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沒見帶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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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如斯,不舍晝夜。 生活忙碌而嘈雜,如今只言片語的回憶已經是生活中沈澱下來唯一的慰藉。時間並沒有遺忘任何人。不管是位高權重的朝廷命官,還是只有一席裹身的路邊乞丐,我們都在時間的洪流之中慢慢蒼老,直到死去。所以我要把這些故事記錄下來並了以慰籍:

靈異事件

曲曲彎彎的徒駭河,綿延數千裏,養育了一代又一代徒駭河兒女,我也是其中的一個。兒時河裏的魚特別多,五顏六色的長蟲也多。我最先學會的就是用個罐頭瓶子拴上麻繩,瓶子裏放點饅頭沫,把瓶子往岸邊的水草邊一扔,自己就躲在四五米開外靜悄悄的看那些來回遊蕩的小白條、五彩魚往瓶子裏鉆,瞄見魚進到瓶子裏去了,就抓起腚呼呼的跑過去,順勢提摟出罐頭瓶子,裏面的小魚活蹦亂跳的,攪的饅頭沫在瓶子裏來回翻騰。。。我是樂不思蜀,因為歲數小,一個人在河邊家裏人不放心,所以經常被大人罵個狗血噴頭才泱泱的回去。年齡大一點了,就要幫家裏幹活了,正因為地在河邊,我依然忘不了拿著罐頭瓶子去誆魚。只是下了瓶子就去幹活,幹一會活就下河來提一下收獲。那次是種玉米,我下好了罐頭瓶子,點了一會玉米種就去河邊看看罐頭瓶子有沒有收獲。還沒到跟前就看到我的瓶子那裏直撲棱,饅頭沫都給撲棱出來了,好多小魚圍著瓶子打轉,我這麼定睛一瞧,好嗎,一條碩大的紅眼鉆瓶子裏去了,那個罐頭瓶才多大,這條魚身子也就剛剛進去了一般,半截身子漏在外面,看它那架勢是想在瓶子裏面調過頭來,結果它是只撲棱,出不來,看它別扭的那個難受勁啊,我急急忙忙一口氣把瓶子僂了上來,那條紅眼鱒子有半斤多,在瓶子裏蹦了出來,被我兩手按在了泥裏,這是我這一輩子用罐頭瓶子逮住的最大的魚。

臨近中午,我又回來了,但是魚情不佳,恰巧我們村的金國正在下河遊泳,和我一般大,八九歲吧,他遊泳的那個地方也就剛沒到他胸脯,他就一直在那裏打嘭嘭,小魚嚇的不進窩了,煩的我不的了,這時候卻出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金國好像被一口水嗆著了還是怎麼著,臉在水面以下,耳朵根子還在水面以上,他就在哪裏慌亂的兩手直撲棱,擡不起頭來了。我一看,這是待出事啊,三下五除二就脫了衣服下去了,很快到了他的身邊,拽著他一直胳膊就把他拖了回來,拖到岸上,他被嗆的不輕,一個勁的嚎啕大哭,我就準備去叫他大人。結果這時他家裏大人正好趕到了,我就和他說明情況,可是他家大人不信,還訓我:以後少領俺家金國浮水,這是沒出事,出了事你等著瞧!看那架勢還想揍我。急得我都不知咋好了,指望金國說個理吧,他卻一直在哭,直到他走。包括以後我這個救人的英雄壯舉也只有我自己清楚,我猜金國都沒和他爹娘說吧,到現在。

其實我印象深的倒不是這件事,而是河裏的蛇。因為我經常在河邊玩耍,碰到的自然就多。那時水裏最多的就是綠花紋的蛇,往往洗著澡或者誆著魚,就會看到一條碩大的綠紋蛇在水草裏若隱若現,偶爾還爬出來到岸邊曬太陽。水草裏脫的蛇皮是真大,我們挑出來得有一米多長。最可氣的就是我們小夥伴們打水仗的時候,不定啥時候水面就遊過一條長蟲來,土灰色巨多,在水面上搖頭擺尾的就過來了,我們害怕啊,就光屁股跑上岸用坷垃擲它,這蛇意識到危險,一個猛子就紮水裏去了,我們要等好長時間才敢下水。在河裏看到的一條巨蛇,也說不清多大,在濃密的水草上盤了一大盤,中間一個青蛙被它團團纏住,青蛙的腿腳都伸直了,還在那裏呱呱的救命,說實話那盤大蛇真慎人,氣場相對我們小孩子來說非常足,但是我們人多啊,膽子就大了點,那時學校裏學的青蛙是人類的朋友,大家就找來土卡拉把蛇趕跑,留下那只半死不活的青蛙在那裏獨自療傷。不知聽誰說的,紅花的蛇不要惹,說是有毒。所以我是特別留意那紅花的蛇的。在河裏只見過兩次這樣花紋的蛇,遊走在水草裏面,那紅火火的花紋讓我心慌,碰到它我只有撒丫子跑路的份了。蛇是有靈性的,從奶奶講的故事裏我才逐漸相信,不再去禍害蛇類。奶奶說我不記事的時候,我家大門口過道裏有一條大蛇,出了太陽就爬在門楷上曬太陽,嚇得姑姑們不敢出門,這可咋辦。後來奶奶買了一些燒紙,晚上在門口燒了燒,嘴裏大體意思是說,神靈啊啥的,你行行好,孩子們看到你害怕,給你燒兩個錢,請你挪挪地方吧。結果從那以後那條大蛇就再也沒有出來過。還有一個更遠的故事,說我們村裏有個楞頭青,只要讓他碰到的蛇沒有一個例外全部讓他整死,村裏有人勸他他也不聽,結果他家柴火垛地下的長蟲卻越來越多,他一賭氣,把垛挪開,把蛇用鍁一口氣都拍死了。結果沒過了一年,他去河裏,就出事了,人演死沈底了。大家就去撈他,好不容易用連體鉤勾住他衣服把他撈上來,人拉到水邊,在場的人都傻眼了,他的頭上竟然盤著一條小白蛇!當然,信則有不信則無,萬物皆有靈性,這裏我並不是傳謠,而是懷念已逝歲月長河裏的點點滴滴罷了。

和稀泥

今天去接孩子,依舊熙熙攘攘,誰都想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成績在許多家長眼裏看的那麼重要,各種輔導班占用了孩子們的閑暇娛樂時間,孩子早早的加入了這個殘酷競爭社會的荒流之中。回憶起我那麼大的時候,倒是相比現在的孩子幸福的多。那時候沒有漢堡、快餐店,更不知道奶粉是啥,記得有一次一個轎車停到我們村書記家門口,車門沒關,我們幾個野孩子正好瞅到人家車座上有半袋方便面,木見一回啊,饞的實在不行了,偷偷的踹兜裏,藏到一邊,你捏一小口,我捏一小口,吃的那個香啊,沒吃夠,再回去尋找,人家的車已經開走了,後來再盼著那輛車來,也沒來過。那時候的孩子家裏大人忙種地,顧不過來,都是放了學撒丫子自由活動。我是孩子頭帶領幾個小夥伴打四角、淘鳥窩、用柳條摔泥丸,自己抄苞米花、下六方、做洋火槍、鉆草垛準迷藏、擲馬蜂窩甚至還到別的村約架,玩的不亦樂乎。

就拿擲馬蜂窩來說吧,是有講究的:首先要選好位置,最好有藏身之處,比如拐墻角,或者藏屋裏,實在那蜂追過來還可以爬地上不動,為了防止被馬蜂蟄了,我們還隨身帶著瓶清涼油。有一次,我們幾個小夥伴選中了一個目標,我家屋後面,好大的一個馬蜂窩,就在樹枝上,烏黑一片,激起了我們幾個搗蛋鬼的興趣。為民除害,四五個人一人揣了一兜坷垃喊個一二三,坷垃滿天飛,也不知誰的坷垃正中目標,馬蜂一哄而散,一個小分隊就衝我們這邊飛了過來,本來是想藏在墻角的,結果看勁頭不對,馬蜂太多,距離又近,有的馬蜂已經好像發現我們飛過來了,沒辦法,跑吧。。。幾個小人嗷嗷的卯足了勁往南跑,跑到南頭一拐彎就安全了,可是我們之中有個年齡比較小的,他叫小利,個頭也小,跑的就慢。我們幾個都順利脫險了,他才哇呀呀的跑到我們跟前,手邊跑還邊不停的在頭上劃拉,那表情看來是被馬蜂跟蹤到頭上了,我們幾個手足無措的眼睜睜看著他劃拉了十秒鐘,小利停下了,耳邊沒有馬蜂響了,我們問他疼不疼,他說不疼,看來沒給蟄到啊,然後小利嘿嘿的伸出了兩只臟手,一只手裏碾死一只馬蜂,手還沒受傷,堪稱奇跡啊,我們幾個佩服的不得了,徒手撚馬蜂,居然我們也能做到。

有句老話講: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意思就是說小孩子頑皮不懂事的意思,我們也有時候叛逆一回。那天幾個小夥伴在河裏光屁股洗澡,河堰上有一片蘋果園,是村長家承包的,那就去偷蘋果吧。幾個小頑皮就光屁股出發了,上大堰不是人多嘛,我就提議,大家用泥巴塗滿全身,只漏兩個眼的那種,塗完了一看,喚起的不得了,一說話漏出小白牙,總感覺怪怪的不順眼吖,就這樣四個小黑人就上了大堰,鉆進了果園,村長老婆中午回家吃飯沒在,我們就東瞅瞅西看看,自己挑大個的摘。正陶醉著呢,突然村長媳婦出現了“小色孩子們,敢偷蘋果”,這個大嗓門一出,我們齊刷刷的撒丫子往河裏就竄,一人手裏兩個蘋果,先把蘋果扔水裏,再一個個魚鷹子一樣紮進河裏,一邊遊泳一邊撈蘋果吃。好歹村長媳婦沒攆來,但是我們發現少了一個人,對了,是紅軍沒跟過來,不會是被逮住了吧,大家面面相覷又不敢回去找人,再說吃個蘋果又不犯法,等會看看吧,或許紅軍藏一邊了呢?結果等了十多分鐘,紅軍自己回來了,手裏還拿著半個蘋果,樂滋滋的。看來是沒被捉住啊,只是他那身行頭笑的我們差點嗆水啊:隨著時間的流逝,太陽的照射,還有他在地裏亂竄亂撞,本來身上塗的泥巴好多已經幹了、脫落了,露出白白胖胖的肚皮,只有塗的厚點的部位還健在,一動還掉的那種,那種情形現在想想還是會讓人忍襟一笑。

一把手槍

小時候一到冬天,就有人開始狩獵,於是乎我就聞到了獵物的味道。我家鄰居小軍是出了名的好獵手,一把長管兔子槍,晚上到野外溜一圈,總能帶回幾只野兔,每次看到他扛著獵槍,槍筒上掛幾只野兔,饞的我們這些過年才吃幾頓肉的小夥伴們晚上做夢都把自己夢成獵人,馳騁在黑暗的田野,然後回來美美的吃上一頓野味。記得有一次小軍打了一只野獾,因為有點燙傷,我們就去他家討獾油,那個獾就被他掛在天井的涼衣線上,和個小豬子似的,肥肥的,甚是喜人。那時候家裏養的雞總有幾只不進窩,在院子裏睡,結果隔三差五的就來個貍貓叼雞,那貍貓個大,叼著一只雞就能竄到兩米高的墻上,養了狗以後才差了些,那時候我還發狠,長大了一定成為一個好獵手,一槍嘣了這可惡的家夥。

我家就挨著徒駭河大堰,那時我頂多上幼兒園吧,那是冬天的一個下午三四點鐘吧,就看到村裏男女老少嚷嚷著出事了,小軍被警察帶走了,大家都往河邊跑,我也跟著大人一起跑過去看熱鬧,下了大堰,是一片麥子地,麥苗正起來,下去麥子地五十米左右,大家圍了一個圈,水泄不通,我怎麼擠也進不去,就蹲下從大人的腿縫裏往裏瞧,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男人手被綁在後面在地上不停的翻滾,頭的一邊還丟著一頂當時非常流行的黑白方格壓舌帽,他還不停的哎哎呀呀的呻吟,這個情景讓我現在還記憶猶新。後來我才知道了這個事情的原由,而且在一本書上我還看過這個警匪紀實。躺在地上的年輕人是一位全國持槍在逃犯,被警方鎖定後,兩面夾擊,被堵到了徒駭河大堰上,這家夥手裏有一把手槍,在大堰上還持槍搶劫了一輛自行車,拿槍一指,嚇得安分守己的村民屁滾尿流,人都傻了,被匪徒一腳踹到一邊搶了自行車逃跑到我們村後面,這時兩邊的大堰上都開來了警車,村裏他是不敢下了,他也怕有埋伏,只好扔了自行車下了麥田,本想從河裏找船的,結果沒來的及,後面警察鳴槍警告了。這家夥也不含糊,直接趴麥子地裏,用習子背做掩護,就露一頂鴨舌帽,手裏一把真家夥,誰敢下來,就開槍打誰。那時候來的都是省裏的幹警,不知是咋想的,就和這匪徒對峙上了,時間一分分過去,就是拿不出一個上上策,為難之際,那個帶頭的幹警領導靈機一動,就喊來村長,把你們村最好的獵手叫來,拿兔子槍過來。村裏那時老獵手不少,村長就把小軍叫來了。那位領導一亮證件,對小軍說:這是我的證件,現在我想讓你配合我們警方,也是幫忙,把地裏那個匪徒一槍撂倒,前提一定要準,當著你們村長和村代表的面,他們可以給你作證,人死了我負責,逮住歹徒你立功一件。據說靦腆的小軍稍微猶豫了一下,就拿起獵槍在警車後面對準目標來了一槍,獵槍相當於散彈炮,打出去是一團沙,據說一槍過去就給匪徒掀翻在地,歹徒的槍也撒手了,大家一哄而上,人贓俱獲,還給他來了個五花大綁。接下來就是我看到的情景了,歹徒雖然受傷了,但是應該沒有危及生命,被扔到了車上,這活幹的相當完美,接著小軍和村長也被一起帶上了警車,隨著“完了完了”的聲音,一騎絕塵,領獎去了。我呢,到了現在,那個當獵手的夢也沒實現,再說現在也禁止獵槍了,就順勢玩起了彈弓,彈弓名字還正叫獵手,也算是圓了兒時的一個夢想吧,所以我還是比較幸運的,真正當獵手的那個夢想就讓它永遠留在夢境裏吧!

國華

國華,一個普普通通的名字,每當回老家,路過他家門口,他的音容笑貌就開始浮現在我的面前。小時候,國華、春寶和我三年級是同學,那時候國華個子就高出同齡人一大截,他爹是俺們村的村長,可能是家庭熏陶管事吧,他從小嘴巴就甜,見了村裏長輩,該叫爺爺的見爺爺,該叫大叔、大爺、嬸子、大娘的他一個也不拉下,我就不行,村裏輩分太亂。有時候年輕的管他叫爺爺,年級大的論輩份卻還有叫我叔的,本來我又不好記人,有時候見了村裏人不知道輩份的,低頭就竄過去了,經常讓家裏大人埋怨我,說我肉,言語室。這樣,國華在我們村的同齡人裏混的人緣不錯。三年級記憶最深的就是國華、春寶叫上我,到學校後屋去抽煙,其實就是鬧著玩,國華偷拿的他爹的小金魚,我們用洋火柴點上,學著大人的樣子木達木達,抽跑煙玩。後來我三年級復課,國華他們就上四年級了,一直到初中吧,他依舊是高高的個,處事靈活,當班幹部,受人擁護的那種。後來上的中專技校,就回家創業了。聽說一開始是開孵化場,做的還不錯,在縣城住呢。不管是學習還是處事,國華一直是村裏大人們誇贊的對象,要個有個,要文化有文化,要能力有能力,能說會道,知書達理,他的哥哥都自嘆不如國華混的好。所以,那時候我們哥幾個看到國華闖蕩的這麼好,也是羨慕的了不得,算是我們的榜樣吧。

那是一個挺冷的冬天,國華和本家舅舅開著拖掛車去河北省送貨回來,正好路過一個沒有紅綠燈的十字路口,他們的車是由北向南空車行駛,幾乎還有三分之一就過去路口了,突然從西往東一輛拉石子的車衝了過來,那個司機發現不對勁,猛往一邊打方向盤,國華他們的車兜就被拉石頭的拖掛車掛擦了,人家的車裝著石子,慣性大,就把國華他們的車掛倒了,汽車倒的過程並不快,國華就急忙喊舅舅跳車,他的舅舅還在驚慌失措,猶豫之中呢,國華瞅準時機,摔開門子,跳了下去。隨機車也翻了過來。。。國華舅舅緊握方向盤,隨著車子傾倒,居然沒受什麼傷。然後舅舅就立刻下車去找國華,圍著車轉了一圈找不到人,肇事者也走了,拿著手電在車底挨個照,才發現了國華。據他舅講:國華跳下車後,一個趔趄,半截身子正好被壓在車頭下,臉都青了,發白。不過當時還能說話:“舅舅,你快擡擡車,壓的我疼啊”。可憐那裏是在荒郊野外,又是在外地,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哭的他舅舅跟個淚人一樣,就這樣,國華睜著眼離,含淚盯著天空,不甘心的離開了我們。 世間最可悲的事情莫過於眼睜睜的看著親人離開而我們卻無能為力幫他一把。天妒英才,國華還有好多人生目標來得及去奮鬥就帶著遺憾走了。有人說,人死後就變成了星星,萬裏星空,就有國華的一顆。

老蟈叫

老一輩人常說:聽到老蟈叫是不好的兆頭,我一直理不明白,直到我上五年級時的一個早晨,才對此略有概念。。。傍晚放學回家,在學校埋國旗桿的花池上,有個小孩在玩耍,特別可愛的那種,鼻子都過河了,跟下面條似的,他也不擦,爬上爬下的,我們那時年紀也不大,就逗他玩了一會,知道他是我們村一個鐵匠的孩紙,鐵匠為人憨厚老實,家中兄弟三個,排行老二,以販賣鍘刀等農用五金為生,因為農忙時不小心用機器打掉了一根手指頭,這個農村找媳婦是忌諱的,雖然人本分長得也不錯,就是遲遲找不上對象,三十多了,只好找了個帶孩子的二婚,不對,據說是三婚婦女,這個婦女長得在當時來說還算不錯,只是名聲不太好,私下裏有人傳言是克夫星,他的第一任丈夫是生病死的,第二任是兩口子打仗被她一腳正好踹襠上踹死的,現在聽起來好像有點滑稽,但是那時候有的人說的有鼻子有眼。這個可愛的小男孩和他姐姐就是隨他媽一起嫁過來的。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飯準備和家裏大人一起去趕集,我就聽到了村南頭有老蟈不停的在渣渣叫。心裏還閃過一個稍縱即逝的念頭,好長時間聽不到這玩意叫了。啃了一嘴的煮棒子,本家一個嬸子過來串門,嘀咕說不好了,鐵匠家出命案了,一家人都完蛋了,包括大人和孩子。

我滿滿一嘴咀嚼的熟棒子一口吐了出來,昨晚還和那個可愛的小頑童一起玩耍,說沒了這就沒了?我就隨著一群人去那胡同裏看。到了胡同裏,他家門口圍滿了人,男女老少都有,那時候信息閉塞,沒啥新鮮事可談,這樣的突發事件,好多人都不想錯過。我聽見圍觀的人在議論:可了不得了,鐵匠把孩子和他女人用鍘刀砍死了,慘不忍睹啊。現場已經來了刑警維持秩序,一個警察站在過道門前不讓圍觀的人進去,這個刑警後面別著一把真家夥,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手槍。其實大家都挺害怕的,但是卻都堵在門口前呼後擁,蠢蠢欲動。警察就一個勁的示意大家別往裏擠,要保護現場不是。這時一個年輕的正往裏面擠呢,其實就是想往大門裏的天井扒一眼,結果讓警察看到了,一把抓住他,嘴裏說:來,你不是想看嗎,我拉著你近距離去看個夠,當時就把那個小年輕嚇潮了,擺脫了就往回竄。我個子小,就遠遠的在看著,我看的時候鐵匠已經被警察帶走了,過了半小時,用被子裹著的兩具屍體也被擡到了車上,一大人一小孩,雖然隔著被子,但是看的很清楚。村南頭老蟈一直在叫,看到此情此景我心裏真不是一個滋味。那時畢竟小,了解的自然不多,因為那段時間大街小巷都在討論這個話題,我就還原一下這些姑且坊間傳說吧。這個女人過門後,他們過了段安穩日子。但是鐵匠要經常外出趕集做生意,早出晚歸不是,丈夫這麼辛苦回家晚,媳婦就不管他了,他回來還要自己做飯吃,時間長了就有了怨言,俗稱懶老婆。更重要的一點說是這女的居然有外遇了,好多人知道,就是這個鐵匠不知道,也許是他寧可假裝不知道。就是事發前一天晚上,鐵匠回來到了晚上十一點,敲門多少次,媳婦就不給他開門,三弟媳婦和他這個婆娘關系好,他就去找來了兄弟媳婦,才給他叫開了門進去。開了門三弟媳婦還囑咐他們兩口子別打架,有事好好說,就自己回家了。到了早上,三弟媳婦也是不放心,早早的去約鐵匠(二哥)媳婦去上坡,到了大門前,門還是和她昨晚走的時候一個樣,半開著,往天井裏一看,電視機躺在那裏,苗頭不對她抓緊往屋裏跑,一腳剛邁進門,後面的腳就不聽使喚了。滿屋子的酒氣,二哥光屁股坐在方桌邊的圈椅上,桌子上放著一個安眠藥空瓶子,二嫂光身子仰臥在土炕被子上,大腿根子那一片都被砍的稀巴爛,一片乳房被割了下來,還在電熱鍋裏燉著,小男孩的脖子只連著一根筋,他的姐姐因為放學回姥姥家躲過了一劫。鐵匠事後被灌腸救了過來,緩期兩年執行死刑。一個悲慘的故事,發生在不懂法的貧瘠農村,好多都變成了大家茶余飯後的談資,誰對誰錯咱不講,只祈禱那些老蟈少來俺們村子轉悠就知足了。

搶魚

能讓全村人男女老少集體出動的喜事真的不太多,我也碰上一回。小時候工廠少,徒駭河水質汙染的差,但是並不代表沒有。有一次徒駭河過來一波汙水,把魚都嗆了起來,大家才意識到這汙水來了還是對大家有好處的,因為汙水一放,這河裏的魚不是多嗎,都給嗆的東倒西歪、半死不活的,這時候大家就全家總動員集體上陣了,男女老少,有拿水桶的、簸箕的、篩子的,還有抄網,最專業的就是那種大墩網,這個墩網,外形像個大水桶,上下兩面是開口的,四周用網子縫合,口徑有一平方米多,在岸邊看到有大魚遊動,這一墩網墩下去,網裏的魚兒就成了甕中之鱉了,伸手抓魚就是了。我雖然小,也加入了搶魚的行列,河邊上密密麻麻的小魚、大河蝦、嘎牙、大泥鰍、還有黃鱔。當然個體大點的不好捉,我就只能撿那些小的河蝦和小魚,偶爾一個大魚過來,還沒等我動手,就忽隆一個水花竄到一邊去了,激動的我跟著大魚的痕跡到處跑,大都是只有眼紅的份,我用兩只手抓不住他們。有時也能用手摁住幾個大點的嘎牙,那嘎牙刺劃的我的手生疼,河邊馬匹(螞蟥)真多,嚇人謔謔滴,我怕他們爬我腿上,鉆到肉裏啊,我可是聽過馬匹鉆到肉裏要用鞋板硬呼出來,想想就後怕。撿累了,我就做一邊歇歇。只見滿河道的人烏壓一片,遠處別的村裏也是集體出動,大家歡聲笑語,熱火朝天的在撈魚。不時的傳來驚嘆和鼓掌的聲音,那應該是又有好把式捉到大魚了吧,據說那時河裏有米級的大鯰魚呢。河裏水流竄急,這汙水把一向清澈的河水染成了紫黑色,伴隨著一股股惡臭味撲面而來,水面上露出好多黑頭,哦,確切的說是密密麻麻的魚頭,一個個張著嘴,浮在水表,呼吸透氣,只漏小半個頭而已。大家夥兒就拿來網兜,系在一個長木棍上,人呢就站在水裏,把抄網往深處的水面一遞,讓抄網頭與水面垂直只漏出水面三分之一,就靜等魚兒自動入網了。至於如何分辨魚個體的大小,只要觀察那水面浮動的魚頭就可以了,頭大的魚自然就大,有趁手的家夥式兒的自然賺了便宜,一會一條,比我們釣魚爆連的收獲還多呢。

我隨手拿了一個篩子,雙手把它摁到水裏,看到水面來了魚我就端,也弄了幾條像模像樣的魚,看到在篩子裏活蹦亂跳的魚兒,恣的我簡直合不攏嘴。只是我也想弄條更大的,所以我就端著篩子到處找水面上大點的魚頭,咂摸了老半天終於讓我糗到了一條,只是我還沒來的及動篩子,它就從我身邊遊了過去,我呢,求魚心切,就跟著那魚頭順著水流的方向追,只是每次都快追到了,卻又讓它溜掉,抓不到合適的機會,因為全神貫註這條魚,我全然忘記了水深多少,等到水沒了脖子,我才意識到了危險的來臨,我已經到了河的中間,那裏雖然水淺,但是對於我一個小孩子來說已經很深了,水流依然很急,我不敢在往下遊趟了,想原路返回,這水卻衝著我繼續往下遊走,我只好把腳丫子扣進泥裏,以免被衝到深處。水已經淹到了我的耳根子,我只能仰起頭呼吸了,再衝我一段距離,我這嘴巴看來也要被水淹沒了,即使這樣我依然端著心愛的篩子。。。我觀察周圍的人,只是我年齡太小,不認識,就在我剛要放手呼喊救命的時候,姑姑在身後一把抓住了我,把我拽了回來,原來大家剛才都在抓魚,沒註意我,這才發動大家尋找,也是在這緊急關頭,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回到岸上,想起這事兒我腦袋瓜子生生的啊。事後大家就把逮到的魚拿到集市上賣錢,只是這汙染過得魚是存活不了多長時間的,過了一天就變味了,何況家家戶戶基本都有抓到魚,所以集市散後經常發現好多被遺棄的臭死魚。我家抓回來的魚也做了菜,只是做出來的魚總有一種汙柴的味道,即使油炸了也去不了那種味,即使這樣,我們也吃的津津有味,因為這魚可是過年才能夠吃得到的美味。

搗蛋鬼

小時候七八歲的樣子,應該是1988年左右,我的老家就在徒駭河南邊,有幾百米的樣子,窮人的孩子沒人管,我就偷偷的往河裏跑,那時候魚特別多,岸邊全是榨草,有四五米寬,厚厚的,傍晚放了學回來,我就直奔河裏。拿著自制的網兜,拴在兩三米的楊樹桿上,看榨草裏的動靜。魚真是多的不得了,好多魚都在吃榨草,全河裏傳出哢嚓哢嚓魚吃草的聲音,我就貓著腰小心翼翼的端著抄網看哪塊榨草動的厲害,然後瞅準時機一抄網扣下去,時不時的就連草帶魚給扣出來。半斤大的鯽魚在夕陽下沈顛顛的亂蹦,心中那種高興勁就甭提了。到了周末,就是我們小夥伴們集體出動的時候了,四五個小夥伴,光屁股下去,把一整片榨草圈起來,大家喊個:1、2、3!然後一起使出吃奶的勁把一團榨草給推上岸邊,然後就各自分工,拿個小桶來挑件裏面的小魚、小泥鰍、小草蝦、還有大黃鱔。記得有一次,我們大家正撿的興起,其中一個叫小利的小夥伴大聲叫起我的名字:“亮哥,快來幫我抓啊,一條黃鱔!!快!快點”,那時候數他小,我們順眼望去,他正在泥裏扣一條黃鱔,他抓了好幾次,黃鱔都被他摁的成泥猴了,我們就起哄說他逮不到,他就越來勁,四肢並用,整個人都趴下了,終於用手逮到了那條黃鱔,當時他雙手緊緊抓住黃鱔的中間部位,黃鱔還是一個勁的搖頭擺尾。就這樣他提著收獲過來我們這邊往小桶裏放,快到我跟前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個細節,這條“黃鱔”雖然被折騰成了泥猴,但是它居然一直在吐舌頭,細細的那種。不對,那是蛇吐信子。然後不知誰在我身後喊了一聲,那是蛇!好嗎,一幫光腚猴開始在河邊瘋竄瘋叫。。。河灘上留下了一個個快樂的腳印。

那時候的生活是貧窮的,釣魚會被人瞧不起,說是不務正業,所以釣魚的很少。但是,那時候河裏河蚌多,我們叫蛤拉,偶爾外面有來收蛤拉的,碗口大的五毛一個,看到有的大人一踩就是半袋子,賣十來塊錢呢,我們小夥伴們也去踩。光屁股下水,用腳在水底摸索,首先會觸到蛤拉的後翼,尖尖的,如果趟快了會劃破腳,摸索到位置以後就伸手下去,順著測翼伸下手去,整個像掰蘿蔔一樣把蛤拉從泥窩裏掰出來。小的自己留著吃,大的就賣給收蛤拉的。那肉真是筋道,我們一般回去炒了吃,總是嚼不爛,最喜歡吃的就是連在殼上的那根肉柱,想起來還是禁不住流口水。後來岸邊的大蛤拉就越來越少了,盡管總是被家裏人罵回家,整天的水裏摸爬滾打,八九歲我們就學會了遊泳,然後就遊到深水裏紮猛子用手去水底摸魚和蛤拉。那時候河裏經常夜裏有炸魚的,就是用瓶子自制的爆炸裝置,因為離得河近,我晚上睡覺總能聽的見,明天天不亮我就拿個棍子出發了,河邊這時候會剩下好多沒撿的被炸懵了的魚,河邊走一段,就能治它好幾斤暈頭轉向的漏網之魚,然後放下魚兒,一路小歌奔向學堂,留下一串一蹦一跳的美滋滋的身影。

因為挨著河近,尤其是收麥子的時候經常跟著大人去河裏打澎澎,所以八歲的時候自然而然就自學成才學會了遊泳。一開始是憋氣紮猛子,小夥伴們看誰紮的遠,那時耳朵裏總是愛進水,水灌進耳朵了轟隆隆響,我們就光屁股到地面上跳跳,比如左耳灌水了,就把左臉朝下,使勁連續跳幾下,借助著慣性,一股熱乎乎的水流就從左耳裏控出來了。然後就是狗刨,雙手在前,向小狗子一樣使勁劃拉,後腳輪番擡起來擊水面,“噗通噗通”激的水花四濺。總是不小心嗆幾口喝水,嗆得咳咳之、臉紅焉。但是我們小孩子力氣小,這樣一直狗刨下去,太耗體力了,堅持不了多久。為了遊的遠一點,我們跟大孩子學會了一種仰泳的方式,這個方法好,仰面朝天浮在水面上,張開雙手雙臂配合雙腿一開一合,這人就像一個小劃艇一樣,向反方向衝去。只是,一開始往往控制不好方向,本來想向北遊,遊了一段時間一看,我的天啊,遊到大東邊去了。這個仰遊練習差不多了,我們幾個新手就開始挑戰徒駭河了,遊過徒駭河一直是我的夢想。有一天,那些大孩子說過河,看誰先到達對岸。我認為挑戰自己的時候到了,也一起加入了過河的行列。“1、2、3開始”,三四個小夥伴魚鷹子一樣一個猛子紮了進去,一般一口氣就下去七八米,探出頭來就開始狗刨,大家你追我趕,生怕拉到後面。我第一次過河,只好跟在大家後面,仰泳和側刨結合著前進,到了河中間,這水深了,往水下一看,瓦藍瓦藍滴,好像水底藏著什麼大物一樣,心有余悸,為了不分神我直接仰泳了。快到北岸的時候,我們遇到了厚厚的水草,大孩子們找到了一條小小的光水,從水草中間穿過,我也跟著到了這條水道。這裏對我是個考驗,胳膊和腿伸展不開,腿腳還容易被水草纏住,根據我以前的經驗,這裏面水蛇也不少。我就一會狗刨一會側泳一會仰泳,盡量躲開水草,心驚膽戰的遊過了這段水路,水草劃的身上一道一道的,等到到了水淺處,雙腳一落地,我的心才落在了肚裏,有驚無險啊。有了這次的經驗,以後的我就輕車熟路了,幾個小夥伴一拍即合,把遊徒駭河當成了家常便飯。那時候調皮,往往遊過去偷個蘋果啊,偷個西瓜啊,然後就跳到河裏遊過來,沾沾自喜。有一次,我們三個小夥伴遊到了北岸,看到岸邊下了幾貨粘網,我們觀察了一下,魚船在南岸呢,索性摸兩個魚吧,哥幾個就裝作若無其事的順著粘網摸魚,結果那天真背,一條魚也沒摸到,小哥幾個煩了,這是啥破網,沒魚啊,幹脆給他魚網撕了個口子,等到魚船過來了,我們認為打漁的不會發現,還在一邊若無其事的玩耍呢,魚船在距離我們十來米的時候,就聽船上的魚哥一聲大喝“小死孩子們,找死啊!”,話未說完,那位大哥的布鞋就從船上扔了過來。幸虧我們反應快,一個猛子就躥到了岸上,順著河道呼呼地往東跑了一大截,遠遠的看到船老大在船上張牙舞爪,然後去撈鞋了。我們才匆匆使出吃奶的勁遊到了南岸,也不管渾身是水了,麻利的穿上衣服,然後幾個人站在河邊地頭上往水裏碰土坷垃,向船老大挑戰示威,嘴裏還不幹不凈的叫囂,等他劃船過來了,我們就一溜煙跑掉了,地上留下了一道道頑皮的濕腳印。。。

小石頭

從小沒娘,說來話長。八十年代,我們村裏有兩個孤兒,老大叫石頭,老二叫啥我也忘了,當時我都穿開檔褲沒特意留意名字。那時候石頭就十七八歲了,高高的個子,從腳到頭都是黑黝黝的,真像現在我們電視裏看到的非洲小青年,就是牙是白的。從來沒有和他兄弟兩正面說過話,雖然經常見到他們,更無從知曉他爹娘咋沒的,在我的印象裏他們一直跟他大娘家討生活。本來就窮,也沒啥好衣服給他兩個穿,所以每天他們都穿著粗粗藍衫來回晃蕩,晚上就住在火屋(現在叫廚房,那時農村一個小土胚屋,一個大風箱,泥個大火炕,蹲上一口大鐵鍋,墻上貼個財神爺,背上一垛柴禾,就可以做飯了)。小學交不上學費,他兩就天天跟在他們大娘腚後面,上坡幹活,農忙時節過後一般就是冬天了,那時候徒駭河大沿上全是大樹,冬天有好多枯敗得樹幹,他們不會閑著,兄弟兩別上棉褲棉襖,早早的石頭領著弟弟拎著一根結實的木棍就出發了。那根木棍被他打磨的那麼光滑,茶碗粗細,一米多長。他們兩個不愛言辭,和其他小夥伴幾乎沒有交流所以大家見到他們總是躲的遠遠的,既使知道他們沒惡意。到了中午,他們兄弟兩總會一人背回一捆樹枝樹幹的,那是石頭用力氣把棍子扔到樹上,砸下來的一根根枯樹枝,回來後就堆在他們的臥室(火屋裏),一冬天可以堆滿了屋,甚至把柴禾堆到屋後面一大堆,羨慕的我們這些冬天只能燒樹葉的了不得。

天暖的一天,我和小夥伴們正在我們承包的山楂果樹林玩耍,忽然聽到大人們議論說是河裏淹著人了,就在我們經常遊泳的河段,好像是石頭出事了。我們幾個小夥伴撒丫子就往河邊現場跑去,到了河邊,石頭已經被打撈上來了,村裏有經驗的老前輩正在把石頭顛過來顛過去的從他腹部壓水,兩個青壯年兩個手一握,把石頭往胳膊上一搭,讓它頭腳和頭朝下,這麼一控,石頭的嘴裏就流出了好多的水,水流個差不多了,大家就一邊按胸一邊給他做人工呼吸,一直堅持了好長時間,除了他的臉稍微發青,別的看不出什麼不同,只是他再也沒有呼吸了。原來,石頭和一個叔去土河北岸去幹活,偷了個懶,沒有轉遠道走橋,而是劃著人家平時打漁的船過得河,殊不知這船是漏水的,到了河中間,船大量進水,石頭開始掙紮,抓住他叔的衣服不放,他這麼大個子,力氣那麼大,而且是個汗鴨子,他叔怕是一個人救不了他的,玩命的擺脫了石頭的掙紮,他叔才玩命的遊到岸上,直接喊人救援。這時候石頭已經和船沈底了,人都找不到,連個具體方位都摸不準,只好找來了一些連體鉤(類似於串鉤,一根長繩上隔半米栓一個巴掌大的鉤子,)繩子一頭一個人,把鉤子下到水底這麼劃拉,才劃拉到了沈船。水性好的小夥子下去摸石頭,他居然雙手死死的還扣住船板,大家費了好大勁才掰開他的雙手把他拖上了岸,那時候已經距離沈船半小時過去了。理論上也基本沒有生還的可能了。因為輩分小,年紀小,也沒啥親戚,無聲無息村裏多了一搓嶄新的小墳頭。石頭的一生,是快樂的,因為他無憂無慮;也是蒼涼的,據說他一次電視都沒看過,也不認字,更不用說成家立業。至於石頭的兄弟,倒是遇到了一個好人家,這家人生活條件好,膝下無子,就把石頭的弟弟接了過去認做自己的親生骨肉,據說一領進門石頭的弟弟就連蹦帶跳的爬上了新爹的屋頂,叫都叫不下來,不知真假,再後來應該是過上了豐衣足食的好日子了吧。有的人生,正如石頭,悄悄地走了正如他悄悄的來,不帶走半塊雲彩。其實,我們未嘗不可也是在這個輪回裏徘徊,人的生命是脆弱的,在災難面前甚至不如動物,那麼我們活著的人們又有什麼理由畏懼困難逃避問題呢,活著真好,活出個樣來,更好!

傻金娥

傻金娥,從我記事起就聽村裏人那麼叫她。小時候淘氣的時候大人總說“別哭了,再哭傻金娥就來了”,這時候嚇得俺就不哭不鬧老實睡覺了。再長大些,金娥經常從俺門前走,我發現她並不壞,她就是長得有點難看,不愛打扮,雙眼總愛斜著看人,還總愛傻笑,有點憨而已。他腦子一點也不愚。就是有個毛病,手腳不幹凈。村裏的院墻外、麥子場空余的地上大家都搭上了黃瓜架、絲瓜架、扁豆架,等到成熟的時候,就是金娥大顯身手的時候了,我經常看到她用破裹布踹著黃瓜啊、豆角啊、扁豆啥的回家,所以他家的蔬菜是供應充足的,即使大家碰到她正在偷豆角也只是嚇唬一下她,把她趕跑,都知道她瘋瘋癲癲的,沒人和她較真。其實他是喜歡小孩的,有一次我自己在大門口玩呢,她傻笑著過來了,手裏拿著一根大蔥,向我這邊遞,還能叫出我的名字,只是我害怕,呼呼的就躥家裏了。再大點我就不怕他了,每次上學回家,她總愛進大門扒頭瞧瞧,還關心的問我回來了蠻。我們也是拿顆糖或者拿根油條趕忙把她打發走。傻金娥最拿手的就是誰家有喜事了去鬧喜,比如結婚,人家上頭放鞭炮呢,她這個時候一般必到,往大門口一站,有喜事的主人就趕忙過來給他一包煙、一包糖讓她離開。如果她繼續堅持,那就會有可能得到n包煙。。。金娥還有一個優點,她力氣大,可以當一個男勞力用,家裏的臟活累活只要話哄好了她,她就有一股子幹不完的勁兒。什麼壓場、推土、打娘火苗,他樣樣精通。到了三十多了,家裏給他湊付了一個茬,就硬把她嫁了過去,只是她倔啊,沒幾天就偷跑回來了,然後是家裏人再趕他回去,她再跑回來,如此循環,結果還生了個蹦機靈的小孩。一點也沒遺傳她的基因,聰明伶俐,小人精一個。只是金娥終究不願待在婆家,依舊住在娘家,直到父母終老,她依然守在娘家不願離開。

期間我離開村子十五載,去年侄子定親我回家了一趟,家裏顧了臺大戲,那些演員唱的真好,編的一套一套的,歌舞升平,跳的那個舞臺都快炸了天了,甚是熱鬧。我就搬個板凳在一邊看表演,這時候,舞臺下面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金娥來了,他折了一顆樹枝,拿著樹枝撲在舞臺沿上給演員獻花呢,那個女演員就去接花,剛接到花金娥就去拽演員的手和褲腿腳,那演員看來和金娥打交道已久,嗖的一下拿過“鮮花”,退後一步,繼續伴隨著的士高連跳帶扭,還不時向金娥拋媚眼,金娥只有圍著舞臺轉,就是抓不到她,樂的我們不得了。好在家裏主事兒的把金娥攔開,打發她走開了。到了我們觀眾堆裏,我以為金娥不認識我了,結果她一眼就認出了我,還問我回來了蠻,你小孩這麼大了,一種親切感油然而生。只是我的兒子不願待見她,我只好和她應付幾句就回屋裏了。金娥不傻,金娥這一輩子快樂的為自己活著,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也許他的人生在外人眼裏一下都能看到頭,但是她至少一直傻傻的快樂著,一成不變走過了這麼多年而且還一如既往的往前走著。。

消失的大叔

我們村裏有一個奇怪的大叔,他家的土屋是村裏最破的,自我記事起他帶著兩個孩子一家三口就住在哪裏,那權且算是一個家吧,一處老宅,破屋亂瓦,我從來沒敢進過他們家門。這位大叔好像叫平呢,和誰也不說話,也沒見過他老婆,一年四季就兩身粗布衣服,一身薄的,一身厚的。不管是夏天還是冬天,他都是早早的摸黑起來,去村南邊的井裏打水,從來不用扁擔,一裏地的距離就一手提一鐵桶水往家裏跑,提完水就揣個荷布,不是曬太陽就是去放牛,到了晚上,我們幾個小夥伴是不敢去他門口的。因為,晚上他也不回家,依然是默不作聲,還時常自己在那裏練“武術”,就是伸胳膊踢腿。有一次,幾個大人在俺家喝酒,讓俺和發小偉東去村南頭去買瓶景芝老白幹,我們兩就路過他家門口,結果這次他沒在,我們慶幸的不得了。那時候九點多,漆黑一片,哪知道走了幾步,他就在村南頭十字路口操練拳腳呢,依然是默不作聲,嚇得我和偉東撒丫子就跑開了。偉東跑的快,我緊跟在後面,一不小心被磚頭絆了一跤,來了個狗啃屎,手自然往前一劃拉,居然抱住偉東的腳了,他也摔了個趔趄,顧不得疼,兩人抓起腚就竄了。其實知道他可能沒有惡意,但是他神神秘秘的,我們小孩子自然害怕。然後我們繼續外出求學,平大叔就一直保持這個狀態。好歹他的大兒子和二閨女懂事早,一直照顧他,家裏的活都是他們幹。我初中快畢業的時候吧,村裏傳來消息,平呢叔走丟了,再也看不到那個從來不說話默默提水打拳的人了,然後大家動員七裏八鄉的找,始終沒找到。大家擔心的是,他即使安全,他討飯都是問題,因為他不說話,流浪出去也不會有好結果的,到現在可以說也是生死未蔔吧。

他大兒子小學沒畢業,就出去打工養家,供妹妹梅呢讀完了小學,梅呢就在村裏砍地毯,積攢錢蓋屋啊,大哥海軍(記不起名字了,就權且叫海軍吧)快三十了,已經不小了,總要蓋房娶媳婦吧。沒等攢夠錢,老屋就不能住了,塌了半塊。村裏一家蓋新磚房的,海軍就相中了人家的老宅,在他眼裏這老土胚房已經相當不錯了。一開始說好了價錢,他們兄妹就住了進去,過了半年房東反悔又漲價了,海軍拿不出那麼多錢,一著急,這問題就來了。悶到家裏連續幾天不出門,還不讓妹妹出門,這是急得。經過大家的勸解,才算恢復了正常。也就是這年的冬天,快過年了,下了雨夾雪,夜裏十二點,海軍的大娘聽到有人敲大門,大娘就出來到鐵柵欄門看看是誰,這一看嚇了一跳,海軍竟然一絲不掛站在門外,嘴裏不知嘟嚕著什麼,大娘一看苗頭不對啊,就急忙回屋裏喊人同時拿出厚衣服,等大家出來大門,海軍就不見了。這不四鄰右舍又是一通找,四五天下去了,蹤跡全無。轉眼快要過年了,出這麼一檔子事,確實讓大家挺揪心的。人雖然沒找到,日子總要繼續,比如說過年。勤快的戶裏就開始剁餡子,包大包子,蒸饅頭。過年每家每戶都要蒸好幾鍋,客人來了就不用再蒸幹糧了,許多人特意去村南頭的那口甜水井打水。那口井四五米深,沒按轆轤,就一根井繩把桶放下去,一把一把的用手硬生生的往上提,這天早上村裏有提水的,把水桶放下去,左右一搖擺,結果好像被什麼東西擋了一下,東西還不小,以至於妨礙打水了。早上天還沒完全放亮,加上水深井裏視線弱,就隨手拿來手電一照,嚇得哎呀一聲就扔扁擔跑了,桶也不要了,邊走邊喊,不好了,這井裏有個人淹死了。這不,大家才齊呼啦的過來探個究竟,不管咋樣,先把人撈了上來,赤裸裸的一具男屍,肚子都腫的老高了,正是前幾天走失的海軍。人找到了,可是晦氣的也不少,那年,村南頭的灣裏奢侈的被扔了好多大包子和饅頭。妹妹梅呢跟著也出落成了一個大姑娘,我的記憶裏大眼睛,挺精神,長得也還可以。她的婚事幾年後也被提上了日程,沒有父母,就有自家大娘操辦,大人們做主給他說了一個鄰村的對象,據說她開始不同意的,但是沒有別的辦法,也就這樣結了婚。其實農村以前都是這樣大人做主結婚的。過了門聽說還不錯,經常去趕集上坡,因為她去了臨村,也就漸漸失去了她的消息。讀高中的時候,偶然一次回家,說是鄰村有電影,吃過晚飯幾個夥伴就湊一起跑著去看電影了。到了鄰村村口,同村的一個夥伴點了我一下,指指對面走過來的一個人。“快看,傻梅呢來了”。我都一楞,問他是不是咱村那個梅呢?他說正是。我仔細打量了一下,梅呢若無其事的低著頭在路上漫無目的的走著,頭發很亂,好像頭發上沾著好多草梗,我都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一遍遍問這是真的嗎?怎麼會這樣,這還是我小時候看到的能說會幹又懂事的梅呢嗎?眼圈一潤,想哭的心情都有了。原來,過門不久,梅呢就開始神叨開了,頭腦不聽使喚,總不知不覺的跑丟了,害得家裏人到處找她,後來婆家沒辦法就把她鎖在一個屋裏,幹活回來給她端飯,時間長了,嫣然就成了原先他父親那個模樣,只是梅呢後來居然連送來的飯都不吃了,在那個屬於她自己的小屋裏,永遠的睡著了,再也沒有醒來。。。彼人的人生縮影,我們的人生其實都是一濁蓮花,人這一輩子,不容易,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反正總共就那麼多天,為何不簡單的讓自己多高興一點呢?送給所有的濁蓮花。

有本事的叔

我有一個有本事的叔,從孩提時代就羨慕的不得了,上小學初中那會,正是俺叔事業扶搖直上的時候。退伍以後,叔進了惠民鐵廠,國有企業,混日子,捏個編制實在夠嗆,掙不到幾個錢。叔屬於敢闖敢作類型的,辭了職,就在惠民縣城開了一個小飯店,那時候正是好時候,競爭少,他屬於先下海的那一批,這生意沒怎麼努力就慢慢紅火了起來。加上叔腦袋活泛,和那些政要老板打的火熱,再說就幾個飯店,他們也沒處去。所以這日子三年就過起來了。全家也都陸續搬到了城裏去住,只有過年才回來幾天。每次回來,叔都是開著皮卡,穿著皮子大衣那個帥啊,後面拉好多禮品,我們總是能分到幾包自己舍不得買的鞭炮和禮花。年三十晚上,家家戶戶在大門外放煙花,我們幾個小夥伴總是放完了自家的鞭炮去叔門口看煙火,因為他放的多啊,一堆棒子芥點著了,放的越來越大,禮花也是千奇百怪,看的我們前仰後合。等大家都放完了,我們就去撿那些剩下沒點燃的煙火,然後小夥伴們把花藥一層層扒出來,用火柴棒一通,呼一下,就躥出個火球來,我們大街小巷挨著找,挨個放,樂不思蜀。直到我們村華呢出了事,我們這個樂趣才有所收斂。華呢比我大不了幾歲,他也加入了搶剩下的鞭炮的行列。那天他撿的特別多,從大大小小的也求鞭炮裏摳出來好多花藥。那時候有種叫窩窩頭的禮花,模樣特別想極了我們吃的窩窩頭,窩窩頭上面一個信子,點著後,就噴出好多星花來,和噴泉一樣,在黑夜裏剎是好看。華呢突發奇想就把廢棄的窩窩頭後蓋掀開,把他剝出來的花藥都放進去了,放的滿滿的,然後找來一根信子,杵到了窩窩頭裏。那時候大人也以為沒事,不了解啊,華子在自家院子裏一邊點,一邊喊家裏人來觀花,結果,悲劇發生了,花沒噴出來,窩窩頭就像一顆炸彈一樣,轟一聲炸了。這一下全家可都炸了鍋了,急急忙忙送華呢去醫院包紮,右手鮮血淋淋,沒有保住,那是他才十幾歲,就帶上了假肢。還是回到叔身上,奮鬥了幾年,錢有了,人際關系也廣了,叔講話,那時候銀行裏的領導都來找他,給他貸款,不要也給他放。村裏的大爺說,你叔現在了不得了,在縣城跺個腳,縣城就得晃三晃,可見他的生意確實做的不錯。

後來,就有人喝了酒遊說叔“老王啊,飯店你也就這樣了,想再做大了不?我們這裏那個二輕樓可是到了期了,你這頭腦承包下來,那可是前途無量啊”。這不叔頭腦一熱,飯店也不做了,貸款,把那個二輕樓整個承包下來了。賣衣服,類似現在的聖豪二樓三樓,全是衣服。隔行如隔山,叔沒多大文化,經營上更是一竅不通,賬目上也分不出個眉目,據說有的營業員讓自己家裏人來拿衣服就走,所以叔最後弄了個血本無歸還欠人家供貨商一屁股帳,直到破產了也沒還了。後來人家法院下了判決書,叔再去銀行貸款,當初硬塞給他貸款的人都躲的遠遠的,裝不認識,真是世態炎涼啊。直到法院判了進局子,我們老家幾個叔才東拼西湊了些錢保他出來,以後得幾個年頭,每當過年,要債的就一趟一趟的來,弄得過不好年,隨後這賬應該是慢慢還了一批,就不了了之了。現在的叔還是那個脾氣性格,只是現實和歲月讓它蒼老了好多,再也不能豪情滿懷的去實現自己的人生包袱了,看孩子養花成了他的主業,好久不見叔了,下次回家就去看看。

洋火槍

小學三年級這三年我是懵懵懂懂度過的,八歲到了上學的年齡我就拽著腚不去上學,等著小夥伴們都去上學了,我也只好硬著頭皮去上學了。一年級,書是借來的,破破爛爛的,學習aoeyuv,那時候村裏就兩臺電視機,我大爺家就有一臺,14英寸,後殼是紅的,黑白電視,院子裏樹一個大電線桿子,上面弄上天線,就能看兩三個頻道,一個頻道到了晚上就放西遊記,一集一集連著放,好像那時候中間也不插播廣告或者沒廣告可播。一個小南屋裏男女老少擠滿了人,大家聚精會神的看孫悟空從石頭裏蹦出來,伴隨著“走走走”的音樂,翻著筋鬥飛到了天上,那顆心也就跟著進了雲裏霧裏,一起去和他們四人去取經了。看了幾晚上,老師下通知了,不允許晚上看電視,也不知道為啥?但是我們王家兄弟姊妹幾個還是偷偷的鉆進人堆裏偷偷看孫悟空,結果,早上被老師點名出來站到教室前面曬了一節課的太陽,原來老師派去了臥底,全村一共兩臺電視機,那時候窗戶又不關,隨便在外面往裏頭一看就看到了我們,心虛的我們也立即承認了錯誤,罰站的時候我們還在嘀咕,是哪個小色孩子告的密,是不是他撈不到看著急啊,真是添腚狗,哈哈。二年級,我愛睡覺,尤其是早上的自習課,大家在背課文,我也背,拉長音的那種,坐的都是長條凳,長方桌。我佩服自己的是,我居然不知不覺能睡過去,而且還做了一個美夢,是下課的鐘聲和同學的腳步聲把我吵醒的,一睜眼,自己居然趴在教室的地上睡,教室的地是土的,被大家踩的坑坑挖挖,可結實了。什麼時候從長凳子上睡到地上的,至今對我來說都是一個謎。

三年級,我謎上了洋火槍。為啥叫洋火槍呢?因為這東西需要用洋火上的硫磺做彈藥。首先用鐵絲彎成一個槍的形狀,前面從破自行車鏈子上敲下七八個鏈子節,最前面安裝一個銅喇叭口,後面做個槍栓,用自行車帶剪個皮筋,這麼把鏈子和槍栓一套,掰開第一枚鏈節,放上洋火棒,拉開槍栓,手動一摟開關扳機,火柴頭就會“啪”一聲亮響。這些工藝是和我鄰村的表弟學了好幾天才學來的,找材料自己也找了好幾天,這一天大功告成了,洋火柴也裝好了,槍栓也拉起來了,老師也來上課了,老師在大黑板上滑拉寫字,你就在桌子底下滑拉洋火槍,心裏一萬個盼著下課,好試試我的槍響不響,這可是我一周的傑作,嘔心瀝血啊。老師照舊在三尺講臺講的繪聲繪色,我就一遍遍摸我的寶貝槍,不知啥時候,我鬼使神差的居然扣下了扳機,我的心撲騰一下,原以為槍響的,老師不罰我蠻?結果槍沒動靜,我這就放心了。這是一個失敗品還是火柴頭受潮了呢?既然不響,我就拉著玩唄,就這樣,聽一會課,我就拉幾下槍栓,扣幾次扳機,反正不響。到了臨近下課的時候,老師剛邁出前腳,我這裏終於放松了,扣動了那麻木不仁的扳機,“哐”,好嘛,聲音好大,像個鞭炮,手一發麻,眼前全是青煙,心裏當時那就成就感悠然而生,都忽略了老師已經站在我的跟前,槍是保不住了,人也得跟老師去辦公室走一趟,而且被罰抄寫課文十遍,直到三年級結束,我才又做了一把洋火槍。

螞蟻大戰

記憶它真囂張,雪夜下的路燈把那點老家底點亮。我的繈褓時代是穿著沙土褲過來的,老家叫盾子,一條棉布袋,裏面裝上沙土,把我往裏面一放,拉屎撒尿就不用擔心了,沙土可以吸水也最接近地氣,真實好自然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真實的記憶,冥冥中感覺自己在沙土褲裏扭捏作態的映像還隱隱約約烙印在我的腦海深處。繈褓過後,就是孩提時代,大人忙種田,我是自由的,那時候也小,就地取材,培養了我先天的兩大愛好。一個就是在地頭上玩土坷垃,一個就是看米羊(螞蟻),而且是玩的全身關註,全身心投入的那種。在地頭找來好幾塊土坷垃,把他們分成兩個方隊,然後我就發揮我的想象力,假象他們是兩陣對壘,然後就開始叫號。兩邊各挑出一個將領(土坷垃),然後開啟戰鬥模式,兩塊土坷垃在我的手裏被撥弄的滿地飛滾,拉回切磋(碰撞),我的嘴裏還不時的給他們伴奏“啊!。。哈!嘿!。。”,哪塊先被撞的小到一定的體積就算戰敗,然後繼續從失敗的土坷垃方隊裏挑出一個將領(坷垃)繼續和勝利者挑戰。充分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各種招式都有,甚至失敗的一方我還給他搬來救兵,盡管自己滾的跟土猴一般,只要我不到處跑,家裏人還是樂意讓我自得其樂的在一個地方一玩就是一上午的。

再就是看米羊(螞蟻),這個米羊逗起來更具觀賞性。首先找到兩窩距離不算太遠的米羊,我就拿來餅幹或者饅頭沫把他們往一個方向引誘,一個螞蟻接觸到餅幹沫就回去叫大部隊了,不長時間一排排的部隊就來了,一窩米羊一個大長隊,等他們都來了,餅幹兩頭就聚集了兩個隊伍,不一會功夫,兩個隊伍就開始為了得到食物掐架,導致後續部隊越來越多,這個餅幹就成了戰爭的導火索,那場面真是驚心動魄,黑壓壓的螞蟻戰成一團,你來我往,互不相讓,我就躲在一邊觀戰,這個現場形式一開始不很明朗,需要觀察老長時間,看誰的戰隊人多,或者包圍戰術了,有的時候我也為他們的三角夾擊戰術喝彩,我一蹲能蹲到腳麻,然後挪挪活動活動腳,繼續入神的看。經常是家裏喊好幾遍也不去吃飯,有時候還是在家北屋門口搞來烏黑一大片螞蟻,氣的大人一暖壺熱水給我的螞蟻全軍覆沒,我才遺憾的回屋裏吃飯。再稍微大一些,就學會了在地裏逮馬紮和摑子。在黃豆地裏大螞蚱吃的肥兜兜的,一般趴在葉子上,只要發現了,他肚子大笨重,即使飛起來也飛不多遠,還是比較好逮的,再是那摑子,賊機靈,你看到它,還沒等出手呢,它就警覺的起飛來了,同時還帶著一種“遮遮”的聲音,身體相對大螞蚱短小精悍,速度又快,能一口氣飛過幾畝地,這時候我也只有望洋興嘆的份了。燒馬紮腿、摑子腿是我小時候吃過的最美味的東西,在地裏生把小火,把他們的肥腿烤的焦黃,香噴噴的糊焦香味撲鼻而來,神仙也吃不到啊。。。

打四角

小時候,冬天冷,我們男孩子玩的比較多的遊戲就是打四角(元寶),甩起來呼呼掛風,即使是冬天下了雪,我們還是要打掃出一塊空地來打四角。具體疊法:記得是將兩張同樣大小的紙折成長條,擺成十字架形狀折疊,下面的一條邊角沿上條邊折成三角,再折到上面這條中間。另一頭也同樣如此。最後將折疊的四個尖角依次交叉,四角就做好了。前者算反面,後者算正面。兩個人玩的時候,一個人用自己的四角去拍另一個人的四角,如果把四角拍得正反調換,就算贏得了這個四角。這個遊戲的關鍵是疊四角的紙張和技術,一般很好的四角是用那時候流行的掛歷紙疊的,要很用心很用心地疊得很齊整,每一下折疊都要死死地折踏實了,這樣疊出來的四角就很貼實,放在地上不容易被拍翻過來。也可以把疊好的四角用腳使勁踩踩,達到更平實更不容易被拍翻過來的狀態。還可以用兩張紙或者多張疊一個四角,這樣的四角自然不平實但是很厚實,用來做拍別人四角是很厲害的。當然這樣的玩法是雙刃劍了,因為換到別人拍的時候,這樣的四角很容易就被拍走了,因為它不平實不穩定。那時候我們村的小孩子基本分為兩部分,村東的和村西的,那時候村子裏同齡的小孩特別多,我就是村西邊的,半個孩子頭。村東頭的孩子經常約村西頭的孩子打四角約戰,經常是好幾個人打的不可開交。

那年快放寒假,強強早早的就抱著一摞四角來我門口約戰了,一會的功夫就湊齊了幾個人,自己把自己的四角摞在一邊,幾個人一起開始戰鬥。首先是剪子包袱錘,誰贏了先打,輸得靠後,以此類推。把厚衣服一脫,我們就輪番上陣了,打這個東西就是看對方的四角那個邊最容易進氣,然後用合適的力量一把呼過去,利用四角對地面的衝擊帶起的風,把目標四角掀翻。大家打的熱火朝天,有時候四角還能打的半立著,為了哪面是正面那邊是反面大家爭的面紅耳赤,我打的實在熱了,大冷天的就一個襯衫敞開懷和強強打,經過半大上午的決戰,居然把強強那一摞心愛的四角全贏了,擦擦額頭上的汗,滋的合不攏嘴,強強急得都用幹玉米葉疊四角了,一樣被我贏了過來,最後才泱泱的不甘心回家了,約好下午再來,我也是一口應允。等過了幾天,我就聽村東頭的小夥計們說我打四角有絕招,為啥我能贏,那是因為我敞開懷了,褂子兜風啊,樂的我不得了。再後來又多出來很多可以拍的東西,那時候買的方便面等小零食裏有很多卡片,可以用來拍,就不用自己疊四角了,嘿嘿~物質生活水平提高了嘛~,不過感覺失去了親手疊四角過程的樂趣,加上年齡大了,就漸漸淡忘了這個遊戲。

撿雞蛋

上小學的時候,有一段時間我迷上了撿雞蛋。那時候我家老屋西邊是一個淺水塘,鄰居家的鵝就散養在哪裏,時而紮猛子,時而撲啦撲拉翅膀一頓亂竄。到了臨近冬天水就幾乎幹了,我無意見發現了這泥裏竟然有好多蛋,居然撿了好多個,這是那些叛逆的鵝在水裏下的蛋,大部分是壞死的。然後我就想起來我家的雞,他們以前經常在家繁蛋,很有規律的,結果這好多天沒下蛋了,是不是她老人家移情別戀跑到別處去了。我就在屋後面到處找,屋後面是河堰,堰離地一米左右那裏有個洞,能藏半個人的那種,我就扒著小樹攀巖了上去。幺嗨,你還別說,七八個蛋摞在一起,只是破了兩個,有個蛋居然還是熱乎的,可讓我找到了。一邊一個布兜,裝的滿滿的,順著樹再小心翼翼的出溜下來,隔三差五來取雞蛋。有時候呢,還能在灣邊的葦子裏撿到幾個,這母雞也太能作了吧。一個清冷的早上,我斜跨著著娘做的老粗布書包去上學,快到學校(學校就在俺村東頭)的時候,就到了軍(權且這麼叫吧)的門口,“咯咯咯。。。”,在我右首邊的麥貨垛上傳來了雞打鳴的聲音,那個聲音不算洪亮,又有點沙啞,我無意這麼一掃,他奶奶的,居然是一直母雞站在那裏學打鳴,我再三定睛確認,那只母雞提高了嗓門模仿公雞一樣伸著脖子打鳴呢,真是啥事都有哈。他這麼一打鳴倒是提醒我了,這只母雞晚上看來不回家,他腳下的麥垛裏應該有雞蛋吧,而且好幾個麥垛呢。中午下課放學,我就惦記著這事了,回來我看四邊沒人就竄進了那群麥子垛堆,挨個找,幺,你還別說,功夫不負有心人吶,找到了兩窩雞蛋,把雞蛋偷偷放到書包裏,撒著歡,裝作沒事一樣就揣回家了。

那時候我上小學四年級,班主任是個剛畢業的老師,長得俊俏,對我們學生也不錯,教書也不錯。可是居然讓軍惦記上了,很用心的那種。軍,那時也是20多歲,長得白白凈凈,中等個,就是沒大有文化也不善言辭,家裏條件一般,主要是在家種地沒啥手藝特長,可是他就是相中了那位老師,只是人家沒相中他啊。那時候老師住學校,他就隔三差四的等我們放了學去給那位女老師送好吃的,非常虔誠的那種,雖然巴掌不打笑臉人,感情這東西是不能勉強的,窮追猛打的追求讓那位女老師無所適從,晚上他也去敲人家的門,嚇得人家都不敢再學校住了,最後申請辦理了調校。其實他也可能知道終究是不合適的,但是那顆愛慕之心一旦在小夥子心裏發了牙是不好壓抑的。自從那位老師或者說他的單相思對象離開以後,軍就更加悶悶不樂了,孤言寡語,憋在家裏,頂多幹點農活。家裏的大人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不惜花錢和擱上老臉面托人給他說了一門不錯的親事,我們本村的,說實話,這個姑娘長得一點也不比那老師差,最起碼也差不多吧,倍精神,人也能幹,只是文化低了些,他才勉強同意結了婚。誰知過了短短的一段新婚日子,他們就協議離婚了,其中的原由咱們就不知道了,從此軍就過上了單身生活,一過就是20多年。直到前年的冬天,軍出事了,在學校門口居然舉起了砍刀,目標竟然是無辜的小孩。那小孩不是別人的,是鄰居家的,小孩的爺爺正在接孩子,護都護不住,小孩子當場斃命,老人也被砍的重傷躺地不起,那場面真是淒慘,怪不得國家一再強調加強學校周邊的安全保護工作呢,大人的恩怨如果發泄在小孩子身上那是最危險的。時間很短,大家在驚呆一楞的同時軍已經騎上自行車跑了。警車很快到了,好多人到處找也沒找到軍的影子,過了幾天有人在一片地裏的樹上看到了他,已經上吊好久了。聽大家說有可能是鄰居紛爭、積怨已久吧。軍走了,留下家裏兩位老人,家裏本來沒啥積蓄,砸鍋賣鐵賠償了一些錢,想起來都心疼的不得了。鄰居家那位大娘卻一直咽不下這口氣,沒有繼續拿起法律武器保護自己,而是在去年的冬天又悄然拿了鼓子油把軍家的老屋點著了,六十多歲的老人,因為不懂法本來是受害人,結果也被送進了監獄撈教幾年。20年前,我朝夕與他們見面打招呼,說說笑笑,還時常跑到他們家裏喝水、給自行車打氣,多麼淳樸可愛的前輩和兄長啊,以後得20年裏我離開了村子,到現在好多面孔卻再也見不到了。如果有如果,我寧可回避不聽這些消息,那樣的話,在我的腦海裏,他們20年前的笑臉縱然模糊,卻會依然在我的腦海裏活靈活現吧。

割草

其實幾多次去徒駭河釣魚,尤其是北岸那條土大堰(比如高唐段),是我初中上學的畢竟之路,走到這條路上就好像回到了上初中那會,現在換成了是汽車,但是顛簸在這條路上,好像自然可以看到前面一個我,騎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把娘給手工縫的書包捆在後座上,前面掛一個小點的包,裏面有一周的幹糧和鹹菜。都是窮孩子,所以早早的獨立了。那時候放假除了幹活、看果園、就是去給牛砍草,砍多了還可以餵豬,每次回來最少都是一推車的樣子。那是一個悶熱的夏天,我穿著褲頭背心又出發了,這東西趕早不趕晚,晚了太熱。我選了一塊棒子地邊上的溝渠,那草郁郁蔥蔥,相信俺家牛看了就會來食欲。右手一把鐮刀,左手鎬上一大把草,稍微一劃拉,然後一把把的放在一起,三四米一堆,一會兒功夫,就一堆堆的小山丘似得了,嘖嘖,心裏還是蠻有成就感的。唯一的孬處就是如果地裏沒人,自己在哪裏心影、刺的荒。那天也是快到中午了,兩邊的地裏幹活的也都走了,我也抓緊收拾回家。一堆鮮草正好是一小抱,抱草、放到車上,排好位置,繼續去附腰,抱草。。。哎呀,剛抱起第二堆草來,怎麼感覺手指縫裏滑溜溜涼絲絲的,我特意看了看放草的地方沒水啊,就把草抱著,低下頭往手的方向瞅,哎呀媽呀,一條青花蛇正從我手指縫裏往底下出溜呢,他的頭還一個勁的往上仰,吐著小舌頭,我腦袋嗡一聲,心裏咯噔一下子,回來還慶幸要是有心臟病會不會當時嗝屁啊。隨機連草帶蛇一起扔了出去。蛇不大,中等身材,在我扔掉以後灰溜溜的加速往棒子地裏跑,我隔了半分鐘才緩過勁來,拿起鐮刀追了過去,這個小兔崽子,嚇死本寶寶了。當然那是自然反應,也沒追上它,再說我也不想和他單打獨鬥,一個人在地裏有點小膽,小時候聽奶奶講那些民間故事聽多了,我害怕它帶靈氣。

假期結束,回到班裏,我的鄰桌是個學霸。平時上課提問都是她搶到前面,有時候老師提問碰到我會的,好不容易想舉手表現一下,她都不給機會。語文我喜歡,成績還可以,在老師眼裏我們兩個不分上下,可是她在女生裏面人緣好,人熱情,跟老師善於溝通,語文課代表硬生生的給她搶了去。只是每次期中考試她成績總是起伏大,臨場發揮不走運,這倒是值得我慶幸的一點,哈哈。在我眼裏,她算是一個對手也是一個榜樣,互相學習嘛,只是我最看不慣她一個小毛病,就是總是吐吐沫,一個女生家,和我又是臨位,一個自習下來,不知要吐地下多少口,我又不好意思說她,就這麼持續了一個學期。一個普通的周日下午,大家和往常一樣早早的來到學校,才聽同學們說,我臨座出事了。周六回家的路上,她和同學們一起回家,就在大公路上,他們目睹了一起車禍,一男一女就在他們眼皮底下給活活碾死了,場面很血腥,應該是驚嚇過度,我的臨桌就不行了,暈那裏了,其他人急忙喊來了她的家人,把她送到了醫院。直到初中畢業,她也再也沒有回來,期間有的女同學去看過她,結果她都不認識了,聽說他她本來就有急性腦膜炎,受不的驚嚇,這次是禍不單行,要恢復很長時間了。。。。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不要悲傷,不要心急! 憂郁的日子裏需要鎮靜: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心兒永遠向往著未來; 現在卻常是憂郁。一切都是瞬息, 一切都將會過去; 而那過去了的, 就會成為親切的懷戀。

偷牛

小時候聽村裏人講過這麼個事兒:一個小偷,晚上去偷人家的雞,結果把手表摘了,放在雞窩上面,把雞偷跑了,結果把手表給忘雞窩上了,算算不合算,手表多貴啊,就回頭去人家主家討手表,結果被逮了個正著。我那時雖然小,也不太相信還有這樣的蠢事,等大了一些,聽了一位鄰村大仙的故事,我就半信半疑了。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臨近年關,農村裏除了牲口這些值錢的大件,基本沒啥值得小偷眷戀。這牛就成了小偷的目標。據說有一天,一個小孩晚上起來上廁所,廁所是在院子裏的,解完手一擡頭,他就發現自己家的牛正在半空懸著呢,小孩好奇又擔心,急急忙忙回屋裏告訴爹娘,說:快周起來啊,咱家的牛飛走連。氣的他爹娘不輕快,也沒起來,就招呼孩子睡了。結果到了明天早上一瞧,傻眼了,牛真沒了。咋沒的呢?派出所來了看了看,大門、墻都完好無損,根據墻外面的痕跡來看,應該是用吊車吊出去的。我了個去,孩子說的居然是真的!

有一年,附近村裏丟牛的格外多,恨得大家也是咬牙切齒,話說有一天吳家村夜裏又丟了一頭牛,這頭牛是被從院子裏牽走的,因為有牛的腳印還有血跡,順著腳印和血跡,就跟蹤到了臨莊翟家村,到了翟家村邊,痕跡就不見了,所以這個村裏有人就有嫌疑了。失主抓緊報了警,然後公安局就連續挨家挨戶調查。查到第二天,這個村裏有個養牛戶,姑且叫大剛吧,家裏養了好多牛,派出所的幹警就帶著失主到他家裏來盤問。他家的牛多啊,就把牛都養在了北屋裏,好幾頭圈養在屋裏,只是沒開燈。因為他家裏養牛,大家去他家北屋轉了一圈,沒仔細看,就出來了。等到幹警和失主出了大門待準備走的時候,大剛來了精神了,就泄憤似的說:俺養的牛,那麼多,惜偷人家的啊?再說,屋裏那麼黑,你咋知道哪頭是你的?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啊,幹警都感覺詫異,他咋突然冒出一句這樣的話來呢?就問問失主,你看清楚裏面的牛模樣了嗎?失主說:人家那麼多牛,那麼黑,真沒看清楚。幹警說,那好,回頭開開燈,再仔細看看有沒有你丟的那頭。這一返回來不要緊,失主還真找到自己的牛了,就在北屋裏。這下大剛傻眼了,被五花大綁弄上了悶悶車帶走了。一審不要緊,全交代了,後來還從他家搜出一麻袋牛韁繩,這是鐵證如山啊。臨近年關了,大家也要提前註意一下安全了,看好自己家的牛,表丟嘍啊

噩夢

“再不老實,讓小鬼捉了你去”,“晚上別做聲,再哭皮猴子可來了”,小時候經常聽到大人嚇唬小孩子讓他聽說時說的話。我也一樣。小時候,一天的勞作過後,就搬一個小方桌在院子中間吃飯,我吃的快,留下父親在桌子旁喝酒,我就去看墻上電燈泡下的蟹虎溜子(壁虎),這家夥老謀深算的樣子,藏在燈光的一邊,一動不動,就像貼在墻上的一塊泥巴,等到蚊子蒼蠅的在它跟前一落腳,他就慢慢的靠近過去,到了一定的距離,頭一伸,舌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把目標卷進了肚子裏,肚子一開一合,然後繼續再等待下一個目標。。。等大人吃完飯,我就樂滋滋的躺在涼席上,奶奶在一邊給我扇著芭蕉扇,給我講故事聽。那時的故事大都是民間傳聞小鬼的故事,什麼麥子地裏樹起兩只腳了,皮猴子玩火勾引酒鬼了,走上斜道子一晚上走不出來了。。。等神啊飄啊的故事,往往聽的我是熱血沸騰、目瞪口呆、哆哆嗦嗦,這不一個冬天我就著了魔似的一睡覺就做噩夢,這個噩夢現在我還記得非常清楚:在一個非常空曠的大路上,我竟然騎著自行車在路中間獨自行走著,走了一段距離後這個路就會越變越窄,我剎車都剎不住,這時候就從對面滾過來一個大球,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我手忙腳亂,只好往路一邊躲避,車子就倒了,我一頭紮了下去,一睜眼,眼前就一個糊了八七的人臉的映像擺在眼前。到了這個時候我一定會驚厥的一下醒來,歲數小,哭鬧是在所難免,再睡就不敢睡了,即使好不容易哄的我去睡覺,我也是把頭埋在被窩裏,不肯探出頭來睡覺。好多時候對睡覺都產生了恐懼。因為這個夢我隔三差五的夢到,晚上睡不著覺,還光哭。

家裏大人就給我請來了一個神婆娘。神婆娘來了端詳了我一會,說這小孩子是嚇著了,說我過世的爺爺喜歡我,跟我鬧玩呢。放心吧,我給他捧捧就沒事了。依稀的記得,神婆娘燒了燒紙,不知從哪裏捧了一捧什麼東西,或者是空氣,嘴裏念念有詞的放在我頭頂的一個碗裏,來回走了三趟,這儀式就算結束了。好像還摸了摸我的頭,說啥撲拉撲拉頭嚇不著的意思。你還別說,我的心裏立即就踏實了,做那個夢的次數也是少之又少了,不管是意念的原因還是確有這個道道,即使自己從來不相信迷信,也相信了這個神婆娘。現在想想,八字軟硬方面的東西咱不懂,但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差不了,聽多了鬼故事,自己又沒有主見立場,自然任小鬼大鬼在腦海裏馳騁,意念倒下了,自然亂事就來了。神婆娘這麼一做法,自己底氣就上來了,自然就撥亂反正了。所以,不論做什麼事,相信你自己,別讓別人的話將你擊倒,這才是走上康莊大道的基石。

追夢

那是一片田野,看起來應該是麥子地,只是用一大圈小半米高的柵欄圈了起來,裏面好多的大鵝,撅著大腚在哪裏大搖大擺的閑庭信步,不過又像鴨子,但是個頭比鴨子大,因為它們顏色是棕色的,我只見過白色的鵝。我們一幫獵手人禁不住這赤裸裸的誘惑,看看空空四野,摸摸腰包裏的彈弓,決定邁過這片柵欄“為民除害”,心裏想:既然沒人註意,那就權當心安理得吧,畢竟這東西又笨又傻,比野雞野兔好下貨。鬼使神差的靠近了柵欄,就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忐忑和激動,憋了這麼久,就偷它一把吧,右手握弓,左手上彈,前後手定位,我就瞄啊瞄,嗖一發出去,一群鵝根本沒有動的意思,這是啥準手啊,再來!“嗖”,又一發,穿過耳際,呼嘯而去,囧死了,沒天理了,啥也沒碰到,這鵝群巋然不動,媽的,我煩了,一腳邁過了柵欄,後腳還沒跟進呢,遠處傳來了呼喊聲,戰友們開始呼叫我緊急撤離,養鵝的追來了!我滴媽呀,造孽。。,撤呼,撒丫子就跟著跑啊。。。至於後面追兵有多少,我也猜不到,估計拿著榔頭、鐵掀的不少吧。記得好像是和浩子、超子我們三人藏到了一個小黑屋裏,三人並排躺在一個草床上,浩子說這裏絕對安全,我總感覺浩子年紀小,考慮的不周全,所謂狡兔三窟,我怕他們尋來,就決定離開這裏繼續前進,這不浩子留下了,我和超子兩人又走在了大街上,這時天黑了,我兩並排走在大街上,商量著是不是浩子是臥底,畢竟我們認為他帶我們去的那個地方不安全。。就在這時,我們身後果然傳來了腳步聲,我的天啊,真追了來了,急得我一跺腳,我靠,飛起來了,飛的老高老高的,爬上了一頂房屋,腳一點屋頂,“噌”一下又飛到了一個相對矮一點的屋頂,我側移了幾個胡同,就落到了地面,超子走丟了,我只好一個人竄了,借著農戶家裏透出的燈光,我順著一個院墻飛了起來,院墻上面是一個大暖氣管子,再上面是鐵網,我一邊飛,一邊找合適的破洞鉆過去,終於讓我找到了一個裂開的鐵絲網,我就爬了過去,腳一著地,心稍微放到了肚子裏,這下應該相對安全了吧。恰恰這時,對面呼呼的出來了腳步聲,越來越近,這是帶壞事,我一吸氣,我飛!我飛!就是飛不起來了?那就跑吧,兩個腿就像沒勁一樣打軟腿,使不上勁,居然跑不動了,我絕望的掙紮著、喊也喊不出聲,抓耳撓腮,就醒了。

打狗

有一種心情或者是痛是愛莫能助!隨著小雪的到臨,天氣是越來越冷了,一陣雨下過去,就快要下雪了吧。想起了算是溫暖卻又不太溫暖的事情,那就是小時候養的狗了。那時候家家戶戶都養狗,而且是體型比家大的笨狗。我家也過幾只。一只黃長毛,一只黑色的笨狗。雖然我對他們不怎麼照顧,也不大餵他們,但是畢竟是自家的狗,看到我特別親熱,雖然有時候他們還衝我發怒。那只黃毛狗比較護食的,那時候村裏吃到骨頭的不多,有一次它好不容易找了一塊骨頭在棒子芥堆裏啃的津津有味呢,我就過去惹呼它玩,這小子居然吼吼的喉嚨裏發出憤怒的示威聲,那架勢好像我再上前一步它就對我不客氣,那時候我真想拿起棍子扔它,連本小主都想咬,真是沒王法沒規矩了。這只是說氣話,我是舍的不的,因為每次我上學出門都是他們送我到門外戀而不舍的目送我走下去老遠,直到我拐彎才泱泱的回家的。放學的時候也是一樣,只要到了放學的時間,那兩只狗就靜靜的守望在我家胡同口,等著我的歸來。只要一拐彎看到我,它們就開始搖頭擺尾的興奮起來,到了跟前就上頭撲臉的和我鬧騰,有時候氣的我踢它們兩腳,它們才呼呼的往家跑,邊跑還邊回頭看我,好像是迎接我的到來。可是好景不長,鎮裏下了一個政策,聽說要集體滅狗,不讓飼養笨狗了。我很擔心我家的那兩只狗,因為在學校就聽說同學家的狗被打死了,所以放了學我就急急忙忙往回趕。到了胡同口,那兩個家夥果然沒有在那裏等著我,我的眼圈就紅了,小跑起來往家跑,結果到了大門口,發現那只黃狗躺在棒子芥裏一動不動,況且沒見黑狗的影子,我這眼淚嘩一下就出來了,想起以前他們每天粘著我的樣子,我反倒是恨死了這個打狗運動的發起者,誰他媽出了這麼一個餿主意,好好的狗礙著你家啥事了啊。結果等我走到跟前,黃狗竟然一個軲轆爬了起來,搖頭擺尾衝我走了過來,有點慵散的樣子,是不是它們也知道了就要大難來臨的消息,怎麼這麼消沈呢?

政策終究是抗不過的,那時候本來收入就少,要是被發現誰還私自養狗的話,一戶要罰好幾千塊呢。所以幾天後,不幸的事早晚就來了,一天早上,雖然不甘心,村裏的打狗隊來了,我家那只黑狗和黃狗都被栓在院子裏的那顆大梧桐樹上,出奇不意,一個壯年一鎬頭就衝黑狗頭上砸了下去,黑狗去的痛快,沒有預兆,就走了。狗是有靈性的,黃狗看到同伴被打死,也好像知道了自己的命運,栓在那裏汪汪直叫,我躲在北屋裏隔著窗戶玻璃看著它,居然看到了黃狗眼裏噙著的淚水,我何嘗不想出去救下它們,但是我做不到,眼瞅著自己心愛的兩只狗被過活生生剝奪去了無辜的生命。黑狗埋了,那只黃狗我卻舍不得,沒有聽大人的話,我拖著它的屍體到了屋後河堰的麥子地邊上,找一個相對隱蔽的樹林,把它放到了一塊陰涼的地方,那是離我經常下河走的小路不遠的一塊地方,我想這樣以後才能經常見到它。哪知這塊傷疤還未愈合,上學的姐姐又從路上領回家一直小笨狗,幾個月大,胖嘟嘟的。只是那時候人們是談狗色變,不敢養狗的。所以下了下狠心趁著天黑我們就把這只小狗埋在了院子裏的土堆裏,第二天早上,鬼使神差的扒開土堆一看,這只小狗居然又活了,實在沒辦法,只好把小狗抱了出去,讓它自生自滅去吧。那時候被殺得狗無數,到處都是狗腸子、滿田野是被拋棄的小狗。想想那時的情況和背景,大人也阻擋不了的事情,我們一個小孩子家家又有何德何能,有一種無奈叫愛莫能助罷了。

年集

農村的年集是熱鬧的,尤其是小時候,總盼著過年。大家條件都不太好,只有過年才舍得給我們買新衣服,還有做些平時吃不到的佳肴。我就跟父親去趕過集的。臘月二十八,一年之中的最後一個集了,依舊人山人海,自行車放到看車的那裏換個一撕兩半的撲克牌牌兒,就提著口袋出發了。衣服母親早早就提前截了的確良布,做好了。大年三十才能穿。我們的任務是買菜。大捆的蔥、一個豬後腿、肉雞、鮁魚、帶魚、鯉魚、草魚、山藥、土豆、蒜薹、韭菜、茴香、豆芽、豆腐皮、土豆、西紅柿、芹菜這些基本是必買的,還要買點大料、味精、香油啥的,要不然過年來了親戚湊不齊那麼多菜的。我就跟著父親在人空裏鉆來鉆去,經常被撞個趔趄。一趟拿不了,我們就用口袋背回看車處,再返回來繼續挑著買。往往是穿著棉襖累的汗流浹背,冒熱汗。賣菜的地方好忙啊,大家都爭著擠著讓商販過稱,生怕賣木了搶不到似的,我在想這樣的買賣真掙錢啊(到後來我才知道賣菜的艱辛,上了高中中後的一個年集,我幫姐夫賣過菜。早上三四點就開三輪到四十多裏地的淄角去批發菜,弄上滿滿一車菜,我們再匆匆往申橋集上搶位置,顧不得吃飯,就開始上人了,然後是越來越多,姐姐算賬,姐夫過秤,我在車上往下搬菜,一只忙到過了中午,才把一車菜賣完,這辛苦錢真不是那麼好賺的)。買完菜,順便到地攤上買來月份牌,厚厚的那種,這就是來年的日歷了,那時候沒有表,這日歷一天撕一張才能記住那天幾號幾號,不像現在,都有手機了還帶塊表,好多成功人士都帶表,說表是身份的象征呢。對聯我們是自己買來紅紙自己寫,能省錢還可以秀秀父親的書法。成把的香也要來兩把,一方面給先人上香用,同時我過年放鞭炮用。燒紙來大張的,回家截成四方塊,一摞一摞的,過年要給祖宗燒紙錢的。

姐姐領著我去了集邊上的供銷社,買洗化用品,肥皂、牙刷、洗衣粉、雪花膏等,相對集市上而言,這裏可是相對高檔的地方,成卷的布匹一團團豎在墻上的櫃臺裏,看著是那麼滑溜、版正。印象中供銷社的櫃臺是洋灰做的,高高的,我顛起腳才能看到裏面的東西。回到集市上,看到那些小皮鞋饞的我了不得,那時候光看到電視上的小孩穿皮鞋,我們村裏是沒有小孩穿皮鞋的。當然最吸引我的地方不是這些,而是那些賣鞭炮的。在鞭炮市場上賣家站在車上,不停的在放,誰的大誰的響,當然大家就願意去買誰的。我就捂著耳朵在一旁看熱鬧,那麼大的鞭炮,我看著就發怵。刺一下一定很疼吧。只是後來派出所就開始限制卷裝大爆仗了,他們就偷偷的用自行車帶個坐筐裝上大爆仗流動著賣,畢竟好多喜歡買大爆仗的,所以他們也經常被檢查的攆的到處竄。。。

醉酒

喝多了酒熱鬧啊,尤其是小時候過年,從初二開始走親戚大家就開始拼酒,走在大街一走三晃蕩,曲裏拐彎畫龍的大仙兒有的是,現在即使有也大部分坐車裏頭了,看不到,少了許些熱鬧。我家一個大爺還有鄰居家一個大伯,喝多了就不睡覺,翻來覆去的哭娘,聲淚俱下的那種,哭的那個感人嗷,勸都勸不睡。小伯呢,喝多了就到大街上跳舞,拉都拉不回屋,不跳個找不到東南西北不散夥。有一個廠裏的朋友,姑且叫他阿亮吧(叫真名怕他找我算賬),剛進廠那會兒年輕啊,口也壯,總愛下了班喝點小酒。他那時來回上班走家住,有一天晚上喝多了,朋友勸不住,他就騎上摩托回家了。路過一個橋,下了橋呢是新挖的一條溝,不喝酒的話他是記住的,這喝了酒可就忘了這茬了。他下了橋騎著摩托就兌到溝了,這還不算完,他居然就勢騎摩托上睡著了。到了下半夜,凍醒了,睜眼一看,嗷,還騎摩托上呢,太冷了,頭還暈,撲達撲達身上的土,自己跑家裏蒙頭就睡上了。早上起來上班找車啊,壞了,摩托車還在溝裏呢,這就抓緊去溝裏找車,沒了。咋治?找吧,找了一天,終於打聽到摩托被一個自家的遠親戚撿到了,這不阿亮他爹又帶著一箱酒去感謝人家,喝到十一點,老爺子又喝多了。。,話說2000年左右,還是阿亮,升官了,酒精白戰,他酒量更大了,那天有個場喝著喝著可就高了,酒席推杯換盞正嗨之時突然想起來要值班查夜呢,就匆匆放下酒杯往廠裏值班室趕,到了值班室酒勁經過小風這麼一吹,就上頭了。來到辦公室,開了門,走到連椅跟前,坐下,脫了鞋,把襪子一卷,塞到鞋窟窿裏,然後站起來,松腰帶,拖褲子,外褲脫到一半正漏半個紅秋褲呢,他恍惚感覺到一個人在一邊盯著他,擡頭一看,我那個天啊,廠長還沒下班,一直在看著他呢。“阿亮,你這是待幹啥?”,嚇得阿亮這酒勁嗖的就下去了一半,感情他以為到家裏了,準備上床睡覺呢。

阿亮因為工作關系,經常和老偉喝酒,兩個人酒量半斤八兩,那天一人整了斤數酒,這就開始迷糊了。酒席結束,阿亮就非要吃拉面,讓老偉請客。他兩個就到了西二門西邊的墻根下一人要了一碗拉面。老偉暈暈乎乎的坐在小桌上等拉面,阿亮就晃晃悠悠的到旁邊找了根電線桿,扶著電線桿撒尿,撒完了,人也困了,一摞股,躺尿裏就睡著了,睡的那個香啊,還打呼嚕。這時正好一個路過的工友路過,走過電線桿,瞧了一眼,躺著的這個人怎麼這麼眼熟呢。就又返回來仔細一看,我靠,這不是阿亮嗎?抓緊把阿亮叫醒嘍,這時老偉的媳婦不放心,滿大街找了個遍就找到老偉了,讓老偉上自行車準備拉走。阿亮從尿裏一個機靈站起來,呼呼的跑到老偉媳婦跟前說了一句話:我呢(意思是說誰送我回家)?老偉媳婦後座帶著個醉漢沒好氣的說:找你媳婦的!阿亮的朋友最了解他,每次喝了酒,知道他愛找不到門,就用車拉他回家,那時他在四區住,到了大門口,朋友總是從車裏把他背下來,並且背到樓上的。那天也不例外,剛把阿亮背到大門口,朋友就聽到阿亮在後背上“呃”的一聲,說時遲那時快,這位朋友瞬時把頭一低,阿亮一口酒菜就噴了一墻,背他的同誌居然毫發無損。到了明天,阿亮還問人家,你咋這麼厲害,躲的真準。他的那位朋友憤憤的說:“你個色孩子,一回兩回了蠻,你他麼一張嘴,我就知道你往哪邊放屁”。快過年了,同行提醒大家,少喝酒多吃菜,安全第一,不要酒駕,不要向阿亮學習啊

上夫

現在我不知道有沒有村裏有沒上夫這義務了,估計都是機械化了吧。小的時候村裏經常吆喝著上夫的。這個上夫就是政府組織的義務勞動,每家每戶出一個壯勞力,去挖溝渠的。一段溝渠,不管遠近,給大家到地頭上分配了任務你按時完成就是了。家裏抽不開空的,或者沒有勞力的可以自己掏錢給別人做,不過那時很少有賣出去的,除了家裏條件特別好的。那時候還小,我是聽到上夫也害怕,家裏就我和父親兩個男丁,我小不算數,總是擔心父親的腰背(以前幫人家擡車曾經閃過腰,好長時間不能下地幹活),所以看到別人家有壯勞力的,羨慕的了不得。我要是早些長大,長得五大三粗的也能幫襯一些,那該多好啊。上夫那天,幾乎家家男女老少齊上陣,灌上一大鼓子水,帶上饃饃鹹菜,自行車上別上掀,有的還推著推車,大家就出發了,我雖然沒去,我也能想象到溝上熱鬧的景象,大家熱火朝天的你一掀我一掀的往溝上面揚土,還有用扁擔挑籃子運土的,弄得渾身是土,那時大部分家庭條件都一樣,誰也別說誰,不管男女老少,都弄的跟個泥猴似的。累了就一群人席地而坐,拉個小呱,總有幾個活躍分子逗得大家前仰後合的,把勞作的酸痛忘得一幹二凈,這上夫估計也成了70、80後的這一代塵封的記憶了吧。

上初中的時候,放學回家要走十幾裏的路,我騎著自行車正往回趕,在申橋北頭一輛拖拉機從我身邊經過,車上的人真多,車兜下面塞滿了小推車和鍁、筐等工具,堆的高高的,上面坐滿了渾身塵土的勞力,我就猜這是上夫回來吧。足足上面做了十多個人,都露天坐在車上低著頭沈睡呢,疲態盡顯。我想起了父輩,心裏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感嘆?敬愛?舍不得?。。沒有合適的詞來形容的。我眼往著拖拉機向橋上駛去,心想:這樣坐車是很危險的,萬一一個急剎車,大家坐的那麼高,而且毫無防備和保護措施,那還了得?就在這個時候,車距離我也就二十多米吧,不知道是司機累了還是機車故障,危險真的來臨了,即將上橋的時候,拖拉機車頭突然一頭撞向了大橋護欄,我居然眼睜睜的看著車上的人就像電視裏演的那樣一個個從車上彈了出去,飛的老高,幾乎全部跌落到了路邊的溝裏、河岸邊,當時的我都懵了,是不是怪我剛才那個烏鴉嘴,不該擔心這些不好的事情。附近的人看到出事故了,大家紛紛去幫忙,索性大家身子骨都很硬朗,沒有大的創傷。我畢竟還小,大人們招呼我們散開,我才怏怏的離開了。是的,我能做的就是搭把手,可是大人們不讓的,我甚至還急切的看看有沒有我們莊裏的人,也沒看到,就一溜煙跑回家報信了。。。我記得,那時候看熱鬧的人少,幫襯的人多,遇到這樣的事情大家沒有嘲笑和躲避,天空沒有霧霾,白雲楞白,空氣中彌漫著貧瘠,卻那麼溫暖。

小時候,家裏在南坡裏中了一塊瓜地,白天我沒事就在搭起的窩棚裏玩,那窩棚是用木樁紮起來離開地面的,我每次都是爬上去玩夠了再出溜下來。自己白天在那裏沒事幹,就在地裏轉悠。西瓜半生不熟的,舍不得吃,就相中了地裏種的小瓜了(暫且這麼叫)。這瓜種是二姑來看望奶奶的時候送來的,好像是好幾種,種子有芝麻粒大小,父親就在地裏一種點了一些。這瓜長勢喜人,眼瞅著一天天長大,甜瓜、燒瓜、面瓜都有。面瓜太面了,奶奶牙口不好,特別喜歡吃的,我吃了噎的慌,僅僅喜歡喝點種子湯。甜瓜脆,瓤子香,就是種子和皮得吐掉,吃起來還將就。燒瓜呢,不瘟不火,食之無味。我就看上了一種小果子,黑綠色花紋的皮,個頭小拳頭那麼大,聞起來就帶著一種香甜味,一口咬開,瓤是黃橙橙的,香味撲鼻,入口甘甜,本來種的不多,我就隔幾天吃一個解饞,拿著當人身果一樣,天天瞅著它,把它當成了我看果園的動力。等西瓜熟了,我就跟著父親裝到牛車上一車西瓜去串鄉,到了一個村,就吆喝:“換西瓜料!”想吃西瓜的村民就招呼我們停下,用麥子或者棒子換我們的西瓜吃。過秤、算賬、裝袋,成交。如此反復,一天下來總能賣完。只是有時早,有時晚,甚至披星戴月,累的老牛不輕快。

95年的時候,家裏連續下了幾天大雨,大姐夫家種的西瓜,在河沿下面,淹了。淹的不止一家,而是附近幾個莊的西瓜地都澇了。我正好放假,也加入了搶救西瓜的行列。三輪車只能開到大沿跟前,沿下面就是一段半米深的水窪地,我們只好拖著小推車趟過這20多米的積水,再往北步行一裏多地的距離才到了姐夫地裏。地裏的西瓜長勢真好,個頭也大,只是好多西瓜已經因為長時間的浸泡爛掉了,有的表面沒事,拿起來一晃悠,裏面的西瓜瓤都撲球撲球的變成湯了。看到偌大的西瓜爛到地裏,心疼的不得了。平時我們種瓜的都是撿小的、畸形的吃,大個的都賣掉賺錢的,這麼大的西瓜爛了可惜,又舍不得,幹脆把壞的一頭掰掉,在好瓤子上再啃兩口。各家各戶,不僅全家動員,把親戚都叫來了,所以每塊地裏都有分工:有挑西瓜摘西瓜的,有裝袋的,有往地外面背扛的。把西瓜弄到地頭上,我們再裝到小推車上面,一個人用繩子拉車,一個人再後面推車,全是泥巴路,要防止打滑摔了西瓜,所以我們都是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到了沿跟前那片積水跟前,我們就把西瓜扛過去,然後裝到三輪車上。扛一大袋子西瓜在水裏走路很沈的,我們就分成半袋半袋的往水那邊扛。我正扛著呢,居然看到了一個新發明,一家人家拿了一個輪胎內胎放在水裏,內胎上放一個大簸箕,然後把西瓜放到簸箕裏,一人推著輪胎就過去了,省勁極了,這簡直就是一個小渡輪啊,我們嘖嘖贊嘆,高,實在是高。勞動人民的智慧真是無窮無盡,苦點累點不算啥,大家依然熱鬧的勞作著,我們也顧不得多想也轉身繼續加入到了搶西瓜的人流中。。。

好好學習

轉眼間,一年年的悠悠歲月已如同手中緊抓的沙子,無聲無息的流失。然而,沙子流失,可以再抓一把;花兒雕零,可以等到來年春天重綻芳顏;童年流逝,卻永遠無法回頭再來。我打小就是言語室,也就是大人常說的不愛說話,見了村裏人不愛打招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別的一般大的孩子見了誰張口叔叔、嬸子、大娘的叫,我也羨慕他們,自己卻做不到。一方面是自小養成的習慣,在再一個就是我不擅長記這輩分,生怕喊錯了口,以免尷尬,還不如不抹過頭裝作不認識跑掉。所以我這樣不太喜歡和大人打招呼的孩子我估計是不招人待見的。其實每個小孩自尊心很強的,我也一樣。看到別人家蓋新屋了,吃好東西了,也是羨慕的了不得,雖然嘴上不說,有時候做夢都夢到自己家也蓋新屋了,與其說羨慕,還不如說嫉妒,甚至自卑了。可是打小骨子裏是不服輸的,所以暗自較勁,把自己往好的角色扮演。到了初中,我周末回家,每天早上都會早早的起來到屋後面背誦課文的。一開始是大聲的背,碰上大堰上來了行人我就改成小聲念,別看這一小小的早上,很管用的。周一上午老師檢查背誦情況,我心裏底氣就足,初中一年級就第一次會考就在全班拿了前十名,全校五十多名,這就成了我不懈努力的動力。那時候老師常說鼓勵大家的一句話:人的智力是沒差別的,就是看誰努力不努力。雖然現在明白了那是老師善意的謊言,但是那時的我把這就話視為了九字珍言,它像一顆救命小草一樣讓我不離不棄,得到了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初中就是那樣,只要努力了,效果立竿見影,畢竟大部分是死記硬背的東西。何況我那是吃住在學校附近,每次都是早早的摸黑來學校路燈下背書。課間自習,老師允許大家去操場西邊的坑坑窩窩裏背書,我是找個沒人的地方真背,不像有的同學甚至那些女同學在紮堆聊天曬太陽。晚上自習結束我們住在附近借宿的村民家裏,還要點上蠟燭繼續寫寫畫畫呢。不可否認,那時候的老師愛打學生,誰背不過拿書本真往臉上呼不管男生女生,呼完了就被罰站教室外面墻根底下,啥時候背過了,再允許進來,直到下課。唯一慶幸的就是我沒挨過老師的書本呼臉大法。

只是我當時不明白一個現象:我們班一個姓楊的女生,每次上思想品德課,老師叫她起來背誦,她就撒嬌似的耍賴皮,說這理由那理由背不出來,煩了老師(男帥哥,剛畢業調來的)就讓她到講臺跟前拿教鞭敲她手心,她不伸手,老師就拉住她手,讓她手面朝上,舉起教鞭就掄了下去,結果快要呼到她手了,她一使勁突然來個金蟬脫殼把手抽回去了,皮鞭就重重的砸在了老師自己手指頭上,看的我們哭笑不得有又不敢做聲。畢業幾年後才知道他們居然結婚了,又過了幾年聽說又離婚了,也不知個所以然。原來我們上學的時候早戀的也不少哈。。。枯燥的初中生涯,讓我學會了熟能生巧,堅持到最後換來了碩果,除了復課生,我以全校前三名的成績考上了縣重點高中,很值得紀念的匆匆歲月,那時還想要是以後功成名就一定會回來看看老師,結果到了現在也連個同學聚會也沒人組織過,更何況,好多已經忘記,泯滅在記憶長河裏了。

歲月的流逝,那些曾經的往事,是否還記得它呢,如今的傷感和走過的路,感情和事業的撞擊下,會隨著歲月而變淡,時光的書卷因年久而變得模糊不清,總經不起時間的考驗。人生,就是一個鐘。我們在預先定好的圈裏輪回,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軌跡。過去,不屬於我們;未來,我們不知道。我們在無明裏煩惱,憂慮,痛苦,嘆息,生老病死,悲歡離合。我們面對生命的夭亡,愛情的幻滅,幸福的渺遠,痛苦不堪,無可奈何。真正屬於我們的,我們最終能掌控的,也只有當下。一秒何其短,但無數個一秒連起來,就是一生,就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