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古琴自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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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柳子厚的《漁翁》到梅庵琴歌《極樂吟》——藏著一個中國古老的哲學意蘊

柳宗元素善以山水為詩,孤高峭拔,清俊落寞,世人謂"獨釣寒江雪"者,子厚者也,人間少有之癡子也,筆者素來愛讀《江雪》、《漁翁》之詩歌,嗟嘆之余,覺詩中有一畫,畫中有一人,此人是誰?漁翁,抑或是柳子厚?似乎柳宗元的詩歌宛如一幅自畫像,而筆者卻讀出了千百年來的一個人間,一個讀書人的命運之輪。

筆者想寫下自已的感想,以《漁翁》一文為例,其文如下:

漁翁夜傍西巖宿,曉汲清湘燃楚竹。煙銷日出不見人,欸乃一聲山水綠。回看天際下中流,巖上無心雲相逐。

首先,詩中描繪了這樣一幅畫面——天際間,一葉孤舟,江流,漁火,夜泊,在西山之岸。晨曉,炊煙,汲湘江清水,燃孤楚之竹,生火果腹,漁翁也。一晝,一夜,交替也。漁翁撐起篙,此刻,炊煙散去,旭日升起,欸乃一聲,喚醒山中猿鳥,水中遊魚,不見人影,早已順水流下,空聞山間回響。只一片孤雲。

民國時期的梅庵琴譜將《漁翁》收錄,改名《極樂吟》,並為之配上古琴曲,曲末評語:"本曲聊聊數句而音節剛勁,風格甚高,恰如子厚文氣,不同凡響,峰回路轉,別有天地,於此曲見之。"誠如是,"峰回路轉,別有天地",是氣象、境界之大,落筆即心聲,亦是詩人命運自現,如岑參"峰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初",不是為了寫"峰回路轉"而寫"峰回路轉",其中意蘊,別樣深沈。"音節剛勁,風格甚高",柳宗元風格也。

其實柳宗元《漁翁》的詩歌中,可以看見中國的一個哲學背景——"儒"與"道",抑或是說,這是這是千百年的文人無法擺脫和承載的命運之負擔,是一個悲劇。現在筆者開始正文:

一、《極樂吟》之"極樂":眾竅自鳴,而悲從中來

正如文章標題所寫——從柳子厚的《漁翁》到梅庵琴歌《極樂吟》,何以就換了一個名字?,極樂者,樂極生悲也。中國文學早早顯示出此端倪,自《楚辭》以來,《九歌》便有"悲莫悲兮生離別,樂莫樂兮新相知",於相逢之際的樂極生悲,魏晉更有"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的享樂之憂,以及陳子昂"獨愴然而涕下"的落寞……《漁翁》看似描寫了一個"大音希聲,大象無形"的被遺忘的至美人間,實則,恰是柳子厚欲求超脫而不得,悲中求樂,樂極生悲之吟遊天地之挽歌。

柳子厚是一個儒家衛道士,但是這篇山水詩歌卻寫了出了道家"天籟"之境界,這就是"極樂"哲學悲劇的根源所在:我們來看詩歌"欸乃一聲山水綠"一聯,借用王國維之語可以說是"境界全出","欸乃"漁翁之高歌聲,這一聲恰巧在黎明和黑夜交替之際,晝夜轉換,山水明朗,似生機乍然復蘇,可以說是全詩歌的高潮部分。在這個部分之中,"欸乃"之聲雖然是人聲,但是不是可以人為,不是借助外力,而是人發自肺腑之聲,是山水天地的代言,聲落景色明,"山水綠"一詩眼,可謂是動態與靜態之美水乳交融。是"大音希聲,故聽之不聞,大象無形,故視而不見",用在這裏,意思是說人的"欸乃"之聲自然到感覺不到了,人與自然的和諧,人似乎就是其中一部分,也感覺不到了。郭象說:"此乃無樂之樂,樂之至也"。為何?因為人融入自然,擁有了天地,又有了一切,是最高層次的美,所以人間極樂,此景只應天上有!

然而莊子的"樂"是忘了社會才能到達的,柳子厚是一個儒家衛道士,他忘不了人間,所以,儒家和道家的矛盾就在這裏浮現,借莊子的話說:"山林與,泉壤與,使我欣欣然而樂與,哀又繼之。"

二、《漁翁》之"人間":是"無我",卻不得,是"有我"

《漁翁》看似描寫了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世界,但是卻到處留下的人間的足跡,甚至是作者自己的心靈軌跡——王國維在《人間詞話》從物我關系的表現效果的角度把境界分為"有我之境"和"無我之境"。"有我之境",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無我之境"主觀性含蓄隱蔽,虛渾衝淡。可以說《漁翁》裏全然看不到作者柳子厚的悲喜交集,展現一片天地萬物與人融為一體的境界,是無我之境。但是,王國維又說"一切景語皆情語",在"回看天際下中流,巖上無心雲相逐"兩句中,誰在看?柳宗元。雲"無心"?其實是柳子厚對於無心的寫照,不排除他真的沈醉自然,但是就當時他被貶的境遇來說,"一切景語皆情語",恰是他內心"郁結"的寫照。所以,即使人工描繪再完美無痕跡,還是讓我看到他欲得解脫的一面。

這就又是儒道的矛盾所在——這種"有我"來自哪裏?來自"人間",一個背負著各種名與利,社會責任的世界,擺脫不了,才導致詩人歌頌自然,歌頌自然而處處"有我"之影子。柳宗元作為古文運動的倡導者之一,和韓愈一樣,體現了中世文學分化時期詩文分化局面,他一面作文擁護儒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一面又寫詩歌放逐自我,這種矛盾的存在,也導致詩歌處處有社會價值失意的色彩。

三、榮格的"集體無意識說":窺看柳子厚之集體命運意識

在西方文論裏,榮格提出"集體無意識說":是構成一種超給新內閣的共同心理基礎,而且普遍存在我們每個人身上。"我們前面在第一標題和第二標題分別以道家和儒家為視角、出發點,寫了兩者之間矛盾根源。其實,就像榮格"集體無意識"說的那樣,儒家和道家的矛盾,不僅體現在柳子厚一個人身上,還體現在千千萬萬儒家道家合流的哲學背景下的文人。

儒家和道家的合流是在百家爭鳴的末期,也就是秦大一統到來前夕開始出現的,在東漢時期又經過董仲舒"獨尊儒術"的改變,魏晉思想動蕩的變遷,最終形成確立的。在這樣子的一個背景下,我們可以看到一個命運的悲劇——歷代文人看不到"人"的價值地位,一味在維護"封建"社會秩序,但是每逢失意落寞,卻又將自己寄托在"文"的世界,一個自我的形象的投射。前百年來,左思、鮑照、謝靈運、李白、關漢卿、納蘭……他們自我意識不斷覺醒,但是,始終沒有走到將順從"人"出發去思考一生,只能活在個體和群體的矛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