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女人夢見了金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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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言:雪落時節,如何優雅地邀約友人賞雪痛飲還讓人完全無法拒絕,不得不說是一個技術活,而白居易則用短短二十個字就輕松做到,這就是千古佳作《問劉十九》。

一、吾名居易、字樂天、稱元白

這幾日剛過小雪,正好聊聊白居易,他真的是一個名不副實的矛盾集合體,雖名“居易”、字“樂天”,表面意思是物質容易解決、精神也不空虛,但卻往往事與願違,實際上他一直過得並不怎麼好。

初到京城當北漂的時候,就曾因為名字被顧況大佬狠狠調侃了一通:

“居易居易,長安米貴,居大不易啊”

這是公元800年,白居易28歲剛中了進士的時候,作為初入職場的新人,帝都買房雖然困難,但他的工資還算是不錯的:“俸錢萬六千,月給亦有余”

所以即便是租房,但呼朋喚友、飲酒作樂還是能夠做到的,此時他的酒喝得是意氣風發:

“華陽觀裏仙桃發,把酒看花心自知。爭忍開時不同醉,明朝後日即空枝”

白居易喝酒,從來不缺朋友,但可堪知己者,惟元稹而已。幾乎可以這麼說,白居易把對於一個女子的情感,都傾瀉在了元稹身上。的確,男人從來都不是愛情動物,但男人最動人的情感,則永遠屬於友誼。

用我們現在的話說,這叫做“基情滿滿”,你看看這首《贈元稹》:

“一為同心友,三歲及芳闌。花下鞍馬遊,雪中杯酒歡。衡門相逢迎,不具帶與冠。春風日高睡,秋月夜深看。不為同登科,不為同署官。所合在方寸,心源無異端。”

花前月下、春風冬雪,這兩個大老爺們把屬於情侶之間的浪漫“風花雪月”都用盡了之後,世間的良辰美景也就堪堪只剩下:兩人一念、三餐四季了。

於是,兩人間互酬的書信,就仿佛化為振翅的飛鴻,踏過兩人基情的雪泥,留下了斑駁的爪痕。

有一次,在成為難兄難弟後、被貶謫的途中,一個去通州,一個去江州,可無緣由的相思就突然漫上心頭。

白居易立馬發了一條微信:“不知憶我因何事,昨夜三更夢見君”,而元稹在看到這條消息後,激動的連忙發了一段語音過去:“我今因病魂顛倒,唯夢閑人不夢君”。

啥意思?白居易有點矯情:不知道你想我是為了啥事,但說也奇怪,昨晚你還真就來了我的夢中;元稹的回復則十分傲嬌:哈哈,我和你剛好相反啊,夢見了很多閑人,但就是唯獨沒夢見你……

在這裏兩人都提到了夢,夢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很多時候,做夢都是相思到了極致的表現,白居易就是這樣, 日有所思才夜有所夢;但元稹卻別出心裁,其實我也想做夢夢到你啊,但是因為生病了,夢見的卻全都是無關緊要的人,好煩啊。

一個苦思成夢,一個欲夢不得,同寫相思之苦,白直抒胸臆,元婉以達情。一唱一和之間,基情無限!

其實,男人之間的相思,除了做夢之外,則一定要拿酒說事兒。元白固然情深,但據我所知,也有一個人會對此事笑而不語,他之於白居易,遠超過汪倫之於李白,這個在白居易心中同樣占據重要位置、即使身為好基友的元稹也忍不住羨慕的男人。

他有著人世間最為樸實無華的名字,叫做劉十九。

二、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很久之前在讀古龍的時候,竟然意外地發現,他竟然可以用一種火來形容一種人,“不是這種可以燒死人的火,而是一種暖暖的、溫溫的火,就好像晚來天欲雪,紅泥小火爐裏的那種火一樣”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酒是水做的火、泥是火中的土、你則是我心上的人兒。

很多人在賞析這短短二十余字的時候,極盡能事。比如從顏色看,綠的是酒、紅的是火,僅僅如此嗎?不,還有欲來的大雪,是白的,以及晚來的天色,是黑的。

好一片蒼茫白雪、黑雲欲摧之下、屋內盎然的綠意與跳動的火焰。黑與白都是冬天的顏色,是肅殺與蕭瑟的;而紅與綠卻是生命的顏色,是希望也是溫暖。

這樣的文字搭配,構成了白居易對劉十九誘惑的第一層:

綠蟻酒因尚未過濾,所以上面浮著一層細密的泡沫,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群小螞蟻,這足以證明酒乃新釀,但主人家首先想到的卻是急於分享、與友人初嘗;

紅色的火以及泥爐,雖不及玉盤珍饈,卻也粗糙質樸,強調了這不是在朱門候府,也不是在高檔酒樓,而是就在自己家中,可以嬉笑怒罵、橫躺豎臥。

其實人與人最舒服的關系,其實正在於此,即相處隨意、無需拘束,尤其是喝酒這種事兒,朋友之間想要喝得敞亮,一個在於酒,一個在於環境。

李白請人喝酒,喝的是豪酒,“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碗盛來琥珀光”,光從這些精致的酒具上看,這酒就不是一般的貴,可能遠超現在的飛天茅臺,不知道作為李白的朋友一起喝這樣的酒有沒有心理壓力?心裏可能會嘀咕,這一杯下去,幾個月工資就沒了。

所以李白喝的酒是清酒,是那種過濾過的高檔酒,也是值錢的酒,也正因為如此,很多時候往往喝著喝著,錢就不夠用了。才有了“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這樣的騷操作,甚至有一次,還把三品大員賀知章腰間的金龜解了去換酒錢。

杜甫也喝酒,但喝的是苦酒,是悶酒。杜甫和李白不一樣,不是富二代,很多時候喝的酒都是借債買來的“酒債尋常行處有,人生七十古來稀”。到了後來最為悲慘的時候,甚至因為貧困交加,連借酒澆愁都做不到“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所以杜甫喝的是濁酒,雖然是和白居易的綠蟻一樣,是未經過濾的低檔酒,但其中卻充滿了酸楚,一般人難以入喉。哎,李白酒太好,太過於喧鬧、喝著有壓力;杜甫酒太苦,太過於悲情、喝著特難受,也唯有白居易的閑酒——恰到好處!

“嗨,哥們,我這有酒,你有故事嗎?”這樣的誘惑,是多麼樸素與親切,誰要是發給我,哪怕天南海北,我都願意飛過去。

三、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其實,這短短的二十個字,既是一首小詩,也更像是一張便條。為什麼這麼說?

如果是一張便條,至少說明了兩個問題:

其一,他倆關系相當鐵,所以才能召之即來;

其二,他倆離的並不遠,所以才能一會就到。

這讓我想起了蒙曼從動、靜的韻律角度去賞析這首詩,頗具趣味。這裏每一句的動靜結合,構成了白居易對於劉十九誘惑的第二層。

“晚來天欲雪”,在暮色蒼茫的天地之間,倦鳥歸巢、歸人回家,宛如一張靜置的白描畫卷中,突然有了靈動的生機,這是動靜結合。而此時此刻,不論是詩人還是友人,都尚在家中,安靜地坐著,那動的是什麼?

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是兩人心動。“能飲一杯無?”白居易這邊臨時起意,想和朋友嘬上一兩口綠蟻酒,而好友呢,也被之前的兩句話勾起了想要喝酒的欲望,所以哪怕是外面已然下起了厚重的雪、朋友也一定會踏雪而來。

這首詩據說是作於元和十二年,白居易在江州司馬任上,而劉十九有人說正是他在江州的朋友。可以想象,是不是會有一個凍得滿臉通紅的小書童,在漫天大雪之中,蹦蹦跳跳地拿著他便條去送口信?

很多時候,喝酒喝的不是酒本身,也不是環境,而是一種氛圍和情意。和一般繁文縟節、拘謹刻板的邀約不同,白居易這裏則充滿了寫意與輕松:

一是不熟的人斷不會如此折騰別人,畢竟當時是在天黑、大雪、路滑、濕冷的情況下讓人前來,二是如果離的太遠,等朋友趕過來都半夜三更、或者第二天了,也失去了這份趁著新酒與爐火的熱情。

而最為精妙的其實在於這句尾的靈魂一問:“能飲一杯無?”

註意不是三杯、也不是三百杯,只是一杯而已。這句白居易問劉十九的話,幾乎把天下人的心都問碎了:

天這麼冷,還下著大雪,不如我倆喝上一杯暖暖身子?

面對難得的生活中的小確幸(新醅酒、天欲雪),白居易充滿了悠然自得的小心情,他特別想和朋友共同分享這份美好,即便是人生中有很多風雪需要面對與承受,我們又何妨先溫上一杯酒來擋擋寒氣,畢竟溫暖本身就是一種特別的力量。

而白居易問過劉十九的這個問題,我們似乎至今都無法得到他的答案,但或許在無數落雪的夜晚,所有的男人都在心底替他答了成千上萬遍。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烹羊宰牛去,會飲三百杯”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借馬迎風至,謝君留半壺”......

當然,如果認定劉十九就是嵩陽劉處士的話,我想很有可能只是一個字:中!

畢竟,劉十九可是個河南人。

最後,願大家人人都有一個劉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