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到仇人故意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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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民國才女,張愛玲是絕對繞不開的人物。她的才華,她的精致,她的新潮,讓張愛玲年少成名,進而享譽全國。然而與她過人才華同樣著名的,還有她的涼薄。

每個人的成長,都脫離不了他們的原生家庭。原生家庭的幸福與否,往往決定了一個人一生的性格。正所謂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而不幸的童年卻要用一生去治愈。然而很可悲,張愛玲的童年是十分不幸福的。

眾所周知,張愛玲出身於一個鐘鳴鼎食之家,她的祖父張佩綸是光緒年間的高官,她的祖母是李鴻章的大女兒。她的外公是首任長江水師提督黃翼升,而外婆則是北洋政府國務總理孫寶琦的女兒。

從小,張愛玲和她的弟弟張子靜便過著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然而,富貴並不意味著幸福。父母的矛盾以及重男輕女,讓張愛玲的童年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

首先是重男輕女,從相貌上來說,張愛玲比不上她的弟弟張子靜。從小,張子靜就長得白白凈凈、唇紅齒皓,頗受大人和傭人的寵愛。家裏有什麼好吃的,必然先給弟弟留一份;有什麼好玩的,必然先給弟弟玩。

每當這個時候,張愛玲總要大吵大鬧、怒不可遏。而且,張愛玲還經常將自己的怒火傾瀉在弟弟身上,時不時地就要擺出姐姐的架子,教訓和懲罰弟弟。而每當這個時候,張子靜的保姆就會“從中作梗”,讓姐姐讓著弟弟。

張愛玲的性格從來就沒有“讓”這個字,因此她從小就暗下決心,一定要事事都贏過弟弟。

除了重男輕女,父母之間矛盾的加深,也在不斷摧殘著張愛玲姐弟的心靈。張愛玲的父親名叫張誌沂,他完全是個紈絝子弟。結婚後,他絲毫不改自己的公子哥脾氣,每天花天酒地,到處嫖妓、納妾、賭錢和吸鴉片。

而張愛玲的母親黃素瓊,則是一個經受過近代教育的新新女性。黃素瓊素來心高氣傲,對於這場包辦婚姻,早就有諸多不滿。見到丈夫爛泥糊不上墻,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因此夫妻之間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一開始是動嘴,到了後來竟互相投擲花瓶。而張愛玲姐弟則畏畏縮縮地躲在墻角,淚眼婆娑地看著猶如仇人一般的父母。但相比於弟弟,張愛玲總是故作堅強。

進入暮年的張子靜,回憶起這段往事時,聲音依然不住地顫抖。他說:

“我不知道姐姐會不會害怕,可是現在想起來,她應該也是和自己當初一樣恐懼吧!”

與那些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女子不同,黃素瓊可不會忍受這種令人窒息的婚姻。就像娜拉一樣,黃素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家,踏上了出國留學的道路。而與她一同前行的,還有她的小姑子——和她一樣鄙夷張誌沂為人的張茂淵。

黃素瓊走時,張愛玲和張子靜抱住了她的腿。雖然依依不舍,但是黃素瓊依然決定走自己的道路。她狠狠心,撇下了一對兒女,提著箱子坐上了前往港口的汽車。這一年,張愛玲4歲,張子靜3歲。

黃素瓊的離去,非但沒有讓張誌沂覺醒,反而讓他變得更加墮落。妻子離開後,張誌沂搬回了上海老宅。他不僅繼續吃喝嫖賭,甚至還將妓女娶回了家,讓張家成為上海聞名的笑話。

張誌沂曾多次給遠在英國的黃素瓊寫信,說自己一定痛改前非,希望她能回到中國,與兒女們團聚。然而張誌沂的信,並沒有給黃素瓊帶來什麼觸動。她已經給丈夫太多機會,也失望了太多次。

到了後來,張誌沂只好為張愛玲姐弟添了一個後媽。然而後媽的到來,卻徹底引爆了張家表面平靜的生活。張愛玲逐漸發現,父親對待自己和弟弟,已經不像從前那麼親切了。姐弟倆稍微犯一點小錯誤,父親就會毫不猶豫地甩來一巴掌。張愛玲心裏明白,這是後媽吹來的枕頭風。因此張愛玲幾乎無時無刻地渴望著自由,渴望著脫離這個家庭。

1937年夏,張愛玲從聖瑪利亞女校畢業。在已經回國的母親的影響下,張愛玲也萌生了出國留學的想法。然而張愛玲的這個想法,卻招來後媽的冷嘲熱諷。

和父親一樣,後媽也是個癮君子。由於坐吃山空,張家的財富早已不如從前。如果張愛玲去留學,夫妻倆哪有錢抽大煙呢?不僅如此,後媽還用尖利的語氣譏諷張愛玲的生母:

“你母親離了婚,還要幹涉你們家事。既然放不下這裏,為什麼不回來?可惜她遲了一步,回來也只能當姨太太。”

後母的諷刺,讓張愛玲怒不可遏,也最終加深了兩人的衝突。1937年秋天,後母故意找茬,抽了張愛玲一巴掌。回過神的張愛玲本能地要還手。結果後母卻讓兩個傭人架住張愛玲,而自己則惡人先告狀,說張愛玲毆打自己。

黃素瓊

怒不可遏的父親不由分說,從樓上衝了下來,對著張愛玲拳打腳踢。若非老傭人不顧一切將她護住,張愛玲才沒有被父親打死。

隨後,張愛玲便被父親軟禁了起來,片刻不能出門。然而到了1938年初,張愛玲趁兩位警衛換班的空擋,離開了這個萬惡的封建家庭,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回來。

而弟弟張子靜呢?卻繼承了父親的懦弱,每次挨打,他都像沒事人一樣。但是姐姐出逃,也激發了張子靜潛藏在內心的叛逆,他也想逃出去。

張愛玲逃出家庭後,投奔了自己的母親。而此時,黃素瓊已經花光了自己的財產,生活十分拮據。負擔張愛玲一人的學費,已經讓黃素瓊捉襟見肘了。

不久後,張子靜也找到了母親,希望他能收留自己。然而黃素瓊卻說,自己的經濟能力只能負擔張愛玲一人。張子靜回憶那天,他身上所有的,只有他用廢報紙包著的一雙籃球鞋,這是他最心愛的禮物。

母親的拒絕,讓他的心徹底涼了。他緊緊抱著自己的籃球鞋,嗚嗚地哭了起來。父親不疼、母親不愛,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也只是偶然掉落幾顆眼淚。能夠撫慰自己的,只有那雙籃球鞋。

黃素瓊

相比於張子靜,張愛玲有著驚人的天賦,她也確實做到了自己小時候的誓言——事事都比弟弟要強。在英國留學時,張愛玲成績優異,名列前茅。姑姑張茂源曾不止一次拿張愛玲和張子靜比較。她對張子靜說:

“你看你姐姐,隨便拿一本書,都能用英語讀出來,哪怕是物理和化學。”

或許張愛玲是天生的天煞孤星,繼與父親決裂後,她又和母親的關系也破裂了。原來,張愛玲曾拿到一筆800元的獎學金。而這筆錢,讓張愛玲倍感鼓舞。然而令張愛玲詫異的是,母親竟將這筆錢偷偷拿來,在牌桌上輸得一幹二凈。

在張愛玲心中,這筆錢是證明自己過人才能的象征,甚至是自己一張“生存許可證”,是“這世界上最值錢的錢”。然而,黃素瓊卻不經她同意拿走了這筆錢,還輸在了牌桌上。在張愛玲看來,這無異於背叛。

對於女兒的憤怒,黃素瓊感到不可思議。為了張愛玲的學業,她已經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區區”800元,又算得了什麼?

母親無所謂的態度,讓張愛玲下定了與母親背離的決心。張愛玲說:

“二嬸(生活中對母親的稱呼)怎麼想我不管了,母親花在我身上的錢,我一定要一分不少地還回去!”

經由這次“背叛”,張愛玲的心靈愈發封閉。在她看來,親兄弟要明算賬,最好的情況就是兩不相欠。後來,張愛玲靠寫文章發了大財,曾給自己母親送了二兩小金條,說是還母親的。然而張愛玲的行為,卻讓黃素瓊激動地落下淚來:

“就算我不過是個待你好過的人,你也不必對我這樣!”

因此,黃素瓊退回了金條。

張愛玲在親情方面兩不相欠,也反映到她與弟弟的關系上。與姐姐一樣,張子靜也想通過文學出人頭地。

1943年秋,張子靜和同學合辦了一個名為《飆》的刊物。當時,上海正處於日軍的占領之下,張子靜希望用自己的雜誌給人們的心靈帶來一場暴風雨。編輯對張子靜說:“你姐姐是上海灘最當紅的作家,哪怕她寫幾百字的短文,也可為刊物增色不少。”

張愛玲和弟弟

張子靜一聽有理,於是前往張愛玲的住處,找姐姐約稿。面對弟弟的請求,張愛玲卻只是呵呵冷笑:

“你們辦的這種不知名的刊物,我不會給你們寫稿,這樣會敗壞我的名聲。”

說完這句話後,她又指著桌上的一張素描說:“這張拿去吧,你們可以做插畫。”這幅素描是張愛玲自己的作品,在她看來,這樣也對得起她和張子靜的姐弟情了。

張子靜了解姐姐的性格,也從小被張愛玲拒絕慣了。雖然沮喪,但他也知道多說無益。回到家後,他自己寫了篇小文——《我的姐姐》,然後配上姐姐親手繪制的插畫,算是給編輯交了差。

1944年10月,這篇短文在《飆》的創刊號上發表,果然吸引了不少讀者。一開始,張子靜還擔心張愛玲會對此文不滿,以她的尖刻性格,肯定會在報紙上反駁。後來,張子靜將自己的“處女作”交給姐姐審閱。張愛玲只是看了兩眼,也只是不置可否,最終才讓張子靜放下了心。

與張愛玲的光輝奪目相比,張子靜即使畢業於復旦,但是依然黯淡許多。和決絕的張愛玲相比,張子靜始終脫離不了自己的原生家庭。

父親張誌沂對待他,連起碼的父母心也沒有。此時他由於投資失敗和吃喝嫖賭,早已窮困潦倒。為了省錢,父親不願為他置辦婚禮。張子靜性格內向,手上也沒什麼錢。童年的陰影,讓他懼怕婚姻。害怕自己的生活,將像父母一樣不幸。就這樣,張子靜的一生竟就這樣被耽誤了。

不僅如此,父親還會借助各種名目,找張子靜要錢。一次,他從揚州回上海出差,父親見他帶了很多出差經費,卻以保管的名義要了過來,然後花了個精光。

張子靜找不到什麼好工作,父親又是個甩不掉的包袱,他的日子一天天的蹉跎下來。而張愛玲呢?早就拋棄了家庭,甚至連父親去世都懶得回去看一眼。

相比於對家人的吝嗇,張愛玲對待愛人卻能一擲千金。張愛玲曾和大漢奸胡蘭成結婚,兩人大部分的花銷,實際都由她來承擔。後來胡蘭成出軌護士,張愛玲甚至不惜當掉自己的銀鐲子,給情敵打胎。後來,張愛玲與胡蘭成分道揚鑣,她竟毫不猶豫地給胡蘭成30萬元的分手費。

1948年,張子靜久未謀面的母親出現在上海。得知此消息的張子靜欣喜若狂,他專門從無錫趕往上海,想和母親生活在一起。然而可悲的是,對於張子靜的熱情,黃素瓊卻選擇了冷漠和沈默。不久後,黃素瓊拋下兒子再次出國,最終在1957年死在了倫敦。

母親走了,接著姐姐也走了。1951年,張子靜最後一次看望姐姐。在言談中,張愛玲表達了自己的悲觀。因為她落後於時代、寫不了革命文學,而且她與胡蘭成的交往,已經成為抹不去的汙點。

1952年,張子靜成為一名教師,在浦東鄉下教書。8月時,張子靜回到市區,想去看望一下姐姐。但是到了她的公寓,卻發現早已人去樓空。原來,張愛玲早就搬到香港去了。

最後一位至親也走了,張子靜徹底成了孤家寡人,對於來說這是一個多麼冰冷、多麼孤獨的悲慘世界啊。他走下樓,號啕大哭。他在回憶錄中寫道:

“街上來來往往都是穿人民裝的人。我記得她說衣服太呆板,她是絕對不穿的。或許因為這樣,她走了,走到一個她追尋的遠方,此生再也沒有回來。”

時光流逝,張愛玲後來去了美國,和一個美國人有了一段短暫的婚姻。她曾想通過自己的筆重塑輝煌,但她卻悲哀地發現,自己的文章並不被美國人歡迎。中文對於美國人來說,實在太小眾了。

就這樣,張愛玲過了一段相當困窘的生活。她幾乎每個月都在搬家,都在為吃飯和住宿而發愁。

但是到了70、80年代,事情卻有了轉機。原來張愛玲的作品在香港和臺灣再次火爆了起來,一時間她的小說洛陽紙貴,並被改編成電視劇和電影。稿費源源不斷地輸送到美國,張愛玲又成了腰纏百萬的富婆。

而此時呢?張子靜仍守著自己40平方米的房子,和姐姐過著同樣孤獨的生活。然而張子靜除了孤獨,還有貧窮。

過了一段時間,張子靜突然聽到了“已故作家張愛玲”的傳聞。於是他瘋狂地詢問姐姐的下落,雖然多年不聯系了,但是血畢竟濃於水啊。在僑務人員的幫助下,張子靜好歹還是取得了姐姐的聯系方式和地址,並洋洋灑灑寫了幾封信,表達了自己對她的問候。

然而信寄出去後,卻猶如泥牛入海、杳無音訊。直到半年後,才收到姐姐的回信。在信中,張愛玲表示:

“消息閉塞,有些話是這樣離奇,傳說我發了財,又有一說是赤貧。其實我勉強能過,等以後大陸再開放了些,你會知道這些都是實話。沒能力幫你的忙,是真覺得慚愧,唯有祝安好。”

姐姐的回信,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然而,張子靜的心依然暖洋洋的,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姐姐就是這樣的性格。他在回憶中這樣說道:

“我了解她的個性和晚年生活的難處,對她只是想念,沒有抱怨。不管世事如何改變,我和她是同血緣。親手足,這種根底是永世不會改變的。”

1995年9月18日,張愛玲孤獨地死在了自己的公寓中。按照她自己的話來說,這是她在美國居住過的最好的房子。按照遺囑,她把所有財產都留給了自己好友——宋淇夫婦。至於弟弟張子靜,她並沒有考慮過。

實際上,張愛玲當然可以幫助自己的弟弟,然而她始終不願這麼做。即使弟弟窮困潦倒,孤苦一生,自己的娘家從此絕後,她也滿不在乎。或許從小到大,她被傷得太深了。張子靜說:

“她的心靈早就建立了一個自我封閉的世界:自衛,自私,自我耽溺。”

而這些性格,也註定張愛玲不會成為兄弟的助力,更不可能成為現代人經常譏諷、鄙夷的“扶弟魔”。雖然這點讓很多人感到不快,但是張愛玲有權這樣選擇。未受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張愛玲死後,張子靜迫不及待地翻開了姐姐的著作。而巧合的是,手一翻就是那篇《弟弟》。重溫那些熟悉的文字,眼淚再次落了下來。他說:

“書中“很美”的我已經年老,沒誌氣的我,庸碌大半生,仍是一個凡夫。父母生我姊弟二人,如今只余我殘存人世了。”

再往後的歲月,早已退休的張子靜獨自住在自己40平方米的小屋裏。每當到了白天,無論多冷,他都會把小屋的門敞開。他希望自己的鄰居們路過時,能探過頭看自己一眼。他希望自己離世後,能被人及時發現。

1997年,張子靜也走了,走得是那樣的悄無聲息。不知他走時,是否像姐姐那樣冷清。雖然沒有文字表述當時的情景,但我依然希望他的葬禮能夠熱鬧一些。對於他來說,世界已經足夠冰冷和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