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樹上結滿小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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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下雪了,先是小朵小朵的雪花,柳絮般輕輕地飄著;漸漸地越下越大,一陣緊似一陣。大雪紛飛,北風呼嘯,寒冷的曠野上,大片大片的雪片打著卷兒,在田野、土壟間肆無忌憚地奔突。

就是在這樣寒冷的日子,晉城民兵團移營武鄉縣繼續征戰。

武鄉,山西的一個普通山區縣,人少,地僻,除了大山外沒有什麼自然特點。哪怕現在看起來經濟發展勢頭仍顯不足的縣份,在革命傳統和“紅色基因”的傳承教育上卻久負盛名。抗戰時期,武鄉縣曾是八路軍總部、中共中央北方局和八路軍一二九師所在地。朱德、彭德懷、鄧小平、劉伯承、陳賽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都曾駐紮於此,當時曾有“小延安”之稱。抗戰時期,八路軍總部曾先後五次進駐武鄉,在磚壁村、王家峪村駐紮,成為八路軍總部移動史上進駐次數最多的縣份。

早就聽說過武鄉,自小更是多次耳聞發生在紅色武鄉的戰鬥故事。民兵團移師武鄉,就好似最虔誠的教徒走進了最聖潔的聖殿一般,人人感到了一種神聖的激勵。

團部駐紮在武鄉縣松村,負責承建武鄉涅河大橋。

涅河,武鄉人民的母親河。武鄉境內的涅河水系,是濁漳北源最大的一級支流。上世紀六十年代,由於河流治理措施跟進不力,河道清淤、河堤壘砌比較滯後,到了盛夏,一遇下雨便洪水泛濫,如脫韁野馬般的山洪,橫衝直撞,突破簡陋的堤防,沿河兩岸的村莊、農田、莊稼常被淹沒,對人畜安全造成極大威脅,周邊群眾深受其害。如此惡劣條件下,要在涅河上建造大橋,需修築九個橋墩,跨越河道近三百米。這麼長的橋梁,施工難度之大、技術含量之高可想而知。

正值早春二月,殘冬冷意尚未褪盡。分指揮部領導、施工組技術人員,早早地來到工地,對即將施工的大橋進行了一次又一次實地勘察。民兵團政工組進一步了解掌握了各連民兵的思想狀況,制定了戰前戰地思想政治工作計劃。後勤組、機電組、木工組、衛生隊等各專業組,無不枕戈待旦,全力以赴做好戰前籌備。

天寒地凍,哈氣成冰,凍的人不停搓手踩腳。涅河大橋墩坑施工開始了。

“地凍三尺雪下一丈,艱苦奮鬥意誌如鋼。加快速度保證質量,火車不響不回家鄉”,工地的簡易墻報上,剛剛貼出的標語還在往下淋著墨汁,不一會就被凍住了。

這是“3202”工程南段的一項重點工程。施工伊始,民兵團便發出了“全團總動員,大戰三十天,莊稼漢要把大橋建,定叫雞毛飛上天”的動員令。

這些略顯土氣的標語,實際效果比興奮劑還管用。

上級有號召,民兵有行動。南村民兵連迅即向全團將士發出了倡議:

“兩條路線”天天講,突出政治不迷航,“兩個務必”牢牢記,艱苦奮鬥幹革命;“兩個不怕”時時練,越是艱險越向前;“兩把尺子”天天量,“兩爭兩搶”處處用。一不等,二不靠,三不伸手向上要,不迷專家不迷洋,排除萬難向前闖;學決議,抓路線,反驕破滿永向前;斬斷涅河建大橋,一月任務搶在前。

工地上一片冰雪,地凍如鐵。基坑施工進展並不順利,搞頭創在地上,只能擊出一道淺淺的白印。創了整整一上午,卻只創下幾個淺淺的雪窩,凍土層依舊沒有揭開。這王八的蓋子,還真叫個硬,暫時的困難讓少數民兵不免有些懈氣:

“咱們來這兒修大橋,連個趁手的工具也沒有!”

“照這進度,修起大橋來不知到了哪個猴年馬月!”

民兵們的抱怨,傳到了團領導的耳朵裏。團黨委“建橋先建人”,立即把思想政治工作做到了工地上、工棚中。組織起了“兩條路線學習班”,團政委、連指導員率先反思,結合實際狠批教育了少量存在的“洋奴哲學”“爬行主義”,扭正了民兵團基層的風氣。及時有效的政治工作,使參戰民兵的認識不斷統一:不靠條件不迷洋,全靠毛澤東思想來武裝!

晉城老民兵呂曉汝,憶起當時的經歷,不禁激情蕩漾:

“會下,大家紛紛獻計獻策,團施工組博采眾長,針對工地所處河道的環境,采取了'火攻'策略。用火消一段,再跟進掘一段。加溫,把凍土這王八殼子烤酥了再砸。民兵們紛紛找來柴禾,在九個橋墩開鑿處所點起了火。一時,熊熊大火將河道開鑿處烤得滲出了水印,堅硬的凍土層漸漸融化了,開鑿墩坑步入了正常化。原來頗有怨氣的民兵見狀,情緒消了,思想通了,幹勁足了,用當時連幹部的話說就是,'紅心能熔千丈冰,熱血能化萬裏霜,英雄面前無困難,越是艱險越向前’。我們與寒天搏,與硬土鬥,傲雪欺霜,苦戰半個月,出色完成了一百五十多米凍土層的挖掘任務。”

隨著基坑一天天下挖,坑裏的凍水積了兩米多深。沒有水泵,凍水一時排不出去。有的民兵主張“等一等,水泵來了再抽水”;多數民兵堅定地表態:工期這麼緊,咱不能等!沒有水泵,想辦法也要排水!

團黨委協調民兵連黨支部,挑選出18名精幹的民兵,組成了“勇士突擊班”,分了3個小組突擊排水。在那個崇尚先進的年代,共產黨員始終能做到時時帶頭,處處爭先。連長董保爐帶頭跳進坑裏,用大桶往外呂水。一桶接一桶,一班接一班,水不斷地排出去,卻又不斷地從四周滲進來。大家胳膊酸了,手腕凍腫了,腿泡紫了,卻沒有一人叫苦,沒有一人喊累。呂水、提桶、倒水,每天都機械地重復著同樣動作,每班都重復著同樣程序。靠著兩只手,靠著對困難不服輸的勁頭,靠著對國家戰備鐵路的主人翁責任感,苦戰十多天,排出三萬多擔水,掏走一千一百多方泥沙,保證了基坑挖掘的順利推進。

累麼?累就對了。舒服是留給死人的。累,並快樂著!

舊的問題解決了,新的問題卻又不斷出現。積水雖然排除,但由於基坑四周的圍堰長時間被水浸泡,已經形成了滑塌隱患。

一天上午,大家正在河道裏改河道施工,第六橋墩圍堰下的基坑突然發生連續坍塌,已制成的基礎模型板瞬間被壓潰。看著這些凝聚著全團民兵心血的成果毀於一旦,民兵們既心疼又感覺可惜。不待團領導下令,連隊幹部、黨員們率先衝到圍堰下,四十多名民兵拿著鐵鈦、擡筐跳進基坑。大家冒著嚴寒,手疾眼快的清挖泥沙,強固圍堰。有的挖,有的裝,有的擡,都恨不得多生兩只手出來,沒有一人偷閑。從墩坑到坑面,在四十多度陡坡上,民兵們擡著二百多斤重裝滿泥沙的大筐,來回穿梭,不肯歇息一下。苦戰兩個多小時,擡走了六十多方沙土,已經扭斜的圍堰得以重新加固,被壓潰的模型板又奇跡般地“站”了起來。

黨領導下的民兵團,就是這麼豪橫,斜了要掰正,倒了要站起。共產黨員在哪裏,旗幟就在哪裏,困難就被消滅在哪裏!

由於施工全線鋪開,物資供應非常緊張。按照設計涅河大橋需做5個沈井,而制作沈井需要大量鋼材、木材。恰逢寒冬,積水不易蒸發,涅河河床水位已逼向河沿,如不抓緊時間建起橋墩,原先的沙土堰被水浸泡時間一長,極易發生圩塌,新建的橋墩將會前功盡棄。晉城縣南村連、北義城連民兵敢字當頭,打破常規,他們改換思路,變常規的沈井作業為大開挖,所有民兵分組輪流上陣,將開挖坡度由1:0.5變為1:1.5,開口面積擴大了近四倍,既方便了作業漿砌,又有效防止了塌方。

晉城老民兵靳先安,想起在寒冬臘月裏艱苦施工的場景,眼圈就不由地紅起來:

“天寒地凍,河床凍得比石頭還要硬,河道上結滿了薄薄的冰淩。為確保工程進度,我縣豐州公社南村民兵排長牛小來,帶著十幾個民兵破冰挖坑。挖到三米左右時,突然發生了塌方,霧時泥水淤沒了剛挖了半截的墩坑。牛小來顧不上多想,率先跳到水裏,隨後十幾個民兵也跟著跳了下去。他們用臉盆晉,用水桶淘。手劃破了,腿凍紫了,牙齒凍得‘格格’直打顫,但沒有一個人退縮,前後激戰六小多小時,終於戰勝了塌方。”

一次次無畏的搶險,彰顯了老區鐵戰民兵大局至上、報效國家的熱血情懷!

充沛的主人翁意識,不僅湧現在關鍵時候,往往也體現在日常工作的點點滴滴。施工中,民兵們想集體所想,急組織所急,在確保施工質量的前提下,能節省的盡量節省,能替代的盡量替代。整個大橋施工需用沙5000多立方,如果從其它地方采運,費工費時不說,還需多支出十多萬元的運費,周邊不都是沙子嗎?咋能守著聚寶盆要飯?民兵團領導為此帶著技術人員沿武鄉涅河一帶進行詳細的實地調查,通過多處復核比對,在距施工現場不遠處的河灘裏找到了豐富的優質河沙,經化驗,沙質、顆粒完全符合橋梁施工標準,困擾施工的沙源問題得到了有效解決。

源縣民兵團完成沁縣閆家溝中橋基礎修築後,轉至武鄉朱家窪接著修築涵洞。

沁源民兵團五連黨團員合影

這邊緊要的供給問題是缺石料,原定的石料供不過來,眼看就到了停工狀態。團部指派沁源一連到武鄉縣王珀恒村裝運石頭救急。沁源縣城關公社琴泉村民兵李建國,時任一連三排排長,老人今年已71歲。在王珀恒村裝石時不慎受傷,差點致殘:

“裝石頭看似簡單,其實並不輕松,甚至可以說非常危險。一天,我正指揮大家裝車,沒被切割過的石頭很不規則,有塊未放穩當,一下子滾落下來,正砸在我的左腳背上,當時就把鞋面給砸了個洞,鮮血直流,滿腳都是,都能感到骨頭渣子的“嗦嗦聲。衛生員是個年僅二十出頭的姑娘,哪裏見過這場面?看到這種情況,兩手抖得很厲害,包紮了一陣也沒給我包住。連隊趕忙派人把我送到武鄉縣人民醫院。經檢查,左腳腳骨粉碎性骨折。醫生給我接好腳骨,又縫了八針。筋斷骨折,那是鉆心的疼啊!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由於工地供石任務重,休息了不到一周,我便纏著醫生出了院,返回了裝石工地。”

別說輕傷不下火線,重傷也無法割舍民兵們一心為工程的執念。

老人一邊說一邊比劃著,言談之間,把我們帶到了那個驚心動魄的場景。

與武鄉縣毗鄰的沁縣民兵團,在武鄉縣故城的林園村駐紮,負責武鄉區段路基石作備料和壘砌涵洞的任務,開山鑿石成了沁縣民兵團在“3202”戰場上的重頭戲。

雖然不少民兵生活在農村,但沁縣當地土多石少,民兵們日常和石頭打交道還真不多,開山鑿石這種大陣仗就更別說了。到了施工工地,緊迫的工期、繁重的任務逼著民兵們只得現用現學。他們虛心向當地的老鄉和其他縣區的民兵老大哥請教,幹中學,學中幹,很快掌握了鑿炮洞、安炸藥、點炮撚、放排炮的技巧。

施工點多,用藥量大,炸藥也一度出現緊缺。沁縣民兵不等不靠,在工期緊迫的情況下,舍下力氣開山鑿石。民兵們相互協作,倆人一組,一人扶鋼釬,一人搶大錘,一錘一錘地打釬鑿石。大鐵錘輕的有12斤,重的達16斤,甚或有18斤。一錘下去,打得鋼釬直顫,震得全身一陣陣的發麻。

解決問題不能等靠。沒有炸藥,錘子就是咱民兵手裏最具威力的“炸藥”!

打釬鑿石,關鍵是兩人要配合有序。每打一錘,把釬者就須趕快轉一下鋼釬來均勻受力,否則鋼釬會嵌到石頭縫裏難以拔出。大鐵錘無情地起落,震得把的民兵虎口生疼,手心裏的肌肉、手腕上的脈管,都能看見“葉葉”的跳動。每天收工後,甩錘的民兵腰酸手疼,掌釬的民兵兩個手心滿是血泡,有的民兵的虎口被震裂,流血不已。現場碎石四處飛濺,不少民兵的臉頰、脖子被飛濺的石頭打下了許多血點。幾天下來,吃飯時手一直抖,筷子都拿不住。胳膊酸腫的穿衣服時竟伸不到袖管裏去。

打炮眼施工一刻不歇

想必在那個大搞建設、勞動為美的年代,緊身款式的衣服一定沒什麼市場。

就是在這樣的艱苦環境和施工條件下,也沒有一人叫苦喊累,大家卯足了勁頭,擼起袖子加油幹,都盼著早日完成開石任務。

王誌才,沁縣定昌鎮西段莊人。談話中,老人的思緒飛回到了過去,興致盎然地介紹了當時他在工地開石備料的經歷:

“民兵們幹勁大,開下石頭後,再用汽車運到武鄉火車站。石頭太大了,大都在二、三百斤重,小的也有百十來斤,裝車成了大問題。大家群策群力,紛紛獻計。後來,我們將木板搭到卡車車幫上,用水一直淋,直到木板濕透。車下的民兵用繩子套住石頭,將繩頭甩到車上,車廂裏五、六人利用木板的滑勁合力往車廂裏拽石頭。靠著這種土辦法,我們硬是將一塊塊大石頭裝上車,將一車車石頭拉到工地,確保了壘砌涵洞不斷料。”

在本土“作戰”的武鄉縣民兵團,接到開拔的命令後,於1970年8月13日夜淩晨三點,晝夜兼程趕赴工地。

行到潘龍村附近時,天突然下起傾盆大雨,密匝匝的雨柱直撲下來,霧時,便將民兵們渾身上下淋了個透濕。雨不停地下著,民兵團冒雨前行,絲毫沒有停頓腳步。

到達北社村時,天已大亮,雨漸漸小了下來。只見公路兩旁站了不少群眾,原來有不少民兵的家就在北社村。這些民兵的父母兄妹得知縣裏的民兵團要經過這裏,早早就候在路邊,都想看一眼即將奔赴“前線”的親人。當看到民兵們渾身被雨淋後衣服緊貼身上的難受勁兒,有的趕忙跑回家去拿來幹衣服。民兵王書慶的父親讓他跟連隊說一下,回家吃口熱飯再走。卻被王書慶婉拒:“我現在是鐵戰民兵,要遵守連隊紀律,不能隨便違反軍紀。衣服先拿回去,等安頓下來再擋到工地吧。”就這樣,在離家只有百十米的情況下,北社村的十多名民兵硬是克制住自己,沒有順便回家看一下親人。

古有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今有北社民兵路經家門而不回。古今相隔數千年,但以國為重、恪盡職守的道理,在革命老區武鄉縣民兵身上一脈相承,得以延續。“爸媽,老婆,告訴孩子,搭好橋、修完路我就回去了”。如果當時能有今天的通訊設備,想必路過的他們會給家人發一條這樣的信息吧!

承接的重點任務,是配合鐵三局一處三段修築城北武鄉大橋。

灌註橋樁是整個橋梁施工的關鍵環節。攪拌機推到了工作面,通往橋樁的架子上鋪上了木板、鐵皮,水泥、沙子、碎石、水源也全部就緒。

隨著攪拌機發出的轟鳴聲,混合泥漿從攪拌機的粗管裏流了出來,裝滿平車後,民兵們快速推到澆灌點傾下去。工序有序銜接,節奏緊張忙碌,攪拌機一時不停,平車便一直穿梭,民兵們也一刻不歇。

如何保證橋墩的混凝土質量,一直是困擾施工人員心頭的技術難題。一處三段技術人員與武鄉民兵團密切配合,施工中琢磨實施了創新的“三幹三濕操作法”。“三幹”,就是把按比例配好的碎石、沙子和水泥,在註水前用鐵鍬均勻攪拌,從左至右來回攪拌三次;“三濕”,就是按比例註入水後,再次從左至右,來回攪拌三次。經過這樣分散交叉步驟,“三幹三濕”攪拌好的混凝土比例均勻,料、水都達到了飽和勻稱。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武鄉民兵團迎來了更加緊張忙碌的夏天。

已屆汛期。六月的天,孩兒的臉,炎夏的天氣說變就變,武鄉民兵團二營五連指導員胡九紅講了這樣一件事:

“大夏天,雨很多,冒雨施工實屬常事。1973年6月,武鄉大橋橋墩剛建了一半,一天,風雲突變,大暴雨無情地降下來,湍急的洪水順著河道瞬時湧來。緊急關頭,團領導下達命令,必須死守橋墩。連幹部、黨員帶頭下到河道內,其他人緊隨其後。大家人挨人,人挽人,緊緊地挽著胳膊在橋墩處排了四排。洪水洶湧而來,將河道上擋著的人排衝得幾乎站不住腳,洪濁的泥水不斷衝進人們的嘴裏、鼻孔裏,大家不能也不願後退。一百二十多人在水裏整整泡了三個多小時,延緩了洪水的勢頭,確保了灌註不久的橋墩未受洪水正面衝擊。待洪水退去,民兵們上到岸上後,有的民兵的胳膊、腿腳,就像被刮了一層皮,密密麻麻滲滿了血點。”

這是用意誌鑄就的血肉大壩,千百年來,大禹治水抗洪時的精神在炎黃子孫的心中,一刻都不曾落下。

工地的石頭開始告急。武鄉民兵團一營一連一排承擔了給全連采石的任務。韓愛英,時任一連一排女子排的排長,接到命令後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帶隊奔赴付莊采石場。

山嶺險峻,懸崖高聳。全排27名女民兵,誰也沒幹過采石活計。困難面前,韓愛英不恥下問,虛心向鄰近的壺關民兵請教,工後和女民兵們相互交流心得,很快掌握了打炮眼、裝炮藥、采石、破石的技巧。

打錘是采石中最吃力的活計,就是男民兵對此也發憂。韓愛英帶隊上到工地後,幾乎將打錘的活計包了下來。一到石場,比進了商場還亢奮,她把自己當男人一樣,甩開膀子練打錘。初始,打上幾十下就心慌氣短,喘個不停。隨著時日的增加,漸漸地越來越純熟,膀上也越來越有勁。一百、二百,五百、六百……一天,山上采石時,恰巧碰上前一段指導過自己采石的壺關民兵老鄭。一見到韓愛英,“師傅”爽朗的問道:“怎麼樣,現在學會打石頭了吧?”

“還行,要不和師傅您比試比試?”韓愛英調皮地說道。

“嗬,幾天不見還跑起來了。行,咱就比試一下,看你這段時間進步怎樣!”

說完,倆人選了塊大石,就在石場開比。“叮叮當當”的錘擊聲在付莊采石場裏如密鼓般的響起。

石渣,在兩人的周身四散飛濺;汗水,順著臉頰、胳膊往下淌濕了腳底一大片,到後來,連背上也全濕了。“師傅”和“徒弟”全然不顧,整副身心都在手中攥著的大錘上,一掄就停不下來了。

可能是年齡的因素,最後,“師傅”漸漸力不從心,打到八百出頭後筋疲力盡地停了下來。韓愛英繼續揮錘擊打,地上的石頭在錘下顫栗著,難逃支離破碎的命運,她整整打了一千多下,才在工友們的勸說下意猶未盡的停下了錘。

“能夠連續打一千下的民兵很少,何況是個女青年。愛英你真算得上千錘姑娘!”在場的連隊指導員欽佩的說道。

朵朵石花映襯著韓愛英紅撲撲的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革命老區的“女漢子”韓愛英,從此有了“千錘姑娘”的雅號。

期間,武鄉縣境內的東黃崖、西黃崖兩座隧道同時開工。

根據分工,武鄉民兵團一連、二連、十三連負責開鑿東黃崖隧道,三連、四連、五連負責挖掘西黃崖隧道。

韓愛英所在的一連一排,此時又承接了團部交給的一項重要任務——開鑿個能裝一萬斤炸藥的炮洞。

以往開普炮洞無非裝幾百、上千斤炸藥,屬小打小鬧,開鑿萬把斤炮藥的地洞對女子排來說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領受任務後,韓愛英首先召集全排民兵召開了戰前動員,給大家加油鼓勁,講清任務的意義。全排女民兵一致表示:新出命來打炮眼,“三線”工地當尖兵!

沒有攻不下的山頭,也沒有打不出的炮眼。

山上打炮眼,炮口比較狹窄,炮洞裏僅能置身兩、三個人。拿著馬燈在洞裏幹活,稍不註意,濺起的石渣就把馬燈罩給擊碎了。民兵們便用隨身帶著的手電照明,在微弱的光線下繼續開鑿。一分一秒算,爭分奪秒幹,苦戰十一天,能夠容納一萬斤炸藥的炮洞終於鑿了出來。

壁掛馬燈,手撐鋼桿,一尺一尺地開鑿隧道

連隊安排韓愛英帶著張玉田、王愛堂點炮。三人在陣前莊重地舉拳宣誓:堅決完成爆破任務,向偉大領袖毛主席獻忠心!

臨近傍晚,裝好炸藥的大炮點燃了,只聽“轟隆”一聲巨響,煙塵爆起來老高,就像被唐三藏念過咒語的五指山,一座小山頭瞬間不見了蹤影。

隧道施工對於武鄉民兵是一個新的考驗。

隧道兩側洞壁上,臨時架起120伏的安全照明線,安上了並不明亮的小功率電燈,十多米遠一盞。民兵們排著隊魚貫進入隧道,踏著泥濘來到施工作業面。昏暗的作業面頂部,水線滴答,斷巖對崎,亂石懸空,搖搖欲墜,宛如進入了雲貴地區的鐘乳洞一般,大自然的鬼斧天工,令人望而生畏。

作業面延伸至隧道深處後,出渣成了關鍵。挖鑿的速度不斷加快,出渣距離越來越長,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出渣滯後的問題。如何提高效率,多出渣,快出渣,技術人員和民兵們為此絞盡了腦汁。連隊召開“小諸葛”會,傾聽民兵們在日常施工中琢磨出的小竅門,綜合大家的意見後,采取了“高臺積筐裝車法”。人民群眾是智慧最基本的來源,這種特別年代裏特殊施工場合的特色“笨”辦法,顯示了群眾的聰明智慧。裝渣石的罐車行進到作業面後,施工人員集中力量把裝好的渣石倒進罐車;待罐車走後,馬上又集中力量將地下的渣石裝進筐內,置於高臺上,分頭並進,如此循環,加快了出渣速度。

隨著巷道不斷延伸,新的問題又開始不斷出現。出渣、運料都在一個巷道內,相互間影響幹擾,很不方便。民兵連和技術人員一起研究商討後,采取了“上班進洞背水泥、下班出洞擋石頭”的應對辦法,依靠上下工路過的人力順帶將渣石擋出洞外,又順便將砂子和水泥背進三百多米深的洞內。這才是貨真價實的爭分奪秒!

武鄉境內的地質為典型的黃土丘陵地帶。東黃崖隧道內呈沙土狀,土質稀松,開鑿過程中不時發生塌方。時任武鄉民兵團二連統計員的趙留旺,講述了他親身經歷的一件事:

“一天,我們正在挖掘沙巖,工作面上突然發生塌方,一下子埋進去四個人。不待連領導下令,在場的民兵趕忙上前搶險。大家不敢用鎬頭、鐵鍬,生怕把埋在渣石、沙土裏的人給傷了,只能快速地用兩手搬動石頭,清理渣土。人命關天這地下才能扛多久啊,誰也不想歇一下。實在累的頂不住了,就讓其他人替換下來,靠著洞壁稍微歇緩一會。由於滑塌的土石量太多,又不敢使用工具,搶險進度較慢。全連一百多人一刻不歇的奮戰了兩個晝夜,總算把四個人救了出來。三人重傷,一個叫楊寶州的民兵經搶救無效不幸去世。”

盡管施工中發生過幾次不可控事故,但民兵團黨委特別註重日常的安全教育,嚴把施工盯控,並未影響民兵們的鬥誌。經過兩年的艱苦施工,終於打通了東、西黃崖隧道。

(本文由《太焦記憶》作者曹俊授權發表 編輯:鄧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