩子的出生,事業上也迎來一個發展關鍵期,家裏老父親卻腦出血住院了。我又要照顧小孩和父親,又要工作,確實比較艱難。

能夠一直堅持下去,還是因為喜歡和熱愛這份事業。

新京報:你希望未來還取得怎樣的成就,對於未來有怎樣的期待?

何小虎:未來還是希望自己能夠有更大的能力來服務於我國的航天事業,在工作崗位上做出更大的貢獻。也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培養出更多優秀的徒弟,如果能培養出比自己更優秀的徒弟,我想我會很欣慰。還有就是希望通過不斷學習,能夠成為一名合格的真正意義上的“大國工匠”。

新京報記者 徐楊

編輯 劉倩

校對 賈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