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洗完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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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錢江晚報

91歲的陸奶奶圍著紅圍巾,靠著助浴員羅祖英和虞利亞,笑。

她剛剛洗完澡。

“就像媽媽給我洗澡的感覺,回到嬰兒時期了。”陸奶奶上了年紀之後行動不便,雖然女兒也會給擦擦身子,但她已經很久沒有細致認真地洗一次澡了。

這是流動助浴車接待的第一位老人。

2021年1月,杭州拱墅區和睦街道聯合杭州久久助老科技有限公司,引進了浙江省首輛定制版“流動助浴車”,讓行動不便的老人能夠在不出小區的情況下享受洗澡、療養等服務。

過去9個月裏,53歲的羅祖英和40歲虞利亞為幾百位老人提供了助浴服務,同時聽到了很多的感謝。

昨天,小時新聞記者再次走近這輛小車,去聽聽發生在這輛小車裏的“老去”:那些被身體不便困住的不甘心,那些在歲月面前的失去和獲得,以及最後和自我的和解。

理發店店主為什麼轉型助浴員?

“我是奶奶帶大的,給重病的奶奶洗澡時,她哭了”

“‘浴’見美好生活”是流動助浴車的標誌。

外表看似樸素的車裏,設備區、休息區、助浴區井然有序,健康評估設備、多功能躺椅、美容美發器械和步入式恒溫浴缸等各類沐浴用品一應俱全。

“現在天氣還不是很冷,如果有老人來洗澡的話,助浴區的暖氣會開到26、7度,老人穿短袖進去也很暖和。”

助浴員虞利亞今年40歲,負責老人沐浴前後的健康評估和理發工作。她原本在社區附近開了家理發店。

“街道找我的時候,我覺得做做養老工作也挺好的。我自己是奶奶帶大的,奶奶病重住院的時候我給她擦身子,奶奶哭了,我一直忘不了那一幕”。

和虞利亞搭檔的羅祖英今年53歲,負責幫助老人沐浴和修剪指甲。流動助浴車開設前,她已經在社區站點進行了三年的助浴工作,“給老人洗澡之前都是培訓考證過的。”她有些驕傲地說。

助浴車推行近一年,虞利亞和羅祖英已經熟悉了拱墅的每一個社區。

“一般都是子女給父母預約,我們先上門溝通,了解老人的喜好和生活習慣,告訴老人們我們來給他們洗澡的,然後用爬樓機把老人接到車上來,做個健康評估,合格的話給老人倒杯水、聊聊天、修個頭發,大多數老人這時候已經比較放松了”。

虞利亞告訴記者,流動助浴需要老人能夠自主進入步入式恒溫浴缸,同時身體指標達到標準,“洗澡前後都要量血壓,心跳要到55以上,如果心跳血壓血氧都很低,就不適合流動助浴了”。

如果有的老人不方便走動,助浴車會提供上門助浴服務。

被困在床上的退休教師起初很抵觸

“我能理解她的,沒生病之前是個大美人啊”

服務了幾百位老人,虞利亞和羅祖英沒有收到過一次投訴,“老人們洗完澡都笑得很開心”。

不是所有老人都能快速接受陌生人給自己助浴。

退休前從事教師工作的陳奶奶就在虞利亞第一次上門時表現出強烈的抵觸情緒。生病後關節出了問題,陳奶奶的腿不能彎曲,只能躺在床上、無法坐立。在請助浴員之前,陳奶奶的小兒子已經請了幾次保姆,但做的時間都不長。

虞利亞說,挺理解陳奶奶的。

做了一輩子的老師,身體不生病之前,一定是把自己收拾得體體面面,漂漂亮亮的。現在被困在床上,連洗澡都要人幫忙,是那種既沮喪又無奈,對自己又氣又急的心情。

“當時我們和她小兒子說,陳老師的情況不能接到車上來洗,得改成上門服務。”虞利亞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將近70歲的陳奶奶的樣子:“她真的很漂亮。”

陳老師的抵觸還在。

“一見面她語氣比較兇的,但我們知道,她不是針對我們,而是生病之後對人的排斥。”虞利亞一直笑著,輕聲細語地和陳奶奶溝通,“因為陳奶奶之前是老師,我們做每一步之前就會和老人請示一下,誇老人家漂亮,是個大美女”。

上門助浴一般需要三個人帶足器具。虞利亞和羅祖英先在老人床上鋪上防水層,然後擺上氣墊床,用有彈性的浴巾和老人的家屬們四個人一起把老人擡到氣墊床上。“拉動的時候都會說‘陳老師,我們現在要擡嘍’,這樣老人也能配合我們,不會弄疼她”。

洗澡水需要更換三次,每次需要四桶水才能註滿氣墊床。“第一遍先泡,把身上的臟東西泡出來,這時候幫老人洗完頭發包好,給老人搓澡就會比較好搓”,把第一遍最臟的洗澡水排出,第二次洗、第三次衝,一般整個洗澡過程需要兩小時,也意味著,虞利亞和羅祖英需要在氣墊床邊跪兩個小時。

“給陳老師洗完之後,她小兒子就和我們說,你們太厲害了。”羅祖英說,助浴不是一件機械的工作,要根據老人的不同身體狀況、膚質、性格,靈活調整方案,每一個步驟都需要溝通和尊重。“陳老師現在都和我們開玩笑說,我們兩個就是她的兩個學生,讓她想起了自己還能站在講臺上的時光。”

我們都有老的一天

想洗澡,能好好洗個澡,不應該是一件難事

第一次知道要去流動助浴車上工作時,羅祖英和虞利亞有點擔心:“我們倆都暈車,這洗澡要到處跑,吃飯上廁所什麼都在車上,怕自己不習慣”。

這種擔心隨著來流動助浴車上的老人越來越多,慢慢就消失了。

也有爺爺來洗澡的。

“一開始幫爺爺洗澡也有點不適應,後來就覺得都是老人,羅姐就會給老人蓋上毛巾,我進去前說聲‘爺爺我進來了’,老人也都能理解。”

流動助浴車剛推行的時候剛好碰上過年,生意特別好,羅祖英最多一天在車裏服務了六位老人,“洗澡前後一小時,洗完消毒一個小時,飯也來不及吃,就吃了點面包火腿腸。”

去年過年,她甚至沒時間回貴州老家。

辛苦並且忙碌,但她們都從這份工作中收獲了價值和意義,並為此而開心。

有社區特殊關懷、提供免費服務的老人,被爬樓機接到車裏,老人不能講話,卻拍了拍羅祖英的手背,向她們豎起大拇指,重重地點了點頭。

有在電熱毯上躺了大半年沒洗澡的老人,虞利亞給她脫衣服,幫助她洗完澡坐在按摩椅上,老人簡直太高興了。

有得了小兒麻痹癥、前後動了十二次手術的奶奶,羅祖英把奶奶抱進浴缸裏仔仔細細地洗,這個用裁縫活養活自己的堅強奶奶激動地一直重復:“我從來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做這份工作之後,可能會對老有更深刻的理解。”虞利亞說,再看到老人身上臟就會有點心痛。“現在年輕人也都很忙,每天工作完回到家估計累壞了,可能沒時間能親自給爸媽洗澡。而老人家,又擔心自己成為孩子的負擔,不好意思開口提。”

想洗澡,能好好洗個澡,對很多老人來說,不僅是一件流程上復雜,情緒上更加復雜的事。

“洗完澡是一個香噴噴的自己,老人真的很開心的,也願意多和家人親近,其實有時候,老人們很渴望一個擁抱,又害怕自己被嫌棄。”

羅祖英覺得自己還能幹十年。

“我們都會變老的,是不是,服務老人就是服務我們自己嘛。我爸爸媽媽也不在這裏,給老人們洗澡,就像給自己的父母洗澡一樣的。”她擡起常年泡水關節腫大的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