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我切哈密瓜

頻道:解夢 日期: 瀏覽:1

作者:史倌

1983年2月6日,還有一周時間就過春節了,姚勤修突然發燒,董其武立即讓小應打電話請休幹處張醫生來駐地為老伴診斷。張醫生診斷後覺得這次感冒病情較重,決定馬上送北京軍區總醫院住院治療。

翌日上午,勤修的感冒轉為肺心病,又突發喉嚨堵塞,呼吸不暢,不能說話,閉目不語。董其武一直守在病床前,一會兒也不肯離開。經搶救,午後5時許,勤修慢慢睜開眼睛看了看丈夫,但仍不能說話。董其武不時為她診脈,感到其脈一直極其微弱,又手足發涼,真怕難以治愈,萬分悲痛。

夜深人靜之時,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入睡的董其武,在兒女們的勸說下,回到家中,躺在床上思緒萬千,翻來覆去,難以成眠,只好披上棉大衣,走進書房,坐在寫字臺前,用微微顫抖的手寫道:

總以為她比我年齡小些,我去世當在她前邊。幾十年夫妻感情甚佳。她的病,使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落淚不止。我從心底祝願她早日康復,再活10年!

在大家的勸說下,董老也同意不再日夜守護在病房,每天乘車來院看望。11日深夜,董其武在日記中寫道:

老伴已行氣管切開手術,用呼吸機維持生命,已告病危。我每日都到病房去探視,看到她躺在病床上痛苦的樣子,我內心非常難過,如五雷轟頂,似天塌地陷……

2月12日、13日是除夕和春節,董其武幾乎都是在勤修的病床度過的。2月23日,董其武在日記中寫道:“本日早,老伴有些清醒,拉住我的衣袖,似不願讓我離開,使我更覺老伴恩深意厚,內心忍痛以對之。”

由於老伴病的時間長了,董老便形成新的生活規律,每天上午去醫院看望老伴,下午看文件、報紙,處理信函,晚飯後再去看望一下老伴,回家後寫日記;如果白天參加會議,就利用早、晚或中午時間去醫院探視,晚間回家後,仍要堅持讀文件、報紙和處理來信,多數時間還要記日記。

董其武晚年患有且型糖尿病,並已出現心腦血管並發癥,加之老伴住院、精神痛苦、工作繁忙和多年習慣的生活規律被打破,身體狀況有所下降。11月底,他突然患心臟病也入住第301醫院,遵醫囑要長期臥床不起,從此每天看望老伴的習慣被迫中止。經過兩個半月的治療,病情有所好轉,1984年2月16日,醫護人員終於同意他起床進行輕微的活動。由於臥床時間過長,兩退直立和行走一時很困難,左膝關節也有些疼痛,於是讓工作人員用輪椅推著他去勤修的病房看望她。當他看到勤修還像兩個多月前一樣,病情穩定,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下。

經過一段時間頑強的鍛煉,他又能自己走著,搭乘電梯,去看望老伴了,他俯下身小聲地對老伴說:“我又能來看你啦!”

勤修微微點了點頭,眼睛裏的淚水順著眼角流了下來。董老急忙掏出手帕,輕輕地為她揩去淚水,說:“莫哭,等你病好了,也可以到那邊去看我呀!”

她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慢慢地伸出手來,董老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兩人靜靜地對視了許久。董老說:“快3個月了,我沒有幫助你翻過身,也沒有為你按摩,今天我就為你按摩一下小腿和腳吧。”

說著站起來。利翔和都祥怕他累著,馬上勸說父親今天就不要按摩了,並說,我們每天都為母親按摩幾個小時,母親全身的皮膚和肌肉都很正常。但在董老的堅持下,都祥只好把椅子搬到床尾,扶著父親坐下。董老把兩只手伸進被子中,幫助老伴活動膝關節、腕關節和每一根腳趾,還反復按摩小腿的肌肉,直到護士來叫他回去吃藥,才離開老伴的病房。

董其武出院後,又投入緊張、繁忙的工作之中,從5月5日起連續列席或參加了第六屆人大常委會第五次會議,政協第六屆常委會第五次會議。接著又參加了第六屆政協第二次會議。他還是利用每天晚上的空隙到醫院去看望老伴。

勤修的病和自己的病對董老的打擊是沈痛的、巨大的,這從他的日記中可略見一斑。他寫道:

古人說:人生如夢,為歡幾何。誠然,我回想起由風華正茂之時到現在,真如做夢一般。所以說,人生自古誰無死,留下業績在人間,等於長生不老。文天祥曰:留取丹心照漢青。我和老伴均到垂暮之年,雕謝之際了。老伴躺在床上,我也不是病,就是忙於工作,各不相顧,無可奈何耳。

有感於毛主席1961年作七律《答友人》“斑竹一枝千滴淚”。唐朝詩人劉禹錫詩雲:

斑竹枝,斑竹枝,淚痕點點寄相思。

楚客欲聽瑤瑟怨,瀟湘深夜月明時。

相傳舜南巡到蒼梧之野駕崩,娥皇、女英兩妃趕至湘江,痛哭的淚點滴在竹上,遂成斑竹。故曰:斑竹一枝千滴淚。沒想到此詩竟然也成為董老心境的寫照。

9月中旬,王震將軍親自給董其武送去5個新疆西瓜和5個哈密瓜,他一嘗,覺得比在北京買的味道好多了,於是立即各拿了4個送到醫院,給老伴和值班的醫護人員、工作人員吃。10月下旬,在呼市報社工作的外孫女秦耘托人捎來幾袋內蒙產的尚好奶粉,他又全都送到醫院,留給老伴吃。

盡管心情欠佳,盡管身體日衰,董其武還是一如既往全心全意地工作,還多次率團前往華東,華南等地區進行參觀、視察,並親自起草視察報告,向中央匯報或反映有關問題。只要在京,他每天必去探視老伴,並不時地將老伴的病情和自己的心情記錄在日記之中。1985年1月15日,在老伴住院將近兩年之際,董其武寫了一篇較長的日記,請看:

今天在勤修的病床前,陪了她很長時間。一年多來,勤修躺在病床上,心中不知有多麼難受。我想只有我多來陪陪她,才能解除她的煩悶,所以幾乎每天都來看看她,為她擦擦臉、洗洗手、餵餵湯飯或接接大小便。無事可做時,我就握著她的手,只要看到她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也是對我的極大安慰。有時外出或開會,回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勤修。

九一九起義前,幾乎都處在戰亂時期,她帶著母親和孩子們吃了不少的苦,和平解放後,才過上安定舒心的日子,沒想到她年僅74歲又一病不起。幾個孩子都說:有我們幾個輪流陪伴母親,你年齡大了,就不要每天都來了。醫生和護士也多次說:董老真好,都這麼大年紀了,還天天來陪伴夫人,真是難能可貴啊!他們哪裏知道,是勤修默默地為我和孩子們奉獻了一生,她的奉獻是我們今生今世都無法回報的。

董其武晚年有時偶然會記起少年時讀過的古書中所述的事情,有時甚至是在夢中。2月4日夜,他翻來覆去難以入睡,便按電鈕叫來護士,要了一片安眠藥,吃後才安然入睡。不料入睡後不久,又噩夢連連,且夢中有夢,其中夢到,自己身著唐裝,前往唐時的江淮一帶參觀視察。

臨返京城前之夜,忽然夢見自己用春米的石臼煮米吃,備感不可思議。醒來卻見善蔔榜言解夢之王生正立在床前,遂求其解夢。王生曰:“尹歸不見妻矣!曰中炊,固無釜也。”返京居後,果然聞之妻已於日前碎卒。隨即痛哭驚叫而醒,發現出了一身冷汗,定神之後,方知剛才是在夢境之中。

歷來不相信迷信的董其武,頓時感到這絕不是什麼好兆頭。他立即起來,未及洗漱,便匆匆趕往勤修的病房中,只見醫生護士正在忙碌著,兒女也都圍在病床前……這也許就是心靈感應吧!

一個多小時後,勤修的心臟永遠停止了跳動,病房中頓時進人另一番天地,兒女親屬放聲痛哭,董老也捶胸頓足,錐心泣血,完全不可控制自己的感情了……

在勤修有病住院整兩年的時候,即2月5日,終因肺心病久治無效,不幸去世。

這天晚上,幾個孩子陪伴著父親,怕他過於傷神而出現意外,誰也不肯離去。最後,還是都祥出了個主意,叫姐姐都去休息,他睡在外間母親的床上,陪著父親休息,可是躺在那裏誰又能睡得著呢?每個人都默默地思念著親人,直到太陽從東方升起。

這天上午,北京軍區領導、政治部領導和休幹處的同誌來到寓所,與董老和孩子們一起研究了後事的安排等問題。董其武主張一切從簡,火化後僅在家中設靈堂,以寄托哀思。一切安頓之後,董老的心情漸漸地靜下來了,在夜深人靜,孩子們終因過度疲倦紛紛入睡之後,他伏案提筆寫道:

昨天是我最為悲痛的日子,與我相伴近60載的結發之妻勤修永遠地離開我而去了。我好像一座古塔頓時搖搖欲墜,好像一株古木頃刻枝雕葉落……勤修生於1910年,在世75載,一生賢淑辛勞,為這個家耗盡了她的全部心力。俗語說:婦女能頂半邊天,在這個家中,她撐起的何止半邊天呀!

漫漫長夜未成眠,回顧著愛妻的一生:她出身於書香世家,父親是高級中學的英語教員,祖父任清朝翰林院教職。她知書達理、天資聰慧、漂亮賢淑,大度開朗。幾十年來,她從不過問政府和軍隊之事,一心照顧父母、丈夫和孩子,7個孩子都是由她一手撫養成人的,我的母親和嶽母也都是她贍養送終的。如今,她卻永遠地睡去了,我徹夜躺在床上,何以安眠,何以走完余生!

料理完勤修的後事,董其武悲痛地題寫了一幅條幅:“恩愛六十年,訣別痛斷腸。”都祥看到後,馬上便收藏起來,安慰父親千萬不可如此悲痛下去,不然會傷害元氣的。

清明節那天,董其武為悼念老伴勤修,特書一詩:

六十年近恩愛深,突然雕謝痛煞人。

五女一男皆自立,笑傲九泉此一生。

作者簡介:史倌,高校歷史老師,歷史研究員。長期耕耘於黨史、軍史、戰爭史。歡迎廣大歷史愛好者交流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