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已婚女人夢見一群黑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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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年,“原生家庭”這個詞在國產影視劇中徹底火了一把。

只要在劇情裏設置一個對子女無節制討債、施加精神控制的父母人設,基本就能鎖定第二天的熱搜,順帶引發網友一陣同病相憐般的熱議。

這種雷同機械的設定,也把“原生家庭”這個詞直接帶上了貶義。

只要提到它,你就會腦補各種鬧心的家庭抓馬。

不過,最近的一部熱門國產片,卻用另一種方式講述了一個有關原生家庭的故事——《春潮》。

影片圍繞同一屋檐下的三代女性展開。

金燕玲飾演的姥姥,年輕時從南方嫁到北方,困難時期吃了不少苦。

姥姥的前半生,在羞辱的婚姻中度過,丈夫有露陰癖,經常當眾被抓流氓,還曾因為嫖娼少給錢,被妓女報警。

這種苦日子,讓姥姥把人生希望投向宗教信仰,成為了一名虔誠的佛教徒,還在小區裏結識了憨厚的老周。

出門在外,她是熱心的居委會大媽,熱衷於傳播社會正能量;

回到家裏,她卻滿腹牢騷、陰晴不定,一想起死去的丈夫就開始謾罵,經常遷怒於“白眼狼”女兒。

郝蕾飾演的女兒郭建波,性格與母親截然相反。

她是個富有正義感的報社記者,專門跑社會新聞,曾經與艾滋病人同吃同住,是個敢說真話的媒體人。

但也正因為拒絕圓滑世故,她人到中年都沒能坐上主編的位子。

她沒錢沒車沒房,女兒還得靠母親幫襯著撫養,唯一屬於自己的一小片天地,就是報社提供的宿舍。

在不想回宿舍的夜晚,她則會到P友家裏過夜。

也許因為經濟上矮人一等,郭建波從來不對媽媽的指責與謾罵做出回應,總是選擇沈默,或者幹脆走人。

在這兩個女家長的圍繞下,外孫女婉婷從小練就了察言觀色的火眼金睛。

她被姥姥一手帶大,更像是媽媽和姥姥之間緊張關系的緩衝劑。

見姥姥罵姥爺的話太難聽,她敢回懟“你這麼說你丈夫好嗎”;看姥姥要對媽媽發火,她就悄悄勸媽媽“你快走吧,走了她就好了,你倆八字不合”。

婉婷雖然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內心十分渴望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尤其是看到同學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她眼中的羨慕溢於言表。

這個家庭對她來說,有太多疑問,但婉婷無法從姥姥和媽媽那裏問出答案,只能一次次地表達對媽媽缺席自己成長的小小不滿。

可以說,光是這些日常生活中勾勒出來的細節,就足以看出祖孫三代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

海報上那句“你和母親的關系,決定你和世界的關系”,正是道出了原生家庭對於個人的影響。

值得註意的是,《春潮》在表現原生家庭這個話題時,並沒有采用電視劇裏那種誇張的模式。

影片甚至沒有多少煽動情緒的戲碼,而是通過對日常生活的刻畫,展現這個屋檐下暗潮湧動的家庭關系。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情節,都發生在飯桌上。

影片開場不久,家裏來了姥姥的教友,飯桌上姥姥回憶起了苦日子,說婉婷就是她此生欠下的債。

古靈精怪的婉婷趁機接話:那你還不對我好點,考個99分都要挨你的罵。

沒想到,這話直接戳到了姥姥的怒點——嫌我對你不好,那你走啊,天天伺候你還伺候出這麼多意見。你媽把我當傻子,你也把我當傻子?

這時鏡頭給到挨罵的母女倆——

大的擡擡眼,繼續低頭吃飯;

小的則嫻熟地跟客人打圓場:你看,又發飆了……

另一處飯桌上的戲,發生在姥姥和老周完婚後。

為了打破陌生感,老周率先誇起了郭建波,說她的新聞報導句句在理,是個出色的記者。

結果還沒誇完,姥姥就開始指桑罵槐——這算什麼記者,拿著國家的工資,吃著國家的糧,還要批評揭露國家的陰暗面。

做人就要懂得感恩,不然真的連畜生都不如。

接著姥姥又想起了丈夫的黑歷史,當著家人面開始了一通數落。

鏡頭裏的郭建波,依舊是低眉順眼、不做反駁,自顧自地吃著飯。

眼看氣氛越來越糟糕,婉婷起身故意弄灑了牛奶,這才打破了陰陽怪氣的氛圍,趁機勸媽媽趕緊回宿舍躲清靜……

僅僅這兩場戲,就足以勾勒出祖孫三代之間的關系。

在最能體現中國家庭關系的飯桌上,金燕玲和郝蕾之間一熱一冷的碰撞,生動詮釋了母女倆截然不同的憤怒——

一個是多年壓抑後的外放張揚,一個是即將爆發前的克制隱忍。

這樣的劇情,其實更加貼近現實。

生活中沒有多少家庭是整天雞飛狗跳的,更多時候,是一方對另一方的壓制或容忍。

對於夾在兩代人之間的女主郭建波,導演在人物刻畫方面有意做了留白,片中沒有交代婉婷的生父是誰,就連郭建波和P友之間的互動,也全程無對白。

但正是這種留白,讓觀眾體會到郭建波體內的叛逆感——母親越是想要維持生活的表面和諧,她就越要用實際行動,把社會最糟糕的一面展現給母親。

母親燒掉父親僅有的遺物,她就毫不客氣地打翻母親的佛經。

可以說,在刻畫原生家庭這個層次上,《春潮》已經遠遠領先於同題材影片,它的優勢正來源於真實。

影片取景於真實的生活場景,姥姥家的那套房子,就是導演生活過的大姨家,畫面中的一切,都充滿了她的成長痕跡。

房間內的布局和周遭的環境,也能順利喚起北方孩子們的兒時記憶。

即便空間狹小,影片的攝影還是下足了功夫,充分利用構圖去渲染人物之間的心理距離。

在人物刻畫方面,導演也深知郝蕾的表演特色,開場兩個場景,沒用多少對白,就勾勒出郭建波的性格特征。

她報道了一則性侵女童的案件,采訪嫌疑人時,對方振振有詞地堅稱女童們是“自願的”,郭建波二話不說把自己的包砸向對方,上前又補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采訪結束後,她回到母親家中,發現街坊四鄰正在排練節目,心煩意亂的她去廚房抽煙,結果被母親罵了句“有毛病”,她轉身就把煙頭懟進了母親準備好的餃子皮裏……

在外嫉惡如仇,對內無聲反抗,正是郭建波的真實寫照。

不過,《春潮》並不是一部完美的電影。

導演在刻畫祖孫三代人關系的同時,插入了不少超現實段落,比如郭建波總是遇見一個長發女子陰魂不散地出現在身邊,又比如她曾夢見母親是一只黑羊,慘叫著被一眾醫護人員捆綁拖走……

這些情節,你可以理解為郭建波的內心世界,母親的精神壓迫,已經給她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心理傷害。

但這些段落,在我看來其實有點雞肋。

一方面,以郝蕾的演技,完全不需要超現實段落去助攻,她已經很好地詮釋出了郭建波復雜的內心世界。

另一方面,它們打亂了原本就有點松散的敘事結構,也消減了片中營造的真實氣息。

影片另一個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導演對結尾的處理。

姥姥因為一次爭吵,發病住院。

在她昏迷時,沈默良久的郭建波對著窗外夜色,道出了苦水——她一直都憎恨母親,反而是被稱作“臭流氓”的父親,給了她最寶貴的親人之愛。

這段獨白長達7分多鐘,一口氣補全了前面劇情裏對郭建波的留白。

雖然郝蕾的表演仍舊無可挑剔,但臺詞實在過於書面化,透出些許遺憾和尷尬。

而且這份突如其來的信息量,也讓影片的留白喪失了意味,結尾的隱喻更是變得寡淡起來——

那股暗潮湧動的水流逐漸沒過了郭建波生活過的地方,水流也許是她的釋懷,也許是她最後的憤怒,也或許是她想要衝淡過往的渴望。

不過即便如此,《春潮》仍是近期最出色的國產電影。

在講述原生家庭故事這方面,導演進行了一些新的嘗試,郝蕾和金燕玲這個母女組合的出色演繹,也值得一看。

即便它有瑕疵,但我們可以從中看到國產電影的進步,也可以看到還有許多電影人,在努力講述著普通人的故事。

也許用不了多久,更多優秀的國產家庭片會如春潮般噴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