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到古戶

頻道:解夢 日期: 瀏覽:1

魏廣東

榮格和弗洛伊德之間的交往極具戲劇性。在很短的時間內,他們就成為莫逆之交:弗洛伊德把榮格看成自己的兒子和心理學的接班人,榮格則把弗洛伊德稱作自己的“導師與主人”。也是在很短的時間內,他們又分道揚鑣,並都對對方造成了深深的傷害。榮格與弗洛伊德之間的這一段交往,不僅對他個人的人生有著重要的影響,甚至對整個心理學的發展都產生過重大影響,至少對精神分析學派來講是這樣的。

(一)初識弗洛伊德

早在開始精神治療之初,榮格便研讀了很多人的精神病學著作,其中對他影響最大的是弗洛伊德關於夢的分析和闡釋技術。

1900年,榮格閱讀了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但是當時榮格尚不能對它有太深的了解。當1903年榮格再一次閱讀《夢的解析》時,他才發現弗洛伊德的想法與他殊途同歸。此前,榮格曾經開展語詞聯想測驗,他發現被試遇到對自己有意義的詞語時反應時間會與對其他詞語的反應時間不同,用弗洛伊德的壓抑機制就能很好地解釋這一現象。盡管榮格似乎在弗洛伊德那裏看到了精神治療的光明,但是他並不對弗洛伊德的所有觀點都認同,尤其是在性本能方面,榮格一直持不同意見。正是這些不和諧為他們最後的分手埋下了伏筆。

在榮格對弗洛伊德的理論發生興趣之時,弗洛伊德本人還處於十分孤立的境地。學術界的要人們最多只在暗地裏提及他,在各種學術大會上,人們只是在過道裏討論他,而在會議室裏人們對他則閉口不談。學術界誰要是跟弗洛伊德發生聯系,都只能是有害而無益。在這種情況下,榮格站了出來為弗洛伊德辯護。在慕尼黑舉行的一次代表大會上,一個與會者發言論及強迫觀念性精神病,卻故意不提弗洛伊德的名字。聯系到這一事件,榮格於1906年撰寫了一篇文章發表在《慕尼黑醫學周報》上,就弗洛伊德的精神病理論進行了評述。文章發表之後,曾有兩個德國教授警告榮格說,如果他繼續為弗洛伊德辯護,他的學術生涯將處於危險之中。對此,榮格的回答是:“要是弗洛伊德說的是真理,我就會站到他一邊。要是學術必須基於限制探索及取消真理為前提,對於這種學術我將棄如敝屣。”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1906年,榮格把自己的一本著作《早發性癡呆的心理學》寄給了弗洛伊德,通過這本書,弗洛伊德認識了榮格,並想邀請榮格去他家裏做客。1907年,榮格來到了弗洛伊德位於維也納的家中,兩人一見如故,竟然一口氣暢談了13個小時。弗洛伊德的人格對榮格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榮格在他的自傳裏寫道:“弗洛伊德是我遇見過的第一個確實重要的人;在我那時的經歷中,沒有任何一個人可與他相比。他的態度中沒有一點淺薄的東西。我發現他極為聰明、機敏和卓爾不群。”

(二)由親密到決裂

1907年的會面之後,兩人開始並保持了6年的友誼。在這6年中間,兩人幾乎每周都會通信,交流所做的研究和最新的發現;弗洛伊德邀請榮格和妻子赴維也納做客,榮格也邀請弗洛伊德赴庫斯那赫特做客。但是即便是在這期間,二人也有不和諧之處。榮格並不完全贊同弗洛伊德把一切歸結為性本能的觀點,而弗洛伊德對於榮格比較感興趣的、正在興起的靈學拒之千裏之外。這些分歧正是日後二人分手的關鍵因素,只是在那個時期,榮格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和力量在弗洛伊德面前堅持自己的觀點,所以兩人之間似乎只有親密而沒有分歧。

1908年,在美國的克拉克大學(Clark University)二十周年校慶之際,榮格收到美國著名心理學家G.霍爾邀請前往開設講座。與此同時,弗洛伊德也接到了克拉克大學的邀請。二人決定在去美國之前先見一面,於是,1909年3月,榮格第二次到弗洛伊德家中拜訪他,也就是那一次會面,在他們倆談話時發生了著名的“書櫃鬼聲現象”。從維也納回到蘇黎世不久,榮格接到了弗洛伊德寫給他的一封信。在信中,弗洛伊德寫道:“在同一個晚上我既正式收你為我最年長的兒子,又任命你為我的繼承人和王儲,這確實不是一般的事。我這份父輩尊嚴……現在我恐怕還得在你面前扮演一下父輩角色……所以,我又戴上那角質架的代表父親形象的眼鏡,告誡我親愛的兒子,要頭腦冷靜,與其為了弄懂什麼而做出這等巨大犧牲,不如不懂好些。”

此後,弗洛伊德就開始在很多的場合,多次暗示榮格是他的“兒子、繼承人和王儲”。這些暗示帶給榮格的不是喜悅,而是尷尬和下不來臺。特別是1910年弗洛伊德把榮格以其繼承人的身份安排為國際精神分析協會主席這一舉動,更引起了榮格心中的不快和難堪。榮格在自傳中說:“實際上我對於當某個黨派的領袖毫無興趣,也不想使思想背上這個包袱。第一,這種事情不合我的天性;第二,我不想犧牲我的思想的獨立性;第三,這樣的榮耀是很不為我所歡迎的,因為這只會使我偏離我的真正目的。我關心的是探索真理,而不是個人威望的問題。”

榮格之所以對於弗洛伊德的安排沒有感激涕零,反而是十分不滿,主要原因在於,榮格發現,此時的弗洛伊德變得特別固執,尤其是在學術方面,弗洛伊德已經容不得任何不同意見。榮格個性中更多的是自由而不是順從,正因為這樣,榮格才會對弗洛伊德的做法感到不能接受。另外,讓我們想起了前文中所述榮格的少年時代,有一段時間,他為了避免別人的競爭竟然一直讓自己處於第二的位置。不願意當領頭者,或許是榮格一直具有的心理特點之一。

弗洛伊德父親式的決定以及弗洛伊德對神秘現象的不屑一顧,是導致榮格與弗洛伊德分手的重要原因。但是,這並不是全部原因,堅定了榮格與弗洛伊德分手的另外兩個原因,一個是榮格認為弗洛伊德在夢的分析上有時是無能為力的;另一個是榮格認為弗洛伊德由於過度維護自己的權威而容不得不同的學術觀點的存在。

1909年4月,榮格和弗洛伊德在德國的不來梅(Bremen)會合,聖多爾·弗倫茲(Sandor Ferenczi)也在這裏加入到他們中間。在不來梅,榮格看到一篇關於煤礦中挖掘出古屍的報道,便跟弗洛伊德談論起此事。沒想到的是,弗洛伊德對榮格談論這樣一個話題十分惱火,並突然暈了過去,這就是著名的弗洛伊德昏倒事件。過後,弗洛伊德對榮格說,榮格之所以對屍體如此感興趣,含有盼弗洛伊德早死的成分。榮格對此錯愕不已。

雖然榮格與弗洛伊德的相識是緣於《夢的解析》,但是兩人對夢的解釋卻有著不同的見解。在弗洛伊德看來,夢是一個“表面”,夢的含義隱藏在夢本身的後面,意識已經知道了夢背後的真實含義,但是卻惡毒地將那真實的含義扣留了。也就是說,在弗洛伊德的理論中,夢只是一個騙人的表象。不僅如此,弗洛伊德在解夢的時候,最終都會歸結到性本能的滿足上,這與榮格的看法也大相徑庭。榮格的觀點是,夢是天性的一部分,它根本不懷有欺騙人的意圖,而是盡其最大能力來表達某種東西。我們之所以有的時候會被夢所欺騙,不是因為夢本身的緣故,而是因為我們喪失了解讀夢的能力。

除了解夢的觀點不同之外,榮格還對弗洛伊德解夢的能力產生了懷疑,因為有很多夢弗洛伊德根本無法解釋。1909年9月末,與弗洛伊德、弗倫茲等人在赴美國講學歸來的途中,在乘坐的“威廉一世皇帝號”輪船上,榮格做了一個著名的夢,夢中出現了“一所中世紀的古宅……裏面滿是史前的陶器、骨頭和(兩個)頭蓋骨”。對於這個夢意味著什麼,榮格自己當時已經有了一些預見。但那時他還並不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斷,所以他非常想聽聽弗洛伊德對這個夢的分析,想向他學習。可是令榮格感到極其失望的是:弗洛伊德感興趣的僅僅是榮格夢中出現的那兩個頭蓋骨。榮格說:“他翻來覆去繞回到這方面慫恿我去找出與此有關的一種願望。對這兩個頭蓋骨我是怎麼想的?是誰的頭蓋骨?”弗洛伊德想知道的是榮格“掩蔽在夢中的秘而不露的死亡願望”。為了不引起弗洛伊德的誤解和反對,榮格說這兩個頭蓋骨分別是他的妻子和妻妹。其實榮格那時才結婚不久,他的心裏十分清楚,他根本就不可能產生讓妻子和妻妹死的願望。

榮格對這個夢的解釋已經有了自己的看法,他之所以沒堅持自己的觀點,把他的不同看法告訴弗洛伊德,一方面他擔心堅持自己的觀點會失去他與弗洛伊德的友誼;另一方面,榮格非常想知道,他用弗洛伊德的釋夢理論欺騙弗洛伊德,弗洛伊德對榮格的這種回答會做出什麼反應。可是弗洛伊德竟然對榮格關於“我的妻子和妻妹”的回答似乎感到滿意。弗洛伊德對於榮格這個夢的表現使榮格大失所望。

本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可能揭開所有夢的謎底。然而之後發生的一件事,對榮格和弗洛伊德的關系產生了一個新的嚴重打擊。弗洛伊德做了一個夢,榮格希望他能提供更多的生活細節,以便對這個夢進行分析。但弗洛伊德的反應卻是:“我不能拿我的權威來冒這個險!”這句話深深印在了榮格的腦海裏,在榮格看來,弗洛伊德已經把自己的權威性置於真理之上,所以他與弗洛伊德的分手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1912年年末,榮格的《力比多的變化與象征》出版,在這本書中,榮格闡述了自己對力比多的觀點。他認為力比多是一種普遍的生命力,表現於生長和生殖,也表現於其他活動。榮格在寄給弗洛伊德的書上,用看起來極其謙卑的語氣親筆寫下了“由其桀驁不馴但充滿感激的學生,置放在導師與主人的腳下”,以此向弗洛伊德發出了他的決裂宣言。弗洛伊德看到榮格親筆簽名的書後,決定立即與榮格“分手”。他在1913年1月3日給榮格寫信說:“……我建議我們完全放棄我們的個人關系。”榮格在1月6日很快就回復了弗洛伊德:“我同意你的願望,完全放棄我們的個人關系……余下的只是沈默。”

1913年10月27日,榮格用便箋紙給弗洛伊德寫了一封信,表明將辭去《年鑒》主編的職務,這是榮格寫給弗洛伊德的最後一封信。1914年榮格又辭去了國際精神分析協會主席的職務,由此結束了他與弗洛伊德之間的友誼,此後兩個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選自《榮格分析心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