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天想講個挺讓人感觸的事——
你人生裏有沒有遇到這種人：
你們交集很少，你對 TA 的生活也知之甚少，但某一天，
你突然知道他過了你沒想到的一生。
這個感觸來自今天一條挺讓人難受的熱搜。《老友記》裏甘瑟的扮演者泰勒去世了，59 歲。
熟悉《老友記》的人，肯定還記得甘瑟——
最佳背景板。
相比主角，是個存在感非常弱的配角。
他在樓下開咖啡店，人們在這裏見面約會，談戀愛又失戀。
就是這樣一位老友去世了，人們突然很感慨：
竟然不知道甘瑟姓啥？
沒人能叫出他的全名，以前也沒人太在乎。
我想起了現實生活裏的很多人，像甘瑟一樣，他們算不上我們的“老友”。
是我們人生的背景板，是從未對他公開好友圈的那個人，如果生活裏有些朋友是主旋律，那他們可能算是雜音。
但在某些時刻，往往是死訊傳來時，
才會突然感慨，原來他過了這樣的一生。
02
甘瑟是個 nobody 。
對劇裏很多人來說都是。
他出場了整整 33 次後，才有了第一句臺詞，“yeah”。
他也是唯一一個幾乎沒被核心人物莫妮卡邀請到客廳的人。
也沒有一個人能真正叫上來他的全名。
（central perk是甘瑟經營的咖啡店的名字）
劇裏他唯一的記憶點，就是暗戀瑞秋。
像個憨大叔，追人的方式也挺“憨”。
上班老偷看瑞秋，工作裏悄悄給她兜底。
瑞秋 25 歲逃婚，啥也不會，第一份工作就是他給的，在咖啡店當服務員。
即使瑞秋搞砸一切，咖啡煮壞了，菜單上錯了，東西打翻了，他都 OK。
還常常做些被認為是“舔狗”的事情：
瑞秋摸過的舊家具，他都買了。
瑞秋買了一只斯芬克斯貓，不想養了，他花大價錢接手了。
瑞秋和喜歡的男孩求婚被拒了，他衝上前去大罵，
“你這個白癡！”
瑞秋需要個擁抱，他跌跌撞撞地衝出來，卻摔倒了，沒抱到。
除了這些，甘瑟真沒啥可說的了。
我把這整整 10 季關於他的細節拼起來，看起來還是個挺“loser”的一生：
咖啡店不是他自己的，他是代經營。
戒過煙，看起來也沒成功。
想過出名當演員，不過只演過幾個跑龍套的角色。運氣還特差，演誰，誰就被編劇很快寫死了。
甚至慫到，面對喜歡 10 年的女孩，不敢表白。
同事說，他就是個用來搞笑的佐料。
直到第 10 季，瑞秋要去巴黎工作，他被慫恿著才鼓起勇氣表白。
結果只得到了一張好人卡：
“每次我在咖啡屋喝咖啡，
或者看見誰的頭發比太陽還亮，
我都會想起你。”
甘瑟很少被在意。
03
和甘瑟一樣，扮演他的泰勒也是個背景板。
這次查資料，我有個很感觸的發現：
我幾乎是翻遍了互聯網，才找到關於泰勒的一些報道。
無論是外網還是中文網絡，消息都非常少。
挺讓人難受的，他唯一一次大規模出圈，就是這次的死訊。
（在中文百科上，關於甘瑟和泰勒，只有短短兩行字。其中宣布他去世的消息，就占了一行。）
這是我拼湊出的關於他的人生：
原來他本就是個很棒的咖啡師。
在洛杉磯一家獨立咖啡館裏，因為只有他會用泡沫咖啡機，被劇組臨時拉過去救場，就這麼當上了演員。
他還拿了美術學位的碩士。
很喜歡拍風景，ins 上三分之一都是風景照。
如果你細心，你會發現他拍的照片，濾鏡總是同一個。
他也非常喜歡去 livehouse（音樂現場），會大聲給自己喜歡的樂隊加油。
他的生日在 5 月，是雙子座。3 年前，他被檢查出得了癌癥。他瞞了觀眾整整 3 年，還常常講笑話逗樂大家。
58 歲時，他許了個生日願望，很樸素，是活到 59 歲。
他實現了，在 59 歲的生日，他許了新的願望：
“至少挽救一條生命。”
於是他做了很多科普，錄制短片，提醒大家一定要去體檢，盡早篩查癌癥。
他有一群很好的朋友，每天給他加油打氣。他的朋友稱贊他，“非常非常善良的人。”
在過往的采訪裏，他還提到了個很好玩的事：
他太愛《老友記》了，如果要重拍，他願意重新把頭發漂白，再當一回甘瑟。
不過這一切，都不會實現了。
04
我想起了很多被我們當人生背景板的人。
但在他們自己的人生裏，有些記憶，只屬於他和他的親密朋友們。
歌手趙英俊去世時，我們的記憶是：
一頭卷毛的男歌手、因超齡而退賽的選秀選手、給王菲寫過《清風徐來》的創作家……
但直到看到他去世後公布的那片親手寫的“小作文”，我才更完整地知道了他：
他很仗義，朋友都喜歡跟他玩；
他本名叫趙健，名字是自己改的，靈感來自趙本山小品的一個段子；
他喜歡海賊王，想去鳥巢開演唱會；
他想結婚，迎娶自己愛的人為妻子……
在《人物》雜誌的一篇報道裏，我們看到了他去世前的故事：
好友們呵護他，家人們愛他。
他的未婚妻抱著他的遺體很久很久，長庚醫院的路桂軍醫生不熟悉他的人生，但也有一個感受：
“這麼多人愛你，愛超越生死。”
我還想分享另一個很觸動我的故事，是不久前去世的一位日本僧侶，望月崇英。
你也許也在一些新聞圖片裏看到過他。
他在銀座街頭祈禱了 10 年，匆匆的上班族、過路的遊客、附近的居民，都見過他。
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和他在此地的緣由。
直到今年 1 月，他因感染新冠，去世了。
一些細節才拼湊出來：
他 66 歲了。
他以前是個搖滾歌手，年輕時在紐約學音樂，成立過樂隊。
在日本 311 地震時，他流下了很多悲傷的淚水，因為太多沒有被好好送別、被誦經吊唁的逝者，匆匆被埋葬。
他想給大家祈福。
在銀座的 10 年，他不接受布施。每天早晨去兼職賺生活，午後就開始祈禱。
夏天太熱，他的襪子會被汗濕。冬天太冷，他站不住，要貼幾片暖寶寶才扛下來。
去世後，他經常站的位置空了。
只有過幾面之緣的人們，聞訊而來，放上了很多鮮花，送別他，也感謝他，
謝謝他留下的善意和溫柔。
這也是我們如此心緒波動的原因——
在某些我們都不知道的時刻，
他們在我們的生命裏，留下了或輕或重的痕跡。
05
今年 5 月，在甘瑟扮演者泰勒生日的前一天，《老友記》的好友們團聚了。
甘瑟沒能去，不過他的癌癥已經擴散了，腿不能走路。
他戴著帽子，看起來挺精神的，做了場視頻連線。
第一句話是，“你們氣色都很好”。
鏡頭切到瑞秋，她快哭出來了。
泰勒問候了所有人。他說那是他“人生中最精彩的十年”。
他沒有提到自己的病。老友重聚的日子，就該高高興興的。
連線很短，只有一分鐘。
這也是他們多年後共享的最後一分鐘。
我想起今天我看到一段挺淚目的悼詞，來自泰勒的經紀人：
“全世界都知道他是甘瑟，
但邁克爾的親人卻認為，
他是一名演員、音樂家、癌癥意識倡導者和慈愛的丈夫。
邁克爾喜歡現場音樂，
並且經常會發現自己處於有趣和計劃外的冒險中。
如果你遇到他，你就結交了一生的朋友。”
他在你的生命裏只是一個“過客”，
但在他自己的生命裏，
他是個很棒的丈夫，是個值得信賴的朋友，是個嚴肅但不失溫情的父親。
“很遺憾只在死訊傳來時，我才有機會真正了解你的人生。”
（瑞秋的扮演者在社交媒體上悼念他：“沒有了你，老友記再不復往昔。”）
撰稿：圖拉拉 又延
責編：丁丁 梁珂
晚禱時刻：
你人生中也遇到過這樣的“甘瑟”嗎？
TA 有著怎樣的人生？
歡迎在評論區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