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下雨淌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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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聞見習記者 鄒佳雯 記者 高文

【編者按】

上海是黨的誕生地和初心始發地。

百年以來,上海不斷地改革探索、創新實踐,成為全世界看中國的一個窗口、一面旗幟。

2021年,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追溯百年時光,探訪革命舊址,巡禮紅色場館,尋蹤秘密電臺,鉤沈革命刊物,解密紅色特工,重讀左聯人物……即日起,重磅推出“紅色上海·初心之路”系列報道。

2021年2月22日,上海福寧路99弄。 本文圖均為 澎湃新聞見習記者 鄒佳雯 圖(除署名外)

“工作,工作,衰弱到不能走路還是工作,手腳像蘆柴棒一般的瘦,身體像弓一般的彎,面色像死人一般的慘!咳著,喘著,淌著冷汗,還是被壓迫著在做工……”發表於85年前的《包身工》,至今讀來仍令人發指。

上海福寧路99弄正是作者夏衍取材的地方,當時這裏是“楊樹浦福臨路東洋紗廠”的宿舍,現在則是居民社區。

“阿拉媽,十二三歲從蘇北過來,那時候就是前面紗廠的‘包身工’。”小區小賣部的張先生在這裏生活了六十多年,他指了一下99弄的大門,“紗廠的大門正對著我們小區門,就隔條馬路。後來這邊就變成國棉十五廠十六廠的員工宿舍了。”

1936年,《包身工》發表後引起社會震動,並被夏衍看作“自己一生最值得重視,且或許能夠傳得下去的作品”。夏衍的作品遠不止於此,他不僅是一位作家,還是譯者、劇作家、報人……而且是一個革命者。

夏衍與蔡叔厚在上海。右為夏衍,左為蔡叔厚(攝於1930年代)夏衍舊居 供圖

翻譯高爾基《母親》

在上海,余杭路是一條不起眼的小馬路。

2021年2月21日,上海東余杭路。據附近居民說,當年余杭路轉角處的房屋樣式與如今的如出一轍,是1925年建造的。

近百年前,這條小馬路的一端開著一家雙開間門面,規模不大的紹敦電機公司。面上,這家店做點電料和電機維修的生意;底下,則是中國共產黨的重要交通聯絡機關。

1927年,“四一二”政變發生,大批共產黨人被屠殺。這個當口,在日本進行革命活動的夏衍被驅逐回國。

27歲的他來到上海,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在浙江甲種工業學校時高他兩班的同學蔡叔厚,也就是這家紹敦電機公司的老板。

當夏衍帶著行李風塵仆仆地來到這裏時,他的老同學正滿手油汙,修理一架燒壞了的電動機,擡頭看到夏衍,徑自上前緊緊握住夏衍的手,毫不遲疑地歡迎他入住。

在夏衍的回憶中,他在紹敦電機公司二樓一間臨窗的小房間裏,度過了“一個悶熱而無所事事的初夏時節”。蔡叔厚還半開玩笑地問他:“請你當本公司的工程師,怎麼樣?”夏衍心不在焉,報之以苦笑,他想做些什麼,但除了一日日地讀報,不知道自己還能如何。

直到同住的鄭漢先啟發他:“怕死的要退(黨),要革命的就該進。”於是,在白色恐怖最嚴重的時期,夏衍加入中國共產黨。

夏衍忙了起來。革命文學在那個年代的中國尚處於萌芽階段,誠如魯迅所言“多看些別國的理論和作品之後,再來估量中國的新文藝,便可以清楚很多。更好是紹介到中國來;翻譯並不比隨便的創作容易,然而於新文學的發展卻更有功,於大家更有益”。在文藝朋友們的“鼓動”下,掌握多國語言的夏衍主動擔負起了譯書以宣傳革命思想的任務。

夏衍舊居展示的《母親》譯本 夏衍舊居 供圖

早在日本求學時期,夏衍就為高爾基《母親》中的革命精神打動,匆忙離開日本時,他也沒忘記在行囊中塞進日譯本《母親》。夏衍翻譯《母親》,用了兩種日譯本,間或參考英譯。當時,住在他樓下的作家蔣光慈會俄語,他每譯一章,蔣光慈就根據俄文原版校對一遍。

那段日子裏,每天天剛蒙蒙亮,夏衍就起床,稍稍洗漱,坐到窗前桌子邊,專心致誌投入翻譯。他規定自己每天必須譯完2000字,再去做其他革命工作。

中譯本《母親》承載了外界諸多期待,翻譯還沒結束,其版權就已為陳望道主持的大江書鋪獲得。

1929年10月和1930年11月,《母親》中譯本上下兩冊先後出版,受歡迎程度遠超夏衍的預期,魯迅稱這本書是“對革命者最合時的書”。此後,這本書雖遭反動派一禁再禁,夏衍也隨著“東躲西藏”的《母親》幾更筆名,但書在群眾中依然廣泛流傳。十多年後,夏衍撰文談及《母親》的流行,“要從這十五年間的中國青年人心裏除掉這本書的影響,已經是絕對不可能了。”

開啟電影生涯

到了三十歲上下,夏衍已是一身藏青嗶嘰西裝的行頭,頭發梳得整齊,玳瑁眼鏡,斯斯文文的大學教授模樣。

靠著譯書,他從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小子變為文藝界“窮朋友”中的“富戶”,也從蔡叔厚處輾轉搬到了塘山路業廣裏、愛文義路(今北京西路)普益裏。

2021年2月21日,上海塘山路業廣裏的門頭已被水泥封死。

地下黨組織根據夏衍的特長和能力,開始讓他更多地進入文化教育界展開工作,他辦報紙、籌左聯、辦劇團,甚至還成了電影編劇。

1932年初夏,夏衍等三位新文藝工作者接下了明星電影公司的邀約。當時,電影界被當作是資本家的領域,復雜而腐敗,充滿了神怪武俠的“庸脂俗粉”。對於要不要讓夏衍三人涉足這樣的“渾水”,左翼文藝工作者們意見並不統一,最後,夏衍把這個問題提到了瞿秋白主持的黨的會議上,他聽到了瞿秋白這樣的回復:“我們真應該有自己的電影”。

瞿秋白告訴夏衍他們,在文化藝術領域中,電影是最富群眾性的藝術,要去“取得天下”。

夏衍開啟了自己的電影生涯。要打進電影界內部,沒點手藝怎麼行?

於是,在那個時段的上海戲院裏,人們經常可以看見一個分外忙碌的“觀眾”——夾著手電筒,一手秒表,一手在小本子上寫寫劃劃——這個鏡頭是遠景、近景還是特寫?這個鏡頭為什麼這麼用?一個鏡頭用了幾秒或者幾分鐘?“拉片”以外,這位熱情觀眾還利用職務之便鉆進剪接室、跑去導演的拍攝現場,費盡一切心思速成電影學。

1933年的二三月間,電影新人夏衍的首部編劇作品《狂流》完成攝制。這部作品以“九一八”事變長江流域十六省遭空前大水災的真實事件為背景,在銀幕上破天荒反映了中國農村農民群眾的階級鬥爭,轟動了當時的影壇。

電影《春蠶》報紙廣告,茅盾原著,夏衍改編。 夏衍舊居 供圖

其後,《春蠶》《女性的吶喊》《脂粉市場》……1930年代的社會現實被搬上大銀幕,使中國電影走出了迷信神怪武俠的風潮。

混入包身工住宿收集資料

1936年6月,《包身工》發表於《光明》雜誌。這期雜誌的社評直言:“《包身工》可稱在中國的報告文學上開創了新的紀錄。”

這篇不足七千字的文稿寫就於1935年秋。是時,上海黨組織遭到了又一次大破壞。夏衍在工廠隱蔽時,想起了最初搞工人運動時遇到的那些慘遭剝削的工人,他重新開始收集包身工的資料。

《包身工》 夏衍舊居 供圖

夏衍換上工裝,先後兩次設法混入包身工住宿的“工房”,又從3月到5月連做兩個月的“夜工”——他在早上三四點鐘起來,從普益裏的居所步行十幾裏路,趕到福臨路東洋紗廠工房附近,收集女工們上下班的情況。

於是,手腳瘦得像蘆柴棒一樣的小女工,遭拿莫溫毆打又被“東洋婆”面壁罰站的小福子,殘忍冷血的拿摩溫等人,連同他們背後的社會本質問題,化為《包身工》,驚醒社會大眾,掀起又一波浪潮。

1937年12月,上海淪陷後一個寒風刺面的日子,夏衍一早起來收拾行李,在熟睡的孩子額上落下一吻,直奔碼頭去往香港,在那裏繼續自己的革命事業。看著渾濁的江面、掛著太陽旗的兵艦,他想著:“中國人民最苦難的時候,我在這裏(指上海)耽了十年零七個月。”

夏衍與上海的緣分未盡。1949年,他又回到上海,搬進烏魯木齊路178號,著手新的工作……

(本文資料來源:《夏衍自傳》、《夏衍的生活和文學道路》、《夏衍在虹口的革命生涯地圖》等)

責任編輯:王維佳

校對:施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