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爭搶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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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AI財經社”(ID:aicjnews),作者:AI財經社作者,36氪經授權發布。

婚禮旺季

撰文/ 冒詩陽

編輯/ 張碩

定好的酒店沒了

接到酒店打來的電話時,孫欣與愛人剛剛化好妝,準備參與一場“民國風”的婚前攝影。

“接完電話立刻沒心情了。”孫欣告訴AI財經社,她在武漢市沌口區的一家酒店預訂了婚宴廳。為了不影響朋友們的旅行計劃,她特意將婚期定在假期最後一天的5月5日,考慮到時段熱門,孫欣在去年11月就定好場地,支付了約2.5萬元的訂金。但到了今年3月底,卻突然接到酒店負責人的來電,“她說我們訂的婚宴廳被別人訂走了。”

穿著剛剛選好的中式旗袍,孫欣在攝影場地裏同對方發起了火。“他們態度挺好,一直道歉,但不解決問題啊。”最讓孫欣感到不舒服的,是酒店甚至不是主動告知。“我們3月初找到了做婚禮策劃的設計師,他讓我們向酒店要一些場地尺寸,一聯系,過了幾天酒店才告訴我們有問題。”

對於突然的變卦,酒店將原因解釋為接待孫欣的那位業務經理已經離職,前後兩位業務員手上接的單沒有交接好,因此孫欣的訂單沒有入檔。

對於這一解釋,孫欣並不能諒解。“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他們內部出了問題。”作為補償方案,酒店方稱願意騰出僅剩下的一間位於負一層的廳。對此,孫欣更加不認可,“婚禮哪有在地下室裏辦的,家人都不會同意。”

得知出了問題後,孫欣與家人一面同酒店交涉,一面開始尋找替代方案,但過程卻並不順利。3月底開始,孫欣和家人聯系了本地各大酒店,但好的場地已經訂不到了。最後,孫欣聯系到了另一家酒店,但不得不把婚期提前到了節前的4月29日,而婚宴預算也從原本的每桌1280元,上升到了2580元。

與毀約酒店之間的溝通同樣不順。孫欣並沒有同酒店簽訂合同,只有一張蓋有酒店財務印章的收據作為憑據。反復溝通之後,孫欣沒有得到任何賠償,只能接受了退款,“婚前我們都挺多事的,趕緊找其他的解決方案了,實在沒有精力反復拉扯,不想壞了心情。”

但對於這件事,孫欣越想越不對,她開始懷疑酒店是因為去年11月的報價太低,而另外選擇了新客戶。

孫欣的懷疑,並非全無道理。“去年是淡季,大家擔心疫情有反復,有的酒店婚宴價格定的比較低。”廈門某婚慶策劃公司的銷售負責人張琦向AI財經社表示,在今年情況逐漸明朗之後,市場出現了反轉,“五一期間比較好的婚禮場地,基本上春節後就訂滿了。”

支付寶數據顯示,截至4月21日,結婚相關服務的搜索量同比去年“五一”前增長4倍,是去年“十一”長假前的2倍。張琦告訴AI財經社,每年五一、十一假期都是婚禮最為集中的時候,而今年市場格外熱鬧,原因在於很多去年因為疫情不能辦的婚禮,都集中到了今年。

婚禮圖

圖/視覺中國

在張琦看來,此情況下不排除一些信譽不好的酒店為了追求更高的利潤,而故意將淡季售出的訂單毀約。

除了直接毀約之外,酒店等場地提供方“巧立名目”加收費用的案例也不在少。

準備五一期間在草坪上舉辦婚禮的張蘭,本來還為訂到了搶手的戶外場地而感到慶幸,誰知到了布置現場的時候才知道,在場地上擺放椅子,每把要加收100元。這樣的高價,買一把椅子都夠了。比起突然多出的費用,“被坑”的感覺更讓張蘭覺得不舒服。

與商家反復溝通無效,一場長達數小時的婚禮,又不能讓來賓全程站立,張蘭本想著擺上100把,但算一算,來賓有近300人,其中不乏長輩,最後在父母的勸說下,張蘭只能認了。一場婚禮,為了椅子而意外增加的支出就高達3萬多元。

混亂的婚禮策劃

與酒店、場地間的矛盾只是新人們面臨多種混亂中的一種,更多的爭執發生在消費者與婚禮策劃公司之間。在新人交付定金後“坐地起價”,是商家們的慣用伎倆。

4月23日,預備五一在北京舉辦婚禮的周玲,接到婚慶策劃公司的電話時,簡直要氣炸了。她選定婚慶策劃公司時,對方預估總花費會在6萬上下,誰知道交了定金後,策劃公司突然開始愛答不理,拖著不給出方案細節和報價,一直拖到婚前不到十天,策劃公司突然給出了高達14萬元的報價。

她告訴AI財經社,當時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冷靜下來之後,她開始在電話裏跟對方掰扯,經過一天的電話,對方終於讓步了,但還是比最初說好的多了兩萬。周玲為了保證婚禮如期舉行,只能忍了。

周玲的遭遇不是個例,她其實是中了一些婚禮策劃公司的套路。這些公司通常事先給出一個較低報價,吸引新人下定金,但交付之後,新人就成了任由婚慶公司宰割的羔羊。周玲後來也搞明白了,她簽的那家婚慶公司是有意遲遲不給方案,讓她最後根本來不及更換,只能接受對方的提價。

準備五一假期在長沙舉辦婚禮的郭佳,經歷的事情跟周玲非常相似。為了找一家品質高的婚禮策劃公司,郭佳事先在小紅書、大眾點評等平臺上瀏覽了諸多攻略,最終選定了一家口碑看上去還不錯的,但誰知還是“踩坑”了。

“我們3月份就交訂金了,說當月給我們做出效果圖,但到月4中旬了還沒出來,我們反復催才發來。”郭佳告訴AI財經社,但最終出來的效果圖,與事先溝通的相差甚遠,“完全看不出來舞臺到底是什麼樣,感覺像臨時趕工P的。”

婚禮

圖/視覺中國

郭佳很擔心,一般酒店不會給太久的搭建時間,基本上在婚禮前一天晚上才能看到現場,到那時候再發現舞臺有問題已經來不及了,只要婚禮還能體面地進行下去,基本上只能選擇接受。

郭佳想防患於未然,想跟對方仔細溝通一下,但得到的卻是對方的拒絕,“他們說五一前太忙了,讓我們理解一下,承諾現場一定會布置好。畢竟是五一,我們也不好太逼他們,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在婚禮現場‘拆盲盒’了。”

然而,郭佳的“理解”卻並沒有換來“安心”。郭佳告訴AI財經社,混亂幾乎出在每一個環節上。婚慶公司發來為郭佳制作的電子請帖,她仔細查看後,發現年份寫成了2020年;婚慶公司發來現場循環播放用的電子照片墻,她發現很多照片素材也是錯的,所有的物料都存在趕工的嫌疑。

隨後,費用上也開始出問題。“我們定婚慶策劃公司的的時候,有婚紗照、酒店、司儀、攝影攝像的項目都在場,說一起簽的話會有一個折扣,我們就一起簽了。”但就在幾天前,婚慶策劃公司告訴郭佳,他們選擇的婚禮司儀排期滿了,需要向上升級一檔,不過好在作為補償,婚慶公司願意承擔一部分費用。“新請的這個人,是湖南廣電的,確實比之前的好一些。”

如今,好脾氣的郭佳,只期待婚禮能夠順利進行。

事實上,面對這次“五一”紮堆結婚的熱潮,策劃公司為了想方設法加錢,總能找到理由。有的新人發現到場的攝影攝像設備慘不忍睹,策劃公司說要升級即需額外價錢;有的婚慶“套餐”中故意漏掉手捧花等關鍵物料,或突然通知此前預定的一檔沒有了,需要付費升級;有的新人到了婚慶開始前發現場地布置尚未完成,要另外聘請搭建團隊即需要加錢;有的新人為“金牌策劃、金牌主持”多支付了費用,卻發現根本沒有差別。

婚慶二消、加價亂象

這個“五一”,婚慶市場上的亂象如此之多,婚慶策劃人士張琦早有預料。

“從4月初開始我們忙起來了,幾乎每天都有過來咨詢婚禮策劃,還有需要修改方案的客人。”張琦透露,在此情況下,不僅各項費用都會上漲,專業度也會下降,“我們的人員配備是按淡旺季的均值來配的。很多公司承諾專人對接,但熱門時段根本做不到。相比之下,在淡季,一對一甚至多對一的服務都可以做到。”

除了專業度下降以外,物料上的問題更多。“很多物料,可能上一場婚禮剛用完,趕緊用車拉到下一場婚禮去接著用,蠟燭什麼可能都是用過的。”張琦認為,一些婚慶公司在物料上的的克扣,“有的是為了省錢,有的是真的熱門時段供應商的貨跟不上。”

事實上,消費者最不滿的不是多花錢,而是很多婚慶公司不講信用。在大眾點評、小紅書等平臺上可以看到,很多消費者抱怨,在繳費前,婚慶公司承諾提供“一條龍服務”,但繳納訂金後,卻經常要加價。

婚禮

圖/視覺中國

“多數小婚慶公司沒有自己的搭建團隊,都是找外包的臨時工,但五一假期太熱門,搭建工人的成本上升,就只能想辦法從物料裏面節省出來。”張琦說。

此外,很多小公司承諾專屬定制服務,故意把價格壓得很低,來吸引消費者入坑。“消費者沒有經驗,很多人只看價格。‘二消’多(二次消費)是很多消費者不滿的原因。”在北京從事婚禮設計師彭暢告訴AI財經社,在北京市場,酒店費用之外,預算在2萬到5萬元的婚慶現場被歸類為中低端婚禮,5到10萬元是輕奢婚禮,10萬元以上的算作高端婚禮。其中,價格敏感度較高的中低端婚禮占比最高,更容易“紮堆”,也更容易出現爭議。

但在張琦看來,除了婚慶公司的問題外,消費者的預期過高、要求過多,也是導致爭議的原因。

“有的消費者在抖音看到一個很好的布置,一定要做出某個效果,但可能現場的搭建環境不允許,最終效果打折扣很明顯,也會導致消費者的不滿。”張琦告訴AI財經社,在他接觸的案例中,很多爭議都來自於溝通。

“待升級”的婚慶市場

事實上,若不是“補償性婚禮”帶動,婚慶行業的整體規模頻次已在萎縮。

根據民政部的統計數據,2020年全年國內結婚登記人數為813萬人,登記人數比前一年凈減少134萬人;相比之下,在巔峰時期的2013年,全年登記人數曾多達1347萬人。在人口和婚姻觀念的影響下,結婚登記人數已連續七年下降。

但與此相對應的,是行業競爭壓力的持續擴大。天眼查App數據顯示,我國目前經營範圍含“婚慶、婚禮”的企業有近112萬家,其中,超過8成相關企業成立於五年內。除了花海閣、摩卡婚禮、Sunny喜鋪等少數知名的全國品牌外,從策劃到器材租賃等婚慶周邊業務,婚慶市場的參與者仍以“小作坊”為主。

消費者減少、競爭者眾多的環境,是導致市場混亂的一大原因。為了爭搶客戶,很多中小婚慶公司不顧口碑,以低價來吸引消費者,同時在服務能力上擡高消費者的預期。

張琦告訴AI財經社,由於婚慶是一項低頻消費,口碑對從業公司的約束力有限,僧多粥少的局面下,很多小型婚慶公司“能拉來一單是一單”,消費者交了訂金之後,就成為任由婚慶公司宰割的對象。

這樣的惡性競爭,導致婚慶是一個標準化程度較低的行業。就在幾天前,被認為是婚慶行業龍頭的新三板掛牌公司花嫁麗舍發布了2020年年度報告,2020 年花嫁麗舍營業收入為 2.8 億元,同比下降20.37%;凈利潤為虧損 5315.8 萬元。

行業龍頭的處境,反映出婚慶行業的現狀——國內婚慶行業中並沒有形成全國性品牌。張琦告訴AI財經社,在婚慶市場,很多連鎖品牌都難以走出地域,到其他城市後,經常遭遇水土不服,“畢竟強龍南壓地頭蛇,還是本地人比較懂本地人。”

婚禮

圖/視覺中國

事實上,已有平臺開始將婚慶行業的標準化視作機遇。彭暢告訴AI財經社,目前北京市場的婚慶策劃可以分為兩個派系,一邊是摩卡等傳統大品牌,一邊是聯合了數百家中小婚慶公司的百合網。

與此同時,婚慶市場的消費趨勢也在改變。AI財經社了解到,即便隨著結婚人數的下降,婚慶消費數量有所萎縮,但市場規模卻仍在提升。

根據前瞻產業研究院公布的統計數據,2017到2019年三年間,婚慶產業市場規模的增速分別為30.49%、24.67%和15.85%。在疫情前的2019年,全年婚慶產業市場規模2.11萬億元,其中婚慶策劃市場規模近6062萬元,占總市場規模的28.7%。

這反映出婚慶市場的消費升級趨勢,單場婚禮的平均預算在增加。據統計,中國新人結婚消費金額已從2015年的6.4萬元,上升至2019年的22.3萬元。

預算上升的同時,消費者更加要求“個性化”,小型、定制、輕量逐漸成為婚慶行業的新趨勢。

4月19日,餓了麼公布的一項婚慶消費數據顯示,今年以來,“目的地婚禮”訂單同比增長149倍,成為越來越受歡迎的婚慶方式。在行業看來,此趨勢下,三亞、青島、廈門、麗江等目的地開始受到青睞。

“我們五一接到的單中,60%左右都是戶外婚禮。”在廈門從事婚慶行業的張琦告訴AI財經社,戶外、民宿等個性化場地目前已比傳統的酒店室內更難預訂,“我遇到過一個客戶,在廈門包下了一家民宿,邀請親朋好友飛過來。”

在規範性、個性化消費需求都還未被滿足的情況下,婚慶市場仍有升級的潛力。不過,對於紮堆在今年“五一”結婚的新人們來說,質量將是奢侈品。

無論是遭遇酒店毀約的孫欣,還是被婚慶策劃公司突然提價2萬的張蘭,她們的願望都只有一個,順利辦完婚禮就好。

(實習生黎雨辰對本文亦有貢獻)

(應采訪對象要求,文中孫欣、郭佳、張琦、彭暢、張蘭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