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貓進屋夢見黑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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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四月中,楊柳拂堤,春色醉人。

肖爾本來在河道邊上洗衣服,店裏的夥計找來,一臉慌張:“掌櫃的,你快回店裏看看吧。”

看著那夥計一臉焦色,肖爾騰地起身,擼了擼袖子,抄起搗衣杵怒氣衝衝往回走:“怎麼著,有人砸場子來了是吧!”

夥計跟在身後,嚇得結結巴巴話也說不清楚:“是、是帶了很多人!”

肖爾腳步一頓,轉身問夥計:“有多少人?”

“都將我們店圍起來了!”

她微一沈吟,邁開步子轉個身往河道走:“回去告訴他們,說我不在,有啥恩怨明天也不要來!”

夥計一跺腳:“掌櫃的,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那夥計急赤白臉瞪著自家掌櫃,“是驍王爺找你啊!”

肖爾楞了楞:“哪個驍王爺?”

夥計翻了個白眼:“就是你見天念叨著的戰神驍王爺!”

肖爾略一思索:“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看著夥計無語的表情,肖爾臉皮燥了燥,頗有些惱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這年頭,還不興人肖想一下大英雄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肖爾其實從未見過驍王爺,世人也沒有見過,因為他但凡出現,都是身穿大氅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

可肖爾料想應該是位美郎君。

雖然她也不知道這種莫名其妙的信心哪裏來的。

不過不知驍王爺突然造訪意欲為何?

肖爾摸著自己砰砰直跳的小心臟,莫名有些激動。

只是跟著夥計回去後,肖爾才發現她那間帽子店已經被穿著甲胄的士兵圍得嚴嚴實實了。

街坊鄰居遠遠站在一邊議論,她看著,咽了口唾沫悄悄挪腳準備溜,不想兩堵人墻阻了去路,其中一個拎起肖爾的領子便將她提溜了進去。

天可憐見,肖爾從未想過有一天會以這樣的方式回她自己的店。

她戰戰兢兢垂首立在一旁,看著背對她的那個身影,哆嗦著開口:“草民參、參見王爺。”

店中一片沈默。

瞅著店內的人一個個木樁子一樣,肖爾最先受不了,壯著膽子開口詢問:“不知王爺讓草民來……可是要吩咐什麼?”

那背影還是沒反應,倒是他身邊的看起來像副將的人微笑開口:“倒也沒甚大事,且對肖老板來說輕而易舉。”

說到這裏,那副將揚了揚手,屋內的士兵瞬間呼啦啦湧出去,末了,自己也躬身退到了門外,甚至還貼心地將門給帶上了。

直覺告訴肖爾不能待在這裏了。這架勢,一看就是要說什麼機密,而知道機密的人,大多沒甚好下場。

可就在肖爾要控制不住自己隨著那副將而去時,那背影終於轉了過來。

一頂大氈帽將整個臉遮得嚴實,從肖爾那個角度看去,只能看見那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的下頜。

這就是傳說中的驍王爺?

肖爾咽了口唾沫,目不轉睛看著驍王爺伸手緩緩將氈帽撫下,一點一點露出真容來。

他娘的,真他麼帥,而且配合著那頭板寸,男人味十足啊!

等等,板寸!肖爾倏地睜大眼,忍住內心的激動:“王爺,床前明月光?”

看著驍王爺那張面無表情毫無波動的臉,肖爾不死心:“王爺,春眠不覺曉?”

冷面王爺終於給出了一點回應,只見他眉頭微皺,冷冷道:“肖老板,本王最不喜歡旁人在我面前裝瘋賣傻。”

肖爾一噎,在四面八方無形的氣場壓迫下咽了咽唾沫,得,看來不是穿越的,白激動了。

肖爾正要開口問眼前這位爺因何造訪,猛地一兵將破門而入,抱拳跪在地上:“王爺,緊急軍務!”

只見驍王爺騰地起身,撩起帽子又蓋上,大步往門外走。

就在肖爾以為完事兒了大松一口氣時,一只腳已經跨出去的王爺驀地回頭,伸手指了指肖爾:“先帶回王府!”

2

肖爾在驍王府百無聊賴待了五天,第五天時,店裏的夥計趴在王府後院的墻角悄悄同她說,要是再不回去她的帽子店就要關門大吉了。

彼時肖爾嘴裏銜著一片樹葉,躺在躺椅上雙手交疊在腦後瞇著眼曬太陽。

這處是驍王府中的一個小院子,院門處兩個帶刀侍衛正杵在那裏。

肖爾瞥了眼西側墻根處的一堆爛葉子,把嘴上叼著的葉子輕輕一吐,咧嘴嘿了兩聲。

“今晚買好城東黃家的燒鴨等著我!”

是夜,星河影下,稀星數點。

肖爾躡手躡腳從房中出來,看了看院門前那倆昏昏欲睡的侍衛,嘿嘿一笑,彎著身子挪到了西側的那處墻根。

只見她輕輕撇開那些樹葉,漸漸露出一個破洞來。

肖爾用手丈量了一下洞口大小,心中甚是滿意。這可是這五天裏的成果。

眼瞅著那倆侍衛困得不行,肖爾抓緊時機就要鉆出去。

只是她顯然低估了自己的身材。前凸倒是勉強過去了,可後翹……

一輪圓月上金樞,肖爾使勁蹬了蹬,末了,瞅著月亮幹瞪眼。

失策啊!

墻外是通行的巷道,只要肖爾能出去,拐個彎她就能溜到南大街上去了。只是萬萬沒想到,她會卡在了這關鍵的一步。

肖爾不死心,又蹬了蹬。

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漸漸地便近了,肖爾一驚,忙不疊就要往回縮。豈料手忙腳亂之下,又換她的前凸給卡住了。

眼見著那暗雲紋緞面靴子漸漸靠近,肖爾仰頭,對上一雙鷹鉤般銳利的眸子,無語凝噎:“王爺,這是個誤會。”

燕驍蹲下身,面容隱在大氅後面,語氣冰冷:“說來聽聽,這是個什麼誤會?”

肖爾一噎,咧嘴幹笑兩聲:“因為草民發現,這樣看月亮會更圓更大噯,王爺要不要一起試試?”

燕驍沒接話,站起身睨了她一眼,轉身淡淡吩咐隨從:“將看守她的那兩人拖下去,各打五十軍棍。”

末了,又回頭衝著肖爾:“肖老板雅興。不過看夠了還是早些回來。”

一句話聽不出喜怒,只是無形中的威壓撲面而來,肖爾咽了口唾沫,忙點頭:“是是是,草民遵命。”

不過後來還是燕驍施了把援手,肖爾才從那個洞裏解放出來了。

她暗戳戳揉著屁股,擡眼偷偷覷著對面那個脫了大氅,頂著一頭板寸正在面無表情喝茶的驍王爺。

桌上是黃油紙包著的烤鴨,肖爾聞著味兒都能知道這是她最喜歡的黃記烤鴨。

只是滿室寂靜中,肖爾實在不敢朝那鴨子下手。

他方氣場實在太強,她認慫。

於是肖爾微微闔眼,聞著那誘人的香味兒,想象著桌上的烤鴨該是多麼地外酥裏嫩肉質鮮美。只是還沒有等她想完,一盞茶喝完的燕驍放下茶盞,招呼了個婢子進來:“拿去餵大黑。”

眼見著眼皮子底下的鴨子就要飛了,肖爾一個激動,起身攔住那個婢子,扭頭衝燕驍諂媚地笑:“哪能勞累王爺府上的姑娘呢,大黑不是守著我那個院子嗎,我順道帶過去就行了!”

燕驍擡眼瞥了她一眼,肖爾一個哆嗦,又乖乖地閉嘴坐了回去。

只是本來以為鴨子飛了,不想燕驍又吩咐:“暫時不用拿了,放回來罷。”

於是,那只散發著陣陣香味兒的烤鴨,又回到了肖爾面前。

“肖老板想吃嗎?”

肖爾點頭,盯著烤鴨目不轉睛:“想。”

燕驍撫掌,眼中蕩起一絲笑意:“如此,肖老板還需替本王辦件事。”

肖爾擡頭,瞅著燕驍憋了半天,顫巍巍問道:“我不吃了可以嗎?”

燕驍勾了勾唇:“你覺得呢?”

3

說來肖爾的任務也簡單,就是……幫燕驍養頭發。

在古代,不論男女,多是長發飄飄,燕驍這頭板寸,在肖爾看來雖酷得不行,可放古代也著實紮眼。

不過——

“王爺,草民就是個賣帽子的,哪裏懂怎麼養頭發啊。”

肖爾哭喪著臉。頭發長一長不就好了嗎?有什麼好養的?

燕驍沒說話,把玩著瓷盞,片刻後,只見得指間一堆齏粉緩緩堆在了桌子上。

肖爾忙不疊微笑點頭:“草民這就回去為王爺您量身定做一套方案。”

燕驍這才嗯了一聲,末了,緩緩又道:“三天,三天後我若見不到人……”

“夠了,三天夠了!”

於是,在驍王府待了五日後,肖爾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帽子店。

夥計圍上來,七嘴八舌問道:“掌櫃的,王爺是不是看上你了?”

“掌櫃的,你要做王妃了?”

“掌櫃的,茍富貴勿相忘!”

肖爾一腳踹開一個:“都給我滾開!”

末了,又拎了一個回來,瞇著眼問道:“是誰在外面傳我會養頭發?”

那夥計抖了抖,一臉的不可思議:“掌櫃的,是你自己讓我們傳的啊!你忘了?”

“我?”

幾個夥計一齊點頭:“可不就是你!”

原來是半年前有位脫發脫得快禿了的小姐來她店裏選帽子,肖爾見那小姐弱柳扶風不勝嬌弱的模樣,料想該是減肥導致的營養不良最後導致的脫發,便多嘴讓那小姐沒事吃點黑芝麻核桃什麼的。

誰承想那位小姐倒知感恩,頭發長起來後特來感謝。肖爾心思向來活絡,瞅著那姑娘濃密了不少的秀發,眼珠子一轉,一下便抓住了商機。

於是自那天起肖爾便讓店裏的夥計沒事幹就去宣傳,說肖老板除了賣帽子,還能開單子給人養頭發。

想到這裏,肖爾松開了那夥計,頹然抱頭蹲到墻角。

真是實力坑自己!

轉眼三日的期限便到了。

燕驍一襲黑色大氅,從頭到腳都遮得嚴嚴實實,可偏偏往那兒一坐,四散的氣場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幾個夥計早跑了,肖爾諂媚地給他遞了盞茶:“怎的王爺親自過來了?我心說這就給您送過去呢!”

燕驍淡淡嗯了一聲表示回應,旋即攤開手,朝著肖爾:“肖老板開好的單子呢?”

肖爾看著那寬闊的掌心,怎麼著都覺得像是在教小狗握手一樣。

她默了默,將一疊紙呈上去:“草民已經整理好了,屆時王爺按照這個單子來,不出半年,便能養出一頭烏黑靚麗的秀發了!”

其實也就是什麼核桃黑豆黑芝麻何首烏之類的,而且半年能不能長出來她也不知道。她看著燕驍的那頭板寸,直覺事情沒這麼簡單。

她已經盤算著一旦苗頭不對,便趁著這半年的時間收拾收拾卷鋪蓋走人。

豈料燕驍收了單子,緊接著衝肖爾昂頭:“肖老板,走吧。”

“去、去哪兒?”

燕驍的面容隱在大氅下,肖爾看不清明,不過她似乎聽到了一聲輕笑。

只聽燕驍緩緩道:“本王心急,與其讓下人笨手笨腳重新去學,還不如肖老板親力親為效果來得快。”

肖爾:“……”

燕驍又道:“你這店我自會派人打理,肖老板大可放心。”

肖爾:“……”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她還能怎麼辦?

於是,時隔三天,肖爾又重新回到了驍王府。

4

肖爾住的地方被挪到了燕驍的院子裏。就在西暖閣,同燕驍的寢居隔了一個抱廈。

肖爾坐在西暖閣門檻上搗鼓黑芝麻時,燕驍在對面逗弄大黑。

瞅著對她兇神惡煞的大黑在燕驍的逗弄下乖巧地像只兔子,肖爾不由得輕哼一聲,狗眼看人低!

察覺到肖爾的動靜,燕驍擡頭看過來,挑眉問:“肖老板磨牙幹甚?可是對本王有何不滿?”

肖爾忙不疊撤回視線,心虛地撓了撓臉,結果滿手的黑芝麻糊了一臉。她瞎扯:“可能是王爺帥得慘絕人寰……吧。”

燕驍沒吭聲,只是卻起身走到肖爾跟前,睨著她,半晌,驀地彎腰,伸手勾起她的下巴。

嗬,這一下子!肖爾猛吸一口氣,看著近在咫尺的燕驍,屏住呼吸,驚得一動也不敢動。

燕驍伸手一點點將肖爾臉上的黑芝麻抹幹凈,末了,扯起嘴角,緩緩道:“肖老板,話出口之前,還是得斟酌斟酌。”

話畢,燕驍松開她,直起身背手踱進屋去了。

大黑緊跟進去,臨了還回頭衝肖爾吠了兩聲。

肖爾楞在原地,一張臉憋氣憋得通紅。

她咂摸著這位王爺方才的話。這是讓她不要亂說話的意思?

不過,她怎麼覺得他心情很好的樣子?

肖爾搓著缽裏的黑芝麻,眨了眨眼,頓時樂不可支。嘿,這爺原來是悶騷屬性。

轉眼便是兩個月,肖爾感覺自己都使出了洪荒之力,可燕驍的那頭板寸……依舊是那頭板寸,甚至還有變短的趨勢。

肖爾將黑豆粥端進燕驍的書房時很是心虛。

說來慚愧,當初那單子她開得很是隨心所欲,大抵是按照黑芝麻黑、核桃長得像腦之類的套路來的,如今看來,還真是不頂事。

“王爺……”肖爾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開口,“這粥您還喝嗎?”

彼時燕驍正倚在榻上看書,聽罷淡淡嗯了一聲,眼也不擡:“先擱那兒罷。”

肖爾松了一口氣,心想著熬過一天是一天。正要出去時,看書的驍王爺還是眼也不擡:“這兩個月辛苦你了,去管家那兒支些銀子罷。”

哎?這是不追究她的意思?

肖爾忙擺手:“不辛苦不辛苦!”

燕驍終於放下書,擡眼似笑非笑看著她:“如此,接下來的時間便繼續勞累肖老板了。”

肖爾僵在原地。

燕驍端起案幾上的茶抿了一口:“怎麼,肖老板不樂意?還是驍王府虧待你了?”

肖爾一個哆嗦,咬了咬牙,臉上堆起笑:“哪兒能呢?為王爺辦事可是草民的榮幸啊!”

燕驍點點頭,贊許她道:“肖老板是一個識時務的人。本王最喜歡識時務的人。”

肖爾幹笑兩聲:“謝王爺誇獎。”

如此,肖爾便又在王府待了半月。

燕驍逗大黑她在揀芝麻,燕驍看折子戲她在揀芝麻,燕驍練劍她在揀芝麻。

終於肖爾有些忍不住,思量半天開口:“王爺你很閑嗎?”

不然怎麼見天兒在她面前晃悠!天知道她揀芝麻都快揀成鬥雞眼了,偏這位王爺又不讓其他人動手,指明了事事都要肖老板親力親為。

他這來來回回晃悠都晃悠出了她一肚子的火!

燕驍挑眉,淡淡回道:“這是本王的王府。”

言下之意是,他想在哪兒便在哪兒。

肖爾一思索,這話也挺對,於是拎著小板凳抱著裝芝麻的缽就進了暖閣。

索性眼不見為凈。只是她動作利索,轉身關門一氣呵成,自然也沒看見燕驍眼裏一閃而過的氣悶。

可不想見燕驍,借了幾個膽子肖爾尚還可以關門給他吃閉門羹,但皇後……再借肖爾一百個膽子,她也是不敢的。

這日,皇後懿旨傳到驍王府,要肖爾進宮一趟。

5

回想穿越前幾年,別說皇後,她連個九品芝麻官都見不到,成日裏除了整治街頭地痞,便是琢磨著她的發家之路。

不想最近幾日,又是進王府又是入皇宮的,還真叫肖爾有些吃不消。

肖爾跪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裏,上首是雍容華貴的一國之母。

這一國之母面含憂色:“聽說近些時日都是姑娘在給驍弟養頭發?驍弟脾氣古怪,可真是辛苦姑娘了。”

肖爾心裏暗道這嫂子可真不厚道,竟然當著外人的面說小叔子脾氣古怪,末了,戰戰兢兢磕了一個頭,回道:“為王爺辦事是草民的福分。”

皇後撫了撫指尖上的玳瑁,看著肖爾緩緩又道:“姑娘看本宮這頭發,可需要養一養?”

肖爾從善如流:“娘娘長發如瀑,濃密鴉黑,是極好的發質。”

“是嗎?”皇後壓了壓發髻,“可本宮覺得,還得養一養。”

肖爾心裏咯噔一聲,皇後這是在搶人?

正想著如何推脫時,殿外進來一人。

緊接著肩膀一緊,來人攬住她將她從地上帶起來:“娘娘不通知一聲見我的人便算了,怎的如今還想將她留下?”

肖爾微微側了側頭,入目是燕驍刀削般線條冷硬的下頜。

於是突然的,心裏似乎被什麼一撞,她就這般心慌意亂起來。

只是回去的馬車上,肖爾心裏的那點子粉紅小綺麗在燕驍的冷氣場下立馬消失得一幹二凈。

她小心翼翼往旁邊挪了挪,心裏默默贊同之前皇後說的那句脾氣古怪。

這怎麼還生氣了?

燕驍瞥了她一眼,冷著臉:“皇後讓你進宮,你都不會遣人來通知一下我?若不是——”若不是他一時心血來潮提前回府,她只怕就這樣被留在宮裏了!

肖爾很是委屈,偷偷覷著燕驍:“您也沒說我還有這特權啊,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去哪兒了。”

“你——”燕驍臉色愈發冷,恨恨瞪著肖爾,“你今晨幾時起的?”

肖爾一楞,恍惚想起卯時的時候,她似乎聽到房外有人同她說話,大意是他去軍營了,府內若有什麼事可派人通傳。

不過那個時候她以為在做夢,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

肖爾不由得有些心虛,低頭不敢看燕驍。

車輪轔轔,車內一片寂靜。

一會兒後,肖爾突然想起了什麼,擡頭問道:“王爺,你的頭發,是因為毒吧?”

她這幾日天天跟著吃點芝麻邊角料,頭發都一日好過一日,連她悄悄用來實驗的大黑也油光水滑了不少,不可能獨獨燕驍毫無反應。那便只有其他原因了。

燕驍神色如常,睇了她一眼,沒承認也沒否認。

這話擱最開始肖爾是絕對不敢說的,不過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倒是覺得這位王爺並非高傲難相處之人。

肖爾將自己的猜測捋了捋,開口:“是皇——唔!”

車廂猛地一聲響。一陣天旋地轉後,肖爾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燕驍,心砰砰跳個不停。

燕驍捂著肖爾的嘴,俯身貼近她的耳朵,瞇著眼:“有些話,放在心裏爛了比說出來好,知道嗎?嗯?”

氣息噴薄間,肖爾只覺得渾身快燒起來了一樣,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推開燕驍,坐起身深吸幾口氣,漲紅著臉,聲音微若蚊喃:“知道了……”

燕驍瞥了她一眼,神色冷淡如常,只是黑眸裏分明閃過一絲笑意。

日子又仿佛回到了之前,肖爾還是搗鼓著芝麻黑豆給燕驍養頭發,不過不自覺地,也會扒拉幾本排毒的醫書來看。

不過稍許不同的,便是燕驍似乎沒那麼多時間在她面前晃悠了,肖爾常是整日整日地見不著他。還有大黑,見著她也不吠了,反倒是時時守著她。

肖爾估摸著,想來是燕驍不在,沒人陪它玩,所以它才貼上她了。

於是,驍王府時常可見一姑娘薅著大黑狗的毛,一邊自說自話:“嘿,大黑,你覺得你家王爺帥嗎?嘿,大黑,我覺得你家王爺可帥了!”

只是到了八月中,金桂飄香的時節,門房卻突然遞來消息,驍王爺即日起拔營前往涿州!

6

待出了金陵,行了十裏地,眾目睽睽之下,只見一身黑色大氅的驍王爺跟老鷹捉小雞崽子一樣,單手從一幹士兵中拎了一個出來,旋即便扔進了馬車裏,自己緊跟著也上去了。

於是,打這以後,冷面戰神驍王爺行軍時急不可耐向士兵下手的事便在軍營裏瘋傳,經久不息。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且說當下,就在一幹士兵伸長脖子聽著車廂裏的動靜時,車廂裏卻是詭異的寂靜。

燕驍冷臉看著跟前的人,許久,自己最先沒繃住,咬牙:“誰讓你跟來的,我不是讓你回帽子店嗎?”

肖爾將頭盔摘下來,撇嘴很是委屈:“你一走,皇後指不定又要讓我進宮了。”

連自己的小叔子都下得去手的人,肖爾可不認為自己能在她手裏有什麼好下場。

燕驍臉愈發冷:“我早先不是派人告訴你,帽子店一切我都打理好了,能確保你無虞嗎!”

肖爾一噎,別過臉小聲嘟囔:“我又沒有聽見……”

燕驍冷笑:“我特意在午時派的人,那人也回來同我說你確實聽到了。”說到這裏,燕驍頓了頓,開口時不由帶了寒意,“所以,你跟來,到底意欲為何?”

“餵,你不會懷疑我吧!”肖爾有些慌,脫口便道,“我就是擔心你,所以想跟著嘛!”

這話出口,兩人俱是一楞,肖爾忙不疊捂嘴,一張臉通紅:“我、我瞎說的!”

而燕驍楞完後神色又變得冷淡,他慢慢吞吞回了一句:“哦,本王知道了。”

只是,轉過了頭,眼底明顯暈開了一抹笑。

金陵到涿州少說也得半個月。

這些時日肖爾都待在馬車上。燕驍不讓她出去,她實在閑得慌,想起之前看的那些醫書,便開始琢磨著給燕驍調理身體。

什麼枸杞山藥烏梢蛇花樣不斷。

是以,路程行至一半,燕驍看著自己愈發好的氣色,很是無語。

肖爾倒是樂滋滋的,看有成效便又繼續搗鼓,殊不知軍營裏已經傳遍了,驍王爺久旱逢甘霖春風遇雨露整個人都滋潤了不少。

這日,燕驍剛打發了一批自恃有點姿色想要自薦枕席的小兵,瞅著車內一臉樂呵呵的肖爾不由有些氣悶,怎麼就不見她那麼主動。

正腹誹著,猛地眼角一道銀光閃現,還不待燕驍回過神,身體卻先一步朝肖爾撲了過去。

肖爾還沒弄清發生了何事,便被燕驍緊緊護在了懷裏。

錚的一聲響,一枚袖箭牢牢釘在了車壁上。

肖爾看著因發力過大還不住顫抖的箭尾,這才驚出了一身冷汗來。方才要不是燕驍,那麼那枚袖箭此刻應釘在她的腦門上。

她咽了口唾沫:“我這是招惹到誰了?”

燕驍將那枚袖箭拔下來仔細看了看,眼中帶著冷意:“不長眼的東西!”

後來聽說燕驍處置了一個姿容妍麗的小兵,肖爾眼珠子一轉霎時明白過來,敢情男人嫉妒起來也是要人命的。

之後倒也沒發生什麼事,除了有一次肖爾趁夜摸到河中洗澡險些被人發現惹得燕驍發了好大一通火之外,余下的路程倒也一路平安。

甚至肖爾最擔心的皇後也似乎沒有派人來搗亂。

抵達涿州那日正好是重陽節。

涿州城內有燕驍的府邸,肖爾收拾好後燕驍正好安置了大軍從外面回來。

彼時天色欲晚,幾家幾戶燈光亮了起來,零零散散。

肖爾看著身披大氅滿身風塵的燕驍,莫名覺得一陣口幹舌燥。

她低頭避開燕驍的視線,幹咳兩聲:“我想出去逛逛,可以嗎?”

恍惚中似乎聽見了燕驍輕笑一聲,連他的聲音裏都似乎帶了往日不曾有過的溫柔。

“自然,我也想逛逛,正好可以搭個伴。”

肖爾楞了楞,臉頰不自覺有些燒。

那什麼,這算第一次約會嗎?

7

到了涿州,燕驍似乎比在金陵更閑,成日裏除了操練大軍之外,便是見天兒帶著肖爾在涿州城裏瞎逛。

城西的糖人,城東的面餅,哪條巷道穿過去可以到江堤,燕驍如數家珍。

最主要的是,燕驍在涿州從不穿他那件黑色的大氅,成天頂著個板寸兒在市井間穿來穿去。

肖爾咬了口糖葫蘆,斜著眼覷他:“王爺,你是我認識的那個王爺嗎?怎麼感覺變了一個人?”

“嗯?”燕驍就著肖爾的手咬了個糖葫蘆下來,“哪兒變了?”

如此自然親昵的動作讓肖爾臉皮燥了燥,她清咳一聲,別開視線:“王爺,我問你個問題哈。”

紅糖的甜味在舌尖彌漫開,燕驍很是怡然自得:“問。”

肖爾深吸一口氣,漲紅著臉:“王爺,你……是不是中意我啊?”

燕驍面色依舊冷淡,可眼中的笑意已然璀璨起來,他淡淡道:“待定吧。”

肖爾一怔:“什麼叫待定?”這玩意兒還有待定?

燕驍張嘴正要回答時,突然城墻上號角聲響起來。

兩人臉色俱是一凜,當下也顧不得其他,急匆匆趕回了府邸。

是韃子來犯。

據探子來報,韃子此次帶足了人馬,顯然是早有準備。

可燕驍的兵,早在前幾日,便被附近的城借了半數去除流寇了。

而且,打的是皇上愛戴百姓,不忍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名義。可肖爾無意中看了一眼那諭旨,分明是皇後的金印!

果然皇後就沒打算放過他們。

肖爾想起皇後那雍容華貴的模樣,只覺得渾身發冷。

一件黑色大氅適時披在了她的身上,燕驍替她綁好了衣帶,微微彎身看著肖爾的眼睛:“聽好了,我派人送你到渝州,你乖乖待在那裏,那裏很安全。”

肖爾回望著燕驍,許久,搖頭:“我不走。”

燕驍咬牙,面色冰冷:“我讓你走,你就走!”

肖爾賴在地上,攤手:“反正我不走,你打死我好了。”

“你——”燕驍怒極反笑,“你跟著我是累贅,你不知道?你果真是別人派來害我的,這樣拖累我!”

肖爾盯著燕驍,驀地一跳掛到他身上:“管你說什麼,反正我不走!”

“你難道覺得我會死在這兒?”

肖爾嚴肅地點了點頭:“你看啊,你兵少,還中了毒,你不死誰死!”

燕驍忍住想咬死她的衝動:“既然我都要死了,你還跟著我幹甚?!”

肖爾默了默,很是認真:“我幫你收屍啊。你要是遭遇個不測,最起碼不用擔心無人拾骨,也不用擔心誰來盜墓。”她頓了頓,斂眉,“我會守一輩子的。”

燕驍一楞,這一刻所有的偽裝都悉數破裂,心神微動間,他已經回手將肖爾緊緊摟在懷裏:“我不會死的!”

很久以後肖爾還是會想起那場戰爭,想起殘陽如血下壓城的敵軍,想起聲聲鼓舞人心的號角,以及,她與燕驍並肩而立東眺時看見的滾滾煙塵——

那是收到消息竭力趕來的援兵。

只是,不待援兵趕到,這場戰役便結束了。

因為——

這場仗壓根就沒打起來!

8

事情是這樣的,就在韃子大軍壓境叫囂著要把涿州洗劫一空、要把燕驍生吞活剝的時候,我們的戰神驍王爺挽弓搭箭一語不發就瞄準了韃子頭。

然後,瞇眼,撒手,嗖的一聲,韃子頭應聲倒地。

於是,據說有十萬大軍的韃子們都楞住了,眼睜睜看著自家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的頭兒眉心插著箭從馬背上滾了下來。

一瞬間,仿佛天地間都寂靜了。

只見片刻後,韃子們哀嚎一聲,便這般丟盔棄甲四處逃竄去了……

肖爾在獵獵風中吸了吸鼻涕,遲疑半晌:“這就……沒了?”

燕驍睨了她一眼,冷哼:“怎麼,盼著我死?”

肖爾立馬狗腿地貼上去,訕笑:“哪能呢?我們驍王爺英勇無敵武豐神俊朗決計不會輕易狗帶的!”

“什麼是狗帶?”

“……狗帶啊,我尋思著給大黑買一條拴住,王爺你難道不覺得大黑最近老愛往我身上蹭?”

“確實,那就栓起來吧。”

於是,就在這種和樂融融的氣氛中,援兵趕到後吃了碗哨子粉又趕著去除流寇了。

不過,援兵到底帶來了點有用的東西——

聖旨,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聖旨!

皇帝讓燕驍放心回金陵,說是他已經收拾了他那個壞心眼的嫂子。

燕驍看完後隨手擱到一旁,看著一旁揀芝麻揀得溜溜的肖爾,問:“你可想回金陵。”

肖爾歪著腦袋看他:“王爺,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先得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我在你房間裏看到了好大一叢頭發?”

燕驍冷著臉咳了一聲,扭頭:“這是本王的府邸,自然是想有什麼便有什麼。”

肖爾搓著一把芝麻,瞇眼銼著後牙槽:“王爺,你沒中毒吧。”

燕驍:“……”

燕驍確實沒中毒,不過皇後也確實是想要害他的,因為不知道誰給了她錯覺,讓她總覺得燕驍要和他皇帝老哥搶皇位,是以一次次下毒想弄死他。只是一次都沒有得手而已。

後來,皇後家漸漸勢大,為了扳倒外戚,他和自己的皇帝老哥一合計,便將計就計,讓燕驍假裝自己中毒,偽裝成不足之癥,導致頭發一直長不長。那時燕驍不過才十歲。

後來時機漸漸成熟,到了揭穿皇後給自己小叔子下毒的時候了。

但是如果一上來就找大夫,又怕打草驚蛇,恰逢肖爾在坊間的名聲逐漸大了,燕驍便找上了她,打算借這位坊間養頭發頗有權威的人的手,把他中毒的消息傳出去。

誰知道,本來以為是位男子,結果燕驍到了那兒一看,那猛盯著他不放的人,卻是個姑娘!

而且,沒想到她還有兩把刷子,真能養頭發,害得他每隔半月便要悄悄剪一次。

到最後,燕驍還發現,自己貌似不由自主便想在她面前轉悠,總想看她一臉無奈,看她咬牙切齒,看她衝他笑……

肖爾瞪他:“王爺,你這什麼表情?”

雙目迷離嘴角含笑,這真的是當初那個冷面王爺嗎?

燕驍回神,一瞬間整理好表情,冷著臉咳了咳:“你想要解釋我日後再同你解釋,在那之前你只需回答我的問題!”

肖爾聳聳肩,低頭繼續揀芝麻:“我無所謂啊,王爺你在哪裏我便在哪裏。”

燕驍楞了楞,耳根倏地變得通紅:“我、我已經派人將你的帽子店往涿州搬了,往後、往後你可以繼續賣帽子。”女掌櫃大膽求婚,王爺冷著臉犟嘴,悄悄紅了耳根

肖爾輕嘆一口氣,扔下芝麻擡眼看他,好笑道:“王爺,求婚不是你這樣求的。”

燕驍一噎,冷著臉犟嘴:“誰說我要同你求婚了!”

肖爾撇了撇嘴:“好吧,那我來求算了。”她笑,眉目舒展,“王爺可答應?”

燕驍:“哼!嗯……”

肖爾:“……”

她家王爺原來不僅悶騷,還很傲嬌。

於是,打這以後,涿州便多了一家帽子店,還多了位驍王妃。

不過坊間傳言這位驍王爺同王妃不和,因為人們總是能看見驍王爺冷著臉對王妃,看那模樣不喜歡極了。

但是,奇怪的是,過了許久,也不見驍王爺迎別的姑娘進府。(原標題:《青絲為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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