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與友人跑酷

頻道:解夢 日期: 瀏覽:1

如果不是因為電影《企業戰士》(Yamakasi)、《暴力街區》(Banlieue 13)裏那些奔跑快如閃電、翻窗爬墻、飛檐走壁的場景,我們也許永遠沒有機會認識到跑酷這項炫酷又嚴肅的運動。

Parkour,它的法文名稱來自Parcour,有“超越障礙訓練場”之意。即,城市等同於訓練場,圍墻、屋頂、樓梯、天橋等等常見建築物均為攀爬、穿越的對象。跑酷者的目標是快速有效地完成從一點到另一點的移動,通過流動、優雅、富有冒險精神的動作編排,創造出高度藝術化的運動軌跡。

因為形式自由且沒有太多固定元素的緣故,跑酷讓每一位參與者都能從中找到屬於自己的風格。對於極限運動攝影師木村而言,它代表的是一種全然自由的表達與情感宣泄方式。他曾說過,跑酷就像時光機,把自己不斷帶回那個天真而溫和的童年世界。

木村原名曾小強,是一位來自重慶的小夥,練習跑酷已有五、六年的時間。在過去三年裏,他一直以影像創作者的身份記錄著自己與身邊朋友們的生活、旅行,在中國各地的城市鄉村風光迥異的戶外場地,捕捉著熱力四射又不可預測的跑酷瞬間。他的作品也成為反映中國跑酷生態的一面鏡子,通過互聯網傳播後,逐漸被世界各地熱愛街頭文化的人們知曉。

用鏡頭捕捉即興、高難度的運動軌跡原本就非易事。它不僅需要攝影師對攝影技術和跑酷技巧有充分認識,也要求攝影師與被攝對象同步移動,以靈活多變、因地制宜的運鏡方式和鏡頭語言,創造最大化的視覺表現力。擅用長鏡頭的木村,接下來跟我們聊了聊他對於跑酷和跑酷攝影的執念。

與同屬一個Team的夥伴高家雯一起進行短片創作。本文圖片均由被訪者提供

高家雯是中國頂級的Freerunner。

澎湃新聞:從跑酷愛好者到極限運動攝影師,這個轉變是如何發生的?

木村:高中時代的我是個幹瘦、不愛運動的孩子。那時候膝關節不太好,經常性失眠,因為很偶然的緣故,我結識了一些跑酷愛好者,跟他們學習空翻的動作。連續練了兩個月,從此就開始練跑酷了。意外的是,大約練習一年後,膝蓋不再發出彈響聲,身體一天天變得更為結實輕盈,到了大二下學期,困擾已久的失眠癥完全好了。

跑酷對我的贈予不僅僅體現於身體層面,也在於覺知層面,它將我從平庸的生活中解放出來,積極的去探索生活和自己身處的世界。跑酷讓我接觸到了攝影,尤其是英國跑酷團隊Storror作品,對我而言,這是一種全新的生活可能性,也是一種極為自由的表達方式。於是在2015年,我放棄了工程管理專業,輟學去廣告公司一邊工作一邊學習攝影,這就是現在我做現在這份工作的起因。

澎湃新聞:能不能介紹一下“超級流浪”影像計劃?聽說當時你和朋友以跑酷的名義幾乎跑了大半個中國?

木村:“超級流浪”是我剛開始籌劃以系列作品的形式推出跑酷影像時發起的項目,歷時約有10個月,從2016年6月延續到次年4月。起初是我自己扛著機器去了深圳、長沙、成都,後來遇到了兩位同樣來自重慶的跑酷夥伴,三個人一拍即合的以徒步旅行的方式,在川西地區穿梭,在這個過程中,既認識了很多有趣的人,也搜集到不少故事素材,於是才有更長久的旅行計劃——以中國不同的地理環境為背景拍攝跑酷影片,從川西到西藏,再到甘肅河西走廊一線,以及東南沿海。在我印象裏,長江以北的省份,除了東北和山東,其他的我們都去過了。

“超級流浪”時期的木村

澎湃新聞:說到底,跑酷是一種什麼樣的運動?你所認為的跑酷最主要的魅力體現在哪些方面?

木村:跑酷是一個體驗、探索、創造的過程。它並不是人們所想的危險的街頭雜技,其中包含的所有技巧都可以通過循序漸進的方式習得。跑跳攀爬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賦能,很多人覺得這項運動對體能和天賦要求較高,其實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跑酷愛好者享受的是一種flow的感覺。看到特別的障礙物、建築,會自發的想要設計一個動作序列,用流暢飄逸的運動軌跡與空間進行互動。它的腦內創作過程類似於編舞。我時常覺得,跑酷者喜愛的是一種從無到有的感覺,發揮想象力,設計一組困難動作,通過反復練習,將它變成藝術化的表達,並從中獲得成就感。跑酷是個沒有太多框架限定的運動,參與者可以從基礎動作中找出自己喜歡的部分,細化自己的動作去練習。

今年年初,木村回到以前讀書的大學校園進行訓練。他演練的動作叫魚躍360。

澎湃新聞:你現在創作的影像作品主要集中於哪些類型、哪些主題?

木村:我的作品主要可以分為兩類:戶外探險和跑酷技巧展示。後一類的作品側重於展示運動員的動作,我在拍攝時會更註重攝影機調度,會嘗試帶入一些創新的拍攝手段,與身邊的跑酷高手們共同完成整個構想。以城市為背景的跑酷短視頻相對常見,但我個人傾向於回到大自然中,與周圍環境的融合,呈現不一樣的感受。2016年12月徒步玉龍雪山,跟小夥伴們在山頂上拍過一個跑酷視頻,雖然缺氧缺水,但我們挑戰了很多有難度的技巧動作,如今想起來仍會感到激動。

從今年開始,我會多花一些時間進行紀錄片素材積累。目前在考慮的跟拍對象有兩個,一個是來自汕尾的跑酷群體,他們主要玩“飛樓”(樓與樓之間的跨越),團隊很年輕,發展勢頭也很猛,或許透過群像式的故事講述方式,我能把“我為什麼選擇跑酷”這個命題詮釋得更清楚明白。另一個選擇是我認識的一位生活在大涼山的彜族少年李浩,李浩在去年拿下了在惠州舉辦得全國跑酷大賽個人技巧賽冠軍,但因為他來自農村,沒有背景和資源,又有年邁的父母親需要照顧,當下的處境很是矛盾。他想要成為職業跑酷運動員,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做。從他身上,我看到了早幾年的自己,因為有共鳴,就打算圍繞著這個人物做一個長遠的拍攝計劃。

除了剛剛提到的這些,我還在一些電影項目中擔任攝影師。不過,我發現自己並不太習慣攝制組大編制的作業模式,始終覺得獨立的短片或紀錄片更適合自己,拍攝全程可以由自己掌控,精簡高效。

大涼山拍攝時被當地的小朋友們圍觀,有的孩子直接在農田裏模仿、演練起了跑酷的動作。

澎湃新聞:對於自己的創作風格如何評價?

木村:英國跑酷團隊Storror的作品給了我的表達欲望,但就創作風格的影響而言,對我幫助比較大的是海子的詩、沈從文的散文、川端康成的小說。我的鏡頭語言相對平穩,運動軌跡幹凈流暢,剪輯風格不像人們經常看到的極限運動影片那麼酷炫,我本身也不喜歡特寫和旁白,在這一點上,可能趨近於日本電影的靜水流深的敘事方式吧。我希望作品能給予充分空間供觀者解讀體會,而不是以主人公或故事敘述者為主體進行單方面的講述。

如果可以用三個字來形容我在影像風格上的喜好,那會是,沈寂、思索、熱愛。極限運動的本質是一種平靜的狀態,近乎禪定。如果你有機會問一個極限運動員,巔峰狀態下的心理感受如何,他很可能會說,自己不知道也不記得。

澎湃新聞:我看到你的視頻下常常有這樣的留言,“拍攝的人跑酷更牛逼”,事實是這樣嗎?

木村:因為自己也玩跑酷,所以對於動作設計和運動軌跡我比較熟悉,知道什麼樣的情況下應該用用什麼樣的鏡頭調度讓畫面內容看起來更豐富。圈外人的評價其實誇張了。跟拍翼裝飛行的極限運動攝影師必須自己會飛,且飛得好,我跑酷並不厲害。

徒步亞拉

澎湃新聞:對於未來的自己有何期許?

木村:我之前為自己樹立過目標,也分析過目標的實現路徑並對自己有所要求。漸漸的,我又有了這樣一種意識,所謂的長遠規劃未必就是一個恒定而明確的東西,當它變得虛無縹緲的時候,一個人會因此感覺自己精力被消耗掉同時卻未能給出最佳表現,這種受挫的心理過程其實是不必要的。所以現在我不會去想這些,著眼於接下來的工作安排,盡可能多做出一些作品,對我來說已經很好。如果賺到錢,我還會繼續投在跑酷以及戶外旅行相關的項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