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手銬腳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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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的一篇筆記小說裏,記載了一個故事:一群渾漢聚在一起做白日夢,第一個人說想做揚州刺史,第二個人說想發大財,第三個人說想騎鶴成仙,第四個人哈哈一笑,念了一句“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把前三人的願望囊括了。

由此可見,在古代,去揚州做官是無數人的夢想,這也算是最早的“揚州夢”了。

揚州,自古是江南大郡。早在西漢,這裏就是吳王劉濞的封國國都,富可敵國,到了唐朝更有“揚一益二”的說法。揚州繁華靡麗,讓人為之神魂顛倒、心向往之,何況是去那裏主政一方、做大吏呢?

漢唐名臣後代的“紅與黑”

不過,去揚州做官,也未必都是好差事。

東漢晚期,宦官外戚專權,國家陷入動亂。有一位名叫張綱的年輕監察官員,由外戚大將軍梁冀推薦擔任揚州刺史。

表面看這是提拔重用,其實不然,朝廷上下對此心知肚明,張綱自己也知道,這是梁冀想借刀殺人。不久之前,張綱彈劾了大將軍梁冀十五條罪狀,甚至在奏疏中稱之為“封豕長蛇”,也就是貪吃的大野豬和大蟒蛇。這封奏疏讓“京師震竦”,更讓梁冀懷恨在心。恰好揚州正處於數萬農民起義軍包圍之中,於是梁冀就指使親信安排張綱主政揚州,希望他被農民起義軍殺掉。

張綱卻慷慨單車赴任,連衛兵都不帶一人,到了揚州就徑赴農民起義軍的大營。他見了起義軍首領,也不說官話套話,先問“所疾苦”,問大家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處。聽完眾人的訴說之後,他直接拍板,“以前的揚州刺史貪婪殘暴,這才導致你們懷憤相聚”。這句掏心窩子的話讓眾人當場感動落淚,也讓大家意識到這個揚州刺史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樣。張綱還對天發誓,只要大家放下武器,絕對保證人身財產安全。數萬起義軍遂解甲歸田。

張綱的這份勇氣和擔當,讓數十萬揚州百姓也避免了戰火。招撫之後,他還為起義軍士兵蓋房子、分田地,甚至在招錄吏員時,也不歧視他們的子弟。揚州百姓心悅誠服、安居樂業,“人情悅服,南州晏然”。

36歲的張綱在揚州刺史任上只待了一年,便因積勞成疾去世。500多名百姓穿著喪服,擡著張綱的棺材,送他回四川彭山老家。當地老百姓紛紛說,“千秋萬歲,何時復見此君”,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這樣的好官。

人民記憶之頑強是不可思議的。直到今天,揚州依然有不少地名以“張綱”命名,比如張綱溝、張綱橋、張綱鎮,都是為了紀念這個治揚僅一載的漢代官員。

據史書記載,張綱是漢初三傑之一的張良的後代,可謂不辱祖風。

而在唐朝,一位名臣的兒子卻在揚州栽了跟頭。

那就是狄仁傑的長子狄光嗣。他在揚州擔任主官期間因貪贓受到查處。其實,狄光嗣在來揚州之前的口碑政聲一直很好,自我要求也比較嚴格。所以,其父狄仁傑才舉賢不避親,推薦自己的兒子擔任戶部員外郎。戶部是管銀子的,狄光嗣在戶部也沒出問題。此後又外放到地方做官,歷任淄州、貝州、汴州刺史,做了這麼多地方的主官,也沒出什麼問題。

開元七年,狄光嗣升任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揚州大都督一般是諸王“遙領”,實際上由長史主持工作。此前,狄光嗣是在今天的山東、山西、河南一帶任職,沒有在東南沿海發達地區工作過,一來到揚州的繁華世界,頓時迷失了自己,不久之後,就因“坐贓”被查辦處理,連降幾級,改任偏遠州縣的別駕去了。

這是揚州的錯麼?當然不是。還是官員自己的問題。

師友二人的善政佳話

到了北宋,揚州依然是淮左名都,地處交通要津,扼江淮之咽喉,多少人往來大江南北,都要從揚州中轉。比如蘇軾一生往來揚州多達12次,第一次來揚州,不過29歲,最後一次來揚州,已是57歲。

揚州對蘇軾意味著什麼呢?

這裏是他的恩師“戰鬥”過的地方,也是他接下恩師衣缽的地方。

“軾七八歲時,始知讀書,聞今天下有歐陽公者,其為人如古孟軻、韓愈之徒。”(《上梅直講書》)蘇軾與歐陽修可謂古代師友典範。歐陽修不僅是文壇領袖,更是治國良才。他屢屢主政一方,在慶歷年間曾做過一年揚州知州。

主政揚州期間,歐陽修繼續踐行自己的為政理念——“寬簡不擾”,不追求數字政績,盡量減少擾民。治揚一年之後,揚州已然政通人和。當地百姓還為他建造了生祠。歐陽修在揚州以“文章太守”自居,常去蜀岡平山堂,登山臨水,與民同樂,“平山欄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這是歐陽修的“揚州夢”。

蘇軾後來只要到揚州,總希望能夠去平山堂,感懷一下恩師。“三過平山堂下,半生彈指聲中。”“欲吊文章太守,仍歌楊柳春風。”

幸運的是,元祐七年,在歐陽修卸任揚州知州44年之後,蘇軾竟然也成為了揚州知州。蘇軾很開心,寫信告訴朋友:“平生守官,未有如今之適也!”

蘇軾的“揚州夢”,與歐陽修一樣,是為了百姓安居樂業。蘇軾在揚州,“每屏去吏卒,親入村落,訪問父老”,親身調研,了解民生疾苦。他看到百姓遇到豐收之年,卻都是悶悶不樂、一臉愁容。這才知道,正是因為豐年,官府催收以前災害之年欠下的賦稅,因此百姓認為日子還不如災年好過!這是何等沈痛!蘇軾毅然向朝廷上書,請求赦免百姓積欠,“為天下疲民一洗瘡痏!”

蘇軾還摒棄官場陋習,絲毫不給前任主官留情面。前任揚州知州蔡京搞了一個面子工程,號稱“萬花會”,每次耗費芍藥花十幾萬枝,勞民傷財。基層官吏趁機為非作歹、強取豪奪,百姓對此苦不堪言。蘇軾了解到實情之後,予以取締。

蘇軾實際主政揚州不過半年,元祐七年的暮春三月到達,盛夏八月即離開。而對於他的善政,揚州“人皆鼓舞欣悅”。

往事越千年,不變世人心。揚州人為紀念歐陽修、蘇軾主政揚州,特意建造了三賢祠(另一位是清初王士禎)。

揚州不只風花雪月,更是英雄城

到了南宋,“淮河以北即天涯”。朝廷偏安江南,赫赫揚州竟然成了前線邊塞。“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十裏。盡薺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姜夔的這首《揚州慢》,只是對揚州殘破的詩意寫照。真實的歷史只會殘酷百倍。

生逢亂世,仍然有一些官員在為揚州付出心血甚至生命。其中之一就是南宋末年揚州守將李庭芝。

李庭芝剛到揚州的時候,元朝鐵騎的馬嘶聲只有一江之隔。這座前線城市剛剛遭遇一場大火,房屋焚燒殆盡。李庭芝當機立斷,打開府庫,貸款給百姓修建民居,隨後又請旨免去了給百姓的貸款,還不惜散盡家財賑災。由於戰火紛飛,當地鹽戶紛紛逃命,揚州的支柱產業鹽業蕭條不振。李庭芝又免掉鹽戶拖欠朝廷的二百多萬鹽稅,於是鹽戶紛紛回歸,鹽業重新興旺,人心頓時安定下來。全城百姓大為感動,“揚民德之如父母”,心甘情願為朝廷守城。

李庭芝見民心可用,就全力補修城墻,與軍民堅守揚州。直到臨安城破,元軍還沒能攻克揚州。元軍讓投降了的南宋太後和皇帝給李庭芝下詔書,令其盡快投降,還質問他,國家已經滅亡,你還為誰堅守?李庭芝不為所動,直至城破之後壯烈殉國。

後世守衛揚州的明朝督師史可法,比李庭芝更有名氣,揚州的梅花嶺曾有李庭芝的祠堂,也保留了史可法的衣冠冢。而那些默默無聞為這座城市獻出生命的無名士兵和百姓,更是最值得紀念的。

揚州不只風花雪月,更是英雄城。

革命戰爭時期,無數中華兒女在維揚大地上拋頭顱、灑熱血,氣吞山河,血染江淮。

其中一位代表人物就是曹起溍——中共揚州第一任縣委書記,中共揚州地方組織的創始人和主要領導人之一。

1927年夏天,大革命失敗,一片血雨腥風。21歲的揚州青年曹起溍卻放棄了去上海南洋公學讀書的機會,毅然投身革命。他的父親是一位失業小職員,盼著兒子出人頭地,罵他:“有大學不上,是呆子、傻子!”曹起溍回答:“但願中國多出幾個呆子、傻子,人民就有救了。”

恰好這時江蘇省委根據中央會議精神,於當年9月派員來揚州,組建中共揚州獨立支部。揚州支部最初只有7名黨員,曹起溍便成為其中之一。他積極完成組織交辦的任務,被任命為組織幹事。

揚州的“星星之火”從此點燃了。

第二年,揚州中共黨員已經發展為150人,按照上級要求,揚州農村成立了“農民協會”“窮人會”等組織,發動了揚州數千農民投入抗租抗債鬥爭。由於組織能力突出,曹起溍擔任中共揚州臨時縣委書記。

1929年8月16日,曹起溍不幸被捕入獄,他沒有背叛組織、出賣同誌,而是堅持抗爭、寧死不屈。在妻子朱嫻到獄中探望之時,曹起溍身穿破爛帶血的棉襖,戴著手銬腳鐐,卻依然氣宇軒昂、精神抖擻。在兩人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留給妻子一句話,“請告知父母,不必牽掛,我很好,不會有什麼變動。”這其實是傳話給組織,請組織放心,自己絕對不會變節。

曹起溍從容就義於北固山,年僅25歲。北固山正是南宋辛棄疾登臨之地。“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有這樣意誌堅定、置生死於度外的革命者,黨的事業才會最終勝利。曹起溍也留下了英雄的詩:“秋風颯颯雨絲絲,狐作人言鬼唱詩,明日天兵顯神勇,妖氛一掃而空之。”“虎丘戰罷轉焦山,砥柱中流非等閑;馬革裹屍勵爾誌,何須馬革裹屍還。”其壯誌豪情和革命自信,不遜古人矣!

揚州人民保留了曹起溍同誌故居。故居的墻上,還懸掛著他的結婚照,兩位青年男女目光如水、滿臉幸福。

從烈士故居向東望去,古運河依舊流淌不息,運河兩岸煥發蓬勃生機。古人看到的只是“春風十裏揚州路”,現在卻是千裏江山如畫卷。

神遊揚州,憑吊先烈,兼憶古人,沈思往事,不禁令人感奮。(徐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