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自己在臟水遊泳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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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有時候神秘到邪乎。

有的人夢見自己中了彩票,即便知道是日有所思的妄念,也難免喜滋滋買上幾註,賭一把美夢成真。

偶爾夢見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像混沌模糊的霧氣,在太陽升起時也會消散於記憶。

而你會不會和趙小珍一樣,在某一個時刻猛然意識到,眼下發生的,曾經夢到過?

她的噩夢是從6歲那年開始的。

1.2008.9.11

陽光透過百葉窗照進臥室,床頭掛著的捕夢網輕輕晃動著,發出“叮鈴叮鈴”的清脆聲響,今天是個晴朗的周日。

趙小珍慢慢睜開眼睛。

她做了一個噩夢。

夢裏媽媽拎著行李箱朝她揮手,脖子上的絲巾顏色綺麗,襯得她膚色雪白。恍惚間場景一變,爸爸哭著告訴她,媽媽不見了。

然後……

床邊沒有人,媽媽不在。

腳上掛著一只拖鞋,她推開臥室的門:媽媽——

客廳裏,奶奶、姑姑……還有她討厭的堂哥們,都在,唯獨沒有……

爸爸蹲下身,一把將她抱在懷裏,顫抖著:寶貝,媽媽…出事了。

對趙小珍而言,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噩夢成真更恐怖的事情。

媽媽失蹤了。

最後的監控顯示,媽媽和一個高挑的男人上了車,然後就消失了。

家裏少了一個人,反而熱鬧起來。

復式洋樓只住著他們一家三口的,奶奶和姑姑怕她孤單,經常會來看她。

爸爸陪在她身邊的時間,也明顯變多了。

他推了不少加班和出差,陪她看動畫片,一日三餐親自下廚,給她做紅燒雞翅,八寶鴨,粉蒸肉……全是小珍喜歡的。

這些事情以前全是媽媽來做的,但和媽媽不一樣,爸爸不會克扣她看動畫片的時間,不會阻止她吃肯德基和薯片,不會因為數學考試粗心寫錯了答案就念叨個不停……

她想要的,爸爸都會給。

這些都是媽媽不在了才得到的…愧疚和彌補。有那麼一刻,小珍甚至覺得,媽媽不在也沒關系。

但更多的時候,她沒法和任何人說,只有她和爸爸兩個人的家,她有時候會害怕。

媽媽不在了,她的心永遠空了一片,再多的紅燒雞翅都填不滿。

9點,到了往常每天媽媽叫她睡覺的時間了。

但一切都不一樣了。

上個月滿6歲後,楊嵐就開始讓她一個人睡。

趙小珍害怕,後來楊嵐買了個捕夢網掛在床頭,哄她會把所有噩夢都趕跑。

趙小珍閉上眼,眼皮不規律地跳,眉心鼓起一個小小的包。

媽媽會在床邊替她蓋好被子,會親她的額頭,會在她睡著後悄悄把小壁燈關掉……

媽媽應該在的,媽媽——

2.2008.9.10

“小珍幫媽媽倒杯水——”

趙小珍揉了揉朦朦的眼睛,電視屏幕裏花花綠綠的小人依舊跳個不停,她恍惚了一會。

……是媽媽在叫她?

剛剛似乎是睡著了,還做了個夢,午後的陽光曬得臉燙燙的,腦海中模糊的念頭也消散幹凈了。

“小珍——”

“來啦——”

楊嵐接過水杯,擦了把汗,心想女兒今天真是難得,沒有因為打斷她看動畫片不耐煩。

趙小珍也不知道怎麼了,就一直想盯著媽媽看,媽媽真好啊。

最近媽媽心情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爸爸總是不著家的原因。

瑜伽室是媽媽的私人空間,整個家都是媽媽一手設計的,她偷偷告訴小珍,如果爸爸惹她生氣了,她就躲起來讓他找不到。

小珍心裏貓抓似的,她知道媽媽說的是真的。

上次她因為吃太多甜食長了蛀牙,媽媽就把她的曲奇小餅幹全藏了起來,怎麼也找不到。

後來…後來她趁媽媽不註意,偷偷跟在她身後,發現就在瑜伽室裏,媽媽把餅幹藏在一方小格子大小的儲物櫃裏,藏好後又恢復了原狀。

小珍躲在門後睜大了眼睛,那看上去就是一塊墻壁,媽媽好厲害!

她的心砰砰直跳,爸爸不知道,這是她和媽媽兩個人的秘密!

今天是周六,爸爸出差未歸,家裏只有她和媽媽兩個人。

6點半吃完晚飯,趙小珍開始寫作業,隔著門,客廳隱隱傳來媽媽的聲音。

媽媽在跟人打電話嗎?小珍皺了皺眉毛,聽起來像在生氣,媽媽的音調冷冷的。

8點,媽媽檢查她寫的作業,今天媽媽似乎有心事,連她空著的數學題都沒看到。

趙小珍小聲提醒後,媽媽拿過去看了半個小時,最後拿手機拍照搜索後才把那道題寫出來。

9點,該睡覺了。

趙小珍今天格外黏人,非要纏著媽媽陪自己睡。磨著媽媽答應後,她心滿意足地爬上床,眼皮子突然很沈,幾乎沾到床就陷入了沈眠。

不知過了多久,她開始做夢。

她夢到爸爸出差回來了,行李箱卻是空的。

然後,媽媽跟她說再見。

她在後面怎麼追也追不上。

——媽媽,媽媽!

趙小珍猛然驚醒。

爸爸出差回來,行李箱卻是空的,之後我發現媽媽失蹤了。

陽光透過百葉窗照進臥室,床頭掛著的捕夢網輕輕晃動著,“叮鈴叮鈴”響個不停……壁燈亮了一夜。

3.2014.6.2

今天一起床,趙小珍的眼皮子就一直跳。

果然,上午姑姑帶著兩個堂哥來了。

一進門就咋咋呼呼占據了一樓客廳,姑姑兩手空空,視察一般在廚房竄進竄出,打開冰箱瞟了幾眼,又滿臉嫌棄地關上。

兩個堂哥倒是很自覺,各自霸占沙發一角,熟門熟路連上wifi,乒乒乓乓的遊戲音效充斥整個客廳。

“怎麼又是吃剩菜啊,小吳啊,小珍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個樣子不行的呀。”

哦,忘了說,爸爸在媽媽失蹤的第二年,娶了小吳阿姨,今年弟弟快上小學了。

小吳阿姨性格溫柔,對她很好,雖然知道趙小珍跟她不親近,也沒強行要求她把自己當媽媽。

姑姑們卻看不上她,隔三差五來家裏找茬,尤其是弟弟出生後,明裏暗裏敲打她一碗水要端平,生怕小珍被她虐待了似的。

有人護著,趙小珍自然是開心的。但年歲漸長,她也漸漸明白些什麼。

姑姑姑父家先後蓋了房子,兩個堂哥比她大一歲,今年剛剛升入國際學校念初中,不止一次聽到她們跟爸爸訴苦孩子大了家裏用錢的地方更多了。

爸爸沒說什麼,回去的時候姑姑臉上是帶著笑的。

不過自弟弟出生後,每次姑姑一來,就會煞有介事地把她拉到一邊,苦口婆心地告誡她,要提防小吳阿姨和弟弟。

久而久之,趙小珍便躲著她,她一來呆在房間裏不出去。偶爾趙小珍也會很煩惱,這到底是誰的家。

中秋節,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觥籌交錯,趙小珍玩著手中的月餅,發呆。

家裏的月餅都是甜口。媽媽是南方人,喜歡吃鮮肉月餅。

趙小珍也是,但她不敢告訴任何人。

喜歡吃鮮肉月餅就是叛徒。姑姑說。

聊著聊著,話題不知為何就扯上了那個“背叛”的人。

大姑嗓門不大,卻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要不我說小珍這孩子可憐喲,穿的裙子還是前年買的吧,唉,要不是她那個媽跟男人跑了——”

推杯換盞間,歡歌笑語突然消音。

小吳阿姨臉上的笑容撐不住,最後是奶奶扯開了話題。

盒子裏的月餅已經被趙小珍用叉子碾得粉碎,堂哥湊過來怪聲怪氣,做了一個“嘔”的表情。趙小珍黑溜溜的眼珠子盯著他,手中的叉子仍在碾著,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躲到了姑姑背後。

所有人都說,媽媽是個壞女人。

媽媽背叛了爸爸。

媽媽拋棄了她。

即便如此,她依然愛媽媽,這個家裏現在只有她一個人愛媽媽了吧。她沒有辦法和任何人訴說自己的思念。

她絕不相信媽媽會拋下自己。可是年復一年,趙小珍抗爭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沒有底氣,最後,她沈默了,和爸爸一樣。

她恨爸爸。

在所有人對媽媽的討伐辱罵中,她渴望聽見爸爸的聲音,好像只要爸爸替媽媽說一句話,媽媽就會回來。即便不回來,自己也不會這麼…這麼孤獨。

爸爸為什麼不相信媽媽呢。

如果,如果不是爸爸總是忙工作不回家,媽媽也不會走吧。爸爸一點都不關心媽媽,為什麼沒有人責怪爸爸,就因為爸爸沒有消失嗎?

趙小珍望著酒桌上給奶奶敬酒的爸爸。

他變胖了,額頭上的擡頭紋像一條條小蚯蚓。弟弟出生後,他越來越愛笑了。

大家都說他們一家子會越來越好的。他們。趙小珍沒有意識到,她想的不是“我們”。

那天晚上,她夢到媽媽給自己過生日,爸爸卻消失了。

4.2018.11.23

今天是個陰天。

室內昏暗,窗簾飄飛,床邊的捕夢網在風中搖擺,墜下的鈴鐺早已生銹,啞然無聲。

昨晚忘了關窗,趙小珍是被凍醒的。

拉開窗簾,遠處的雲層灰沈一片,一場暴雨蓄勢待發。

已經有一陣子沒有夢到媽媽了。

大概是最近新聞播報裏,婦女拐賣案件頻發,夢裏的媽媽很難過,哭著說自己是被人拐走了,那個男人,去找那個男人……

下樓的時候客廳難得安靜,大人不在時鬧騰著能上天的弟弟正乖乖坐在椅子上,眼睛盯著遊戲不撒手。

吳婉端著碗在一旁一口口餵,爸爸嘴裏訓斥,語氣卻是疼愛的,慈母嚴父其樂融融。

10歲的男孩子不能容忍父母的關註與愛被分割,尤其是明了“姐姐”和他並非出自同一個媽媽的肚子裏時,排斥和敵意便不加收斂。

趙小珍上了高中學業繁重,在二樓都能聽到樓下電視的爆炸音量,伴著小男孩未到變聲期前的尖聲怪叫。

她想和爸爸說,每次還沒開口弟弟就哭得格外委屈,趙小珍也懶得提了,她開始在學校上晚自習,周末也大多去圖書館。

待在家裏的時間少了,耳根子清靜了,但和爸爸相處的時間也沒了。

好多次,趙小珍都想和爸爸聊聊媽媽的事,但除了飯桌上,她和爸爸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

或許把對老大陪伴的缺失彌補到了老二身上,或許是這些年爸爸終於明白家庭才是第一位。總之爸爸對弟弟付出的耐心和時間,是她從未想象過的。

輔導弟弟功課的爸爸,陪弟弟去遊樂園玩過山車的爸爸,弟弟撒嬌讓他騎在頭上回家的爸爸……奶奶和姑姑都說爸爸簡直是個好好先生。

爸爸是好丈夫。

爸爸是好父親。

那天在飯桌上,趙小珍和爸爸大吵了一架。

她和爸爸說,她想去找媽媽。

她要去找媽媽。

這大概不是什麼談論媽媽的好時機,但似乎也等不到合適的時候了。

她摔門而出,去學校的半路,暴雨傾盆而至。

姑姑打來電話,罵她是胳膊肘往外的白眼狼,還好家裏有弟弟這個男丁了。女大不當留,她愛找就去找吧。

趙小珍渾身淌著水,默默掛了電話。

頭上多了一把傘。

一個瘦高的男人,面色發黃,眼窩深陷,看人的時候視線壓得很低,陰沈沈的。

你是楊嵐的女兒吧?他說,我叫李峰。

趙小珍轉身要走:我不認識你。

男人叫住她:你媽媽失蹤前,來找過我。

5.2020.10.28

——姓名。

——楊小珍。

——你和趙永華的關系?

——……父女。

——你父親失蹤前,有跟你說過去哪嗎?

——沒有。

老邢轉著筆,一直沒吭聲,問話的劉一刀正欲繼續往下問,被師傅擡手打斷:

“你母親12年前失蹤後,有聯系過你嗎?”

面不改色對答如流的女孩子,猶豫了一瞬。

筆與桌面的撞擊聲,停了。

“你姑姑趙永紅,說你母親曾經給你寄過信,你因為這封信跟你爸大吵了一架,是嗎?”

楊小珍盯著燈光下,直射在桌面上的那一小撮光暈,算是默認。

那個時候還是太天真了。

看到那東西的時候世界都要崩塌了,一心只想求證,結果反被人抓住了把柄。

“信裏寫的什麼?”

楊小珍擡起臉,淡淡道:

“就是我媽問我過得好不好。——我想去找她,我爸不讓。”

“你知道她在哪?”

楊小珍搖頭,信是匿名的,沒有具體地址。

“……你恨你父親嗎?”

“恨。”

楊小珍沒有隱瞞,畢竟她送自己的成年禮物之一,就是去改姓。

“因為他娶了你繼母?”

“或許吧。”

楊小珍平淡無波的眼神裏,滑過一絲嘲諷。

說起來,她還真得感謝吳婉。

“你媽後來還給你寄過信嗎?”

“沒有。”

“你相信她還活著嗎?”

女孩臉上的平靜綻開了一絲裂縫,顫聲道:

“我希望。”

……

3天前警方接到一起報案,梧桐花路一棟小別墅內發生火災。

趙小珍一家四口過生日,生日蠟燭引發了火災,繼母燒成了癱瘓,小兒子嗓子燒啞了,然而三人體內都檢測出迷藥成分,父親趙永華消失至今,帶走了家裏的一大筆現金。

奇怪的是,趙小珍的姑姑趙永紅一口咬定自己的侄女縱火,說她和一個男人鬼混,鬼迷心竅之下被對方指使縱火謀財。

然而問及對方身份和相關證據時,趙永紅卻一問三不知。

楊小珍從醫院醒過來到現在,反應的確過於冷靜,但……

先不管趙永紅漏洞百出的說辭,失蹤的趙永華明顯更可疑,尤其是在他的賬戶上發現了購買迷藥和一張Z城車票的記錄,Z城正是他的老家。

而他消失前,賬上的最後一筆匯款記錄,正是給自己的姐姐,趙永紅。

審訊室裏,劉一刀問起這筆錢。

趙永紅反駁:“警官,這跟我可沒關系啊!我弟弟孝順,怕家裏不夠用,每個月都打錢過來,這錢我也就是替老人收著,再說,這麼多年爹娘也一直是我這個姐姐在照顧……”

老邢:“你母親說,楊小珍的繼母,是你給介紹的?”

趙永紅訕訕:“我也是看孩子可憐,那麼小哪能沒有媽啊…小吳是我們老家那邊的,人心善老實,對永華和家裏那是一心一意的好……”

劉一刀眼睛一斜:“楊小珍弟弟今年十二歲,也就是說十二年前,楊嵐失蹤的時候,吳婉就已經懷孕了?”

女人眼神躲閃:“……老人盼著孫子,前面那個又不願生二胎…警官,你也是男的,應該也明白,男人多少有點小毛病,改了就——”

“……你放屁!”拍案而起。

“劉一刀!”

老邢把人摁了下去。

劉一刀年輕氣盛,情緒容易上頭,被師傅訓了,鏡片後的眼睛都耷拉了下去,透著委屈。

——還好未來媳婦不在這,他可是男德班優秀畢業生,這女的憑什麼“替”他不守男德?!

出了審訊室,老邢有些頭疼。

這一大家子都是奇葩。

家裏失火,一個大活人沒了,大女兒情緒平靜得古怪,這個趙永紅的第一反應不是尋找弟弟的行蹤,而是急著給侄女潑臟水……

對於她姑姑口中不三不四的男人,楊小珍倒沒有否認,對方只是網戀認識的網友,線下見過一面,發現男人有家室後就拉黑再也沒聯系了。

劉一刀嘆氣:“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楊小珍…也確實可憐。”

十二年前母親失蹤,十二年後,父親也跑了。

家裏親戚一言難盡。

剛滿十八歲的女孩,那雙眼睛總是霧蒙蒙的,像裹了一層抹不掉的陰霾。

這一大家子不對勁。

趙永紅似乎知道些什麼,卻怎麼也套不出她弟弟的下落。

趙永華一直沒有找到,這邊沒有頭緒,劉一刀倒是在走訪鄰居時,聽她提起楊小珍曾經出事。

“出事?什麼情況?”

“也就去年吧,說是只有小珍在家,小偷入室搶劫,把小珍從樓梯上推下來,在醫院躺了好久才醒呢……”

6.2019.8.5

趙小珍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睜眼的時候,甚至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還在夢裏。

渾身麻木,沒有知覺,能動的只有眼珠子。

斷層的記憶在她腦海裏盤旋,禿鷹飛過,只留下一地殘破的碎片。

記憶的最後一秒,是她搖搖晃晃從臥室裏走出來,打算下樓倒一杯熱水。

那天她痛經嚴重,請假從學校回來,家裏沒人,她迷迷糊糊在床上窩了一會兒,下床走路的時候根本直不起身子,整個人都在打顫。

視野也變得暈眩,於是下樓的時候,背後一雙手猛地推上來,她根本無力保持平衡,從二樓直直滾下去,用盡最後一點力氣護住頭部,猛地撞上了什麼重物,就再無意識了。

醒來便是現在,入目一片白茫茫,只有儀器滴滴噠噠的聲音提醒她,自己身處醫院。

門開了,有人進來,趙小珍下意識閉上眼。

一陣熟悉的香味,她後背一僵,一股寒意由下至上,冷徹心扉。

當時她昏昏沈沈,卻在身後那陣風襲來時,嗅到了空氣中的一點冷香…那是爸爸從國外給吳婉帶回的名牌香水。

吳婉的音量正常,似乎正在打電話,不知道她已經醒了。

“誰知道那個女人早就留了遺囑?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好?”

——她口中的那個女人是…媽媽?

趙小珍不敢細想,遺囑二字,已讓她通體冰涼。

“呵,我衝動?你女兒早就開始懷疑你了,等她滿了十八歲——你猜她還認不認你這個爸?到時候兒子怎麼辦?等她發現了,我們一家都要喝西北風!”

電話那邊的……是爸爸。

趙小珍渾身發抖,緊閉著眼睛,拼命壓抑著急促的呼吸。

好在吳敏的註意力壓根沒放在她身上,護士進來和她搭了幾句話,聽起來她每天都會來一趟營造慈母人設,等護士一走,沒待多久便離開了。

是了,律師最近確實來過家裏,她也是才知道,媽媽將自己名下的一切財產…都留給了成年後的她。

所以,是為了阻止她成年後繼承財產……?

而她的親生父親,顯然是默認了繼母的謀殺行為。

7

趙永華來接她,醫生說她命大,如果不是樓梯口的花瓶擋了一下,形成緩衝沒有傷到頭部,她很可能在床上躺一輩子。

男人面色一僵,繼而道謝,趙小珍垂著眼睛,平靜得仿佛一灘死水。

回到家,吳婉在門口迎著,等待的焦急,見到她的欣喜,說起那個莫須有的“入室搶劫犯”還沒捉到時的憤恨,在她的臉上表現得一絲不漏。

趙小珍緩緩打量著她臉上的表情,手心幾乎掐出血。

臥室裏床鋪整潔如新,有明顯被打掃過的痕跡,趙小珍輕輕撫過捕夢網,滔天的怒與悲湧上心頭,捂著嘴,情緒崩潰。

媽媽,如果噩夢都被捕到了網裏,那為什麼她現在,就身在其中呢?

到底是噩夢成了真,還是她一直縱容自己活在夢裏?

媽媽消失那天夜裏,她做的那個噩夢眾所周知,事後大家只是感嘆小孩子靈性高,能看到或夢到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但她沒有告訴任何人,關於那個夢,荒誕駭人的後半段。

媽媽消失已是噩夢成真。如果,是爸爸殺了媽媽呢?

夢的後半段,就在媽媽最愛的瑜伽室裏,她被一條絲巾死死勒住脖子,手指極度曲張地在墻壁和地板上抓撓著,直到渾身軟下去,然後變得僵硬。

她從渾渾噩噩的夢裏醒來,失去了媽媽,剩下的怎麼也不敢想,一度以為自己仍在夢中。

爸爸剛出差回來就為了媽媽的事忙前忙後,行李箱放在門口沒人管。

趙小珍想替爸爸提回房間,爸爸說沈,後來堂哥搗亂,趁大人不註意打開時,裏面分明空無一物……

一向習慣簡出最怕麻煩的爸爸出門時,真的有帶行李箱嗎?

趙小珍頭疼欲裂,一家人正在午休,她扶著墻,慢慢往樓下走。

午後陽光充沛,明明歲月靜好的氛圍,她卻手腳冰涼,懷疑自己身處人間煉獄。

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希望這是一場噩夢。

腦子裏紛雜的記憶漸漸明晰,恐怖的真相呼之欲出,她卻不敢醒。

那天下著暴雨,那個她心中“拐跑”媽媽的野男人,冒著被抓的危險找到自己,問她願不願意做筆交易。

——他手上有媽媽留下來的東西。

李峰說,他是媽媽之前找的私家偵探,因為早就懷疑丈夫出軌,出事前已經在籌備離婚和財產分割,外公外婆早逝,留給女兒女婿大筆房產。

雖然她看男人看走了眼,如果能抓到證據,她要讓背叛自己的狗男人凈身出戶。

那天晚上,李峰給她打電話,發現她本應出差的丈夫和小三在飯店出沒。媽媽上了他的車,正巧拍到那對狗男女從飯店出來,進入酒店的身影。

信裏是他們拍攝的照片。

李峰把照片給當時的趙小珍看,她大腦一片空白,死死盯著手裏的照片,失了魂一般念叨著不可能,然後就冒著大雨衝了出去,李峰沒有料到,根本來不及阻止。

趙小珍將照片甩在趙永華臉上,男人震怒,看到照片上的內容時臉色大變,問她哪來的照片。

他一口咬定這照片是莫須有的,還焦灼地追問給她照片的人在哪,那就是警方一直在追查的拐走媽媽的兇手。

趙永華的否認太堅決,趙小珍反而猶疑了。

是啊,一個是自己最親的人,一個是拐走媽媽的嫌犯,信任的天平搖擺不定,但很快就偏向了自己的父親。

……爸爸真的會害媽媽嗎?那可是媽媽啊。

六神無主間,她告訴了爸爸男人的蹤跡。

警察連著找了大半個月也沒抓到李峰,爸爸那幾天臉色很難看,囑咐她如果男人再來找她,一定要通知他。

爸爸,她聲音沙啞,媽媽…還活著嗎?

趙永華沈默,良久,擦幹她的眼淚。

“警察一定會抓到兇手的。”

8

不知不覺,趙小珍走到了媽媽以前的瑜伽室,現在已經堆滿了弟弟的雜物。

媽媽不在後,她再也沒有進過這間屋子。

她屏住呼吸,顫抖著摸向只有媽媽和她知道的機關。

暗格開了。

一只手機掉了出來。

趙小珍瞳孔緊縮,死死咬著手背,喉間溢出動物瀕死版的嗚咽。

——他們口中跟男人跑了的媽媽,將手機“遺落”在家裏,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連同這個驚天的秘密一起掩埋著的,是再也回不來的,被爸爸殺死的媽媽。

她找人修復了媽媽的手機,手機裏同樣保存著趙永華出軌的照片,比李峰給她的更為清晰,照片上那個模糊的女人,就是吳婉。

而更為駭人的真相,全被記錄在一段自動保存的錄音裏。

幾秒雜音後,傳來一陣急促沈重的腳步聲。

目睹丈夫出軌後,楊嵐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她來到瑜伽房,想要平復崩潰的情緒,不知為何本應在酒店和小三鬼混的丈夫突然回來了,女人直覺不對勁,留了個心眼,將開啟錄音的手機藏在了暗格裏。

壓抑的爭執聲,踢打聲,最後是越來越微弱的掙紮…直到一片死寂。

她大概永遠也沒想到,丈夫會對自己下毒手。

媽媽的通話記錄顯示,最後一通電話,是姑姑打來的。

通話時間不長,只有兩分鐘不到,說了什麼無從知曉,但是通話結束後,姑姑發來了一條短信,顯示未讀:

——弟妹,男人總會有點小毛病,永華也不是故意的,誰讓那邊就這麼巧懷上了呢!

你也知道媽和永華一直盼著家裏有個男胎……姐也不是護著他,你放心,他已經知道錯了,說馬上就回來跪搓衣板!

……原來大姑也知道。等等,趙小珍猛然意識到,難道全家人都……

她滑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

李峰再次出現,已經是小半年後了。

趙小珍費了好一番工夫,才獲得對方的信任。

因為趙永華聯系警方懷疑他拐賣婦女,他不敢頂著嫌犯的身份回到這裏,家裏也只能偷偷聯系。

直到老婆說女兒明年要讀重點高中了,家裏負擔太重,他要是再不回來就離婚,不要拖累他們,李峰這才冒險聯系上了趙小珍。

他知道楊嵐是有錢人,曾經偷偷立了遺囑財產歸女兒。找過趙小珍一次後,他本來打算放棄了,誰知時隔半年,趙小珍主動聯系他,問他交易還算不算數。

趙永華害自己有家不能回,人不人鬼不鬼在外遊蕩十幾年,連女兒要上學的錢都拿不出。趙小珍承諾給他一大筆錢,李峰本就一無所有,自然毫不猶豫。

十八歲生日的那天晚上,趙小珍親自下廚做了頓飯。

生日蛋糕剛擺好,弟弟就上手抓成了泥,吳婉大聲訓斥,卻舍不得動兒子一根汗毛,趙小珍笑著說沒關系,她只想許個願。

蠟燭成了客廳裏的唯一光源,所有人都閉上眼,火光照耀著趙小珍臉上的笑,她勾起唇角,仿佛沈浸在美夢中。

很快,迷藥起效。

李峰從黑暗中走出來,趙小珍恍若未知,專註地在地上擺蠟燭。

一根,兩根……她將媽媽的照片擺在中央,然後抓起趙永華的頭發,狠狠地砸下去。

9

鄰居王嬸在這片住了很久,可以說是看著楊小珍長大的。

見劉一刀眉頭緊鎖,她神色古怪,壓低了音量:

“警察同誌,本來我不想說的,就是小珍這孩子怪可憐的,小時候她媽帶出來嘴可甜了,現在冷冰冰的,連個笑模樣都沒有,唉……

“其實那天吧,我買菜回來,小吳正好慌慌張張從家裏出來,手上還沾著血,看到我了才想起來叫救護車……”

“聽說夫妻倆有次在外面吵起來,說這家裏的房子和財產都是前妻的,等小珍成年以後全都留給孩子……不是不是我也是聽人說的,真假我可不知道!”

劉一刀和老邢對視一眼,心裏發沈。

仁和醫院住院部。

吳婉全身燒傷面積過大,下半身幾乎癱瘓,現在仍在重癥監護室裏觀察。

弟弟在旁邊守著,由於濃煙傷到了聲帶,眼睛哭腫了也只能發出一點嘲哳嘶啞的氣聲。

楊小珍站在門外,最後看了一眼這對母子。

手機響了,她沒接。

然後就收到了字眼不堪入目的短信。

她看了一眼,冷笑著撥回去,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姑姑,要是爸爸來找你了,就直接跟警察叔叔聯系吧?不用來找我了,會影響我學習的。”

“對了,姑姑當年不是說,媽媽是跟人跑了嗎?這麼一想,爸爸說不定也……”

趙永紅罵得很難聽,楊小珍臉上的笑消失了。

“吃裏扒外?哦,你倒是提醒我了,爸爸給你匯生活費的卡還沒停,我本來還沒想起來,看來今天是個好日子……”

走出醫院,萬裏無雲,陽光透過樹葉落在她的手心,晃動出斑駁樹影。

楊小珍閉上眼,仿佛還能聽到捕夢網輕輕晃動著,發出“叮鈴叮鈴”的清脆聲響……(原標題:《織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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