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被灰色的狗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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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9日,杭州野生動物世界裏的三只金錢豹出逃整一個月,在逃的第三只豹子依舊沒有出現。

一個月以前,這三只豹子或許並未意識到自己“逃出”了動物園。在一個普通的上午,它們走出籠舍,穿過外展區“未被鎖上”的大門,步入了車行區的叢林,甚至沒遇到人類修建的圍墻——一段半封閉的區域,就暢通無阻地跑入了更深、更開闊的山野。這片山與它們日常的活動區域——杭州野生動物世界裏的山相連,似乎沒什麼不同。

豹子們在深山裏遊蕩了兩天,第一次出現在人類的視線裏是在4月21日晚上。第一只豹子下了山,東塢村村民發現它後,通知野生動物世界將它抓了回去。這幾年,在村裏遇到“不知來源”的猴子、孔雀時,他們也都是這樣處理。

半個月後,豹子們再次闖入了人類的生活圈。走山路的豹子翻過好幾座山頭,在5月2日白天,出現在距離野生動物世界超過二十公裏的龍門坎茶山上。5月7日夜裏,豹子還闖進了野生動物世界附近別墅區一戶院落。

村民、居民接連兩次報警後,5月8日,特警、民間救援隊、動物園工作人員、森林消防員等4000余人,在動物世界東北面綿延的龍塢群山和西山國家公園,開始了一場盛況空前的“追豹行動”。下午,第二只豹子被捕獲。

5月10日,官方新聞發布會確認,早在4月19日,三只豹子就已經逃出動物園。因杭州野生動物世界的“瞞報”,錯過了搜尋豹子的最佳時機,當日5名涉事動物園相關責任人員被采取刑事強制措施。

發布會上,杭州市副市長王宏表示,當前仍在全力對第3只金錢豹開展搜尋,充分運用專業化、數字化等手段,精準開展搜捕,如投食誘捕、獵戶搜捕、紅外儀監測搜捕等,同時做好轄區民眾的安全防護工作。

夜間進山的搜尋隊,發現任何風吹草動,幾束光打在驚動的草叢裏,手電筒的強光將小動物逼出來。新京報記者 肖薇薇 攝

代班飼養員忘“上鎖”了

4月19日,是三只金錢豹們平常的一個“工作日”。

飼養員們在上午八點半前來上班,例行晨會後,兩名飼養員拉開金錢豹籠舍的鐵門,讓它們到外展區“自由活動”,在叢林間踱步,爬上架子,曬曬太陽,磨磨指甲,等待第一批遊客入園,供他們觀賞。

這間籠舍位於野生動物世界的後山區域。猛獸區飼養員楊斌(化名)描述,籠舍外是外展區,外展區被鐵網封閉式覆蓋,進出的鐵門寬兩米左右,鐵門上掛著兩把鎖。再往外,是遊客參觀的車行區,環形道路兩邊分布著金錢豹、獵豹、老虎等不同猛獸。

為了保證飼養員的人身安全,進籠舍打掃衛生需要兩名飼養員合作,一名負責安檢工作,掌握外展區鐵門上那兩把鎖的鑰匙和籠舍的開關,只有豹子進入到外展區,另一名飼養員才會進入到籠舍,對豹子們“睡”了一晚的籠舍做清理、消殺。

豹子們要離開鐵網封閉的展示區,並不容易。楊斌做飼養員好幾年,從沒遇到過沒鎖門的情況。他負責的區域在山下園區,一旦動物跑出展區,極有可能傷害遊客。

因此,飼養員們在進到籠舍前,第一件事就是仔細檢查門鎖。動物園也時常進行安全培訓,特別是負責安檢工作的飼養員,“兩個人的命都交在他手裏。”楊斌說,但實際操作中,很少有飼養員嚴格執行安全規範,“都是怎麼方便怎麼來的”。

甚至這並不是一個專人專崗的職位,每日排班的兩個飼養員,可以輪崗負責安檢工作和打掃衛生、投餵食物。楊斌說,不過飼養員幾乎很少更換自己飼養的動物,因為他們需要學習一些專門的動物飼養的知識,再由老師傅帶著手把手教,入職定崗後很少會調換。野生動物世界還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如果去了其他班的地盤,就要罰錢。”

但這一天,一名代班飼養員忘記將豹子的鐵門上鎖。

楊斌說,這名頭發花百的代班飼養員五十幾歲,剛入職三個月左右。他從內部召開的安全大會上得知,當天上午豹飼養員遲到,同班的另一位飼養員幫忙,“應該兩個人都沒有檢查”。

另一位接近當事飼養員的知情人士告訴新京報記者,當時飼養員打掃完衛生後,發現豹子已經跑了出去,但由於到了開園時間,遊客進來了,他們沒及時報告給動物園安全管理員。

“自由活動”的三只金錢豹竄了出去,進入到車行區。它們或許沿著動物園的圍墻往山林方向走,外圍墻高矮不一,最低的地方約有1米6左右,上面的防護網銹跡斑駁,甚至已經損壞,這對它們來說,並不是障礙。楊斌說,他曾見過這幾只豹子們跳躍上兩米左右的樹枝。

再繼續走,是一段開放的山野,圍墻消失了。與野生動物世界的後山相連的山脈,仿佛搭起一道隱形的天然屏障,人跡罕至,但對於動物而言,這是一扇完全敞開的“後門”。

豹子“逃走”了。

5月中旬,杭州野生動物世界閉園後,空無一物的金錢豹館。新京報記者 肖薇薇 攝

第一個見到豹子的人

55歲的東塢村村民林慧娟(化名)是第一個見到外逃豹子的人。

4月21日晚7點過,東塢村村道上亮起昏黃的路燈,村道無人。這一段路沒有屋舍,道路兩側是荒草地與獼猴桃種植園,緊鄰著野生動物世界的後山。

一只一米來長的動物在馬路上踱步,黃色的毛發,長尾拖地,肥碩的身子晃晃悠悠。

林慧娟騎著電瓶車經過。起初她沒看清,以為是一條大狗。她放慢車速,跟在後面,想看清是什麼,靠近時看到它身上有一些深棕色的圓斑。

忽然那只動物猛一轉頭,林慧娟和它視線對上時,她嚇了一跳,心一慌,握緊車手把,一加油門,超了過去。

林慧娟再不敢回頭看。獼猴桃園屋子亮著燈,她立馬拐進哥哥家的院子。

“路上有只老虎,還在,快點。”她指著馬路,語氣急促,刻意壓低著聲音。正在吃飯的三個男人起身跑到路口,遠遠看著,那只動物還在慢悠悠走著。

它踱步到一個路口,想要左拐。路兩側鐵網圍著獼猴桃大棚,再往裏是一個小水庫,山腳住著承包山林的幾戶人家,遠遠地,男人們開車出來,用車燈照著,慢慢跟上去。鄰近水庫的人家,幾條狗突然狂吠,它停在了水庫邊的橋上,不敢過去,在橋邊踟躕不前,最後走進橋左側雜草叢,隱在黑暗裏。

一個村民認識野生動物世界的工作人員,打電話過去,“村裏有一只是豹子還是老虎的動物,我們守在這裏,快來抓。”

林慧娟並沒有想到報警。她說,以前在杭州動物園附近上班時,看到很多人帶著受傷的、野生的動物,送往動物園。他們爬山時遇到野生的狐貍、猴子,也會通知動物園,“報警有些小題大做。”

幾人就坐在車裏,守著這只動物。快九點時,野生動物世界來了幾個人,小心翼翼靠近豹子,帶著麻醉槍管的工作人員不敢靠太近,第一針吹歪了,沒射中,第二次“吹管”,豹子才中了針。

林慧娟這才知道,這是一只從野生動物世界跑了出來的豹子。回家後她向丈夫感慨,活了55年,第一次這麼近看到豹子。丈夫說,你不要慌張,看到了你就直視它,動物園養的豹子很怕人的。林慧娟撇撇嘴,嚇都嚇死了,哪裏還敢直視它。

事情在林慧娟心裏畫上了句號。她沒和村裏人講,想著這條路是進村必經路,每天都有很多人來來往往,“既然已經抓回去了,也就沒必要再告訴大家,增加恐慌。”

林慧娟怎麼也沒想到,動物園跑出來的不是“一只豹子”,而是“三只豹子”。

杭州野生動物世界靠近村莊的外圍墻,隔一段距離均有村民站崗。 新京報記者肖薇薇攝

第一通報警電話

第一只豹子被抓回去後,一切依舊靜悄悄。“五一”長假,杭州野生動物世界沒有懸念地火爆,不少遊客住進了周邊村莊的民宿。據富陽區文廣旅體局,“五一”假期期間,日遊客量接近2萬人次。

5月2日,下午兩點過,59歲茶農祝財松的茶田裏來了位“不速之客”——一只形似大貓的動物。它趴在低矮的茶樹苗叢裏,祝財松乍一看以為是只老虎,動物身上的花斑,又有些像豹子。

一人一豹靜靜對視著。祝財松停下手上撒肥料的工作,慢慢彎腰抓起手邊的木棍,緊握住擋在胸前。豹子動了動頭和爪子,站了起來,祝財松一手從上衣口袋裏拿出手機,抖著手按了幾下快門。

茶山坡陡,一旦它撲上來,這兩三米近的距離,他不敢想,“留個照片證據,告訴家人山上發生了什麼事”。

整個過程持續了十幾秒,豹子扭頭慢跑進密林裏,祝財松松了口氣,他拄著棍子支撐身體,灰白色的工裝被汗水打濕。他把木棍擺在腳邊,手一抓就能夠到的位置,一旦聽到草叢裏有大響動,他便停下手裏動作,全身緊繃。

祝財松在第一次見到豹子的茶田。 新京報記者 肖薇薇 攝

下午五點多,他和鄰居說起山上的事,遇到個“不知道是豹子還是什麼的東西”。

“我們山裏哪有豹子?”鄰居不信。祝財松給他看照片,盡管拍得有些模糊,依然能看出貓科動物的模樣,身軀棕黃,遍布實心的黑斑,鄰居將信將疑,“應該是豹貓吧?”

鄰居記得,四十多年前,村裏有兩位老獵人,在深山裏捕獲過一只豹子,如今老獵人早都去世了。金錢豹也成為了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有村民懷疑地問祝財松,照片是不是PS的?祝財松無奈,他可沒這技術。

他沒和家人提起豹子的事情,比起這只未知的豹子,他更擔心妻子和孩子看了害怕,以後沒人和他一起上茶山幹活。

在龍門坎村,幾乎家家戶戶都種龍井茶。春茶季節最忙碌,祝財松全家出動,還請七八個采茶工,一直要忙到4月中旬。一位村民調侃,還好豹子來得晚,不然要耽誤多少活。

5月3日清晨,祝財松上茶山時,手裏特意拿了一根扁擔,走到半山腰,擡眼又看見那只豹子站在高處巖壁上,往下看著他,一動不動。他有點摸清豹子的脾氣,心裏沒昨日初見時那麼慌張,只是拿扁擔敲了敲地面和草叢,轉身從小路繞上山,走到高處回頭看,豹子果然已經走了。

茶田裏卻一片狼藉,塑料桶打翻在地,白色的肥料到處撒落,裝肥料的袋子被叼走,“肥料帶鹹味,它不會當成食物了吧。”

祝財松兩次遇見豹子,龍門坎村關於“豹子”的傳言多了起來。村裏的阿平飯店,飯點時很熱鬧,村民和遊客在討論,“是不是看到真的豹子?”“它從哪裏來?”有村民提到,4月底,自己在茶山上看到一只動物竄過,像照片裏的豹子,當時事發突然,沒能拍下照片,現在已無法證實。

茶余飯後聊完,茶農照常上山,遊客也沒因此停下進山的腳步。

一位年長的村民說,“我們這邊山裏,好幾十年沒見過豹子,不可能山上突然冒出來一只豹子,以前倒是見過野豬,冬天時成群下山謔謔菜地。”

不少遊客每周都自駕來龍門坎,清晨上山,翻過山頭,幾上幾下,下午才出山,還有人喜歡爬夜山。一位剛下山的遊客說,哪那麼容易見到豹子,就算見到,它肯定也是怕人的。

老板娘萍姐在村裏開飯店二十幾年了,聽過奇聞逸事多了,起初她也當個傳奇故事聽。5月5日早晨,祝財松來店裏吃早飯,她特意問他看看照片,一位山友湊過來,放大照片瞧了瞧,最後肯定地說是“豹子。”照片裏的動物,和他兩三年前在野生動物世界遊覽時看到的金錢豹極為相似,“個頭小一點。”

這位山友第一反應,豹子是不是從野生動物世界跑出來的。他用電腦查了野生動物世界的實景地圖,發現野生動物世界的外圍墻在深山裏缺失了一段。

近幾年,野生動物世界周邊的村莊常有“不知來源”的動物光顧,最常見到的是猴子,還有人見過丹頂鶴、孔雀和狐貍。

萍姐記得,今年春節後,村裏進了三只灰色的猴子。它們從一家屋頂跳到另一家,還跳進窗戶,翻箱倒櫃找吃的,沙發上踩出泥印子,很長時間家裏都不敢開窗。

抱著“寧可信其有”的心態,再有遊客來吃飯,萍姐逢人就勸一句,最近別上山,山裏有豹子,不安全。她還打電話給相熟的客人,叮囑他們別從其他山頭爬過來。

5月6日早晨,有客人問她,山裏有這麼兇猛的野獸,你們報警沒?萍姐還真沒想過要報警,“山上野獸自己在那裏生活,一般也沒人管它,警察還管這事兒?”她隨手打了個報警電話,告訴警察,村裏有人在山上茶園拍到了豹子的照片。

這一通報警電話很快得到了關註。當天下午,祝財松領著派出所和西湖區林業部門,上了幾趟茶山,指認遇見豹子的地方。

“豹子出沒”惹得沸沸揚揚,據5月10日的官方通報,當時因雨後痕跡不清、照片模糊,判斷疑似豹子,但未能確認。

村幹部通知茶農近期盡量不去山裏。有茶農埋怨萍姐把事情鬧大了,耽擱了大家上山幹活,“還沒證實是不是豹子,你就報警,不是沒事找事,增加麻煩嗎?”

5月2日,村民祝財松拍下的豹子照片。新京報記者 李陽 攝

圍捕第二只豹子

5月7日,鄰近野生動物世界的別墅區金苑山莊,豹子又出現了。一戶人家的監控視頻拍到豹子竄進院裏,與一只狗幾番糾纏後,再縱身一躍,跳上圍墻離開。

看到這段“豹子與狗纏鬥”的監控視頻時,徐可意下意識覺得這只出生在動物園的未成年豹子有點可憐,“狗一看是特別興奮,發現了一只豹子,但豹子明顯嚇壞了。”

她是一位野生動物攝影師,在南非跟拍吃羚羊的花豹時,見到花豹的眼神狀態完全不一樣,顯得更銳利。

但她記得,去年10月去參觀金錢豹館時,看見幾只豹子在泥土上曬太陽,跳上一個架子,磨一會兒爪子,伸個懶腰,“豹子眼神很溫柔。”

接到村民、居民兩次報警後,5月8日下午,杭州市富陽區官方才發布通報稱,杭州野生動物世界3只未成年金錢豹外逃,目前已捕獲追回1只。當日,杭州野生動物世界因安全問題暫停開放。

直升機盤旋在山林上方低空,轟隆隆聲響徹整片區域。道路上設立了24小時執勤點,與金苑山莊一墻之隔的一戶村民在門口加裝了一臺監控。

野生動物世界的飼養員也被組織進山搜尋。楊斌記得,他們從豹子出逃地往深山裏走。他分析,此前豹子兩次下山的地點,靠近水源和村莊,“它肯定是餓極了。”

多支搜救隊趕來,從豹子出現過的龍門坎村和金苑山莊附近進山,試圖形成一個“包圍圈”,盡可能覆蓋靠近村莊的大片山野。

李向陽(化名)所在的杭州公狼救援隊從黃梅塢水庫進山,他們一組十人,背著水、食物補給和醫藥箱,拿著鐮刀和一張大網兜,沿著山溝往上走。

豹子留下的痕跡不多。還原豹子的行動軌跡,需要依靠腳印、糞便、毛發、動物屍體等痕跡,但李向陽一行上山後,沒再發現新鮮的、豹子的腳印。

豹子走的是人工修建的步道,還是竄進叢林裏的其他動物留下“獸道”?沒有人能替這兩只豹子給出正確答案。李向陽一行最終選擇走進深山無路之地。他們得用鐮刀和木棍擋開樹枝,開出一條通道,爬到山頂與其他救援隊匯合後,再從不同方向開路下山。

臨近傍晚,狗吠響徹山谷,對講機裏傳來好消息,第二只豹子找到了——“一只豹子在一處水庫邊被捕獲。”

獵狗找到了豹子。幾乎所有人都循著狗叫聲方向跑去,楊斌站在人群外,踮著腳擠進去看,豹子被十幾條狗圍在中間,場面混亂血腥,豹子與幾只狗身上都能看到血跡,他不知道,是狗咬了豹子,還是豹子咬了狗。一位工作人員靠近它,吹了一針麻醉劑,幾分鐘後,豹子便暈倒在地。

晚間,狼群救援隊隊員邵琦接受采訪時提道,發現豹子蹤跡的是四五只搜救犬,合圍過程中豹子咬了搜救犬,但搜救犬並未對豹子有撕咬行為。“搜救犬臉上的血也是豹子抓的。”有記者提問,為什麼用烈性犬來搜救?他回應,“我無權回答。”

5月11日,山路上發現兩個清晰的、新鮮的梅花狀爪印,野生動物世界的專家在進行比對。新京報記者 肖薇薇 攝

豹蹤難尋

5月9日,第三只豹子似乎又出現了。

祝財松的茶園裏,啤酒瓶子被撞倒,紙板桶被撕咬開幾道口子,扯出來一截黃色的塑料袋,卡住裏面裝著的幾塊餅幹和面包。這片茶山位置偏僻,很少有村民上山,他懷疑見過的那只豹子又來了,“看它應該是餓了,來找吃的。”

10日清晨,東塢村78歲的吳奶奶在山間聽見了三聲吼叫。

村裏人拍下了當時的場景,吳奶奶手裏抓著一把柴刀,從山上跑了下來,見到在菜地裏忙活的鄰居,一屁股坐在家門口坡上,面色發白,驚魂未定,“山上有東西叫,嚇死人,肯定是豹子來了。”

幾個男人抓著鐵鏟、鋤頭往山上走。鄰居報警後,幾百人的搜尋隊集中來了東塢村,從挨家挨戶的屋舍後頭上山,一直搜尋到深夜,還是沒能找到豹子。

高強度的“包圍圈”式搜索很快讓搜尋隊員進入疲憊期。公羊救援隊率先采用新的誘捕方案——活雞誘捕,他們選了90只“最活潑”的活雞,布控在龍門坎村附近山林的水源地附近。

這批“最活潑”的活雞據說是豹子愛吃的美食。而杭州野生動物世界的一名猛獸區飼養員卻告訴新京報記者,這三只豹子並不愛吃“沒殺好的活雞”。為了保持成年豹子的野性,動物園一周會投餵一次活雞,但這三只亞成年的豹子,“餵它最好是雞胸肉,去骨的雞肉條。”

黃梅塢水庫附近的山道,隔一段距離,樹幹上綁上了一塊生雞肉,炎熱的天氣裏,雞肉散發著異味,但除了一只野貓,沒有其他動物靠近。

這只豹子幾乎沒有自己捕食過,更無從確定它的行動規律。盲目、大範圍地設置誘捕點,像大海撈針。

附近11個村莊村民組成的搜捕隊負責更外圍的山脈,缺乏照明裝備,他們白天由步道上山,爬上了這片森林裏最高的山頭,盡管沒遇見這兩只豹子,但站在山頂,遠眺錢塘江,隊裏一位60歲的大爺說,“多少年沒這樣爬過山了。”

民間救援隊在晚間進山。他們都是誌願者——有貨車司機,裝監控的,做銷售的。白天裏,他們大多需要上班,一下班便趕到野生動物世界,淩晨才下山。“累得熬不住了,就休息一晚,換著人進山。”

5月11日,對搜捕隊來說,或許是個好時機。前一日下了陣雨,山上土路泥濘,更容易留下豹子的腳印,但也因為下雨,獵犬在山上很難搜尋到豹子的氣味。

李向陽所在的公狼救援隊也進了山,他們分成兩個組,得一手拄著木棍,一手持著手電筒前行,一個組帶了一只比特獵犬,另一個組牽著一只薩摩耶。

牽著獵狗進山追豹。受訪者供圖

山路難行,救援隊員們深一腳淺一腳,時常踩進水坑裏,發現任何風吹草動,整個隊伍需要停下來,熱成像儀一照,研判良久,有活物。幾束光打在驚動的草叢裏,手電筒強光試圖將它逼出來——是“一只野貓”。

隊伍又繼續往前走。5月11日晚上十點過,山腳一條土路上,有兩個清晰的、新鮮的梅花狀爪印,是貓科動物的爪子形狀。

杭州野生動物世界動管部的工作人員很快趕到現場。兩個爪印有一部分印疊在一起,很難判斷,他仔細比對手機裏幼年豹子的手和腳,這只幼年豹子才一個月大,爪子稍小一點。

他下了個初步判斷,“非常接近,但應該不是。豹子的爪子掌心部位特別軟,掌心一塊是著力點,爪印這個位置的泥坑應該要更深。”他告訴新京報記者。

5月12日下午,中國計量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徐愛春博士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介紹,第二只豹子糞便包含還未消化的竹葉、毛發等,初步判定可能是它主動捕食了老鼠之類的小動物,或是撿食了死亡動物。

沒有人再遇見過豹子了,但祝財松與許多村民堅信不疑,豹子仍藏在附近山林。

在第一只豹子被捕獲地的附近,村民李玉娟以前吃完晚飯,會帶著孩子沿著馬路散步、鍛煉。從村口走到大洋塢水庫,幾公裏路上都是鍛煉的村民,九點多走回家時,村裏還很熱鬧。現在孩子的學校也暫時不上晚自習,下午四點多便放學回家,一入夜他們幾戶都關上了大門。

東塢村則是另一番情形。晚上快十點,散步的村民才歸了家,村莊安靜下來。一位村民周傑(化名)說,“它躲在山裏,我們住村裏,它沒去傷人,我們沒必要去害怕它。”

相比這只豹子傷人的隱患,周傑似乎更擔心動物園關閉對周邊村莊的影響,2002年,野生動物世界開起來後,來附近旅遊的人明顯多起來,村裏開起了民宿,東塢村豆腐皮廠的名氣也更盛了。

5月中旬的一日傍晚,新京報記者前往杭州野生動物世界,暮色下,普通動物區只有一群火烈鳥,追逐著發出叫聲,再往前走就進入了掠食險境區,動物館裏空空蕩蕩,動物們已被飼養員召回籠舍。

在金錢豹館前,早已不見金錢豹的蹤跡,只剩下一塊指示牌提示,“金錢豹是爬樹高手,一般單獨居住,夜間或淩晨、傍晚出沒。

飼養員楊斌每天還是八點半上班,上午將動物從獸籠放出,進行打掃和消殺工作,下午五點下班前將動物召回,投餵食物,唯一改變的是,動物展區鐵門上掛著的兩把鎖,現在由兩名飼養員各持一把鑰匙,兩個人一起檢查門鎖。

至於這場“追豹行動”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一個民間救援隊的負責人告訴記者,“找到為止”。無人機依舊每日盤旋在山林上方。

一天傍晚,東塢村一位村民牽著一條大黑狗出門散步。搜捕隊正好走到大洋塢水庫,盯著無人機熱成像儀的隊員突然大喊,“找到了,(第三只)豹子找到了。”

人群圍住他,跟著定位,一群人激動地跑了過去,才發現,原來是一條正撒著歡跑的大黑狗。

新京報記者 肖薇薇 實習生 尚倩玉

編輯 陳曉舒

校對 盧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