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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婚前一日,我在青樓門前看見了我的未婚夫,他像曾經對我甜言蜜語一般,對著花魁許諾:“爺怎麼會看上謝姝?要不是她家中無子,家產都會作為陪嫁,爺怎會娶她?等家產到手,爺就把你接到府裏,當爺的侍妾,你說可好?”
花魁嬌羞地點頭,脂粉掉了一地。
來往行人許多,其中不乏高門士族,可他們全然不在意。
畢竟,謝家無後,再光輝也不過幾十年。
而施家正是朝中新貴,施鞍即將繼任兵部尚書,施天成也被任命為尚書都事,雖然只是個七品官,卻是踏上仕途的開始。
我站在他們身後,忍著怒氣,面無表情地開口:“這麼說,你根本不想娶她?”
施天成脫口而出:“那是自然。”
我握緊手中的紅纓槍,語氣陰森恐怖:“那正好,老娘也不稀罕嫁!”
紅纓槍倏然一動,銀光閃過,花魁發出驚呼聲,剛才還悠然從容的施天成癱倒在地,衣衫散落,身上的痕跡一覽無余。
百姓駐足圍觀,不少人對施天成指指點點,更多的人卻是指責我過於彪悍。
施天成從呆滯中回過神來,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心虛,而後指著我的鼻子大罵:“謝姝,你發什麼瘋?”
我發瘋?
我確實發瘋,不然怎會同意和他的婚事。
難道就因為那張勉強算是人模狗樣的臉?
在心中暗罵自己幾句,而後冷笑道:“施家卑賤之時,你和你娘三番五次上門提親。怎的,如今還未發達,就不把謝家放在眼裏?”
謝家百年望族,世代忠良,只因為沒有男丁,便可以人人都踩上一腳嗎?
周圍開始竊竊私語,看向施天成的眼神也變得嫌棄。
“施家也太不講道義,還沒升官呢就開始嫌棄未來親家。”
就是,就算施侍郎升任尚書,和武宣侯也是平級,看不起誰啊?從前也沒見謝家看不起他們。”
“只怪謝家沒生出兒子……”
私語聲不大,不過仔細聽也能聽出一些。
施天成氣得臉色通紅,怒吼一聲:“都給爺閉嘴!”
他今日沒帶小廝,此時狼狽不堪,對我怒目而視:“要怪就怪你爹娘沒用,一個生不出兒子,一個沒出息,連個妾也不敢納,簡直是我們男人的恥辱!”
此言一出,四周鴉雀無聲。
花魁滿眼驚恐,不禁後退兩步:“公、公子,這話可不能胡說。”
施天成也反應過來,頓時額頭冒出一層冷汗,卻梗著脖子不肯服軟。
我瞥了一眼槍尖,周身氣勢大變,眼神鎖定在他身上,“今日,不把你打得親娘都認不出,便是我謝姝愧對父母!”
百姓自發退後,偌大的場地,只剩施天成癱坐在中央。
“你、你要做什麼?我是朝廷命官,你敢打我?”明明十分害怕,卻還不跪地求饒,還指望心慈手軟?
我提著紅纓槍,槍尖摩擦在地面上,濺起點點星火。
我想,此時我一定猶如地府歸來的惡鬼,帥得一塌糊塗。
片刻後。
或許是我的手段太過殘暴,百姓都捂住了眼睛,生怕被嚇到。
而地上的施天成,姑且還能看出是個人吧。
我滿意地收手,嘴角勾起一個笑,“婚約作廢,記得,是老娘看不上你!”
打道回府,百姓自動讓出一條路,我十分有禮地道謝,笑容溫和得像是初春的暖陽。
侯府獨女下嫁寒門貴子,大婚前一日,夫君就在青樓挑選妾室
但我分明看到,有幾個人莫名打了個寒顫。
沒走幾步,卻有人攔住了去路。
我緩緩擡起頭,忽然停滯了呼吸。
一襲青色綢布長衫,漿洗得有些發白,卻愈發襯得他氣質出塵,三千青絲被一根玄色木簪豎起,漆黑的瞳眸裏閃著星光。
憑借我肚子裏那點墨水,忽然想起一個詞,芝蘭玉樹。
此時,他眉目溫和,手中拿著一塊帕子,遞到我面前,指了指我的臉,“血。”
我不自覺接過帕子,只覺得臉上發燙,胡亂一抹,在帕子上留下一團殷紅。
回頭望了望施天成,他猛地一陣瑟縮,竟飛快地向後爬去。
我忍不住啐了一口:“呸,晦氣!”
2
偷摸回到謝府後,安容差點哭出聲,“姑娘,夫人派人來催三次了。”
母親還不知道婚禮已經黃了,一大早便在清點嫁妝,生怕我在夫家受委屈。
我換了身衣服,將袖中的信紙隨手扔到床上,朝芳華院走去。
踏進院子,只見母親眼眶微紅,手中摩挲著大紅的嫁衣,滿臉都寫著不舍。
就連我偷跑出府,她也沒像往常一般數落,嘆息道:“一眨眼,小姝兒都要嫁人嘍。”
父親本在一旁看書,聞言也有些落寞,“只盼施家能好好待咱們姝兒,她性子這樣倔強,又不肯吃虧……”
“我的女兒憑什麼吃虧?”母親把嫁衣一丟,狠狠道:“誰敢讓我姝兒受委屈,老娘打斷他的腿!”
不愧是前任武林盟主的女兒,英姿不減當年。
我鼻尖一酸,心中突然有了底。
父母對我這般好,想必就算知道我退婚了,也不會太過生氣。
真當我想要坦白時,門外傳來了喧鬧聲,“謝姝,你打傷我兒,還不出來認罪!”
施天成的娘宋氏出了名的嗓門大,此時像潑婦罵街一般,在謝府門前叫囂。
母親幽幽地瞥了我一眼,我弱弱道:“他在青樓風花雪月,還侮辱您和爹,我一時氣不過才……”
好在她暫時沒空理我,提著大刀朝前門走去。
我和父親趕忙跟上去,鬧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門前已經聚集了許多百姓,竟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好似是在青樓附近出現過。
果然,八卦的力量無窮大。
宋氏帶來不少人,氣勢囂張:“謝夫人,光天化日之下,謝姝重傷我兒,這賬該怎麼算?”
母親的大刀往肩上一扛,冷笑道:“私闖候府,施夫人想要造反不成?”
謝家簪纓世家,父親手握兵權,除非陛下旨意,否則任何人上門挑釁,都可視為造反。
宋氏自然知曉,往後退了幾步,強硬道:“我只是想為我兒討回公道,謝夫人何必強詞奪理?難不成謝姝打傷我兒子,是我兒活該?”
“當然是你兒子活該!”大刀指向宋氏,母親罵道:“還沒成親就敢上青樓,成了親豈不是夜夜笙歌?還有你,兒子重傷,你不在家照顧兒子,來候府撒什麼潑?難不成你也想被打?””
刀光凜凜,宋氏分明地瑟縮了。
我娘,真是不一般的夫人。
我爹,一臉與有榮焉,滿眼崇拜,絲毫不覺得哪裏不對。
“你們,你們……”宋氏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下文,迫於母親的淫威,只好灰溜溜地離去。
百姓倒是稱贊謝家大度,施天成說出那種話,打一頓都是輕的。
要真計較起來,告到禦前,那他的前途就算完了。
回到芳華院,我止不住地拍馬屁,“娘親真乃巾幗英雄,嚇得那宋氏話都說不出。”
母親冷笑一聲,“說,你為什麼去青樓?”
“?”
我求助似的看向老爹,得到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而後吞吞吐吐道:“我在院中練武,突然就竄進來一只大黑狗,狗嘴裏叼著一封信,信上寫著施天成去了青樓。”
父母俱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我,可我說的明明都是真的。
父親小心翼翼道:“姝兒都快十八了,咱們是不是該去找找官媒……”
在大祁,只有嫁不出去的女子才會找官媒。
母親淡淡地瞥了一眼,父親立馬噤聲,而後她大手一擺,“去抄三十遍兵書,抄完了再出來。”
我忍不住哀嚎,卻不敢忤逆。
畢竟現在還打不過,姑且再忍忍。
3
兵書抄完,我暫時失去了自己的右臂。
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含姝院,安容已經備好了飯。
我早已饑腸轆轆,一頓風卷殘雲,桌上只留下空空如也的盤子。
安容無奈:“姑娘,這可是四個人份量的飯菜。”
我抹抹嘴,點頭道:“下次可以準備六人份的,咱侯府又不是沒錢。”
安容:“……”
說不起,如今大祁的女子,似乎以瘦為美,女兒家嬌嬌弱弱才討人喜歡。
像我這般,一拳打倒八個男人的,好像……沒人要。
從前爹娘答應施家的婚事,大約也是怕我嫁不出去。
施天成雖然可惡,卻也說出了爹娘的心結,侯府後繼無人,等他們百年之後,爵位會被朝廷收回,產業會被宗族瓜分,到時候,便是我武功天下無敵,也保不住侯府的一棵花草。
如果那時我還未出嫁,甚至會無家可歸。
說到底,因為許多年前,有公主幹政,差點繼位為女帝,當時的陛下登基後,便頒布律法:女子不可繼承家業。
我不禁鄙夷一番,只恨當時公主沒成功!
躺在床上,思緒跟不上困意,很快沈沈睡去。
夢中,竟出現了一襲青色的身影……
翌日。
安容為我端來熱水,訝異道:“姑娘,你怎麼臉紅了?”
我面不改色:“凍的。”
四月的天,早晚都帶著涼意,我一個姑娘家,被凍到也不奇怪。
安容明顯不信,只是沒再追問。
洗漱完,我才得知爹娘早早就進宮了。
爹要上朝,只是娘進宮幹嘛?
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結果,只好自己出去吃早飯。
我最愛去沈氏包子鋪,包子又大又軟,餛飩皮薄餡大,豆花嫩滑鮮香,就連醬菜,都帶著獨特的香氣,開胃爽口。
也因如此,這裏的生意火爆,來晚了就沒有位置。
此時,我端著一碗豆花,站在人群中,十分茫然。
好巧不巧,夥計上菜時,一時不察,直直地撞到我身上,豆花灑了一地。
湯汁四處飛濺,身旁的人也未能幸免,鞋子上沾滿汙漬。
夥計嚇了一跳,連聲道歉。
我擺擺手:“無事,沒傷著人就好。”
另一人也道:“不打緊。”
聲音竟有幾分熟悉。
我回頭一望,正好撞上一道目光。
是他。
“姑娘若是不嫌棄,可與在下同桌。”他往一旁挪了挪,長條板凳上空出一個座位。
我也不推辭,直接坐上去,“還未請教公子大名。”
“裴若簡。”
裴若簡,名字居然有點耳熟。
我沒細想,大口吃著包子,“我叫謝姝。”
他笑著點點頭,溫聲道:“我知道。”
只見他放下筷子,靜靜看著我。
我臉頰發燙,忍不住腹誹,這人看著清風霽月,沒想到這般不知禮數。
包子吃完,又喝了一碗豆花,我終於不滿地問:“你看我做甚?”
他還沒回話,夥計端來一籠包子,熱情道:“姑娘,您的肉包來了。”
我一楞,“你不是已經上過了嗎?”
夥計一頭霧水:“剛才那是公子的菜包。”
“……”
哪裏有地縫,請讓我鉆進去。
裴若簡笑道:“姑娘放心,那包子和豆花在下都沒動過。”
原來,豆花也是他的。
我心如死灰。
4
一整個上午,我都有些心不在焉。
安容不可置信地問:“姑娘,你有心事?”
心事?
我想到裴若簡,吃了他的早飯,弄臟他的鞋,付錢時,他又搶先付了,讓我平白欠了他一個人情。
不過,他帶走了我的肉包,說是給甜甜吃。
我懶得去想,說到底不過是個陌生人,他的事又與我何幹?
我打起精神,像往常一般練槍,紅纓亂舞,直到精疲力盡。
下午,爹娘從宮中回來,一刻也不停歇,直奔含姝院。
他們臉上帶著喜悅,興奮道:“姝兒,侯府後繼有人了!”
我頓時呆若木雞。
難道父親在外還有什麼滄海遺珠?
見我表情不對,母親一巴掌拍到我頭上,“想什麼呢?是陛下答應,封你為世女,將來繼承侯府。”
還有這種好事?
我不敢相信,可爹娘也不至於騙我。
“不過……有個條件。”父親撓撓頭,為難道:“陛下要求,世女不得外嫁,且十八歲前,得有夫婿入贅侯府。”
我的生辰是六月初八,那豈不是只有兩個月時間,我上哪找男人?
若是從前,或許勉強還能威逼利誘,可我剛剛當街暴打了施天成,名聲壞透了,娶我都找不到人,更何況是入贅。
陛下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懷著一絲希望,問:“如果,沒人願意入贅,結果會怎樣?”
父親臉上的喜色一掃而空,“那便只能遵循律法……”
我心頭一震,忽然意識到,這個看似苛刻的條件,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是爹娘在宮中低聲下氣地求來的。
他們在為我的將來謀劃,防止我無家可歸。
我鼻尖一酸,低著頭,“爹爹,娘親,你們放心,就算是搶,我也在十八歲前搶個男人回侯府!”
爹娘一臉欣慰,“姝兒終於懂事了。”
說完又給我出謀劃策,該找什麼樣的男人……直到黃昏,才總算達成共識。
首先,不能找世家大族的貴公子,他們根本不可能入贅,找了也純屬耽誤時間。
其次,雖然時間緊迫,但也不能忽視對方的人品,若是找了個中山狼,倒不如不找。
商討完,我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若是對方很窮呢?”
爹娘想也沒想,“沒事,反正咱家有錢。”
我一想也是,放下心來。
夜裏,我又做了一個夢。
夢中,我騎著高頭大馬,去迎接我的新郎。他蓋著大紅蓋頭,含羞帶怯。
正當我伸手去揭蓋頭時,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姑娘,該起床了。”
……
5
時間匆匆流逝,太陽越來越烈,侯府的氣氛卻一日比一日凝重。
父親找了官媒,卻沒有半點消息。
他甚至提出,去施家說道說道,把婚事給辦了再說。
好在被母親極力否決。
已經五月末,離六月初八沒幾日了。
我不甘心,爹娘求來的恩典,豈能被白白浪費。
實在不行,幹脆綁個男人回家算了。
酒樓,找夫婿的絕佳場所。
所謂“酒品即人品”,自有它的道理。
我坐在大廳,吃著一碟花生豆,仔細觀察四周的男人。
看了半天,興致缺缺。別說是綁,就連白送我都不稀罕要。
正當我百無聊賴之時,一條黑狗走到我面前,口中還叼著一只草蜻蜓。
我記得它,當初就是它給我遞信,讓我發現施天成的真面目。
我接過草蜻蜓,它便立刻跑開,跟著它的身影,穿過一條街,在沈氏包子鋪門前,我又見到了裴若簡。
這是什麼該死的緣分。
本想當做沒看見,不想四目相對,他展顏微笑。
今日他穿一襲月白色長衫,更顯清雋。
我嘆息一聲,出去打個招呼吧,“這狗是公子的?”
裴若簡察覺到什麼,解釋道:“在下剛才路過酒樓,見姑娘面帶郁色,才編了個小玩意,讓田田送去,但博姑娘一笑。”
我猛地一嗆,指著大黑狗,不可置信,“你說它叫甜甜?它哪裏甜了?”
他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看向甜甜的目光格外柔和,“因為在下與田田在田野中相遇,故而為它取名田田。”
原來是田野的田。
我還是忍不住想,這大黑狗站起來比我都高,叫野野才更合適。
只是容易讓人誤會。
不在糾結田田,我與他又寒暄幾句,得知他是要去書肆寫書。
我表示理解。
不少寒門學子進京趕考,所帶的盤纏都不多,若是不想餓肚子,便要找些事做,賺點盤纏。
給書肆抄書,是最適合他們的。
他眉目溫和,絲毫不為眼下的窘境困擾,也算是意誌堅定。
我心中一動,眼前這人,長得好,有學問,不卑不亢,豈不是入贅的最佳人選?
這般想著,我試探性地問:“公子可曾婚配?”
這個問題顯然十分失禮,且不符合我的身份,可十八歲生辰轉眼就到,哪還管的了那麼多。
果然,他一楞,卻還是道:“不曾。”
我毛遂自薦道:“公子覺得我如何?”
“甚好。”
“那正好,咱們男未娶,女未嫁,簡直天生一對。”我當即決定,“今日我便向你提親,擇日你入贅謝府,你可願意?”
他像是沒回過神,半晌,才緩緩問道:“提親?”
果然,男人還是在意這點,我笑著打哈哈,“我只是開玩笑,你別當真。”
他卻搖頭,表情凝重。
我心中暗暗後悔,真是太衝動了,才見過三次,居然就在大街上跟人提親。
“你是姑娘家,這不是你該說的話。”他嚴肅道:“今日登門太過倉促,明日,在下去府上提親。”
我懷疑他沒聽清我的話,又強調一遍,“我的意思是,你得入贅。”
“嗯。”
好半天,他將我額前的碎發撫至耳後,柔聲道:“回家吧,等著我。”
一瞬間,我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而後恍然覺得,他連我外出的目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小聲問道:“你不後悔?”
“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全京城最好的姑娘。”他牽著田田,像在回憶往昔,“其實,我們是第四次見面。”
還有一次,是大雪紛飛之時,他剛進京,弄丟了盤纏。
天寒地凍,一人一狗相互取暖,還要被人奚落嘲笑。
有人用石頭砸他的狗,道是要煮一鍋狗肉暖鍋。
或許真的是緣分,那日我恰巧路過,心生憐憫,把那群人打了一頓,又給裴若簡一些銀兩,讓他不至於風餐露宿。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6
裴若簡如約登門,帶著媒人和聘書。
父親驚掉了下巴,連忙把我拽到一邊,驚恐道:“女兒啊,這個人可不能搶。”
我:“……”
父女間的信任呢?
不過我很快發現了事情並不簡單,問道:“怎麼回事?難道他是先皇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父親搖頭,“那倒不是,不過他是新科狀元,陛下對他十分看重。”
我說他的名字怎麼那麼熟悉。
本以為找了個窮書生,居然是個狀元!
不知為何,我竟覺得自己不配……
回到座位上,母親和裴若簡正說著什麼,母親顯然對他十分滿意,“若簡不僅書讀得好,兵法武功也有涉獵,真是不多見。”
裴若簡謙虛幾句,而後又和母親聊起武林往事。
短短一個上午,母親便對他贊不絕口,只是心中還是放心不下,“若簡,你前途大好,當真願意委屈自己,入贅侯府?你是家中獨子,入贅豈不是……”絕後。
裴若簡拱手道:“承蒙夫人不棄,若簡並不委屈。至於香火,我並不在意。”
他苦笑一聲,又道:“我家道中落,父母雙亡,受盡苦楚,得遇姑娘,乃是苦盡甘來,是我畢生之福。”
母親聽得眼含熱淚,握住他的手,熱切道:“孩子,以後侯府就是你家,我和侯爺就是你的父母。”
裴若簡深深鞠了一躬,一點也不扭捏,清聲喊道:“娘。”
“……”
我與父親對視一眼,兩臉懵逼。
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點。
媒人是個有眼色的,趕忙說了許多吉祥話,婚事就此定下。
因為時間緊迫,又是贅婚,大操大辦定然來不及,只得一切從簡。
好在我的婚事早有準備,不過是從出嫁變為入贅,反正都是成親,差不了多少。
不到十日時間,各種繁復的禮節,幾乎日日忙得腳不沾地。
直到我生辰那天,鳳冠霞帔,十裏紅妝,兩匹駿馬,我親自將裴若簡迎進侯府。
一路上,祝福聲不少,質疑聲也多。
有人說,是我強取豪奪。
還有人說,是裴若簡想攀高枝。
無論什麼話,在我耳中都像是浮雲。
我與裴若簡並肩而行,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前,宮中來了旨意。
“武宣侯之女謝姝,天資聰慧,德才兼備,特封為武宣侯世女,欽此!”宣禮太監將聖旨交到我手中,祝賀道:“世女與裴大人真乃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我笑著道謝,命人送上賞錢。
侯府雙喜臨門,賓客們先是,而後臉上的笑容燦爛幾分,賀喜聲不絕於耳。
爹娘也總算放下心,輕松地與賓客寒暄。
從今日起,所有人都會知道,武宣侯府的榮耀,將會延續下去。
儀式完成後,婚房裏,只剩下我與裴若簡,他將合巹酒遞道我手中,眸中柔情似水,“為夫祝夫人,早生貴子。”
我臉一紅,沒想到他竟這般不知羞。
但輸人不輸陣,我挑釁道:“那得看夫君有沒有那個本事。”
他眼神一暗,嘴角微微揚起,似乎在說我不知好歹。
事實證明,男人總禁不起刺激。
第二天,我睡到天黑才醒過來。
7
成婚後,我的生活並沒有太多變化。
依舊每日練功,吃飯,閑逛。
裴若簡任翰林院修撰,陛下有心提拔他,因此他日日早上出門,忙到傍晚才回家。
我閑來無事,便帶著田田出門溜達。
桂花開得正好,我忽然想吃桂花糕,便走進一家酒樓。
要不說冤家路窄,居然遇到施天成。
許久不見,他滄桑不少,聽說他父親被人檢舉,不僅沒能升任兵部尚書,還被罷了官。
失去權勢,他再不像從前那般趾高氣昂。
見到我時,明顯瑟縮一下。
我懶得搭理他,自顧吃著飯。
臨走時,他在我身後陰惻惻地道:“你以為裴若簡對你是真心的嗎?謝姝,你雖武藝高強,卻沒有腦子。”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而後一腳踢中他的心口,“信你的鬼話,我才是真沒腦子。”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去。
身後,他不管不顧地大喊:“他是為了報復施家,你被他騙了,哈哈哈——”
晚間,飯桌上。
面對我最愛吃的紅燒肘子,我卻沒有半分食欲,甚至有點想吐。
娘親見我不對勁,關切地問:“是不是病了?”
我搖搖頭,“心情不好。”
而後目光停留在裴若簡身上,瘋狂暗示,是他有問題。
可是爹娘根本不信他會欺負我,繼續吃飯。
裴若簡憋笑,在我耳邊輕聲道:“為夫做了什麼,惹得夫人不快?”
我翻了個白眼,對他不理不睬。
直到回了房,只有我們二人,我才質問道:“你是不是騙了我?”
他思考片刻,緩緩搖頭,“自你我相識,我從未欺騙你。”
“你入贅侯府,為了什麼?”
“你。”
我一時語塞,臉色通紅,氣勢全無。
他卻笑了,問道:“今日見了什麼人,讓你如此誤會夫君?”
我悶悶道:“施天成。”
他並不驚訝,解釋說:“我的身世,你是知道的。我家曾是富商,卻受人迫害,家毀人亡,只余我一人。進京趕考,也是想為父母族人討回公道。”
“害你的人,是施鞍?”
他點頭。
那他入贅侯府,只是為了扳倒施家?
我低下頭,對這個理由倒也能接受。
他卻擡起我的下頜,失笑道:“又在胡思亂想?我既已高中,得見聖顏,自有陛下為我主持公道,何須犧牲一生幸福?”
“姝兒,與你成婚,只因我心悅你。”
他的眸中盛滿情意,緩緩靠近,我閉上雙眼。
唇瓣相觸,依舊讓人心動不止。
而後,我吐了。
8
府中養著幾名大夫,裴若簡連忙派人去請。
經過診斷,確定是喜脈。
爹娘高興得合不攏嘴,裴若簡楞了半晌,盯著我的肚子,不敢相信地問:“真的嗎?”
大夫十分確定道:“老夫行醫三十載,這點把握還是有的。”
裴若簡小心翼翼地將我攬在懷裏,聲音顫抖,“姝兒,我們有孩子了。”
他一向風度翩翩的模樣,從不失態,可此時,竟像個孩子一般,紅了眼眶。
爹娘嘆息一聲,將人都帶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我撫摸他的背,轉移話題,“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只要是我們的孩子,不論男女,我都喜歡。”
躺在床上,他撫摸著我的肚子,笑得一臉滿足。
我漸漸撐不住,睡了過去。
夢中,有一株藤蔓纏繞在我肚子上,掙紮了一晚上,也沒能掙紮開。
清晨,我睜開眼,只見裴若簡還是昨晚的姿勢,睜著眼睛。
“你一夜未眠?”
他點點頭,“睡不著。”
才第一天就不睡覺,往後可還有九個月呢。
他像是覺察不到累,與我一同吃了早膳,才依依不舍地去上值。
而大夫特意叮囑,懷有身孕後,不可劇烈活動,因此我不能練功,只能散散步,消遣時光。
母親防止我無聊,特意派人送來許多布料,讓我給沒出世的孩子做衣服。
至於她為何不自己做,因為她不會。
當然,我也不會。
晌午,我沒什麼胃口,隨意吃了幾口飯菜,便吃不下。
身子也不爽利,像是被人廢了武功,沒有一點力氣,一動也不想動。
正當我唉聲嘆氣之時,裴若簡居然回來了,手中還拿著一包鹽津梅子。
我感動得熱淚盈眶,抱著梅子吃了起來,“今日怎回來這麼早?”
“擔心你。”
我在府上有什麼好擔心的?
話雖如此,心中卻有一種奇異的滿足感。
有夫如此,夫復何求?
……
時光緩緩流淌,我的肚子漸漸隆起,比尋常孕婦的肚子還要大一圈。
九個月的光陰,我長胖了許多,裴若簡總為我按摩浮腫的雙腿,倒是更加清瘦。
我生辰那日,府裏熱鬧非凡,裴若簡為我紮了孔明燈,五顏六色,十分好看。
燈火下,他在我額頭輕啜了一口。
忽然間,身下傳來異樣感,一陣劇痛襲來。
府中早有產婆待命,可裴若簡還是不放心,握著我的手,不停安慰:“姝兒,別怕,別怕,沒事的……”
可是,他看上去比我更害怕。
我躺在床上,撕裂般得痛苦差點讓我疼暈過去。
折騰了一個時辰,孩子總算露了頭。
嬰兒的啼哭聲傳來,我的痛楚卻沒有減少。
產婆驚呼:“是雙生胎,姑娘肚子裏還有一個。”
又是一番折騰……
兩個孩子平安落地,我筋疲力盡,昏睡過去。
醒來時,身邊是裴若簡,他眼底有濃重的青色。
“孩子呢?”我虛弱地問。
“爹娘和乳母在照看。”他望著我,眼睛通紅,“姝兒,你受苦了……以後,我定不讓你再受苦。”
我虛弱道:“苦盡甘來。”
……
兩個孩子都是男孩,一個取名謝暄,一個取名裴昀。
謝暄鬧騰,裴昀安靜,就像我和裴若簡。
而我們的生活,一如當初所言。
苦盡,甘來。(原標題:《侯門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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