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很成舊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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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之和,87歲。臉色黝黑,胡子雪白,對襟藍衫,藍色帽子。坐在自家黑紅色木樓前,沈默與和藹地望著路上來來往往的人,和過去的每一天一樣。

二十歲前,他建了自家的木樓,在這棟木樓裏,他過了一生,拉扯大了7個子女。前幾年,寨子裏一棵萎靡多年的老樹突然迎來“新生”,抽枝發芽,老人為此很開心,常會向人念叨。但他從沒想過,耄耋之年,這棟已破舊不堪的老樓,也會“新生”。

一群年輕人來到湖北土家族自然村楓香河,從裏到外,徹底改造了一遍,老舊吊腳樓變成了既古典又現代的“新民居”。房子變了,寨子裏人們的心,也就變了。

2020年8月3日,樹林掩映中的楓香河。自民居改造以來,村民老舊的吊腳樓大部分改換容顏,成了“山間別墅”。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48個火塘

一個火塘就是一戶人家

曹之和是寨子裏年紀最大的老人,往上三代,都生長於楓香河。曹之和還記得他小時候的寨子,一個封閉的、三排民居的寨子,有48個火塘,每個火塘就是一戶人家。寨子只有一條東西的街道,兩頭有“槽門”,只有走槽門可以進出寨子。

曹之和是村裏年紀最長的老人,每天坐在自家改造後的木樓前,有時候會給孩子們講寨子過去的故事。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太陽不大的時候,曹之和也會在寨子裏轉轉,給晚輩們和外來人講當年的故事。從原來東槽門的位置,走到西槽門,一路走一路講,槽門早就沒了,但記憶還在。

原來的東槽門外,一棵古桑樹和一棵古梓樹相對而立,每棵都有數百年的歷史,還有一棵古茶樹倚在懸崖邊上。

曹之和13歲的時候,寨子被土匪燒成了平地,桑梓也被火烤焦,桑樹再也沒活過來,梓樹數十年一直維持著半死不活的狀態,近幾年居然緩了過來,重新郁郁蔥蔥。

曹之和的父母也死於土匪之手,幾年後,在親戚朋友的幫助下,還是少年的他在原址重建了自己的房子,“那時候沒有車,全靠人力,去很遠的山裏砍木頭,沿著山路拉回來,鋸成木板,一點點把房子重蓋起來了”。

楓香河的老房子,都是傳統的土家族吊腳樓,腳下是空的,用來養豬、養雞等,上面住人,再往上,一般還有一個閣樓,不能住人,但可以放糧食、農具等。

村民鄧世選家,一側的屋檐下壘著買好的灰瓦,他準備下半年把廚房改造了。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蓋房子用的木材,都是山裏的杉木,村民們祖祖輩輩種杉樹,杉樹木質細膩、結實,處理之後,可數百年不壞,但容易失火。

80歲的譚顯文家,就曾因為意外失火而燒毀。在譚顯文家,他指著旁邊的一塊空地對新京報記者說,1981年,房子意外失火,他們一家人,“就剩身上穿的衣服”。一窮二白的他,在政府和親朋的幫助下,重蓋了房子,“沒吃的,政府救助了一部分,村民們支援了一部分,30個人幫我蓋房子,蓋了整整3個月,一共2700個工,沒人要工錢,甚至連肉都沒有,每天就吃玉米、土豆飯”。

木樓重生

用改變房子撬動生活

在親手建起來的木樓中,曹之和撫養了7個兒女,看著他們成家、蓋房子、如今,已是四世同堂。

沒想到的是,在他耄耋之年,房子還會迎來一次天翻地覆的變化。

2017年,通過東西部協作計劃,實施“楓香河益貧鄉村計劃”,同時由中國農業大學李小雲老師團隊提供技術支持,幫助村民改造民居。每一家民居改造完成,可以得到6萬元的無償補助。

那一年,一群年輕人來到了這裏。團隊剛來的時候,沒有硬化路,只有一條土路,寨子裏人畜混居,到處都是糞便,一下雨就沒法兒下腳。村民們的木樓都很矮,屋裏陰暗潮濕,一股黴味兒,“感覺比山外至少落後30年”。

是什麼造成了貧困?做扶貧工作多年的李小雲總結出一個答案,“傳統與現代的長時間脫節,是造成這些深度貧困村結構性貧困的重要原因之一”。

如何才能讓村民們傳統的生活與現代對接呢?李小雲覺得,房子是一個契機,對村民來說,他們一輩子的生活,都和房子連接在一起,房子是最容易撬動他們傳統生活的支點。

楓香河的房子都是木制吊腳樓,極具民族特色,但同時也非常不便於生活,而且衛生條件極差。他覺得,可以通過改造的方式,以房子為載體,輸入現代生活方式,輸入現代價值。

閑不住的曹之和老人在自家的吊腳樓前,他正在檢查晾曬的豆角有沒有幹透。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曹之和的房子是第一批參加改造計劃的,工人們把原來陳舊的木板墻重新打磨、上漆,補上空缺,把豬圈、雞圈遷到野外,在木樓中建了現代化的衛浴、廚房設施,此外,還升高了閣樓,變成正規的二樓,在二樓嵌入了現代化的客房。

這些客房可以接待遊客,既能讓村民和“城裏人”產生聯系,也是一項可以長久經營的產業。

遊客進家

讓生活重新有了希望

楓香河四周都是大山,唯獨東邊有一個缺口,每天的第一縷晨曦,都從這裏照進寨子。寨子的最東邊是謝良華家,他家正對著缺口,站在改造後的二樓露臺上,可以第一個看到朝陽。

兩個放暑假的孩子在村裏的木樓上自拍。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吃過早飯,客人出門了,謝良華打掃了客房,換上幹凈的床上用品,把床單疊成一朵花,放在大床的中間。

做完這些,他又騎著摩托車下山,去鎮上買點兒食材。他的母親坐在廚房門口,靜靜地看他遠去。

謝良華的母親是低保人員,幾年前得了腦梗,除了吃飯和睡覺,白天大部分時間都坐在這裏,幾乎不說話。

白天的時候,謝良華的母親大部分時間都坐在自家廚房外的臺階上,幾年前,她得了腦梗,交流不便,很少說話。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謝良華讀書不多,年少時就出外學徒,學了一門廚師的手藝,結過婚,又離婚了,多年一直在山外打工。

幾年前,謝良華的爺爺、父母相繼染病,他不得不回家照顧病人。

謝良華的房子是父母留下的,和其他房子一樣,低矮、陳舊、陰暗、潮濕,人住的房子和豬圈在一起,衛生堪憂,這或許也是村裏人以前多病的原因之一。

回家之後的謝良華,面對破舊的房子和房子裏3位病重的老人,他一度絕望,“有時候我甚至會想,要是3個老人再活20年,那時候我50多歲了,我還能幹什麼”?

2019年,爺爺和父親去世,只剩下腦梗的母親,但謝良華依舊出不了門。而且,為幾位老人看病,幾乎掏空了家裏的積蓄,“那是我最難的時候,完全看不到未來”。

當時,村幹部勸他改造自家的房子,而且他有手藝,改造之後,還可以在家裏為遊客做飯,“如果房子太破,有誰願意在家裏吃飯呢”?

謝良華找親戚朋友借了錢,再加上助貧項目的補助,把自家房子改造了,豬圈拆除,屋裏添加了衛生間、浴室,還在二樓嵌入了兩間客房。

村民們在老舊的木樓裏加裝了現代化的衛浴。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現在壓力更大了,因為要還債,但也不再絕望了。”實際上,自去年開始,寨子裏就有了遊客,謝良華也開始為遊客做飯,每人每頓50元,他可以分到45元。今年7月,他的房子改造完畢,也開始承接住宿業務,“我有手藝,也不怕辛苦,就怕沒有機會”。

新的家園

外出的村民回來了

謝良華是被迫回村的,但民居改造開始後,有更多的年輕人開始主動回村。曹之和的孫女曹坤就是其中之一。

曹坤一家4口,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妹妹上大學。曹坤大學畢業後,一直在州府恩施做教師。還在恩施買了房子,如無意外,未來會在那裏徹底安居。她從小長大的寨子,則成為偶爾探親時才會回來的地方。

但民居改造改變了她人生軌跡。2019年,她家房子開始改造,她和父親備好木料之後,父親繼續外出工作,家裏的改造工作,大部分都是她在照看。

今年年初,曹坤幹脆辭職回家,並參加了本地的儲備幹部考試,成了一位村裏的儲備幹部,徹底留在了這裏。半年來,她和妹妹兩個人完全負責了自家房子的改造。

曹坤家的院子不大,院子外面是一道斜坡,沿坡而上,門口兩根歪歪斜斜的木桿子,搭起了一座稻草頂的寨門,稻草剛剛鋪上,還沒完全建好。正對著寨門的院子另一側,有一座竹子的秋千,那是曹坤和她父親兩個人親手做的。

曹坤給兩片劈開的樹幹上漆,她打算將兩片木材拼起來做個桌面。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院子裏散落著各種形態的樹幹、樹根、樹枝等,還有膠水、角磨機、尺子、繩子等工具。

幾個人坐在小板凳上,有曹坤、曹坤堂哥曹森林,還有同樣從外面回村的副書記陳林。

他們把各種山裏撿來的材料加工成工藝品:一截坑坑窪窪的樹根,打磨之後,做成花盆;成捆的野茶樹枝,剪成小段,和幹花一起用膠水粘起來,再加個自制的木框,就是一幅“樹枝畫”;一棵小茶樹,種在樹幹挖出來的木盆裏,就是一個盆栽……在他們的家裏,手工制作的裝飾品隨處可見。

陳林幫助曹坤家自制手工藝品,材料都是山上找來的樹枝、樹根等“廢料”。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陳林也是本村人,退伍後一直在外做生意、打工。幾年前,回鄉參加村裏的工作,民居改造快結束了,他打算教大家自制各種手工藝品,曹坤家是第一家,後面還會有很多家……

家園之外

漫山遍野都是搖錢樹

楓香河地處深山,自然資源豐富,山上茂密的樹林裏,不僅有各種時令的菌子、野生的獼猴桃、拐棗、木瓜,還有成片的國家一級保護植物紅豆杉。就在剛進寨子的山坡上,一道山泉傾瀉而下,山泉旁邊,還有一顆長在石頭縫裏的紅豆杉,這棵樹被村民們稱為最堅強的紅豆杉。

樹林掩映中的楓香河。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山上還有眾多野生的茶樹、竹子、野花,以及村民們種植的杉樹,這些樹木經年累月地生長,多有巨大的古木,也有死亡幹枯的樹幹、被風刮折的樹枝、被雨水衝刷出地面的樹根……

“過去沒改造民居的時候,這些根本沒人要”,陳林說,尤其是樹根,“燒火都嫌棄,太硬了,劈不開、燒不透”。山裏的野果也很少有人采摘,交通不便,采了也沒地方賣。

民居改造開始後,這些都成了寶貝。沒人要的樹根、樹幹,隨手撿回來,稍作加工,就是一個天然的裝飾品。如果從網上買做好的成品,每一個都得數百上千元。山裏的野果,則是釀酒的絕佳材料,自釀的高度玉米酒,泡上山裏的獼猴桃、木瓜、拐棗、紅豆杉籽等,一段時間後,口味絕佳。

DIY不是年輕人的專利,譚先文家有一排大桶的自釀酒,每一桶泡著不同的野果。62歲的曹之菊家裏,則有許多手工藝品:半片樹幹打磨光滑後,裝上幾根木棍,倒過來就是一個長條凳;一節樹根打磨成落地的衣架,擺在床邊;歪歪扭扭的床架,也是他們在山裏撿來的樹枝和樹幹,然後請木工打造的;還有床頭櫃、桌子、椅子,全都是這麼做成的。

曹之菊的家,就在當年被土匪燒毀又重生的梓樹下,數十米高的樹冠,正午時分可以遮住半個院子。她的一生中,絕大部分時間在這棵樹下度過。

幾個村民在曹之菊家的房後閑聊,他們面前是一個正在修建中的小廣場。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上世紀八十年代,她和丈夫重建了老房子,後來在這裏生育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如今,孩子們都在外打工,孫子也被帶走了。

這次改造房子費用是孩子們掏的,但他們沒有要求孩子們回來幫忙,全都是老兩口看著改造完成的,包括打造家居、裝飾品的木頭、樹根,也是兩個人一點點從山裏撿回來的。

在家務工

村裏建了藤茶基地

楓香河山上的一片茶園裏,幾個村民正在鋤草,便攜式的割草機背在身上,旋轉的刀頭發出嗡嗡的聲音,草屑四散。

這是一個藤茶基地,2018年,當地引進農企,流轉了數千畝土地,種植當地特產的藤茶,藤茶是一種藥茶,也可以作為普通的飲品。大山裏的楓香河,土地資源豐富,每家都有數十畝山地。但在過去,這些山地主要種植玉米、水稻、紅薯、土豆等,“吃飯問題不大,但賺不到錢,很多人都不種地,外出打工了。”曹森林說。

流轉了土地之後,楓香河的村民們可以獲得土地流轉的收入,也可以選擇在藤茶基地就近務工,再多一份收入。

曹之和的三兒子夫妻倆就在藤茶基地幹活,這幾天的工作是鋤草,鋤1畝地160元,一個人一天可以鋤1畝多。

村民們在藤茶基地鋤草,每鋤一畝160元。基地的地是村民們流轉出去的,村民又在基地裏打工,可以多得一份收入。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因為路遠,務工的村民中午大多不回家。三兒媳婦給曹之和留了午飯,自己熱一下就可以。曹之和說,他本來不需要午飯,但孩子們怕他餓著。

其實,在過去的生活中,村民們都是一日兩餐,這也是曹之和說不需要午飯的原因。但民居改造後,當地的扶貧幹部、助貧企業的派駐人員以及遊客,帶來了不同的生活方式,大部分村民也改成一日三餐了。

曹之和家對面的廖紅玉家,原本是村裏唯一的磚房。如今也通過改造裝修,變成了木板外墻的樓房。

廖紅玉家的房子,原本是村裏唯一的一棟磚房,如今也改成木樓風格了。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廖紅玉的丈夫也去基地鋤草了,她在家裏看孫子。改造房屋幾乎花光了她所有的積蓄,而且因為要看孫子,他們夫妻無法再出遠門。丈夫有一個農用車,幫別人拉貨,生意少的時候,也會去藤茶基地幹活賺錢。

參與變革

自己改變自己的生活

同樣是就地取材,今天的楓香河人,把原始的素材做成工藝品。但對過去的楓香河人來說,只是貧困和閉塞之下的無奈選擇。人們在山上伐木建房,樹幹做梁、柱、墻壁,剝下來的樹皮壓平後做瓦,這樣的房子,梁、柱和墻壁數百年不壞,但瓦用不了10年就得換一批。

村民鄧世選的家裏,就有一間“樹皮瓦”的房子。

鄧世選的房後,還留著一間以前養豬的低矮木屋,樹皮房頂已經朽爛,有小樹在屋頂上生根。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從村子的中心,沿著一條硬化路一直上山,大約一公裏左右就是鄧世選的家。這條路上只有他們一家人,路是楓香河村所在的盛家壩鎮為他們一家修的。他自己負責挖路基,鎮裏出錢硬化。

盛家壩鎮黨委書記李華軍說,這是當地脫貧攻堅中普遍的做法,所有的活動都鼓勵村民們自己參與,村民做好基礎,政府出錢完成。包括打造產業、修路、改造整體環境等,“我們會因為一家人而修一條路,但前提是他們自己也要參與修路的過程。比如我們可以免費發放美化環境的花苗,前提是村民要把自己的院子收拾好,籬笆紮起來,地平整好。他們自己參與了,才能真正持續下去,這也是激發內生動力的途徑之一”。

“參與感”是一個頗有人文色彩的詞匯,李小雲希望改變生活的過程中,村民們自己參與其中,甚至成為主導者,因為他們經歷了從傳統到現代的過程,會自然而然地融入到新的現代生活中。所以,民居改造中,團隊只是做了規劃,規定了基本要求,比如要有現代化衛浴和廚房,客房要有幹凈整潔的床鋪等,其他工作都是村民們自己完成。鄉親們像以前一樣,自己蓋自己的房子,自己裝飾自己的房子。

村民們不會用“參與感”這樣的說法,但他們有同樣的自覺。曹之菊會向每一個客人介紹,他們老兩口是如何從山裏撿回木頭,如何拜托木匠打造他們想要的家具。

曹坤則沈浸於親自打造家園的過程中,她跟著堂哥、書記他們,開車上山,在山裏尋找枯樹幹、爛樹根,費盡周折拉回家,琢磨每一件材料的用途,包括數百斤的大樹根,“這個打磨一下,倒過來,就是一個桌子的支架,再劈開一截樹幹,拼起來做個桌面。”她說。

走向網絡

當手機成為生產工具

8月3日傍晚,晚飯後,曹坤的家裏聚集了幾個年輕人。她和妹妹,堂哥曹森林、曹森林的女兒、回村工作的書記陳林都來了。

房檐上的燈籠已經點亮了,燈光把廊柱、飛檐、墻壁映的通紅。屋裏的桌子上,擺著一套直播的設備,幾個人正在調試設備。

楓香河的民居改造即將進入尾聲,38戶人家,34戶常住家庭,除了幾戶不打算改造的之外,近30戶人家今年之內都會改造完成。

曹森林是村民小隊的隊長,陳林是上級行政村的幹部,曹坤是儲備幹部,他們需要考慮未來的事情了。他們打算用直播的方式,讓更多人知道楓香河,在這之前,他們要確定直播的內容,尋找能引起人們興趣的東西。

8月4日下午,應新京報邀請,楓香河還在新京報鄉村頻道進行了一場直播,這也是民居改造之後的第一場直播,主持人就是回村的大學生曹坤。

曹森林的女兒坐在客房裏,測試直播設備。民居改造接近尾聲,村裏購買了直播設備,打算在網上進行直播。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對村民們來說,直播並不陌生,不少年輕人本身也在玩直播,但直播整個村莊,在當地仍是新鮮的。有村民穿起了土家族的民族服裝,有人在家門口遠遠地觀望。曹之和講述了古村落和古樹的故事,謝良華在自家的廚房裏,用柴火竈和生鐵大鍋炒了一份本地產的蕨根粉……

在楓香河之外,鄉鎮的幹部們也在考慮未來的事情,盛家壩鎮黨委書記李華軍告訴新京報記者,當地政府打算把楓香河打造成一個網紅基地。第一件事,是在楓香河舉辦兩屆農民網紅培訓班,在盛家壩鎮乃至恩施,更多的村莊,都有類似的條件,“光完整保留古村落的村子就有5個,還有很多類似的山中村落,都可以從楓香河借鑒經驗”。

此外,當地鎮政府派駐的幹部、執行楓香河益貧計劃的團隊,和中國農大李小雲教授的團隊,則在加緊進行村民的培訓:客房裏的被子要怎麼疊、毛巾該怎麼放?是否需要添幾個裝飾品之類,都要手把手地教。

故事開端

民居改造並不是結果

8月5日早上,曹坤接到了一個訂單,有一個20人左右的團隊,要來楓香河旅遊住宿,計劃住20天。曹坤算了一下,村裏客房剛好能接待。

吊腳樓的房檐上,掛著嶄新的紅燈籠。在楓香河,這是每棟木樓改造後的標配。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楓香河的客房,采用合作社經營的方式。合作社是在新湖團隊和李小雲教授團隊幫助下,於今年成立的。負責人是隊長曹森林,具體操作的是曹坤,合作社統一經營、統一標準、統一服務,所有來客,不論是住宿還是吃飯,都在合作社結賬,之後合作社將總價的90%返回給具體接待的村民,剩下10%,一部分用於合作社的基本運轉,一部分在年底給村裏的老人、低保戶、五保戶等分成。

“客房是村民對接現代化的產業,同時也是整個村子進入現代化的起點,”李小雲說,“經營客房,不只是為提高農戶個體的收入,也是在尋找一個共同富裕的途徑”。

2020年5月1日,合作社正式開始經營,盡管受到疫情和洪水的雙重影響,但兩個多月的時間裏,20多家民居,仍然有15萬左右的收入。

“2019年,楓香河就脫貧了,”隊長曹森林說,“去年楓香河建檔立卡的貧困戶,人均收入超過了7000元。但如果沒有這個民居改造計劃,脫貧後的人們,轉變生活方式的過程,可能會很久。也有可能木樓被推倒,蓋成千篇一律的磚房,還有可能脫貧的人們逐漸移居山外,留下空空的村莊……”

有時候,曹之和老人也會拄著拐棍在寨子裏轉轉,這個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如今已經變得快不認識了。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房子是村莊的一部分,也是村民們最重要的生活資料,一棟棟現代化的鄉村“別墅”,意味的不僅是收入的變化,更是生活方式的變遷。它吸引了曹坤這樣的年輕人,也改變了曹之和這樣的老人。對他們來說,民居改造的完成,不是一段鄉村故事的結束,恰恰相反,是故事的開端。

新京報記者 周懷宗 攝影 王穎

編輯 張樹婧 校對 危卓 李世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