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躺在溝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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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我們發了一個征集,想看看年輕人的冰箱裏都有什麼。結果收到了一個意外的答案——一個年輕男孩兒的冰箱裏,長期放著一床棉被。兩年前他被確診為急性白血病,死裏逃生,活了下來,但因為過敏等後遺癥,仍需要小心翼翼。

二三十歲,一生中最明亮的光陰,未來撲面而來、希望接著希望的日子,但一些人也遭遇巨大的生離死別,他們怎麼面對這些喪失和無常?於是有了一期新的征集:那些在二十多歲的年紀經歷生死的年輕人,都有什麼樣的體驗?我們想知道他們經歷了什麼,這份經歷又怎麼塑造了他們。

我們收到了近400份回答,一些人寫了洋洋灑灑幾千字,一些人是第一次說起這些秘密,一些人要求匿名,還有一些人說,他們借由這個機會,第一次回顧自己的人生。

這些來信裏,有人遭遇意外,比如車禍、溺水、地震和綁架,有人遭遇重大疾病,有人告別了自己的愛人與親人,還有人曾經想過與世界告別,還有一些醫學生,講出了自己在搶救間的所見。

這幾百份人生切片裏有些共通的東西——人們往往不會花太多筆墨描述生死時刻中生理的痛苦,腦海中最先閃現的是他們牽掛的人,親人或愛人。這些人是他們生命的支撐,是糖與慰藉,讓人覺得世間並不那麼荒涼。

你也會發現,很少有人能從生死時刻全身而退、毫發無損。人們總要失去一些東西:或是親密關系,或者是正常的生活、遠大的前程,是一些機會與選擇的喪失;或者是另一些微小但同樣重要的東西,比如彈一首鋼琴曲,用眼睛讀一本書,和像同學那樣坐在教室裏正常上課的可能。

人們孜孜以求的,首先是生存,和生存同樣重要的,是愛與被愛。

文|林松果

編輯|槐楊

01

有些生死時刻,源於意外

「我的第一反應是把狗狗推出車,我對象的第一反應是為我解開安全帶。」

「我牢牢地掌握住了鈉與硫酸銅溶液反應的知識點,並且成為了一個經歷過生死的靚女。」

@團子醬 hxx3104

前年登富士山,正好處在登頂的最後階段,剩下的都是未經人工開發的原始巖石,需要徒手攀爬。天氣突變,碰上了臺風。就像一個馬力十足的超級吹風機,一陣陣地對著我的胸口狂吹,好幾次我的腳被吹離地面,只剩下雙手死死抓住石頭。眼前的一切包括天空都變成乳白色,能見度小於3米,稍有不慎就會滑倒摔進懸崖,進退兩難。

大概過了10多分鐘,我以極緩慢的速度登頂,迅速從另一條風速低一些的土路貼著山壁下了山,整個人都被吹/淋得不成樣子。回來才從店裏工作人員口中得知,在我登頂之前就已經宣布緊急封山了,我是最後一個下山的。

@雙木

去年11月,自駕遊偏離路線,撞斷8根路柱,側翻進了溝裏,整個前車撞變形了。等到車停下,人是倒掛在座位上的,車子在冒煙。當時我的第一反應是把狗狗推出車,我對象的第一反應是為我解開安全帶,把我推出車。當時的念頭:絕不疲勞駕駛,更愛我對象,也決定一輩子和他過了。

@譚國峰

結婚前幾天,去媳婦家訂婚的路上,在距離她家只有十幾分鐘路程時,車在積雪路面上打滑側翻了。當時車上坐著我的父母、姨夫,還有我和媳婦。從大腦一片空白到後面的驚魂不定,再到以後時常的後背發涼,這個意外影響著我整個人的心態。好在當時只有父母和我頭部受了不是很嚴重的傷。

後來經過努力,我戴著假發舉行了婚禮。

@匿名

2015年的國慶,剛剛大學畢業,我在家鄉工作,他在學校外面租房考研準備二戰,我去看他,假期的最後一天,他送我去火車站,那天下雨路滑,一輛車開得很快,過馬路我被撞飛了,他說轉過頭就看到我躺在地上,一瞬間他心跳都停止了。2020年二月底,分手。所以經歷了生死,也不一定就是至死不渝的愛情。

@差點失去心靈窗戶的靚女

高一的化學實驗課上,我因為心急再加上化學知識掌握不牢,直接把鈉塊丟進了硫酸銅溶液,腦袋還未從燒杯正上方離開,發生強烈反應的鈉直直地朝我眼睛濺了過來,而那天我做實驗之前還糾結要不要戴剛配的人生中第一副眼鏡,最後戴了……濺出來的鈉打在了鏡片和額頭上,額頭燙傷了,眼睛還健在。

化學課應該好好聽課不犯困的,真是吃了知識的虧。我牢牢地掌握住了鈉與硫酸銅溶液反應的知識點,並且成為了一個經歷過生死的靚女。

@牛艷

那是我上初中的時候,去同學的姥姥家住,周日一大早她叫我去洗澡,結果澡堂人太多了,水蒸氣彌漫,剛進去一會兒我就頭暈,蹲到長椅邊就起不來了,聽見有人叫我,聲音越來越模糊,然後就一絲不掛地躺在了地上。就在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我聽見好多人光著身子要一起擡我到旁邊的椅子上,她們忙了老半天,也沒擡動我,當時我大概有160斤。後來我緩了過來,自己爬到椅子上躺了一會,同學買了一根雪糕,我吃完就好了。

還是要減肥,不然別人擡都擡不動。

@我是阿mei

應該是一場意外吧。被入室搶劫者綁架十六個小時索要贖金。他們得手了,拿了錢放了我,我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前一位受害人被害了。

現在已經回想不起來那16個小時裏發生的一切,這件事後的這十年,親人相繼離我而去,在我面前一個一個倒下,對衰老、疾病、臨終、死亡,我時而麻木冷漠時而狂躁多感,我從一個開朗活潑的年輕人變成了一個人格分裂又邊緣的中年人。

@牧

9月27號,發現自己被電信詐騙了22萬,前一天晚上去電影院看了《菊次郎的夏天》,電影院只有我一個人,心情很平和,因為剛泡完澡很舒服。第二天被群友告知被騙了。被騙的錢裏有17萬是借的。

我太想改變現狀了,所以看不見腳下的陷阱,跌入泥潭。至於為什麼這麼急切,那又是生活的十萬個碎片的故事了。我承認自己的賭性很大,不摔死一次不會回頭。醒來世界已經變了樣。去報警的時候警察同誌跟我說:你這被騙得不符合你的學歷啊。這句話始終在我的腦海中回蕩。

在受害者群裏,我看著他們各自說話,仿佛站在來回穿梭的人群中。兩年班白上了。睡不著覺,巨大的精神壓力。這種狀態時輕時重地一直到現在。

@外賣騎手

作為一名外賣騎手,最接近死亡的時刻莫過於在路上飛馳的時候,誰也不知道目的地和意外哪一個先到。在一個大雨的中午,系統負載到了極限,每個騎手都被安排了很多單子,我的餐箱已經裝滿了。在一個沒有紅綠燈的路口,我開了轉向燈準備左轉,突然從右邊過來一輛貨車,而前面有一輛轎車在向左轉,我不敢剎車,下意識把油門擰到底,一瞬間,我摔了出去,小轎車跟貨車撞在一起。很慶幸沒有剎車,要不然我就被擠在中間了。

顧不得查看傷勢,我趕緊把車扶起來看餐箱裏的外賣,把沒有灑的外賣給顧客送過去,灑了的給顧客賠償。等一切忙完,我的褲腿已經被血浸透了,很長一條傷口,是被腳蹬壓傷了,走路都走不穩。但是生活還是要繼續,現在我依然從事外賣騎手的工作,只是路上慢了很多,真的害怕了。

@釋妙喜

512地震。地震那一刻,我想的是活著,還有很多有意義的事想做沒做。但後來,這件事完全改變了我的生命軌跡,雖家庭各方面都幸福,冷靜下來,仍看透塵世虛無,現在出家了。年齡30歲,出家5年。

@Sveta

在我9歲那年,和爸爸妹妹去公園玩。我在過一個窄橋時踩空了,沈到了水裏。在慢慢往下沈的時候,一個人跳了進來。慌亂之中我還以為我妹妹過窄橋也掉下來了,就用力掐她,讓她上去,不知道掐了她多少次。一陣撲騰之後,我才感覺到是爸爸。他用力把我托舉上來。上岸清醒之後,我覺得有點感動。在生死面前,我和爸爸想到的竟然都是家人——我不顧自己反而去托舉以為掉下來的妹妹,看到我掉下去二話不說就跳下去救我的爸爸。

圖源視覺中國

02

也有人的生死時刻,來自突然而至的疾病

「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後一頓媽媽親手做的飯,是2016年時的一碗西紅柿面片。」

「最強烈的感受就是,願意用一切換取健康。」

@敬小姐

今年9月初單位體檢,自己加做了腸超,檢查完就被醫生留下了,然後一個月裏做了六次腸鏡,各種CT、MR檢查,確診了直腸癌,十月入院手術。父親也是直腸癌去世的,我住院那天是父親的一周年祭日,一樣的疾病,做完手術躺在醫院裏痛到想暈死過去,我覺得自己在分享父親的經歷。想了很多,關於人生應該怎麼度過,如果只能活一點點時間,該如何安排,但實際也想不清楚。唯一確定要做的,是之後每一天,都好好活,下周繼續去放療和化療。

@大貓

腦瘤。二十多歲的時候經歷了聽神經瘤的10個小時的開顱手術,5.5cm×6cm×7cm的瘤體。因為腫瘤的生長位置和大小,手術後仍然留下很多後遺癥。比如臉部一側完全面癱,比如失去了一側的聽力,比如一只眼睛的角膜感覺神經不可逆的損傷。後來又做了很多修補和改善手術,走了很多彎路,三年半後在上海做了晚期面癱修復手術,重拾了笑容。深刻體會到人生最美好的詞語是「失而復得」。

在手術後最初的幾年裏,心態也發生了一點一滴的變化,從絕望沮喪到慢慢接受,學會和這些後遺癥和諧共處。右耳聽不到了還有左耳,眼睛閉不嚴怕進水引起發炎就在洗頭時帶上泳鏡。接受自己的不堪,是對自己的另一種和解。

@小陳

17歲那年得了白血病,就想著趕緊做完化療、移植骨髓,恢復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回學校上課。但後來我沒有再能回高中,因為學校說我休學兩年就自動退學了。我只能找了個職中讀書,之後上了大專,本來想考重點大學,這一切都不可能了。看到高中同學都擁有美好前程時,痛苦更甚,但回頭一想,很多病友都不敵病魔,而我卻躲過一劫茍活於世,就不禁淚流滿面,殊不知這美好前程算是抵了命。

@沐沐

高三那年,距離二模還有二十來天,眼看著媽媽經歷了生死時刻。一顆悄然生長了數年的腦瘤在一個晚上突然出血,壓迫神經導致媽媽半邊身體不停抽搐。醫生說手術風險比較大,不確定能成功。第二天一早我給班主任發了微信,說今年不考了,不管媽媽什麼樣,我要陪著她。那時候我覺得我失去了全世界。生死之線是挺過來了,後遺癥也是有的。

最令我難過的就是,我現在就可以說,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後一頓媽媽親手做的飯,是2016年時的一碗西紅柿面片。

@了

孩子他爸,肝癌。那是個冬天,快過年,醫院在繁華的街道中心,人來人往,很熱鬧。在醫院握著他的手,暖暖的,和他說話,也是正常的。除了吃不了多少,除了總說躺著不舒服,難受。我總是不相信,我覺得很遙遠。

救護車把他送回家,他一直說冷,蓋被子、取暖器,都沒用。後來起來上廁所,忽然就便血了,整個人站不住了。早上六點十五分,我叫他應我,他母親說,他嘴角有動,最後有淚。後來放冰床上好幾天,我遠遠看到他的臉,凍黑了。再後來,我把他的骨頭放進盒子裏………親歷其中,卻是那樣不真實。

我想什麼?我怕他痛。我的伯伯就是肝癌去世的,痛得撞床。我怕他也這樣。後來他沒有這樣痛,他就是說難受,晚上躺著,難受。他走了之後,有個巨大的空白,無法填補了。你沒法和人分享孩子成長的快樂,那是我們兩個人的骨頭。我的內心被一扇大鐵門給關上了。他的墓碑上刻著我的名字,我是一個有墓碑的人了。

@小新

沒有接近生死,這個病卻一直折磨著自己。

2013年,我確診了銀屑病,由剛開始的背部一點,蔓延到全身,頭上,胳膊上全都是。男朋友和我分手了,說這個病影響下一代。後來我最愛的奶奶離開了。心情變差,越來越嚴重,每天晚上睡覺看著身上的紅斑,床上的白皮,夏天不敢穿短袖,必須是長褲。不敢去海邊。這7年,哭了無數次,熬中藥,偏方,西藥,抹藥膏,嚴重到去住院,都經歷了。最強烈的感受是什麼,是調整自己狀態,心情要好,好的身體才能掙錢、才能獨立。

@小柊

某個熬夜的夜晚去上衛生間,以為自己在拉肚子,回頭一看滿馬桶的血。跑到爸爸媽媽房間昏倒了,被120急救送到醫院。當時考研成績還沒下來,但是一瞬間覺得考沒考上無所謂,然後想要和男朋友分手不能耽誤他,還在想商業保險是不是可以提錢,緩解父母壓力。最強烈的感受就是,願意用一切換取健康。

檢查以後發現是內痔,虛驚一場。

@淩雁

從事建築設計行業,畢業的第二年,單位安排了一個項目,接近五十萬平方米的一個方案設計,只有我和另一個同事兩個人做,連續兩個多月,每天早上九點上班,夜裏三點之後下班。終於在交標前的最後一天淩晨,我感覺自己的心跳快爆表了,我和領導說,心臟不舒服,需要回家休息。躺在出租屋裏,心跳還是很劇烈。那一夜,我不敢睡,怕自己出事了都沒人知道。

在家休息了兩天,回單位後,被領導批評了一頓,說我這麼年輕就怕苦怕累。我沒有辯解什麼。那之後,到晚上十一二點就會胸口痛,我很害怕通宵工作,再不相信任何心靈雞湯。

講述腫瘤患者與病魔搏鬥的《滾蛋吧!腫瘤君》 圖源網絡

03

還有一些人,因為抑郁,不停地思量生死

「我害怕的不是死,而是對這世上沒有了感覺。」

「有些人對那些因為無法畢業而自殺的人做出『心理承受能力太弱』的論斷。沒有經歷過的人沒辦法懂。」

@米小粒

國慶前,我半夜醒來,驚恐急性發作,難以呼吸,進入瀕死狀態。躺在120上,一邊吸氧,聽著監控在滴滴叫,爸爸拉著我的手,學媽媽給我按摩穴位,其實我覺得他力度位置都按得不太對。我很難過,怎麼能讓漸漸年老的爸爸在120上陪著年輕的我。他沒有戴老花鏡,連自助交款的機器都不會用。

之後,我學著改變認知方式。減少了孩子的課外課,不再雞娃和雞飛狗跳地盯作業,希望他能多一些快樂。給父母買了體檢卡,更關註他們的健康。同時希望在下次遇到風暴的時候準備好自己的降落傘。我開始在騎車、走路的時候聽周圍的聲音,聞樓裏飄出的飯菜香,關註自己的呼吸,接納不完美的自己與他人。這次的病是個積極的提示,提示我之前所忽略的一些東西。

@楊澤虹

在精神疾病與生活狀態失衡後,不忍痛苦,吞藥,吞藥後覺得解脫了,徹底解脫了,在想什麼?別給房東叔叔添麻煩。

醒來時躺在醫院搶救室,出院後沒事一樣繼續上班,中間住了一小段精神療養院,發生第二次自殘。隨後我就辭去了上市公司的工作,成了靈活就業者,把家裏的茶葉店貨品拿出來吆喝認識的人買買。身體恢復到我覺得可以外出時,做離家5分鐘的餐廳服務員,每周3天,面子以及內心都掃凈了。2個月後,轉換到一家港資餅店做店員,每周20小時,同事簡單和睦,我感到安全。

這次寫征集,大概是唯一一次真正的停止下來看看過去的經歷。對以前的自己感到抱歉,傷害了伴侶的心。現在一邊打工一邊探索自己適合做什麼,不過分違背天性、有價值感且能掙錢。我害怕的不是死,而是對這世上沒有了感覺。

@驍

臨近博士畢業,在畢業論文送審的前一天,被導師拒絕論文送審,無論如何不讓畢業。當時已經找好了不錯的工作,就等著畢業去實習入職,可是因為被導師延期,工作也沒了。導師說我畢業論文沒創新沒價值沒意義,但不管開題還是中期答辯,我都完成了,畢業論文的設計也沒有被否定,偏偏在最後一刻被完全推翻。所有的努力和忍讓都變成了笑話。

無法忍受有些人對那些因為無法畢業而自殺的人做出「心理承受能力太弱」的論斷。沒有經歷過的人沒辦法懂。

@匿名

讀博期間,曾經跳進長江中,可是沒有沈下去,又爬了上來。死好像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試了幾次往下沈都沈不下去,後來就放棄。然後就是疫情爆發,隔離了三個多月,一個人生活,每天有大把的時間思考人生,突然認識到了自己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就放棄了博士學位,去了一個新的城市。

日劇《丈夫得了抑郁癥》劇照 圖源網絡

04

這些人的生死選擇,和性別相關

「支撐我走過來的是我那2歲半的孩子,只想多見他一分鐘。」

「我從一個期待美好的生活的小姑娘,變成了不婚主義者。」

@張曄

生孩子大出血,失掉了身上四分之一的血液,差點切除子宮。之前看到電視劇裏瀕死之人想睡覺,原來是真的,那時候真的差點睡過去,醫生一直叫我,和我說話。我當時就想孩子的臉好軟,我還沒有抱他呢,就要完蛋了。後來我身體還是很差,總是生病,五年又做了三臺手術,但是活著就很好。

@車厘子小姐

2019年2月18日,因為咳嗽2個月無好轉,且胸痛手臂疼得難以忍耐,拍片,胸部可見大腫物。住進呼吸科,各種檢查治療沒有一點幫助,就在這個時候發現自己懷孕。

打掉孩子後,轉入胸外科,初步判定肺癌,開胸切除巨大腫塊及2片肺葉,免疫組化出來是霍奇金淋巴瘤。繼而前往腫瘤醫院,醫生說白白切掉肺葉,白白開胸,霍奇金淋巴瘤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化療,繼而接受化療、放療。19年12月9日結束放療,重生。

感受最強烈的不是疼痛,是想活下去的那願望。曾經的中度抑郁癥仿佛瞬間好了。支撐我走過來的是我那2歲半的孩子,只想多見他一分鐘。

@杏仁

11月8日,突發宮外孕。當時正在上課,突然肚子劇痛,奔向廁所開始大顆大顆冒汗,走出廁所就休克倒下了,同事們打了救護車送到醫院,直接進了ICU,立刻被推到手術室,老公簽了病危(重)通知。

因為工作性質,我和丈夫領證半年多,婚禮都沒時間辦,這是我最遺憾的事情。在醫院裏,老公看著我的B超結果一路哭,看著他哭我就心疼,還在安慰他。當時趁著清醒,跟老公說了我很愛他。精神恢復拿到了手機,看到在搶救時老公發給我的話,也覺得沒嫁錯人。作為新婚小夫妻,兩個人的這一次生死之遇,也讓我更深地理解了什麼是夫妻,一場生死比一場婚禮更能見證愛情和余生。但也還是想辦婚禮,想給大家講講我病危通知書的故事。

@小凱

我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被一個遠方親戚強奸了,也不敢跟爸媽講。到了初三人生第一次來例假,連續三個月不停,只好讓我爸帶我去醫院,有鄰居、親戚聽到了這事兒,說我在外邊怎麼怎麼樣,已經不是個女孩子了。我覺得可能一輩子都洗不掉,不如死了算了,拿著口袋裏僅有的兩塊錢去買老鼠藥,結果在集市了轉了半天,沒找到。

後來突然有一天我就想,這本來不是我的錯,我又何必為了這件事去死呢,更何況,我爸媽都好著呢,我更應該是好好活著。然後就跟媽媽講了自己被欺負的事情,但是因為在農村,意識也不高,媽媽年齡也大,沒說什麼,就是不再跟那些親戚有來往了。

那之後我就想好好學習,做一個有文化的人,來保護自己。努力學習真的有用,我走出了那個小村子,去大城市讀了高中,去更大更發達的城市念了大學,學醫,現在是一名醫生,過得還算可以。唯一就是不相信男性,無法走出那種陰影。從一個期待美好生活的小姑娘,變成了不婚主義者。

講述了女主在遭遇強奸後決定找出強暴她的男人的《Elle》 圖源網絡

05

因為見過生死,他們選擇救治他人的生命

「在心碎中認清遺憾,生命漫長也短暫。」

「在確診的那一瞬間我有點開心,因為這是我自己發現的,這是一種能用所學的知識救助自己的感覺。」

@克裏克

小學五年級,因為連續好幾個月總是感覺特別累,去醫院檢查,醫生就給掛葡萄糖補充能量,然後就昏迷了,當時在不知道任何病因的情況下搶救,出現腎衰、腦水腫各種癥狀,一直在掛葡萄糖,到第三天才發現是糖尿病,立刻掛胰島素和血透搶救過來。

在病床上的日子,我覺得自己似乎在做夢,好像我認識的所有人都出現在我的夢裏。看不見,但是能聽見,紮針的時候也能感覺到疼。夢裏,能把我聽見和觸覺收集到的信息,結合以前的現實生活想象合理化。從那時起,我就想知道意識是什麼。

現在我是一個神經生物學在讀博士生,雖然早就知道這個專業不好就業,但我幾乎只想學這個專業,想知道意識的生物學基礎。

@沐沐牛油果

2015年的一場惡性腫瘤,讓我經歷了兩場手術,十二個療程的化療,可以說是在地獄中煎熬,幾乎把我掏空。哪怕是到現在,想起那個化療室,那個醫院,都讓我有種冷到發抖的恐懼。好在一切都過去了,真好。

我是一名醫學生,生病之前就是,現在也在成為一名醫生的路上前進著。要說變化,就是我現在更在意身邊人的健康了。人生太短了啊,能抓住的東西太少了。在醫院見了那麼多病人,深深覺得疾病兇猛又無情,對病人來說,人世間那一點點溫情就是全部的光。我想做一個醫生,哪怕只能給病人一點點光,就足夠了。

@碧桑

我在搶救間實習。遇到一個女孩跟我同歲,21歲,離奇死亡,送來的時候心率已經停止了,過去一點基礎病沒有,前兩天放假還出去玩,放棄搶救,屍體料理,老師們出去了,我取來一塊紗布擦她臉上的汙漬,擦著她的臉好像在擦我自己的臉,突然眼眶一酸,想對她說,你辛苦了。

還有送來的時候已經不行了的爺爺,腸梗死,明明在老家治還有希望,但是家裏人堅持來北京的三甲醫院,送來已經無可挽回了,爺爺臉上總帶著慈祥的微笑。

還有心衰馬上要去世的奶奶,我問知不知道自己什麼狀況,奶奶說,跟家裏孩子說不治了,但是他們不同意,說無論如何也要治。我意識到,奶奶為了家人堅持在搶救間裏的痛苦日子,家人為了奶奶砸鍋賣鐵也要治病。是互相的成全,是愛。

從搶救間出來,發現人們還是在為了各種不重要的小事爭來爭去,看過生死的人,醫生護士們好像都帶了一種樸素。不虛偽的樸素和慈悲。一個爺爺走的時候,吵著要貼膠布,要不回家還要再來一趟。一個護士把一卷新的膠條套到爺爺手上,說拿回家吧,爺爺。

@Demian

我是一名醫學生,2019年10月,大三開學,20歲,被確診惡性黑色素瘤,這是我離死亡最近的時刻。

或許有些奇怪,在確診的那一瞬間我有點開心,因為這是我自己發現的,在確診前我就懷疑是惡性黑色素瘤,這是一種能用所學的知識救助自己的感覺。我想到高中做過一道語文題,問什麼標語掛在醫院最合適,有一個選項叫做「死生都由命,富貴全在天。」這句話在那個階段最寬慰我。「在心碎中認清遺憾,生命漫長也短暫」,對醫學的了解與相信支撐著我的整個治療。

現在除了定期的免疫治療外,我的生活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但心態改變了很多,實習的時候我遇見了形形色色的腫瘤患者和他們的家屬,多了一份共情,我真切地體會到患者在不知道病情時的猜忌與懷疑,得知病情時的驚恐與害怕,在面對他們時始終帶有一種悲憫,有時治愈,常常幫助,總是安慰。

《機智醫生生活》裏,身為醫生的女主救助了一位患者,患者的女兒受到激勵,成為醫生 圖源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