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給別人斟酒周公解夢

頻道:解夢 日期: 瀏覽:1

本故事已由作者:周萌龍,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布,旗下關聯賬號“每天讀點故事”獲得合法轉授權發布,侵權必究。

1

丁亥月,辛酉日,宜出行、喬遷、嫁娶。

上上大吉的好日子,徽京城有十多戶人家都選在今日成婚,其中最轟動的,當屬禮部郎中唐笠的婚事。

唐笠這樁婚事,之所以引人註目,原因有三。

其一:他是在母親去世百日之內熱孝成親;

其二:他的妻子是身份高貴的廣德公主姬采薇;

其三,新娘姬采薇是鼎鼎有名的無鹽醜女。

新郎唐笠卻是三十年來最年輕、最英俊的探花郎。

醜妻俊夫,這樁婚事著實供人玩味。嘴長在人身上,說什麼的都有。

公主下降,規格自然是盛大的,皇親貴胄紛至沓來,再加上唐笠也是交際廣闊的青年才俊,參加婚禮的賓客極多,幾乎要將公主府的門檻踏破。

待唐笠應酬完,帶著一身酒氣回到婚房,卻見姬采薇的四名貼身侍女都在門外候著,見到唐笠到來,神色有些尷尬。

為首的侍女道:“還請駙馬稍候,公主已卸了妝飾,正在用膳。”

唐笠摸摸肚子:“被人灌了一肚子酒,都沒空吃菜,我也餓著呢,一同吃些也好。”

侍女們紛紛攔住唐笠:“公主有令,需重新妝扮好,駙馬方可入內。”

新婚頭一天,唐笠雖覺麻煩,但公主是君,他是臣,唐笠點頭道:“我候著便是。”

屋內很快傳來忙碌之聲,侍女們重新給姬采薇妝扮,小半個時辰過去了,唐笠才被允許進內。

嬰孩臂粗的龍鳳喜燭將內室照耀得如同白晝,姬采薇端坐在床沿,重新蓋上了喜帕,等唐笠來揭。

唐笠手持喜桿,輕輕挑開喜帕,只見姬采薇雙目緊閉,滿頭珠翠環繞,面上覆著一層厚重的白粉,兩頰又塗滿了鮮艷的胭脂……

這般濃重的妝飾,令姬采薇看起來不似活人,倒像是廟裏供奉的塑像。

此刻的姬采薇是看不出本來面目的,她之所以成為大皖國有名的醜女,原因都在濃妝粉飾之下——

幼年時,姬采薇不慎感染天花,雖自鬼門關撿回一條命,卻留下了滿臉的痘印,坑坑窪窪如雨後的泥道。延請無數名醫,試了無數偏方,都不能根除。

她一直小心掩飾,可某個雨日,雨水衝刷掉她的妝容,電閃雷鳴之下,同遊的其他公主們見到姬采薇的真容,以為是厲鬼索命,恐懼不已抱頭痛哭。

那場雨很快結束了,姬采薇無鹽女的名號卻永久地留了下來。

2

唐笠與姬采薇寒暄:“公主今日勞累了。”

姬采薇羞赧道:“駙馬不必多禮。”

唐笠打量姬采薇,姬采薇也看向他——

唐笠生得實在是美,宛若一株亭亭玉立的佛前蓮。偏他還有才名,一筆字寫得極好,有風骨、不匠氣,皇帝也愛他賞心悅目的容顏。

在侍女們的服侍下,兩人喝完合巹酒,全了最後一道儀程,侍女們紛紛退下,將空間留給新婚夫妻。

唐笠守孝,夫妻不能洞房,但也到了就寢時分,姬采薇卻忽然道:“駙馬可否應允我一樁事?”

“公主請講。”

“從今往後,你得睡得比我早,醒得比我晚。”

“這是為何?”

“因為……因為……”姬采薇囁嚅半晌,終是不願說出緣故,“你只說答不答應。”

公主的話,說好聽是請求,說難聽是旨意,哪裏容得唐笠反對。

唐笠溫言道:“臣答應公主。”

次日,唐笠就明白姬采薇這個離奇要求背後的含義了。

姬采薇早早醒來,妝扮好了,才命人叫唐笠起身。

她今日的妝容,雖比昨日的新娘妝清淡些許,卻仍比時下流行的仕女妝要濃厚許多——為了遮蓋臉上的痘印,只能如此。

唐笠很想說“其實我並不在意你的容貌”,但他不能說。

容貌是世間大多數女子的逆鱗。

唐笠不喜歡人服侍,他自行梳洗完畢後,和姬采薇共進早膳。

姬采薇道:“去給父親和母親上香吧。”

唐笠的父親早逝,母親也在月前去世,身為新婦的姬采薇雖不用和公婆相見,還是需得上香敬拜。

唐笠帶著姬采薇去了祠堂,祠堂裏供奉著唐笠雙親的神主牌位。

唐笠告訴姬采薇,他自幼父親亡故,唐母是個性格堅毅的女子。

為讓唐笠出人頭地,唐母點燈熬蠟地紡織刺繡,供唐笠求學,早早熬壞了身子,若不然也不能在天命之年就撒手人寰,成了唐笠仕途上的一道坎。

青年才俊如過江之鯽,三年守孝之期過後,朝堂上哪裏還有唐笠的位置呢。

唐母當機立斷,在身死之前,代唐笠求娶姬采薇。

本朝並不限制駙馬參政,姬采薇因為面容有損一直頗受皇帝眷顧,娶她雖然丟了些許面子,裏子卻很實惠。

賜婚的旨意是隨著唐笠奪情起復的旨意一道下來的。皇帝特許唐笠免除三年丁憂之期。

上完香,姬采薇問唐笠:“你預備何時啟程,送母親回鄉與父親合葬?”

唐笠道:“三日後。”

“我隨你一同去吧。”

唐笠疑慮道:“公主千金貴體,怎能車馬勞頓。”

姬采薇正色道:“我既然做了唐家婦,雖因身份之別不可為公婆守孝,卻還是應當送母親最後一程,以表哀思。”

其實姬采薇是不想和唐笠新婚初始就分別兩地。

3

唐笠的回歸,對於天目城來說,是樁盛事。

唐笠將父母合葬後,前來求見他的學子不勝枚舉,希望得到探花郎的點撥學問有所進益。官員們也紛紛到訪,希冀和唐笠打好關系,在帝京上流中搭上人脈。

為了襄助唐笠,平素不愛與人打交道的姬采薇,破例見了一回官員士紳家的女眷,眾人謹守著禮儀,一顰一笑皆合乎規程,不敢擡眼看姬采薇的臉,生怕冒犯了貴人。

如此,不是姬采薇拘了她們,反是她們拘了姬采薇。

唐笠每日總有許多時間不能陪伴姬采薇,侍女阿玉見姬采薇百無聊賴的模樣,心中生出一個主意。

阿玉道:“公主,咱們出府做耍吧。聽說天目城的街市很是熱鬧呢。”

姬采薇欣然采納了阿玉的建議,她和阿玉換了輕便衣裳,在護衛的陪伴下,去了街市。

泥人兒、糖葫蘆、鉆火圈的猴子、胸口碎大石的壯漢……街市上的一切對於久處深宮的姬采薇主仆都是新鮮的。

可惜還沒逛個盡興,忽然下起雨來。

來不及趕回唐府,姬采薇和阿玉就近到了一旁的店鋪屋檐下避雨。姬采薇很小心地呵護著臉上的妝容,生怕被雨水淋濕。

店鋪本來是掩著門的,許是聽見了門外的動靜,店門被人從裏面打開,姬采薇望過去,店主人是一位氣質優雅的中年婦人。

店主人道:“諸位還請入內避雨。”

姬采薇帶著阿玉入了鋪子,見屋子空間並不寬裕,姬采薇轉頭囑咐護衛道:“你等都在檐下聽宣。”

這是一間賣面具的鋪子,四面墻頂天立地,掛滿了各式各樣的面具,有上古神明、飛禽走獸的制式,也有用來祭祀祈福的面具。

店鋪雖小,面具卻繪制得精細,看得出來是下了狠功夫。

店主人介紹道:“我叫幻姑,這些面具都是我閑來無事所繪,兩位若是有喜歡的,可以采買一二。”

姬采薇和阿玉一張張面具挑選,姬采薇買了個嫦娥,阿玉就湊趣買了個兔子面具,充作是嫦娥座下玉兔。

付過錢,雨仍舊不停。幻姑給姬采薇和阿玉倒了熱茶。捧著茶杯,三人閑聊起來。

幻姑問道:“聽兩位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姬采薇道:“我生在徽京城,夫君卻是你們這的人。”

幻姑笑道:“倒也算是半個天目城人了。”

幻姑雖然年長,卻仍舊殘留著楚楚的風韻,眼角皺紋也不能折損她的容光。

姬采薇道:“想必你年輕時是個大美人吧。”

幻姑神秘一笑:“其實,我原本不長這樣。”

幻姑說,她曾經是個無鹽醜女,後來有幸在不周山中見到了山神。

山神憐憫她因容貌所受的欺辱,傳授她繪面之術。不僅可以繪制栩栩如生的面具解決生計難題,更能用特制的顏料繪在臉上,醜女亦可變作美人。

姬采薇聽完大為訝異:“世間竟有如此奇術?”

姬采薇緊盯著幻姑的臉,似是想要洞穿她的偽飾,窺見她真實的容顏。

和幻姑的本事相比,姬采薇抹厚粉的伎倆,簡直就是泥瓦匠糊墻。

幻姑道:“神的本領,自然是凡人難以想象的高深。這繪面之術雖然逆天,卻有一個破綻——十二個時辰過去,便會失去效力。”

姬采薇喃喃:“能夠如此,已然很好。”

阿玉瞧著天色,對姬采薇道:“雨停了,咱們回家吧。”

姬采薇神思飄忽,阿玉扶著她緩緩往鋪子外走去。

姬采薇腳踩在門檻上,卻忽然回身,撲到幻姑跟前:“你應當看出來了吧,我……面容不堪。聽了你的故事,我萌生希望。你可以幫我麼?”

姬采薇的母妃,生前是宮廷第一美人,若不是因為意外,姬采薇合該繼承她的美貌,艷壓諸公主。

七歲那年,姬采薇因病毀容。一晃十年過去,囿於容貌,她再沒有一刻是自信的、舒展的,倘若能恢復她被剝奪的明麗姿容,哪怕只有十二個時辰……

幻姑道:“你我同病相憐,我自然願意幫你。”

4

這天夜裏,唐笠應酬完,去到內院見姬采薇。

他在門外見到侍女阿玉,想到姬采薇不妝扮好不肯見人的規矩,自覺地在門外等候。

阿玉卻對他說:“駙馬請進。”

唐笠步入房中,只見姬采薇笑意盈盈地坐在擺滿了酒菜的桌前。

姬采薇道:“駙馬還沒用晚膳吧,咱們一同吃些。”

“好。”唐笠走進了,在姬采薇對面坐下,這才看見燈火下姬采薇素淡的臉孔。

她竟然卸去了厚重的妝容。

姬采薇不施粉黛,卻並未如傳言那般醜陋不堪。她的臉細膩、白皙、清透,猶如凝脂。痘印盡皆消去,五官還是她自己的。俊美探花郎娶醜公主為妻,婚後才知她真實樣貌美得驚人

眉眼生輝、語笑嫣然的姬采薇,重重撞擊著唐笠的心房。

一日不見,姬采薇身上發生如此顯著的變化,唐笠自然生疑:“究竟是什麼緣故,公主說與我聽。”

姬采薇狡黠微笑:“秘密。”

幻姑答應幫姬采薇繪面,卻也要求姬采薇不可以將她的繪面之術透露給他人。

包括夫君唐笠。

姬采薇瞧出唐笠的震動,她小心翼翼地撫摸自己的臉,問唐笠:“我美嗎?”

姬采薇不欲將實情相告,唐笠也不再刨根究底,對著姬采薇期待的目光,唐笠溫言道:

“唯有‘清水出芙蓉’,方可比擬公主的容色。”

“我這樣,駙馬可歡喜?”

“公主歡喜,我便歡喜。”

次日唐笠醒來,姬采薇已經離開唐府。

她又去了面具鋪子。

幻姑問她:“如何?”

姬采薇感激地拉著幻姑的手:“多謝你。我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女為悅己者容,看得出來,你很愛你的夫君。”

“是……”

唐笠中探花那年,姬采薇也隨諸位公主一齊登上了皇宮的城樓觀瞻,她被人推搡著,手中團扇墜下了城樓,恰恰好擊中了唐笠。

團扇落進唐笠懷裏,唐笠落進公主心裏。

姬采薇心知唐笠求娶自己,是出於利益考量,在皇帝問她意見時,卻還是滿心歡喜地嫁給他。

姬采薇相信,天長日久的,唐笠也總該生出幾分真心。

水滴石穿,不怕頑石不點頭。

既心悅他,自然想用更好的自己去配他。

“今日還要繪面嗎?”

“當然!”

有些路,一旦踏出第一步,就再也不想回頭。

幻姑日復一日地幫姬采薇描繪容貌,經過初始的試驗後,幻姑的手法越來越嫻熟,能更好地放大姬采薇的長處,規避她的短處。

姬采薇愈加從容自信,令唐笠也倍感輕松,對談時不用斟酌字句,生怕戳中她的痛處。

唐笠縮減了和學子官員的聚會,將更多時間留給姬采薇。他帶著姬采薇踏訪青山、泛舟溪上,和姬采薇分享他前半生經過的痕跡。

姬采薇和唐笠的情意漸漸深厚起來。

姬采薇興奮地再次邀請城中女眷,按照幻姑所指點的說辭,姬采薇告訴眾人,她尋到一位名叫幻姑的良醫,幫她祛除了痘印,恢復了原本的容貌。

眾人見到姬采薇俏麗的容色,都奉承說是公主不遠千裏送唐母回鄉的孝心感動了上蒼,這才賜福於她。

姬采薇聽了這話,只覺順耳無比。

歸期將近,該回帝京了。

姬采薇卻離不得幻姑的手藝。

姬采薇坐在面具鋪子裏,對幻姑說:“你和我一起上京可好?”

幻姑有些猶豫:“我的根基在這裏。”

姬采薇道:“人非草木,擡腿就走,徽京城繁華遠勝天目城。人生在世,難道你就不想換個活法?”

幻姑聽了,有些意動。

姬采薇繼續加碼:“你幫我這樣大的忙,我必會重酬。有我庇護,你在徽京城會過得如魚得水。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其實,我是公主。”

幻姑撲哧笑了:“我早就知道了。”

姬采薇的穿戴、談吐、守在門外的護衛,加上公主抵臨天目城後的種種新聞,足以令幻姑明晰她的身份。

只是此前姬采薇不言明,幻姑也識趣故作不知罷了。

幻姑收起繪面所需用具,卷了一個小包袱,以醫者的身份,隨著姬采薇上京了。

幻姑按照禮數拜見唐笠,看在姬采薇的面上,唐笠對幻姑的態度很是溫和。

姬采薇信重幻姑,待她以賓客之禮,和自己同坐一輛馬車。

路上,姬采薇對幻姑推心置腹。姬采薇喝下幻姑親手釀的蜜桃酒後,借著酒意,告訴幻姑自己心底最深的秘密。

她臉上的傷,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幻姑同仇敵愾道:“傷女子的容顏,是比奪命更深的仇恨,你放心,你定會助你還報此仇!”

5

姬采薇一行回到徽京城的次日,是冬至宮宴。

這是姬采薇夫婦婚後第一次在皇族大宴上亮相,姬采薇為這次宴會做了精心準備,衣裳首飾無一不精。

幻姑又下了苦功夫,從天亮一直忙到傍晚,才完成這次繪面。

臨出門前,幻姑交給姬采薇一小包粉末:“你將它融在酒裏,教那人服下,便能成事。”

唐笠見到姬采薇時,只覺得她美得過分驚心動魄了。

姬采薇一日美過一日,也一日陌生過一日。她究竟還是不是當初和他拜堂成親的那個女子?

姬采薇卻非常滿意唐笠的驚訝,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伸出手:“駙馬,我們該走了。”

夫婦攜手上車,朝皇宮行進。

今夜,他們將艷壓群芳。

是的,夫婦甫一露面,姬采薇艷壓諸位公主、王妃和宮嬪,唐笠也不遑多讓,一眾皇子、駙馬與皇親,都被他映襯得黯淡無光。

人們對於唐笠的美貌心中有數,可姬采薇這般明艷動人,卻是連皇帝也感到詫異。

皇帝看姬采薇和唐笠如一對璧人,也很滿意這場賜婚。總歸愛女有了歸宿,好過老死宮闈。

他獨獨賜給姬采薇夫婦一道蓮子百合羹,希望二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並不是所有人都帶著祝福的心態。六皇子見姬采薇獨得恩寵,心中不忿,揚眉笑道:

“七妹這是從民間找了好妝造?竟能野草變名花!”

姬采薇的諸位兄弟姐妹中,六皇子是和她最不對付的一個。

全賴最初兩人的母妃同年進宮、又相繼有孕,後來一個生子、一個產女,經年的恩怨夾纏著,如雪球般越滾越大,最後不可收拾。

身為子女的二人,也繼承了母輩的仇恨,得空就掐。

姬采薇道:“六哥說笑了。妹妹是偶然遇見一位良醫,治愈了舊疾。”

皇帝聽了也很驚喜:“當真?”

姬采薇起身,走到皇帝案前盈盈下拜:“兒臣確實已痊愈了。”

宴會上的眾人都曾或多或少拿姬采薇這張臉說事,此刻聽她這樣說,紛紛低聲討論起來,有的信,也有人持懷疑意見。

姬采薇有備而來,見狀命人端來一盆清水,當眾將臉上的脂粉全都卸去,露出素顏。

素面朝天的姬采薇,猶如一朵月夜薔薇,悠然靜美。

繪面之術,只要時辰不到,別說清水,就算是用布巾極力擦拭也不會有半分損毀。

不用再作任何解釋,姬采薇成功說服了在場所有人。

宮宴的尾聲,姬采薇斟酒遞給六皇子:“聽說六哥要娶親了,妹妹搶個頭彩,先聲祝賀,請六哥滿飲此杯。”

皇帝在上,姬采薇又一臉誠懇,六皇子雖心中腹誹姬采薇的動機,卻是皮笑肉不笑地接過酒杯,仰頭飲盡。

次日,六皇子忽然生了怪病。

六皇子夜裏發作起來,渾身發癢,難以抑制。他身上起了細密的紅色水泡,遠遠望過去,像是千萬根針紮出來的孔。

太醫來了一撥又一撥,沒能找出病竈。

六皇子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他實在難以忍耐,用手抓破了自己的臉。

臉上的傷口迎風惡化,發炎流膿,傷處極為腥臭。

三日後,六皇子毀容了。

他的貼身內侍也染了此病,太醫說這病是會傳人的,皇帝忙命人將六皇子從宮裏遷出去,遠遠發落到了京郊的皇家別苑。

皇帝尚未立太子,六皇子有才名,本是皇帝屬意的繼承人之一。皇帝不能有殘疾,六皇子如今容貌既毀,滿腔壯誌也化作飛灰了。

容貌不僅可以毀去一個女子的前途,男子亦然。

六皇子毀容後,性情愈發暴戾,時常鞭笞侍從宮娥,越發不成樣子。

姬采薇向皇帝進言,不如讓未來的六皇子妃去勸諫六皇子,好歹收斂些性情,別再糟蹋皇家的名聲。

姬采薇陪著未來六皇子妃去了別苑,一炷香時間未到,便捂著臉跑了出來,臉頰上五指印殷紅一片。

皇帝震怒,將原本訂給六皇子的宰相之女賜婚給八皇子,徹底厭棄這個兒子。

皇親們見風使舵,曉得六皇子翻身無望,無人再關切他的死活。

6

唯有姬采薇不時去看顧六皇子。

這日,姬采薇收拾好一大車換季的衣物食材,去了皇家別苑。

六皇子照例不願見她,可姬采薇如今是皇帝最愛重的女兒,她的話猶如尚方寶劍,侍從們乖順地替她開門。

姬采薇進入內室,六皇子正呆呆地望著窗子外面的水塘。

姬采薇體貼道:“水塘深不過三尺,你跳下去,摔不死,也淹不死。”

六皇子怨毒地看著姬采薇:“你這個毒婦!”

姬采薇笑語吟吟:“六哥,是你嫉妒我受父皇寵愛,拿得了天花的宮人的貼身物件放在我房內,害得我生了天花滿臉痘印。”

六皇子愕然道:“原來你知道……”

“彼時我母妃新喪,你和你的母妃氣焰高漲,我壓抑此仇,故作不知,為此痛苦了十年。我如今尋了機會報復回去,是很公平合理的事情。”

“你就不怕我告訴父皇?”

“你沒有證據,否則,你不會沈默至今。”

姬采薇給六皇子下的毒,是幻姑調配的,無色無味,難以覺察。早在六皇子生病期間,姬采薇就掃幹凈了一切尾巴。

“姬采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六皇子神情猙獰,越發像個鬼怪了。

姬采薇平靜道:“你不敢死。你死了,我就讓父皇將你母妃活活殉葬。”六皇子失勢後,他的母妃在宮裏的日子也愈發難過,大不如從前。

六皇子被姬采薇扼住了命運的喉管,如墜冰窖,再不能言語。

姬采薇狠狠扇了六皇子一耳光:“瞧你這副鬼樣子,非得等你活夠了十年,將我曾受過的苦楚一一嘗遍,我才會恩準你去死。”

姬采薇走出別苑,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她胸中積壓多年的塊壘,終於消除了大半,暢快極了。

她贏了。

不論是和唐笠的婚姻,還是和六皇子的仇怨,她用美貌作為武器,都取得了可喜的成效。

她回到公主府,想與唐笠分享自己的喜悅,唐笠卻和姬采薇聊起了幻姑。

唐笠問道:“公主打算如何安置幻姑呢?”

姬采薇道:“她對我有大恩,當然是以最上等的供奉榮養在府裏。”

唐笠卻不贊同:“幻姑畢竟是民間女子,自由散漫慣了,不宜長住公主府,還是放她離去吧。”

姬采薇對幻姑的依賴信任愈加深濃,自然不會放幻姑離開,她這張臉離了幻姑,豈不得打回原形。

“人人都喜歡幻姑,怎麼駙馬偏瞧出她不好來?”

唐笠道:“公主就聽我一言吧。”

“旁的事都好商量,唯獨此事,駙馬不必再說了。”姬采薇端起茶杯,擺出送客的架勢。

唐笠無奈,只得離去。

這是他們夫妻第一次意見不合,不歡而散。

唐笠自去書房安寢,姬采薇一人躺在寬闊的婚床上夜不能寐。

她懊惱方才強硬霸道的姿態,傷了唐笠的心。

她是為了能匹配得上唐笠,才求幻姑幫自己繪面。可當唐笠開始和她交心,她卻為了幻姑和他鬧矛盾。

為了這張臉,值得嗎?這樣做是不是本末倒置?唐笠和容貌,到底哪一個更重要?她問自己。

沒有答案。

次日,幻姑告訴姬采薇,唐笠向自己打聽過六皇子生病的事情。

幻姑道:“我並未告訴他實情。”

姬采薇猶豫道:“你說,如果我告訴他,是我害了我六哥,他會怎麼看我?”

“你在害怕。”

“是。”

曾經的姬采薇貌醜而心慈,如今的姬采薇美艷,卻似一條見血封喉的美女蛇。

“幻姑,我這張臉,日日繪面,費時費力。你可有一勞永逸的法子?”

姬采薇目光灼灼,貪欲熾盛。

7

幻姑為難道,一勞永逸的法子,她需要好好思量。可未等她想出來,便被一紙詔令宣入皇宮。

六皇子的母妃,聽說了姬采薇的容貌是幻姑“醫治”的,趕忙將幻姑請了過來,希冀幻姑能夠施展神術,挽救六皇子。

幻姑自然不會拆姬采薇的臺,她說自己的技藝和六皇子的病不對癥,沒法子。

絕望教人瘋狂,六皇子母妃大怒,要打殺了幻姑泄憤。

板子都已經備好了,姬采薇及時趕了過來,救下幻姑。還借著草菅人命的由頭,說動皇帝將六皇子的母妃打入冷宮。

姬采薇帶著幻姑預備離開皇宮,到了宮門口,幻姑忽然說,她要留下來。宮廷裏有許多珍奇藥材和典籍,或許對她精進繪面之術有所裨益。

姬采薇便幫她弄了個女官頭銜,在太醫院和藏書樓自由行走。

姬采薇獨自回了公主府,唐笠在她房中等候。

唐笠見姬采薇並沒有將幻姑帶回來,還以為她是聽進去自己的話,便不再糾結此事。

唐笠遞給姬采薇一只錦盒,打開,裏面是一只做工精細的白瓷馬。

唐笠道:“公主生辰快到了。我今日路過慈悲寺,見到有人在路邊售賣這方瓷馬,想著你也許會喜歡……”姬采薇的生肖正好是馬。

姬采薇拿起瓷馬左看右看,在瓷馬的四只馬蹄下發現了“唐、笠、采、薇”四字。

是唐笠的筆跡。

姬采薇感動道:“駙馬有心,我很喜歡!”

姬采薇將瓷馬珍而重之地放入錦盒內收好,和唐笠絮語道:“我從前也去過慈悲寺。”

“噢?”

“三年前的事情啦。我夜裏夢見了母妃魂魄無依,說給父皇聽,得到一次出宮為母妃做法事祈福的機會,就選在慈悲寺。我還記得那一天,遇見了一個奇怪的人呢……”

“什麼人?”

“一個面容醜陋,心地卻很純善的少年。”

姬采薇見到一個乞討羊奶的少年,他面似羅剎,沒有人願意援手,反而譏諷他貪嘴好吃。姬采薇看不過眼,命人贈予少年一壺羊奶。

少年面色饑饉,一看就是很多天沒吃過飯了。他謝過姬采薇,才從懷裏掏出一只瀕死的小貓,用羊奶救活了那貓的性命。

小貓喝了奶活了過來,他卻累餓交加,一病不起。

唐笠問道:“後來呢?”

“我讓慈悲寺的和尚收留了他。我給了他留下一筆銀兩,法事做完我就回宮了,再也沒有聽過他的消息……”

唐笠真摯道:“公主有大善。”

唐笠有心修好,姬采薇從善如流。兩人默契地將昨日的爭吵掩蓋過去,又好生過起日子。

姬采薇日日進宮,除了讓幻姑給她繪面,還時不時給皇帝做個甜品送個護膝,好順道吹吹耳旁風,襄助唐笠的仕途。

見面三分情,唐笠又實在有才,禮部侍郎告老後,皇帝大筆一揮,唐笠晉升做了三品侍郎。

姬采薇還給唐笠和八皇子牽線。八皇子是皇帝內心屬意的太子人選。早日站隊,混個從龍之功,唐笠的前程無限光明。

夫妻之情,提攜之義,從此唐笠對姬采薇就更好了。噓寒問暖,事無巨細,連和同僚赴宴吃到一味好菜,也要立時命人整治一份送回公主府。

堪稱天下第一賢夫。

姬采薇沈溺於唐笠的脈脈柔情,漸漸忘卻了新婚伊始的患得患失。

歲月靜好的辰光,終結於幻姑自皇宮傳來的訊息那日。

幻姑的信箋送達,她終於找到一勞永逸的法子了。

姬采薇匆匆進了宮,幻姑早在僻靜宮室裏等候。

姬采薇開門見山:“要怎麼做?”

幻姑道:“宮中秘典記載,真龍之子,有龍氣護佑,他的血,是世間最純的繪面顏料,百歲不褪。”

要用皇帝的血,給姬采薇繪面。

姬采薇勃然變色:“放肆!憑你這話,足以株連九族!”

幻姑這是在慫恿姬采薇弒君。

幻姑道:“唯有此法能達成你心中所願,做或不做,選擇權在你。”

姬采薇凝神良久,沈聲道:“做!”

姬采薇沒有直接去見皇帝,轉而去了她母妃生前的寢宮。

姬采薇的母妃頗受恩寵,去世後皇帝為了紀念她,將她的寢宮封存起來,不令其他宮嬪入住,遣人掃灑,一如生前。

姬采薇在母妃神主牌位前放聲痛哭,引得皇帝聽聞,前來探問緣故。

姬采薇懇請皇帝屏退侍從,內室只剩她們父女,姬采薇這才說,她夢見了母妃。

母妃說,她在地府裏受到小人欺淩,托夢給姬采薇,懇求皇帝給她庇佑。

皇帝問要如何做,姬采薇拿出一盞玉碗和一柄匕首,跪拜皇帝:“請父皇賜下真龍之血。”

皇帝聽說是要放血,有些不虞。

姬采薇又說:“母妃說,冥界掌管生死簿的判官,和她相熟,她能請托判官替父皇增添壽歲。”

皇帝想,一小碗血換壽歲,倒也值得,於是賜血給姬采薇。

皇帝止住傷口後離開,幻姑從帷幕後走了出來,“公主好計謀。”三言兩語,先施以情,再許以利,步步為營。

姬采薇苦笑道:“來日父皇去地下見了母妃,兩相對質,我可就現了原形。”

為了這張臉,她欺上瞞下,連亡故的母妃也搬出來做由頭,實在是不孝。

不知從何時起,不再是姬采薇駕馭這張臉為自己所用,而變成了這張臉操縱著姬采薇的一言一行。

8

“來日不可捉摸,過好今日為上!”

幻姑遞給姬采薇一顆藥丸,“這次施術會比先前痛許多,公主吃了藥,一覺睡醒就好了。”

姬采薇服下藥丸,平躺下,昏昏沈沈之際,姬采薇的余光瞥見了幻姑,幻姑正拿著玉碗,將姬采薇騙來的真龍之血,一股腦地灌入口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姬采薇身子沈重,勉強發出聲音:“你……”

幻姑剛喝完真龍之血,周身洋溢著一股蓬勃的熱氣。大功告成的她看見姬采薇醒轉,雖有些詫異,卻並不驚慌。

幻姑道:“醒了也好,讓你做個明白鬼。”她的語調那樣陌生、妖異。

“你利用我?”

“實話告訴你,真龍之血不僅可以用於繪面永葆美貌,還有其他妙用。”

幻姑血脈僨張,面色緋紅,“妖想要修煉成人,千難萬難,但若是飲下真龍之血,便能洗精換髓、塑造肉身。”

“你是妖!”

“我當然是妖了。我本是前朝某位皇後的隨葬面具,兩百載艱苦修行,才從古墓裏爬出來得見天日。若不是妖,我怎麼會異術?”

“那個山神憐憫我貌醜賜我神術的故事,專門編來敷衍你的。傻公主,早在你抵達天目城之前,你就是我蛛網上的獵物了。”

“我獲取你的信任,借故留在宮裏,又騙來龍血,都是為了今日。”

姬采薇失望不已:“我待你不薄!”

“我待你就不好麼?若不是我幫你繪面,你如何籠絡唐笠的心,又怎能順利鏟除六皇子母子。我當然有所求!”

幻姑一邊說,一邊對著銅鏡細細描繪自己的眉眼。幻姑將自己的臉描繪成了姬采薇的模樣。

姬采薇大感不祥:“你還想做什麼?”

“既然想好做人,那還是選個尊貴的身份。我瞧著你便很好,公主之尊,夫君才貌雙全,十全九美的命格。”

幻姑和姬采薇四目相對,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猶如照鏡般驚悚。姬采薇忍不住戰栗。

幻姑拿著筆走向姬采薇:“別怕,我會將我的臉換給你。你代我死去,從此,世間再無幻姑。我會和唐笠度過美滿余生……”

“你莫要怪我,怪就怪你自己貪心,得隴望蜀,才會落入我的羅網。”

幻姑是要榨幹姬采薇最後一絲價值!

幻姑的筆落在姬采薇的臉上,正欲描繪,忽然間,宮室的門被推開。

是唐笠。

他攜著凜夜寒風而來,神情冷峻地看著幻姑。

幻姑被人撞破陰謀,有一瞬的怔忪。

唐笠快步走到姬采薇床邊,溫言對驚懼不已的妻子說:“采薇,我來了。”

姬采薇歉疚道:“幻姑她……不是好人!”她竟為了這個居心叵測之人與唐笠爭吵,實是悔不當初。

唐笠溫聲道:“莫怕,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唐笠的話音似是一種咒語,姬采薇聽了之後,很快雙眼不受控制地闔上,陷入沈眠。

唐笠面無表情地對幻姑道:“你越界了。”

幻姑咯咯笑道:“我的兒啊,你怎麼這樣對為娘說話。當初你邀請我假扮你的母親,裝病幫你求娶公主時,可不是這般態度啊。”

唐笠道:“此一時,彼一時。幻姑,我們說好的,拿到真龍之血你功成身退,怎麼,你還想取采薇代之?誰給你的膽子!”

“姬采薇有什麼好,她明明醜若無鹽,卻妄想美貌。她和你結親多時,可曾對你透露繪面的只言片語?”

“她讓我幫她暗害六皇子,若是事發,作為夫君你也要深受牽連。這樣一個自私、虛榮、貪婪的女人,偏你視作珍寶!”

“我們夫妻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嘴。”

幻姑大怒:“我是外人?我假扮你母親身死,被封在棺材裏。你知道我有多討厭棺材的!”

幻姑作為在古墓裏待了數百年的隨葬品,天生就討厭一切和死亡有關的事物。

幻姑眼中閃爍著不甘的淚光,“我為你付出良多,你怎麼就像一個瞎子視若無睹?”

唐笠回顧起他們的往昔:

“三年前,我走投無路,和一群盜墓人搭夥,下了不周山山麓的古墓,他們都被機關弄死,我活了下來,來時的盜洞被封住了無法脫身。”

“你出現了,說可以給我指路,作為回報,我把你帶出了不見天日的古墓,助你自由。那個時候,我就說過,我要娶公主,是你說願意幫我的。”

幻姑心中酸澀:“是啊,我們曾經是多好的搭檔啊……”

幻姑修煉出繪面之術,幫唐笠改頭換面,讓他成為俊美無儔的探花郎。

姬采薇那面打中唐笠的團扇,是幻姑暗中施法為之。

唐笠做官後,為“唐母”幻姑請封了誥命,幻姑獲得入宮資格,設法和姬采薇搭上了關系。再憑靠假死,讓姬采薇做了唐笠的妻。

可是漸漸的,幻姑不想做幕後之人了,她想要站在臺前,自己做故事的女主角……

唐笠道:“你將真龍之血還給我,從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還來得及。”

幻姑尖叫道:“我偏不!你想拆夥?做夢!我能成就你和姬采薇的美貌,也能毀去你們的根基!唐笠,你不過一介凡人,和我相敵,你沒有勝算!”

幻姑自信的神情在唐笠掏出一件物事後寸寸迸裂。

唐笠從懷裏掏出一張精致的玉雕面具,玉面浸潤了數百年的墓氣,玉質愈發接近人類的膚色,幽幽泛黃。

這赫然便是幻姑的本體。

幻姑大驚:“它怎會在你手上!”

唐笠道:“你以為將它藏在天目城的面具鋪子裏,我就尋不到它了麼?和妖做交易,我當然得多留個心眼。”

唐笠掏出匕首,在玉面上用力劃刺,面具上浮現細碎的裂痕,玉面泛起綿密的紅絲。

幻姑頓時吃痛不已,手足酸軟,癱倒在地。

幻姑的七竅也流出血淚,本體受創,她的靈力急速潰散,就連人形也將維持不住。

唐笠用匕首割開幻姑的手腕,她體內的真龍之血,尚未消化,都被唐笠牽引了出來。

幻姑恨意滔天:“我對你有救命之恩,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麼!”

唐笠嘆息:“你出場的時辰不對。我的全副身心,早已許給了他人……”

三年前,姬采薇在慈悲寺施以援手的救貓少年,正是唐笠。

9

姬采薇醒來時,已經是三日後的傍晚。

她睜開眼睛,唐笠在她床畔守著她。見到她蘇醒,唐笠驚喜不已,忙讓人送來米湯。

唐笠親自餵姬采薇喝湯。

姬采薇一肚子的疑問,她問道:“幻姑她……”

唐笠道:“她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唐笠將幻姑送回了初遇的古墓,靠著墓氣滋養,三五百年之後,她還是有望恢復的。

姬采薇心剛落回肚子裏,又想起沒了幻姑,她的臉該怎麼辦。

姬采薇忙讓人端來鏡子,想要確認自己的慘狀——沒了幻姑,她應當被打回原形了吧。

姬采薇失算了,她的容色依舊很美,甚至比從前更為靈動鮮活。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唐笠見她照鏡之後又犯起糊塗,忙命人熬了安神湯藥,餵姬采薇喝下。

姬采薇安睡後,唐笠屏退眾人,溫柔地望著妻子:

“真龍之血的分量,僅夠一人永生繪面。我幫你換了臉,從此你麗質天成,可莫要嫌棄為夫啊。”

唐笠攬了銅鏡,對鏡慢慢卸去自己的假面。

俊美如蓮的探花郎,終於露出修羅惡鬼般駭人的真容。(原標題:《不周山夜話:無鹽公主》)

點擊屏幕右上【關註】按鈕,第一時間看更多精彩故事。

(此處已添加小程序,請到今日頭條客戶端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