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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她將手心的汗珠在褲子上抹幹，假裝不經意的往門口挪動。身後響起的叫罵聲充斥整間屋子，就在她快要觸及門把手時，身後的人將鍵盤砸在地上衝她咆哮道：“你想跑哪？！”
伸出去的手像是被熱水燙到一般快速縮回來，她僵硬的站在那裏，等待那人像拎雞仔一樣一把將她揪起扔進房間，她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一腳踹倒在地上。他打遊戲輸了不開心是理由，考試失利了也是理由，他打她，總可以找出很多個理由。
她捂著肚子還沒來得及哭喊，他上前將新買的球鞋踩在她臉上，咬著牙問她：“膽子大了？想跑出去了？”。她媽媽聽到哭聲趕過來，只是看了看趴在地板上的她說：“別給臉打傷了。”
這是她生活中的常態，她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像是等待被宰割的牲畜，只能緊閉著眼睛不停的掉眼淚，緊接著是手臂內側被狠狠的揪了一下，他才像是發泄完怒氣一般叫她滾出去。
哭泣，質問，跑出家門，求助，都沒用的。因為這裏是她家，因為從小到大，她的爸爸媽媽只會理所當然的回應說：“你哥哥打你怎麼了，再怎麼打你，他也是你哥。”
當所有女孩子在為臉頰上的痘痘和考砸的成績煩惱時，她沈默的攢積力量，希望自己快點強大起來，考上外省的學校，遠遠離開這個烏煙瘴氣的家。
2
林之木無論來多早，都能看到顧予清閉著眼睛搖頭晃腦的背書。她瘦瘦弱弱的，穿著藍白相間的寬大校服，有點像清晨草叢中沾著露水的新芽。有時林之木會故意停在她面前做個鬼臉，在她睜眼前又趕緊裝作路過的樣子溜回自己的座位。
他在顧予清後排，整個高一都要過去了，他們之間的談話也屈指可數。不只是對他，顧予清對所有人好像都是疏遠的。她沒有朋友，一人獨來獨往，幾乎沒見她笑過。男生們會在背地裏討論她，說她長相怪清秀，可就是有點不近人情。女生們也會討厭她，大抵是覺得她作為班級第一有學霸的高冷。
相比於她，穩居班級第二的林之木更招人喜歡。總是溫溫柔柔的照顧到每個人的情緒，笑起來瞇起眼睛咧開嘴巴露出白白的牙齒。林之木生的好看，除了顧予清，每個女孩子都會借各種機會同他搭話。
林之木記得，她第一次主動同他說話是上次模考。因為按照排名分座位，考英語時坐在後排的他看見顧予清彎著腰用另一只手捂著肚子，中途幾次他擡頭，都能見她將小小的身子縮成像蝦米一樣，還剩最後四十分鐘時她提前交卷，臉色蒼白的離開教室。
成績下來後他的名字第一次排在她前面，她站在成績單前看了好久，上課鈴響起她回到座位轉頭看著林之木說：“這次是我失誤，下次我還會是第一。”
她眼睛亮亮的，但是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像是黃昏時分一片平靜的海域。林之木衝她笑笑回答道：“我知道的啊，顧予清同學。”
她可能沒有料到他會回答的如此坦誠，倒顯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所以有些局促的看了他一眼，扭頭時發尾掃落他桌子上的藍色水筆。她慌亂的撿起來還給他，聽見他極其小聲的說：“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成我的對手。”
那節是物理課，老師說地心引力是不可抗拒的因素。顧予清盯著講臺上頂著地中海發型的老師，突然覺得這個詞很神奇。“不可抗拒的因素“，就是毫無緣由的，靠近和吸引。
她突然想起體育課休息的空閑時間，她坐在操場旁邊的樹蔭下發呆，被身後的叫喊聲吸引，回頭時在人群中一眼看見投籃的林之木，穿著一件寬大的白色短袖，額頭上是細密的汗珠。應該是贏了，他跳躍起來同旁邊的人擊掌，笑得是那樣開心。
像是有把小錘子在心門上輕敲了一下，她想這種情愫應該是羨慕吧，或者說嫉妒。她只能在排名上高他一步的距離，但除此之外，一個活在陽光之下，一個住在低谷之中。她拼命想要得到的東西，有人天生就可以擁有了。
所以她才會處處留意他的舉動吧，比如說晨跑時她故意磨磨蹭蹭的去操場，只是為了在找班級隊伍時漫不經心的打量他一眼，或者下課時她故意將身子往後傾點，聽他和同桌講一些好玩的事情。她不動聲色，保持疏遠的距離，怕被少年的光芒灼傷。
少女隱秘的心事都寫進紙條之中，她會在每晚教室熄燈前，將紙條折成飛機，然後扔進垃圾桶之中。
這樣，永遠無法說出口的秘密，就會混合著灑落的汽水，發黑的口香糖，一起被焚毀。
只是她從來不知道有個少年會在她收拾好書包離開後，悄悄的將紙飛機從垃圾桶中撿出來，吹落上面的灰塵，放進自己的書包裏。
他們總是離開教室最晚，樓道的聲控燈是昏黃色的，將兩個人的身影拉的瘦長。她走在前面，他跟在後面，傍晚的風吹過她的頭發，又拂過他的發梢。
他們走出校門，走在大街上，一前一後的距離，一句話都沒說過，靜悄悄的，仿佛誰也不好意思先打破這個沈默。直到她轉身進入小區，身後沒有了腳步聲，她也沒敢回頭過。
她猜測應該是順路吧，這些大概只是巧合罷了。
3
夏天是顧予清最討厭的季節，因為即便天氣再熱，她也要穿長袖將手臂上的淤青遮住。
下午第三節的體育課，地面上的溫度能穿透鞋底，每個人的手心和額頭都滲著汗珠。體育老師站在碩大的太陽下說了幾句話就讓大家自由行動，大家歡呼一聲朝著樹蔭奔去，女生們則三兩成群的結隊去小賣部。
她料到今天應該是不用跑步的，就帶了本雜誌塞在外套中，解散後找個樹蔭準備把剩下的故事讀完。
“快看，咱們班學霸還在學習呢，怪不得咱們成績不好，要是有學霸一半努力，也不用天天挨批評了。”張瑾甜咬著手裏的冰激淋對幾個小姐妹說。她因成績倒數老是被班主任叫去辦公室，上體育課之前還被班主任思想教育一番，無非是“你就不能像顧予清學學、你看看人家顧予清。”顧予清顧予清，她真是聽著就煩。
“是雜誌而已。”顧予清頭也沒擡得回答。
張瑾甜討了個沒趣，就更加惱火，衝她幾個小姐妹使眼色說：“整個夏天都見學霸穿著長袖長褲，也不知道是不熱呢，還是說有什麼皮膚病呢。”
幾個女生哈哈大笑著，引來一旁打球的男生朝這邊觀望。張瑾甜雖然成績不好，但是長相甜美，頗得男生喜歡，所以偶爾也會在班裏欺負欺負其他女生，因為沒有什麼過分的行為，大家也都視而不見。此刻她有些得意看著滿臉通紅的顧予清，享受著捅到別人軟肋的痛快。
顧予清捏著手裏的雜誌沒有說話，因為窘迫和炎熱的溫度讓她開始不停得冒汗。張瑾甜笑嘻嘻的將手中的紙巾遞過去，衝操場的男生喊道：“咱們學霸好像真的有皮膚病欸，出汗了都不肯脫外套。“
一個籃球不偏不倚的砸過來，正中張瑾甜的腦袋，她吃痛的叫了一聲正準備發作，林之木抹著臉上的汗珠笑的一臉人畜無害的說：“不好意思啊，手誤。“
那場插曲以張瑾甜有些不甘心的帶著小姐妹離開收尾，她坐在那裏等尷尬和窘迫緩解，等身上的汗被微弱的風吹幹，等下課鈴響起，才低著頭快速回到班級。她一直沒有回頭，沒有看林之木，沒有看聽到那句話的任何人。
第四節的自習課開始時，她還低著頭盯著那頁沒翻動的雜誌，一個紙團不偏不倚的落在手邊。她好奇的回頭，看到林之木有些不好意思的撓著腦袋指指她手中的紙團，又指指自己，然後快速的拿出一本練習冊，假裝要做題。
紙團展開，有點潦草的字體，上面用藍色水筆寫道：“別去在意他人的惡意揣測。“
三葉風扇在頭頂呼呼的旋轉，教室外的蟬鳴聲不知疲倦，那張紙條被她捏在手心裏，後來又悄悄的鋪展平，夾在日記本裏。
要回的“謝謝“兩字，她在紙條上寫了一遍又一遍，最終還是扔進垃圾桶裏，她沒有勇氣回頭將紙條再傳給他。夜自習放學後她那張紙折成飛機再次扔進垃圾桶。可能是他為人善良而已，可能他也不在乎這句謝謝。她總是這樣，先提前假設好別人的不在乎，這樣自己才能也用這種態度對待別人。
4
後來時間就像鴿子一樣嘩啦嘩啦飛走了，班主任的頭發越來越少，後排男生的個子越長越高。每天將頭埋進課本裏，一天的時間溜走。大小不斷的考試，教室前的成績名單，每個學期按照成績挑選的座位。她每次都選在第二排靠窗戶的角落，林之木也從未變過。
高三那年氣氛開始變得緊張，她起得更早，課間也很少休息。冬天來臨時下了一場大雪，她盯著窗外密密麻麻的雪花發呆，下鈴聲響起時幾乎每個人都迫不及待的衝出教室，那場雪成為了沈悶高三中的驚喜。
林之木從教室外回來，鼻尖被凍的紅紅的，他讓她把手攤開，然後在她手心裏放了一個小小的雪球，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又哈哈笑著跑開。
他們之間依舊很少說話，偶會夜自習回去他會快速幾步趕上顧予清，但大多都是沈默的走著，或者說一些課堂上老師講過的重點。
高考倒計時一百天時有人在班裏傳林之木喜歡顧予清，因為有人看到林之木送顧予清回家。這消息有人信，有人不信，如果有男生跑去林之木那求證，他竟然沒有直接否認，只是笑著說：“有這八卦的時間還不如好好學習。“
她也懶得和別人解釋他們只是順路，因為她有太多題要刷了，她把想要報考的學校寫進紙飛機裏，這是唯一能改變她命運的機會，她一刻都不會松懈。
比她大兩歲的哥哥考了個專科，只有星期天才會回來，她就以作業多的名義星期天也會去學校自習。所以相比較而言，高三只是時間上的緊張，不用提心吊膽。別人都以為她是學習走火入魔，殊不知她只是為了減少在家的時間罷了。
高考結束那天大家在教室裏看了場電影，關了燈的教室只有投影儀亮著。大家像是解放了天性，有人趁機表白，有人調換座位和好朋友一起說悄悄話。她坐在那裏盯著屏幕，有個紙團掉落在桌子上，打開後是林之木的字：可以留下你的聯系方式麼？好方便以後討論填報誌願的問題。
她向四周看了看了，她的同桌溜去小賣部了，林之木的同桌跑去後面和其他男生玩了，應該不會有人看到。她寫上qq號遞給他，不一會他又扔過來一個：好的，那你記得同意一下啊。還有，祝你考個好成績。
“謝謝你，林之木“，她寫下這句話傳給他。
“嗯？為什麼要謝我啊。”
她沒再回信，將紙團塞進口袋裏。要怎麼說出一個自閉少女的隱秘心事呢，謝謝他成為一個美好的少年讓她仰望，讓她明白原來並不是所有的異性都那麼可怕，謝謝他成為一束光，讓她奮力攀爬出深淵。可這些，她自己知道便可。
等待成績的暑假那天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大多時候是林之木問，她簡短的回答。有時黃昏時分天氣不大熱時，林之木會發消息說遛狗的時候在旁邊看到檸檬水買一送一，問她要不要出來一起分享。
她出來時看到少年穿著寬大的白色短袖，瘦瘦高高的站在橘色的落日下舉著兩杯檸檬水衝她笑，一口白亮的牙齒，看起來人畜無害。她忍不住跟著一起嘴角上揚，三兩步走過去從他手中接過，輕聲道：“謝謝啊。“
他們並排走著，落日的余暉把街道照的明亮，他把遛狗繩給她，是一只壯大的金毛，吐著舌頭在她身邊蹭來蹭去。林之木打趣說：“我家小虎喜歡漂亮女孩子，見你來了都會撒嬌了。”
“我才不是什麼漂亮女孩子。”她摸著小虎的腦袋反駁。
“你是，只是你自己沒有意識到而已。”他看著別處說。
她有些不知所措，因為從未有人對她的外貌做過評價，只有偶爾洗過澡後她在浴室的鏡子裏觀察自己，才會覺得自己原來還可以。她急忙岔開話題，問他打算報哪個學校。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首師大吧。”
和她想要報考的學校一樣，她楞在原地看著他，林之木問她怎麼了，她努力壓抑住那些翻湧的情緒笑著說：“好巧啊，和我想報考的學校一樣。”
那天散步回來後她異常開心，給家人做晚飯時忍不住哼起了歌。她想象兩個人進入同一所大學，她努力學習，做點兼職，把自己變得強大優秀，這樣她就有足夠的底氣直視他的眼睛。
等到真正出成績的那個晚上，她剛查詢完成績林之木的電話就打過來，“怎麼樣？“他略帶試探和小心的問。
“和我預期差不多，你呢？“
“可以和你一起報考首師大了。“他在電話那頭輕笑著，聲音通過電流傳過來溫柔了好多。
“你那邊可以看見月亮麼？“他突然問。
“你等等，我到陽臺看一下。”
她趿著拖鞋去陽臺，電話那頭沈默了一會，他問：“你能出來麼，我出門買水果剛好路過你家。”
她突然覺得空氣變的燥熱，心臟跳動的聲音在沈睡的月季花前清晰可聞。“如果不方便明天見面說也行。”他見她沒回答趕緊補充。
“你等我。”她脫口而出後，又有些後悔。電話那頭的人又輕微的笑笑，極其溫柔的回答道：“嗯，我等你。”
她悄悄溜出門，生怕被打遊戲的哥哥發現，下樓梯的時候她幾乎是兩個階梯一起，那麼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他的心境，甚至好想衝進他懷裏告訴他“我終於可以逃脫出來了”。
他手裏領著一袋橘子，她隱約記得高中時有次她把橘子皮曬在窗臺上，他問她為什麼，她回答說她喜歡聞橘子皮的味道，感覺整個人都會心情舒暢。
這些也都是巧合麼？她一步步走向樹蔭下的少年，他笑得那樣溫柔治愈，讓人忍不住跟著他一起笑。
“恭喜顧予清同學，獎勵你一袋橘子。”他將手裏的橘子在她面前晃晃，又用另一只手撥正她因匆忙而有些淩亂的頭發。他眼睛那麼溫柔，月亮好像全都映進他的眼睛裏了。
“謝謝你啊。“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謝謝倆字又顯得輕飄飄的。
“不用謝我啊，因為你開心的時候我也會跟著開心。”
她這下徹底懵了，他是喜歡她麼？如果不是，朋友間也會說這樣的話麼？她盯著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別看我了，快看月亮。”他將她的腦袋搬正，皮膚接觸時感受到他手指上細密的汗珠。
有陣風吹過，月亮下靜悄悄的，他們坐在長椅上沈默的著看向月亮，直到她脖子有些發酸扭頭時才發現林之木正看著她。
“別看我了呀，看….”她話還未說完就被少年打斷，“顧予清，我還是忍不住想說，我好喜歡你啊。”
我好喜歡你啊。
我好喜歡你啊。
這句話在她耳朵邊回蕩。她產生一種不真實感，甚至夢幻一般的錯覺，但無論是夢境還是現實她都要緊緊抓住。
“我也好喜歡你。”
那些年少時不為人知的暗自喜歡啊，從未想過有一天有了回音。
5
等她再次登錄填報誌願的網站時，發現修改誌願的次數已經達到極限，而她填報的誌願也從首師大變成離家較近的本省一所不知名學校。
她刷新了幾次都是如此後，才想起來之前自己隨手把記下來的賬號和密碼放電腦桌上。
從小被哥哥欺負，考上大學我終於能逃離家，誌願卻被他偷改
她質問客廳裏正在追劇的哥哥，顧予南嗑著瓜子漫不經心的回答說：“是我怎麼了，你報離家那麼遠的學校想幹嗎？你想嫁到外省擺脫這個家？別做夢了。”
“想擺脫這個家，做夢”考上大學後，重男輕女家人改了我誌願。
她差點被氣哭，第一次試圖反抗他的蠻橫，將沙發上的枕頭狠狠扔向他吼道：“你憑什麼要幹涉我的人生？憑什麼要毀掉我的人生？你難道都不覺得羞愧麼！？”
她父母從房間裏出來，只是看向她的哥哥，好像這一切都要聽從她哥哥的安排。他學習不好沒關系，他好吃懶做也沒關系，因為他們溺愛他縱容他，讓他變得暴虐沒有絲毫同情心。她有時候很想質問他們，等她離開這個家，他暴虐的本性要想誰發泄呢，難道要這樣養他一輩子麼。
她哭著，這些年的委屈全部爆發出來，她從來都沒感受過什麼叫做家，只有一個人給過她關心和微笑，現在有人親手毀掉了這一切，也毀掉了她三年來所有的努力。
“哭哭哭，看著就來氣。”顧予南罵罵咧咧的，作勢要打她。她沒躲開，而是抓住他的胳膊使勁咬了一口。
“你敢咬我？反了天了？”他一巴掌打在她臉上，然後又往後扯她的頭發。她不再像以前那樣逆來順受，而是掙紮著，踢打著，撕破喉嚨叫喊著。但都無濟於事，她的力氣太小了。她罵出最狠的話，說出最難聽的字眼，顧予南被她激怒，直接從房間裏拿出一根皮帶，眼睛通紅的朝她上揮去。
那頭的鐵塊，砸在她手臂上，背上，她疼的蜷縮起來，直到爸媽覺得太晚了會吵到鄰居休息，才上去阻攔說明天再教育她也行。
她渾身疼痛的癱在地板上，那種絕望感從四面八方湧來。就像漂浮在大海中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一根稻草，結果連同稻草一起下沈至深淵。
臥室裏的手機在響，她知道是林之木打來的。她爬起來，挪到臥室裏，等到他打第四遍時才接起。
“怎麼了，予清？”
“沒事。”但是她還是忍不住鼻子一酸，下一秒抱著手機藏進被子裏嗚咽的哭出來。
林之木在電話那頭聽見她哭整顆心都揪起來，他迅速穿好衣服說：“你等會出來，我去找你。”
“你別來找我了，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了。”她說出這句話後哭的更加兇猛，好不容易可以踮起腳尖觸碰的少年啊，但是突然之間那些編織的美夢全幻滅了。她沒法說出自己現狀，這樣狼狽不堪的自己，怎麼能和他並肩前行呢。
她掛掉電話，眼淚掉落在被子裏。電話一直在嗡嗡作響，她關機，選擇結束這場遙不可及的美夢。後來哭到腦袋昏沈，眼睛發痛，她才迷迷糊糊睡去。
6
猛然醒來打開手機時是淩晨三點，全是林之木的電話和短信，最後一條是：我一直在原來的地方等你，有話想對你說。“
她猶豫著回了短信，立刻又接到一個：你能下來見我一面麼，有什麼問題我們一起解決，好不好啊。
理智和克制消失了，她只有一個念頭，奔向他，衝進他的懷抱裏大哭一場，讓他看看身上的傷痕，和他說很多很多話。
她衝下樓梯，夜晚太安靜了，那些想法和念頭在她腦子裏一起狂奔，在看到那個眼眶微紅的少年時，她不顧一切的撲進他懷裏。
月亮靜悄悄的，街道跟著一起沈默，他們紅著眼睛看著彼此，年少時珍貴的喜歡啊，易破碎，也亦真誠。他微微顫抖著，用手輕撫她臉上的傷痕，然後一個溫柔的吻印在她額頭。
良久後他說：“予清，其實你想要隱藏的，我全部都知道。我只覺得心疼，只想快點強大起來帶你一起走。
那些寫著少女心事的紙飛機被少年撿起撫平，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抽屜之中。他心疼她的堅韌，也保護好她敏感的自尊。哪有那麼多巧合呢，不過是怕她躲避的借口罷了。唯一的巧合，就是在新生報到那天，她穿著一件粉色的長袖坐在他前面，少女歪著頭看向窗外發呆，好看的側臉和忽閃的眼睛，讓他不小心多留意她幾分。
他們並排坐在一棵沈睡的槐樹下不停的講話，好像要把這些年因為矜持和害羞而隱藏的情緒講完。破曉時分她睡意濃重，只聽見少年溫柔的說：“沒關系啊，再來一年吧，我等你。”
太陽衝破雲層，衝破潮汐，浩浩蕩蕩的升起來，她枕在他的肩膀上看著光芒一點點升騰，萬物一點點明朗，突然如釋重負般笑笑回答道：“好啊，你等我啊。”
那些漫長孤單的歲月啊，直至遇見一個人，她暗淡的世界，便燈火通明起來。（作品名：《後來遇見他》,作者：鯨十八。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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