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青菜被蜘蛛網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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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青蘭

夏伏時節,山裏的天似乎比往常矮了不少,嚴嚴實實壓在了山頂.酷熱的暑氣悶的人透不過氣來,也把深居地下的知了逼上了高高的樹梢,從早到晚不知疲倦地“吱嚶”、“吱嚶”叫著。地裏的莊稼、菜蔬、山上的花草樹木,則在這酷夏裏一天一個樣地瘋長著,山韭韭那苗條的身影遍布山野,在人們不經意間變幻著婀娜姿態,仿佛一個晝夜就能完成從竄苔—拔節---蓓蕾—開花之蝶變。

山韭韭實際稱野韭菜。山韭韭是我小時候的叫法。另則,老家的人因住在山裏的緣故,“山”字成為習慣用語,如洪水稱山水,泉水稱山泉,各種瓜果稱山果、山貨。山韭的形、色、花、葉和韭菜很相似,只是味道各有千秋。在我的老家,吃山韭和吃地裏種植的韭菜正相反,韭菜吃葉,山韭則吃花。山韭的葉子,在春天裏剛長出的時候趁鮮嫩采下,或加上肉餡包水餃,或摻上雪白的麥子面、金黃的棒子面拌勻蒸熟了蘸蒜泥吃,都是很不錯的美味。老了的山韭葉則柴得如同嚼蠟不能吃了。很多山裏人不太怎麼喜歡食用山韭的葉子,倒是熱衷於采來山韭花腌制鹹菜。

山韭花鹹菜稱得上是一味地道的山珍,而且其腌制起來即講究也頗費功夫。山韭韭花長得非常精美,像一枚小花傘。初夏,山韭一改春裝的鮮嫩,從葉條中心抽出一支支細長的韭苔,韭苔隨炎炎夏日長得很快,韭苔頂端頂著一個個小小的、青白的、或紫色的、圓圓的、或橢圓形的球球包,球包慢慢長大後即爆裂開來,一朵朵細小的紫、白花放射伸展成傘狀花型。一根韭苔撐開一朵山韭花,一朵山韭花,大約又有十來朵米粒般的小花組成。

一個周六上午,和朋友去老家南山西營遊玩。我們的車在下羅伽行政村的杏行子自然村小廣場上停下,沿羊腸山道,徒步朝西營網紅打卡地---杜家坡村毛栗溝石峽山的“石猴”方向趕去。一路上欣賞著初秋的景色,心情格外舒暢。本來就只有兩腳寬的山路,在坡地山間繞上繞下,七拐八彎,孟秋的草木深深遮蓋了路面,害得我幾次差點領錯了路,還不時被碰到身上的蜘蛛網嚇個趔趄。這樣的山道在山中很多,並非專修生產生活道路,都是平日山裏人為方便上坡收種“抄近道”、來來回回用腳踩出來的,偶爾在難行的地方,用鋤鐮鍁鐝刨兩下或鉤拉幾下,能不擦滑摔倒即可。朋友們則無所顧忌看啥都新鮮:一朵開得正艷的小野花;一只飛來飛去的花蝴蝶;掛滿枝頭的蘋果、桃子、柿子;紅紅的足以讓人口冒酸水的一穗穗山楂;草窩裏露著頭的大南瓜;還有一些叫不上名的花花草草,等等,都能讓朋友好奇地駐足欣賞拍照。我卻只顧在草叢裏尋找一個小小的白色的身影:山韭花。

每到夏末秋初,正是采摘山韭花的好時節。這時節,也是采收夏糧夏果的季節:山上的花椒紅了,春棒子熟了,黍谷穗子低垂了頭,蕓豆、豆角、茄子、南瓜等菜蔬也都長成了,這些農家飯桌上的主食,稍晚一晌采摘就會老成了柴草沒法吃了,故天雖熱的要命,也難抵收獲的喜悅,人們須要天天挎個籃子或提個袋子上坡,每每滿載而歸,那沈甸甸的籃子或袋子裏,五谷菜蔬瓜果梨棗啥都有,還有散落著一把兩把的山韭花。

山韭花喜歡在青石山的陽坡生長,沙石山則很少,當地有“北坡山韭南坡蔥”之說,意為山韭長在北面的陽坡,山蔥(野蔥 )長在背陰的南坡。我一路前後左右的搜尋,一直走到目的地“石猴”所處山下,只采到十來朵一小攥把山韭花。往回走行至半山腰,碰到附近村裏一個大嫂,四十來歲的樣子,穿著幹凈利索,她面前擺著待賣的核桃、花椒、酸棗、南瓜之類的山貨,在一個皺皺巴巴的舊塑料袋裏裝有多半袋子山韭花。我搭眼一看,山韭花剛采不久很新鮮,問了價格當即買下。山裏人在田間地頭擺攤,賣自產的山貨,價格很實在,雖然所賣的東西有些品相不好看,但卻新鮮,往往不打農藥的山貨長相都不美觀。我特別喜歡買這樣的東西,而且從不和賣東西的山裏人講價錢。遇到上了年紀的老人,偶爾我還多給個三塊兩塊的錢。但我這點所謂的又很不起眼的“好心”,往往 弄的別人不知所措,抑或不解,再就是輪到我自己惶恐不安了:賣山貨的老人見我多付了錢,會多拿兩個果子或多抓把菜給我,要麼就是過稱時,秤桿高高的有點掛不住秤砣了,這就是山裏人的厚道實誠。我從小長在山裏,深知他們勞作的辛苦,很多老弱病殘或是無壯勞力的人家,就靠種些瓜果蔬菜掙點仨瓜倆棗的零花錢,作為平常生活中油鹽醬醋的開銷。他們種的山貨,甚至無力到鎮上的大集去賣,只好在家門口或田間、地頭、樹下賤賣處理。山韭花裝在袋子裏噓噓空空,看上去挺多的,實則不出斤兩。大嫂的山韭花看上去不少,過了稱才一斤多一點點,她賣30元一斤,卻只收我三十元,隨拿出微信碼讓我掃,邊解釋說:這是她上坡幹活時順手采來的。

下午回家後,從四點開始一朵一朵“擇(zhei)巴”(老家話意為擇選)。“擇巴”山韭花,要先去掉“老幫”(老家話意為老)的韭苔,保留一小段花下的嫩韭苔,嫩韭苔是也可以吃的,再摘掉韭花上幹枯的細花徑和花表層包膜。最特別一道工序絕對不可或缺,就是要將每一朵韭花拿起來摔打幾下,摔打掉與韭花共生的小白蟲子,這種白蟲子比針尖大不了多少,因為很小,一般藏在花心中不易發現。一直忙碌到晚上十點多,坐的時間有些長了,加之因為精力太過集中,唯恐哪個小蟲子渾水摸魚被漏掉,累的有些腰酸背痛,頭暈眼花。又害怕前功盡棄,過夜後山韭花又生出小蟲子。“擇巴”完後,立即開始稀裏嘩啦的洗韭花,一遍又一遍的衝 ,一朵一朵的清洗,一朵一朵的再次摔打,又費近一個多小時總算洗完。感覺是洗凈了,水池子裏落了一層洗掉的碎韭花花。將洗好的山韭花,攤到高粱秫稭梃子蓋件上陰晾著。

周日上午逢九老家大集。鎮政府駐地大集,在二十世紀,號稱濟南南部山區萬人大集。因西營位於章丘、歷城、泰安、萊蕪四地交界處,每逢四、九,周邊地區鄉眾都來西營趕集。十多年前,大集換地遷移至政府駐地南商業街,離自己現住小區有兩公裏之距,大不如從前趕集方便。穿過村子裏的小胡同,到西營大街再到南商業街的集上,滿街同子(老家話)早擺滿了攤位。集市的固定攤位,按種類大致劃分區域。但當地老百姓挎個籃子、筐子,或提溜個尼龍袋子臨時出攤,在集上賣自家種的瓜果梨棗、茄子豆角蔥蒜及五谷雜糧啥的,則隨地擺放,很方便我這種不常趕集又想買當地農產品的人。因為不常趕集,故每次趕集務必盡興。從集市的一頭跑到另一頭,至少又有兩公裏的距離。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一路走走停停,不時與碰見的熟人點頭打打招呼。想買的東西太多了,初秋的山集山貨極大豐富。那些剛摘下的蔬菜、瓜果太新鮮了,於我誘惑力極大,無奈手中拿不了多少,即使買了拿回家也吃不了多少,只好強忍住購買欲望離開。只買了急需的辣椒和鮮姜,順便買了二斤已不常見的外青內紅嘎嘣脆小秋桃。辣椒是在一個花白胡子頭發的老大爺、僅有一只荊條籃子的小攤前買的,花了不到四塊錢,買了不到二斤彎彎弓弓的長辣椒,看賣辣椒的人放心,再一看其賣的辣椒更放心,肯定是沒打過任何農藥的。鮮姜是從一個黑大個的中年泰安人一大堆姜攤上買的,每逢西營集他都來趕。我趕集買姜大多從他的攤子上買,也算賣熟買熟了。泰安人的姜攤有三堆,一堆是老姜,一堆是鮮姜,一堆是成人手指頭肚大小的姜芽芽。這個泰安人很會啦買賣,賣姜時他的秤桿總是高高的,算錢時三毛兩毛就讓了,讓買姜的人心裏很得(dei)勁。故他的姜攤圍著的人也多,姜賣的快,攤子收的也早。轉轉悠悠買了該買的東西,再轉回家時已到了午飯時間。

山裏的秋天明顯是棗核(老家核念hu)子天,早晚冷涼中午熱,典型的“秋老虎”。上午的集趕的酣暢淋漓,飯後午休睡的有些深沈。直睡到三點,被樓上鄰居家一陣嗆啷撲棱又砰咚砰咚的響聲影醒。小區裏的樓為小產權房,業主都無房產證。樓房極不隔音,說虛點和誇張些,樓上樓下人睡覺、打哈欠、說夢話、放屁都能聽得很清楚,前樓後樓有誰家拌嘴吵架動靜格外響亮。習慣成自然,大家對互相擾人的動靜都習以為常,不像城裏小區人那麼計較,而且還對門不識相,老死不往來。農村住宅樓再高再密封隔音,也高不過鄰裏情分,封不住人情往來,大家同樓不同村,但關系處的都很融洽。有事有人幫忙,有稀罕東西也勻散給大家分享。還像在村裏住著時那樣,樓上樓下,前樓後樓照樣串門拉呱。有時,誰從老家拿回來一兜“果麼”(老家話意為果子)或一把青菜啥的,回不了家在樓下已分散幹凈。多虧樓上鄰居家的響動,起床後抖擻精神,開始“擇巴”辣椒鮮姜。擇出有蟲子的辣椒丟掉,用小刀刮去鮮姜表面一層嫩皮,開始清洗,洗凈後分別放到梃子蓋件上過濾水分。趁這功夫,找出一把紅紅的、剛摘下的、還待曬幹的新花椒,流水衝洗幹凈,扔到洗凈的盆裏,估摸著再舀半盆水,放到電磁爐上開始煮。待盆裏的水煮開,鮮紅的花椒在水裏跳著搖滾,顏色變成暗紅,水色也有清變成金黃,關火放涼。

前一天晚上洗凈的山韭花已晾幹水分。廚房裏的窗臺上拿過砸蒜的石頭“掐嚼”(老家話)即蒜臼子,開始砸山韭花。我是比較自覺的,平日中,幹點砸蒜砸核桃之類的動靜活,找點東西墊到石臼下面,盡量把聲音弄小些。邊看電視邊砸起了山韭花,盡管在石臼下放了一層厚厚的布類墊子,但砸起來還是悶聲的砰咚響。還好這個鐘點半晌不夜沒睡覺的,周邊鄰居也未有患心臟病的,心裏便有些坦然。砰咚砰咚砸了一個多小時,好歹砸完收工.

其實,老家人腌制山韭花,要去街上的石碾子把山韭花碾壓碎碎。碾子壓過的山韭花汁液飽滿,碾出了花漿,濃郁的香味老遠都能聞到。只要有碾山韭花的,很快會引來其他人也來碾。因為鮮山韭花味道濃的有些刺鼻,用碾子碾過,再碾米面等其它東西會串味。故村裏人采回山韭花後,盡量都互相招呼著一塊上街去碾。大家拉著家長裏短,互相幫忙推著碾子,交流著山韭花的腌制方法,誰誰腌的山韭花鹹菜放了辣椒、豆角妞兒、茄子妞兒;誰誰誰的放了嫩姜芽、黃瓜妞兒;誰誰誰的啥也沒放純凈味山韭花。碾完山韭花,不論誰拿了一葫蘆瓢棒子粒或一簸箕地瓜幹子,再碾點豬食或雞食,茬茬碾子,為得是把碾子碾茬幹凈去味道。雖然,山韭花看上去是一朵朵的小白花,但碾碎後則變成綠絨絨的花松松。因為山韭花少,不夠粘糊碾子的,故只好在家用砸蒜臼子砸黏糊了。現在很多人圖省事,也用攪碎機處理,但攪碎機攪碎的山韭花粘度不夠汁液少,腌出的鹹菜口感比不上碾子碾過的。用蒜臼子砸山韭花,要想砸得快些,可撒些鹽一塊砸,還能將山韭花砸得黏一些,也好吃一些。砸好的山韭花,放入玻璃罐裏蓋住醒(老家話:意為發酵)著。晾幹水分的辣椒、鮮姜切段、切片、大小厚薄隨個人喜好,分別放到盆裏撒鹽拌勻。腌制二到四小時,將腌出的水分倒掉,再攤入蓋件上晾一晾,便可放入砸好的韭花盆罐裏,倒入已涼好的花椒水,煮過的花椒粒去掉不用,花椒水最好漫過所腌的韭花。再放入適量的鹽、味精等攪拌均勻,蓋好密封放幹燥陰涼處待用,一周後即可食用。山韭花還有一種腌制方法,即單將尚未開爆的山韭花苞兒摘下來,去掉花朵表層包膜,洗凈晾幹,放點鹽和味精封在透明的玻璃罐裏,取出佐餐時,撒點花椒油或香油一拌,花的看相還在,青青白白的一小碟,那原味的鮮美,可夠享用一陣子呢。

腌好的山韭花可直接食用,也可放點香油調味,全隨個人口味調劑。山韭花鹹菜最適合拌豆腐吃,剛出鍋的熱豆腐,就著綠綠的韭花鹹菜,那是吃不夠忘不掉的美味。其實最主要的,山韭花鹹菜的食用,老家人說不怕陳(時間長),腌制一年後更有味道,氣味雖沒有起初腌制時的濃郁鮮美,時間長了卻悶出了一股深沈的清香,這味清香在咀嚼中生出,這有些像釀酒,腌制山韭花發酵時間長短直接決定了它的美味如何。從十年前,就學著老家人腌制山韭花鹹菜,竟然也腌出了一些回味。我喜歡剛剛腌制的鮮美,更喜歡其陳年後的幽香。也常裝一小瓶作為珍貴送朋友,不管他們吃不吃,我卻是用心為之,把自己最愛送之,也算送個“鵝毛禮”,禮輕情意重。還想過段時間,到深秋時節,再買些青、紅蘿蔔、辣椒、黃瓜啥的,佐以蔥、姜、大蒜、花椒等小料,再腌些小鹹菜,給自己的小日子不斷調劑一下滋味,讓平淡的自己把日子過的也清淡平靜一些。 (圖片源自網絡)

【作者簡介】王青蘭,現為濟南歷城區發改局調研員。山東散文學會會員。歷城作協副主席。閑情偶寄爬山、攝影及文學寫作,已發表作品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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