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含周公解夢院子有少許水的詞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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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與花,美學大師朱光潛有句話說得精辟:“一升露水,一升花。”

  一升露水,且不問它容量幾何,分量多少,反正是花兒伴露水。這些大自然的尤物,有多少玲瓏之珠,便有多少搖曳之花。

  花露,花上的露水。牡丹、芍藥、百合……花葉上凝結。

新華社資料圖

  張岱《夜航船》裏說,“楊太真每宿酒初消,多苦肺熱。淩晨,至後苑,傍花口吸花露以潤肺。”可以想象,貴妃當年以胖為美,在宮中飲酒縱歌,一場遊戲,一場宿醉,醉入花叢,以手攀枝,微張櫻桃小口,花枝一陣亂顫,以花露解渴。

  花露,一開始就與酒有關。頭一天晚上,老酒喝多了,口幹舌燥,頭重腳輕,若換到我等俗人,哪有雅興去飲那花上露水?早晨起來,“咕嘟、咕嘟”,一通牛飲,頂多吃一碗清粥或泡飯,頂饑、解渴,再“呱唧、呱唧”嚼鹹菜、蘿蔔幹。

  夜晚,水汽凝結,太陽一出來,清風一陣搖,璞然紛落,迅即風幹蒸發,喻示美好的物象,存世短暫。

  江南人家有收集花露浸茶的習俗。《浮生六記》中,蕓娘在“夏月荷花初開時,以紗撮茶葉少許置花心,天明取出,以泉水泡飲。”那少許新茶,大抵是碧螺春,姑蘇臨太湖,明前茶是有的,茶泡前,先以花露浸潤嫩芽,茶遇水,香氣在紫砂壺中裊裊釋放。

  荷葉上的水珠,不知道算不算花露?不過,我倒以為,像牡丹、芍藥、薔薇之類,葉瓣之滴,是小眾的,在園林裏。再說,楊貴妃也不大可能去飲那籬笆墻上、牽牛喇叭花上的清露。荷葉的水珠才是大眾的,在曠野之上,大俗而大雅。我到鄉下看野荷,和朋友坐在荷塘邊,用荷葉包豬頭肉喝酒,面對一張鋪展恣肆的碩大荷葉,看幾顆露珠滾來滾去。

  還有牽牛喇叭花。徽州古村,山間晝熱夜涼,水汽凝結。一戶人家小院的門頭上,垂掛著一縷碧綠翡翠,像從前的大辮子。這條“大辮子”上點綴細細柔柔的牽牛花,花露窸窣晶瑩,倒與粉墻黛瓦的色彩、意境搭配妥帖。

  蕉露,芭蕉上的露水,這樣的場景應該有個青黛小院,光線不明不暗,地上磚縫生綠苔,墻角有一叢芭蕉,晝夜溫差,冷熱凝結,或者小雨剛下,微風過處,颯颯露落。

  芭蕉本就南地之物,叢植於庭角,或窗旁,雨打蕉葉,清脆有音,掩映成趣,清雅秀麗。

  鄭板橋寫過一副對聯:“花香蕉露重,茶熟竹煙輕。”院庭青舍,花香陣陣,天涼了,芭蕉上的露水重了,似乎要壓彎葉片,而普通人家,桌上熱氣騰騰的茶水剛剛端上,淡淡的霧靄,飄逸於綠竹庭院,若有若無,有著人間煙火氣。

  “一升露水,一升花”,露水與花,一份精致,一份淡雅。

  花叢植物間,有小昆蟲,它們眼神清亮,飲天水而生,鼓翼而歌。一個人的花露,有對水墨小品的意境期待和精神渴求,把盞臨風,悠然自得。

  露水收集器,只能存凝結的水滴,不能收集花露。花露裏有花瓣的清氣,那樣的晶瑩華美,吹彈即破。

  “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古人飲花露,飲的是神仙氣,圖的是心靈的幹凈、快活。天地之間的花露畢竟有限,就在日頭噴薄欲出,紅塵滾滾之前,太倉促了。

  民間有玫瑰花露的做法,將玫瑰放入水中清洗,砂鍋中水煮,花色變白,湯有紅色,加入蜂蜜。

  薔薇露,古人取其花,浸水以代露。唐代馮贄《雲仙雜記·大雅之文》裏說:“柳宗元得韓愈所寄詩,先以薔薇露灌手,熏玉蕤香後發讀,曰:‘大雅之文,正當如是’。”那時候的凈手焚香已到了頂禮膜拜、出神入化的地步。足見唐宋年代,對一篇文章和背後那個寫字人的敬重。

  飲花露,終是繞不開酒。我到外地訪友,席上有“花露燒”。聞聽此名,感覺一半是露水,一半是火焰,但花露燒入口綿甜、醇厚,色微黃,存放日久,呈透明的琥珀色,綿中帶剛,後勁十足,我喝後有飄然欲仙之感,有點類似紹興的女兒紅。

  有淺露,亦有重露。“花露重,草煙低,人家簾幕垂”,布衣粗疏的簡單生活,日子過了八月十五,露水越來越重,凝結在花上的當然為花露;凝結在狗尾巴草上的,便是草露。

  一升露水,洇濕秋衣;一升花,照見幽暗與斑斕。

來源 北京日報

作者 王太生

流程編輯 邰紹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