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爆炸飛起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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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克·阿爾謝尼耶夫

【編者按】《在烏蘇裏的莽林中》是蘇聯著名地理探險學家弗·克·阿爾謝尼耶夫的著作,講述了阿爾謝尼耶夫在1902年、1906年兩次在烏蘇裏地區考察的經歷,其中描寫了美麗的山脈、河流和動物,還有生活其間的俄羅斯遠東地區以及中國東北的人文風情。

阿爾謝尼耶夫是一個觀察敏銳、富有情感的學者。在考察西伯利亞原始原始森林時,他遇到了一位向導——赫哲族老獵人德爾蘇·烏紮拉。老獵人德爾蘇對山林無比熟悉,能靈敏嗅到動物的氣息、辨別人和動物的足跡等等,他憑借高超的生存本領,數度幫助阿爾謝尼耶夫和他的隊伍渡過難關,多次救了阿爾謝尼耶夫等人性命。5年後,原本屬於大自然的老獵人離開城市返回莽林,卻不幸死於盜賊之手,不禁讓人嘆惋痛惜。

《在烏蘇裏的莽林中》中有許多這樣的有趣人物,這些貫穿全書的路中奇遇和驚醒動魄的小插曲,都生動展現了作者真實的探險生活。有人說它讀起來不完全像一部地理考察報告或單純的學術著作,更像是一首長詩,一位有學問、有修養的學者筆下最樸素、最動人的文字,每一次讀起來,都讓人陷入感動。在問世後的近百年裏,也有無數旅行者為他的經歷所傾倒,沿著他的足跡,前往神秘的烏蘇裏地區。

經出版社授權,本文摘錄其中一章,講述了阿爾謝尼耶夫在大翁錦河密林中偶遇中國男子李淳賓的故事,神秘的中國男子為何獨自生活在錫霍特山的山腳下?孤獨的密林中,又有怎樣的生存密碼?

《在烏蘇裏的莽林中》,[蘇聯]弗·克·阿爾謝尼耶夫(著),西蒙(譯):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21年8月

李淳賓

天蒙蒙亮我們就拔營出發了,沿著大克馬河右岸向前走。 河水又向北彎去。在大克馬河的支流胡莫河、小翁錦河和大翁錦河之間,有兩條山嶺的支脈伸入河谷,支脈在接近河邊時變成了基座厚實龐大的河階地。其基座是由石英斑巖和玻璃質流紋巖構成。這些支脈從河床上橫穿過去,形成巖檻。最後一道巖檻和真正的瀑布一樣。河水喧囂著奔入狹隘的豁口,然後落 下,拍打著石頭,泛起泡沫,在巖檻前形成一個深潭。潭水靜 靜地流著,在陽光下呈現出碧綠的顏色。我真想好好欣賞一下這巖檻的風景,如果不是又有其他東西吸引了我的註意力的話。

蘇聯著名地理探險學家弗·克·阿爾謝尼耶夫 維基百科 圖

離我們不遠的地方,在平靜的水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東西。原來是水獺的頭。在俄國,農民都把水獺叫作“波列什尼亞”。水獺體長1.2米,尾巴長40厘米,短腿,圓頭,長著兩只表情豐富的黑眼睛,背和兩肋的毛為深褐色,閃光發亮,頸下和腹部則是銀灰色。水獺在陸地上行走的時候,必須把前腿和後腿靠得很近,因此它的身子就要向上拱起。

水獺在烏蘇裏地區分布廣泛而均勻。這種動物喜歡棲息在多魚的河裏,尤其是冬天不結冰或者岸邊冰下有空洞窟窿的地方。人們發現,水獺排泄糞便時總要從水裏鉆出來,而且經常是到一個固定的地點去,哪怕為此需要走很遠。獵人常常在沙灘上下夾子捉水獺。水獺在一個地方把魚吃光之後,就沿河往上遊或下遊轉移,轉移時總是從岸上走過去。水獺辨別方向的能力極強,在河水拐彎的地方,它會在半島上選擇最窄的地方橫穿過去。有時,水獺還要從一條河轉移到另一條河去。所以土著人偶爾會在離河很遠的山裏捕捉到它。水獺膽小、狡猾、小心謹慎,喜歡在月夜裏出去獵取食物,白天很少出現。

阿爾謝尼耶夫(左一)和隊員在一起,探索錫霍特-阿林山脊山區。 資料圖

我觀察的那只水獺,用牙叼著魚,向對岸遊去。不一會兒,它就爬到一塊濕漉漉的石頭上。它那濕淋淋的身體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這時,水獺四面張望,一看見我,馬上把魚扔掉,敏捷地鉆進河裏。我讓同伴們藏到灌木叢裏,指望水獺再出現,但是它沒再露面。我已經想站起來時,空中突然閃過一個黑影,隨後一個又大又重的東西落到了石頭上。原來是一只白尾海雕。 海雕抓起一條魚,又輕松地飛上天空。這時,水面上露出了水獺的頭,但距離已經相當遠了。看樣子,它伸出頭只是為了吸點空氣,接著,又鉆進水裏不見了。

我們大約走了3公裏,到達了大翁錦河河口,就在這裏安下宿營地。張保和德爾蘇砍柴,常林拿著漁叉去叉魚。

烏德海人隨身攜帶的漁叉,形狀很像小型的捕鯨魚鏢,用皮帶拴著。平時掛在腰間,用的時候必須套在桿上。叉魚時一般都站在岸上,要小心翼翼悄悄走到魚跟前。一旦叉住了魚,漁叉就會從木桿上脫落,並且被魚帶走,但是漁叉有皮帶拴著,那麼魚總歸是跑不掉的。

常林使用漁叉得心應手,十分嫻熟,一下子就叉到6條大鮭魚,我們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從高空俯瞰撫遠市烏蘇鎮抓吉赫哲族村,是一條肥厚的大鯉魚,造型鮮明而奇特。抓吉赫哲族村位於烏蘇裏江邊,與俄羅斯隔江相望,是我國陸地最東端的邊境行政村。 視覺中國 圖

第二天,9月8日,我們離開了大克馬河,溯大翁錦河而上。大翁錦河長40多公裏,從西北蜿蜒向東流去。河口寬達6米,河床深1-1.2米。河水渾濁,蛋白石色中混雜著藍色。大翁錦河是典型的洪水衝刷河谷,河口附近十分狹窄,向上漸漸變寬。兩邊尖頂山峰仿佛都是一座座孤立的山崗,山坡平緩,輪廓柔和,說明這裏經常發生剝蝕過程。

大翁錦河的地質特點是這樣的:河口附近有一片高階地,階地的基座由夾雜著薄灰砂層的美麗黏土頁巖構成。稍微往上去,右岸有裸露的年代久遠的礫巖,看上去這些礫巖好像曾經被火燒過。接著,左岸是一片呈板狀節理的阿克姆爾狀花崗巖,再往上去,又是黏土頁巖,褶皺頗多。

在大翁錦河的支流中,最有趣的是中遊的三條支流:兩條無名小河在右側,一條大河(塔爾達)在左邊。溯第一條小河往上走,翻過山是伊利莫河,第二條小河翻過山是薩克霍馬河(小克馬河);而第三條河翻過山又回到大克馬河。在這三條支流的河口附近,都有一座碓子房。

我們很快就走到了第一座碓子房。稍稍休息了一下,喝茶吃面包幹,接著繼續往前走。整條大翁錦河谷,和大克馬河谷一樣,長著茂密的針葉混交林。被衝刷得厲害的河床和一堆堆風倒木,說明下雨時大翁錦河經歷了洪水的侵襲。

後半段路我們走得十分輕松,沒有任何意外,到達第二座碓子房時,便像到了家一樣,住下過夜。

太陽不知道怎麼了,它已經不像夏天那樣照耀大地,早晨起得晚了,黃昏又急急忙忙去休息。地上的野草開始枯黃了。樹上的葉子也漸漸褪色。最先感到冬天臨近的是葡萄藤和槭樹。它們已經被黃澄澄、紅艷艷、紫微微的顏色裝點起來。

阿爾謝尼耶夫的向導和摯友——赫哲族老獵人德爾蘇·烏紮拉。 拍攝於1906年。

傍晚,我和德爾蘇去打馬鹿。此時它們都已經歸群了,公鹿之間也不想再頂架,盡管它們還此起彼伏地回應著挑戰,卻都守在鹿群的後面,只是在出現情敵的時候,才用鹿角將母鹿頂到一邊去。

吃過晚飯,我們全都躺在熱乎乎的土炕上。德爾蘇開始講起他打獵的一段驚險經歷,張保和常林坐在旁邊,聚精會神地聽著。從他倆發出的短促的贊嘆聲中,我知道,赫哲人講的故事十分有趣,但是我已經困得不行了,實在無法抗拒睡意,便沈沈地睡著了,像個死人一樣。

9月9日,我們繼續向錫霍特山進發。挺拔茂密的森林裏總是有許多野鳥。除了烏蘇裏森林中常見的黑啄木鳥、癭蜂、松鴉、斑啄木鳥、野鴿、烏鴉、老雕和藍大膽外,在這一帶的河邊上,那些重新長出幼小的闊葉林的火燒跡地上,單個地棲息著綠啄木鳥。烏德海人把這種啄木鳥叫作地啄木鳥,因為它們不到樹上覓食,而是在地上找食吃。這種啄木鳥每當發現有人走近時,便發出瘋狂的叫聲,並飛快地躲到密林裏去。

我在另外一個地方的草叢裏看到一群斑鶇。一聽到我們的腳步聲,它們立即飛起,落到近處的樹枝上,嘰嘰喳喳地叫著,好像在議論眼前發生的事情。灌木叢裏還有許多招人喜歡的小鳥鉆來鉆去,它們長著花脊背、白腦瓜兒,這是烏鹟。隨著昆蟲的消失,烏鹟也該飛到更暖和的地方去了。這個時刻已經臨近,難怪它們已經結群。亂石堆頂上有兩只鷂鷹在盤旋,鼠兔是最引誘它們的美食。但是,這些嚙齒動物也十分小心謹慎,不會離開自己的洞穴太遠,一旦發現危險,哪怕是蛛絲馬跡,就會匆忙鉆進石洞。不過鷂鷹這樣的猛禽機動靈活,捕不到獵物是不會停下來的。

由於忙著工作,一天的時光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太陽已經準備下山,它那金黃色的余暉照到樹林深處,使森林的景色變得格外美麗動人。

我們加快了腳步。

一條勉強可以辨認的小道給我們引路,但是小道一直繞來繞去,一會兒在河這邊,一會兒又到了河對岸。河谷也越來越窄,然後突然又開闊起來。地形的特點模糊不清。這是大翁錦河的上遊地帶,這裏有三條小河匯流到一起。我知道,我們已經在錫霍特山的山腳下了。

位於俄羅斯遠東的錫霍特山脈 資料圖

錫霍特山脈風景。 資料圖

錫霍特山的支脈被洪水衝刷得很厲害,又被山泉分別穿過,感覺好像一些互不相關的孤峰。孤峰後面就是分水嶺,如一道高高的屏障,圍住了大翁錦河的源頭。大自然在這裏仿佛想把沿海地帶和伊曼河流域截然分開。在三條小河匯流的地方,有一塊不大的空地,空地上有一座小房子,房頂上蓋著樹皮和幹草。

我們在小房子附近碰到一個孤獨的中國老頭兒。當我們從灌木叢裏走出來的時候,他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想跑開。但是,看來是出於自尊心、上了年紀和好客的習慣,他才站在原地。老頭兒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當時,我國已經開始查辦偷獵者,一經查出就驅逐出境。 這個中國人大概以為我們會馬上逮捕他,並把他押送到奧耳加灣。他嚇得一屁股坐在樹墩子上,久久不能平靜。他喘著粗氣,上氣不接下氣,臉上直冒冷汗。

這時太陽已經下山了,林中美妙的晚霞也消失了,周圍刻變得昏暗,並添了幾分涼意。

我覺得小房子四周的環境非常舒適,決定在這裏過夜。

德爾蘇和張保按照他們的禮節和老頭兒打招呼,然後點起篝火,準備晚飯。我在一邊坐下來,久久地打量這個中國人。

老頭兒個子挺高,稍微有點兒駝背,黑色的眼睛已經渾濁,留著稀疏的白胡子,挺長。青筋嶙峋的脖頸、滿是皺紋的黑臉膛和尖尖的鼻子,看上去就像一個木乃伊。他穿著一件藍大布做的滿是補丁的舊長衫,已經褪色,補丁縫得很粗糙;腰間紮著一條也是用藍大布做的舊布帶,腰上掛著一把獵刀、一把挖參的鏟子和裝火石、火鐮的口袋;下身是一條藍褲子;腳上穿著自己用鹿皮縫的矮幫鞋,用皮條綁著;頭上包著一塊被煙熏 黑的臟布。

這個中國老頭兒不像一般做苦力的中國人。他那十指細長的雙手、他的側影和鷹鉤鼻子,以及面部某種特殊的表情都說明,他來到這深山老林,純屬偶然。

“可能是政治逃犯。”我暗自想道。 我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看來是我把他嚇成這樣。想到這兒,不禁感到很不舒服。這時,阿裏寧給我端來一杯茶和兩塊方糖。我站起來,走到中國人跟前,把茶和糖都送給他。這老頭兒慌得不知所措,碰掉了杯子,茶灑了一地。他兩手哆嗦著,眼裏流出眼淚。他跪在地上,壓低了聲音喊道:“多謝了,大老爺!”

我把他扶起來,也用中國話 說:“不怕,別害怕,老頭兒!”

我們大家都忙著幹自己的事。我開始畫白天走過的路線,德爾蘇和張保做晚飯。老頭兒漸漸安靜下來,喝過茶,坐在篝火旁邊。我開始詢問老頭兒,他是怎麼來到大翁錦的。

這個中國人對我講,他名叫李淳賓,74歲了,老家是天津,出生在中國一個富有的家庭。他年輕的時候和家裏人吵翻了,他的親弟弟使他遭到莫大的屈辱。裏面牽連到一個女人。父親站在弟弟一邊。於是他離家出走,跑到松花江,又從那裏跑到烏蘇裏地區,在刀畢河住下。後來因為俄國移民來到刀畢河,他又搬到烏拉河,以後又在蘇子河、普松河和外伏錦河住過,最後來到大克馬河,在這裏一住就是34年。以前他打過獵。他用的頭一桿槍是火藥槍,是用30張上等貂皮換的。後來,他又挖珍貴的人參。現在老了,不能打獵了,他就捕獸。這就使他住到了遠離人煙的地方。他看中了大翁錦河,許多年前就來到了此地。李淳賓住在這裏,孤單單一個人。間或有土著人偶爾到他這裏來。他自己每年到大克馬河口去一兩次。老頭兒接著又回憶起他的母親、他的童年、河邊上的花園和家。

他終於講完了,把頭垂到胸前,陷入沈思。我看了看四周,篝火旁邊只有我們兩人坐著,德爾蘇和張保拾柴火去了。夜裏一定很冷。在繁星密布的天空中,銀河像一條寬闊的帶子延伸開去。凜冽的寒風從西北吹來,我覺得很冷,就走進屋裏,中國老頭兒依然坐在篝火旁。

我看見德爾蘇從老頭兒旁邊走過,他輕手輕腳,小心翼翼,說話也壓低了聲音,總之盡量不弄出一點兒響動。

我不時往門外看看,老頭兒依然坐在那兒,還是那個姿勢。火光照亮了他那蒼老的面孔。紅黑斑駁的影子不住在他身上跳動。在這火光中,他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一個燒紅了的鐵人。中國人完全沈湎於沈思中,仿佛根本忘記了我們的存在。

他在想什麼呢?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青春,想到他這一生有可能是另一種命運,想到父母,想到他所愛的女人,想到他在這深山老林中度過的孤獨生活……

錫霍特山脈風景。 資料圖

已經深夜了,我又往窗外看去。寒風吹過已經熄滅的篝火,暗淡的火堆偶爾閃現出火光,霎時照亮了老頭兒痩削的身影。

他依然坐在原地,雙手托著下巴,凝望著火炭,回憶著遙遠的過去。我本想叫他一聲,可是不知為什麼沒有這樣做。

我終於結束了自己的工作,合上筆記本,剛要躺下睡覺, 又想起了老頭兒,便走出房子。篝火只剩下了幾塊木炭。風一 陣陣吹來,刮得滿地都是火星。而中國人依然像一小時前那樣, 坐在樹墩上,全神貫註在思考著什麼。

我告訴德爾蘇叫他進屋。

“不要,長官。”赫哲人悄聲對我說,特別加重了“不要”兩字,又說,當一個人回憶自己的往事時,不該去打擾他。

我明白了,這時的確不應當去驚擾一個人,便回到屋裏,躺到坑上。

風刮進煙囪,發出淒涼的呻吟,房頂上的幹草在風中沙沙作響。外面不知是什麼東西在抓墻,應該是房子旁邊的灌木或樹木的枯枝,被刮得搖曳不定。在這些聲音的催眠下,我愉快地入夢了。

阿爾謝尼耶夫穿著赫哲族傳統衣服 資料圖

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很高。我急忙穿好衣服,走出房子。

周圍落了一層白色霜花。小水坑結冰了,薄冰下還有許多空洞。黃褐色的枯草也閃閃發光,有些刺眼。樹枝、石頭和被踩實的小徑也都覆蓋著一層寒冷的沒有光澤的薄土。

我向四下望去,發現昨天還在房前雜亂放著的東西,現在 被收拾好,放到小棚子裏了。張保、德爾蘇和常林坐在篝火旁,悄悄地談論著什麼。

“老頭兒哪去了?”我問他們。張保用手指了指樹林。這時我才發現,空地邊上有一座用木頭搭成的小廟,松樹皮做頂。老頭兒正跪在廟前禱告呢。我不想打擾他,便走到河邊去洗臉。大約過了15分鐘,老頭兒回到屋裏,開始收拾自己的行囊。

“他想到哪兒去呢?”我問旅伴們。

於是張保告訴我,老頭兒決定回老家去,如果弟弟還活著,便與他言歸於好,並在那裏度過自己的余生。

老頭兒收拾好行囊之後,從左手腕上摘下一只木手鐲,遞給我說:“收下吧,大老爺,好好戴著它,它會給你帶來幸福!”

我謝謝他的禮物,並馬上把木鐲戴在了手上。

接著,老頭兒又分別向四個方向跪拜告別,與房子、山和水一一告別。多少年來,他一直是飲用這條小河裏的水。

房子旁邊長著兩棵落葉松,樹底下有一個小凳子。李淳賓對著松樹,說了一席感人肺腑的話。他說,這兩棵樹是他親手栽的,如今已經長成大樹了。多少年來,毎天傍晚他都坐在大樹底下的小凳子上乘涼,而現在就要與這兩棵樹永遠告別了。老頭兒掉下淚來,又伏在地上磕了頭。

接著,他和我的旅伴們一一告別。我的旅伴們也向他深深鞠躬,幫他背上行囊,把棍子遞到他手裏,並且一直把他送到樹林邊上。

老頭兒走到空地邊上,再一次回過頭來,看一看多少年來他一個人孤獨生活過的地方。看見我,又向我擺擺手,我也向他揮揮手。這時我才感到手腕上多了一只鐲子。

德爾蘇、張保和常林回來後,我們收拾好背囊,繼續趕路。我走到樹林邊上的時候,也像老頭兒一樣回頭望了望。

仿佛有某種東西突然斷裂了!這塊空地,這座小房子,昨天我還覺得非常舒適,今天卻變得十分陌生,空空蕩蕩。

這是一座被拋棄的房子!靈魂走了,只剩下了空殼!

責任編輯:王昱

校對:張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