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到燒鍋蒸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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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臘八就是年,臘八祭竈,年下來到,小閨女要花,小小子要炮,小老頭買頂氈帽”這首歌謠想必人人都會唱。是的,打從進入臘月的頭一天,慌年憬年的男女老少就不過陽歷日期了,改過農歷日期,掰著手指掐算著過年的倒計時。​

年貨準備齊全,這煮肉炸丸子蒸饃可是一樣都不能少。在豫東平原的老家睢縣,面食一直是重頭戲。而在人們的習俗中,過年蒸大饃,棗山,棗花,是鐵打不變的老規矩。在方言裏,要管沒過門的閨女叫“大饃”,“這是恁家的大饃啊?”意思就是“這是恁家的千金嗎?”大饃是用來孝敬老人,祭拜祖先用的,比平常的饅頭大一半。​

平常的饅頭都是媽媽自己拽拳頭大小的面劑子(媽媽的手小),而大饃往往都是父親拽兩個大大的面劑子合到一起的。棗山則是出嫁的閨女走娘家時用的,饃上是層層疊疊的面花,面花上鑲嵌著幾顆紅色的大棗,紅白相間,煞是好看誘人。​

每年爺爺奶奶姥爺姥娘家的大饃總是我們姐弟幾個惦記的吃食兒,不是為吃饃,而是最讒人的那幾顆紅棗,還沒等著放鍋裏餾二遍時早已被我們偷吃了個精光。這雖然是給老人拿的禮物,但到最後都是進了我們的嘴裏。​

過年圖吉利,姥爺姥娘從不對我們發脾氣,他們總是笑瞇瞇地說:“吃了就吃了,啥主貴的東西嘛!”而奶奶的子孫多,她總是防著我們幾個搗蛋鬼,把盛大饃的竹籃子掛得高高的,還說:“吃完小饃再吃大饃”。 ​

可別小看大饃這一樣普通常見的東西,在送時可是大有講究的。送大饃要按老人的人數送,一個大饃代表一個老人,如果有老人去世,就要少送一個。而且大饃在他們心中占重要地位,是其它禮品無法替代的。​

只要是出了門的閨女回娘家時,嬸子大娘爺奶爹媽,姥爺姥娘姨舅都不能免,我爸爸弟兄六個,記得第一年走親戚時我掂了一魚鱗袋子大饃還不夠,楞是被媽媽嘲笑道“直接在墻頭外面挨家挨戶撂了得了!”​

而且這送大饃只要送了第一年,往後一定要堅持送,一年都不能少,但凡少一次,老人都會計較的。這是詛咒他們不在了,所以他們很忌諱這件事。老話說“大寒小寒,磨面過年”。老家人要在祭竈之前緊趕慢趕把年面給準備好,留做蒸饃包包子包餃子時待用。​

直到現在,母親還是不願去大型面粉廠換面,她總嫌那兒的面不幹凈,潮,兌了增白劑等,她堅持自己篩簸小麥,淘洗晾曬,然後帶到打面(加工面粉)的小店裏磨面,當那一袋自己的糧食變成白花花的面粉時她才把心放肚子裏。​

我還不知道她的心思,她一輩子精打細算慣了,去換面對於她來說是件太不劃算的事情。母親做饅頭是用酵子粉的,這是她半輩子養成的習慣。家裏除了奶奶會兜(做)酵子 ,妯娌六人就我媽會兜(做)。這一直是她值得驕傲和炫耀的事。​

如今奶奶去世,嬸子都是來俺家借酵子用。酵子酵子就是面引子,別看這一樣不起眼的小東西沒有它你可吃不嘴裏發面饃。我媽說我鄰居家的嫂子一輩子沒吃過發面饃,那個面到她手裏咋著就是活不發。​

這也是有說頭的,連個發面饃都吃不上,還指望能發家?父親弟兄多,在以前蒸饃時都是弟兄六七家合起來分開日子來完成的。母親一般會擱到臘月24或26那天。蒸饃的頭天活面一直是父親雷打不動的任務,因為這是一件極其耗費體力的活兒。​

幾十斤面粉滿滿的一鬥盆,身體單薄的母親根本無法完成。面活好後,用被子蓋著,待到後半夜父親還得起來接面,接面的意思是剛開始活的面要禳一些,再加進些面粉活二遍。這是父母蒸饃以來一直養成的習慣,具體原因我也無從知曉。​

父親接面時我正在香甜的睡夢中 ,也無所見起。待到第二天天一亮,母親就把早已準備好的洗刷的幹幹凈凈的抽屜,毛巾拿了出來,這是盛放已揉好的圓蒸饃時用的。圓蒸饃放在抽屜裏,用毛巾蓋住,趁著好天再讓它發一下,這叫醒面。​

站在案板兩邊的母親嬸子都已準備就緒躍躍欲試,就等俺爹開始打前鋒了。只見打下手的弟媳從鬥盆裏挖出一大把發面甩到案板上,父親已迫不及待開始盤面了。蒸出來的饃不僅勁道而且光滑全靠這一“盤”呢。​

經過父親雙手的有力揉搓,面團已經呈現出光滑細膩的樣子,微微發出些亮光,手指一按面團很快彈起,說時遲那時快,一眨眼的功夫,從父親手裏變出一條粗粗的白蛇來,只見他迅速用手一拽便是一個面團子。 ​

揉蒸饃的事便交給了母親和嬸子們。其實要論揉蒸饃的速度和質量那俺爹還是當仁不讓,因為他給我講起打從十四歲他就已經學會揉蒸饃了。34歲的我至今也沒學會,這真是我最慚愧和最尷尬的事。醒好的饅頭緊緊地一個挨著一個,像胖乎乎的肥嘟嘟的嬰兒,母親要等水燒開時往裏面撞(放)饃。​

饃與饃不能挨太緊,中間要留出少許空隙來。因為蒸熟出鍋的饅頭膨脹得更大,更圓更飽滿。那時擔任燒鍋的任務總是爺爺,我偎坐在竈臺前,眼巴巴地等著新饃出鍋。爺爺總會問我一個問題,是最上層的饃先熟還是最下面的饃先熟?年少無知的我以為最下層離火近,肯定先熟。​

爺爺說我答錯了。直到初中才明白因為水蒸汽的原因是最上面的饃先熟。饃蒸好後,母親總會小心翼翼地掀鍋蓋,用手輕輕地按一下,看看按過的饃是否迅速起來了,如果起來了就證明饃已蒸好。可母親並不著急著讓它們出鍋,她總會讓爺爺再填一把柴火,捂個十分鐘。別小看這十分鐘的捂,那是母親對蒸饃當做儀式一樣的認真對待。​

其實在父輩眼中,過年所準備的每一樣東西,他們都當成一種儀式來舉行的。他們認為只有保持著對生活虔誠慈悲的心態,生活才會厚待他們和他們的子女的。遠嫁他鄉的我至今已有十五個年頭沒有看到父母過年蒸饃的場景了。那些零碎的點滴記憶被我在年前一一重拾了起來,是因為每年蒸好的饃和包子,都會在年前被父母讓大巴車給我捎過來。​

三百多裏的長途跋涉,當我接住它們的時候,總會情不自禁拿出一個捧在手心裏,雪白的饅頭還有些許溫熱,輕輕聞過,那來自於大地泥土的味道撲鼻而來,我知道那是父母對我深切的關愛和牽掛,我一刻也沒有忘記自己永遠是個土生土長的農村妮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