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工藝品商的第1頁周公解夢的簡單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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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圈(高端人偶娃娃玩家聚集的同好圈),近年來多次以“天價”“隱秘”的形象見諸公眾視野,引發獵奇式的探測。然而,隨著盲盒、手辦等潮流玩具的日益火爆,許多人也開始正視BJD、小布(Blythe)、ob等更為小眾的玩具品類,並在其中發掘新的商機。

從2017年廣州舉辦第一屆娃展沙龍至今,南都記者深入觀察國內娃圈,親身感受到整個行業在靜態表象之下的蓬勃發展,也見證了多位受訪者的“進化”:以傳統手工藝起家、堅持古風路線的龍魂人形社,如今已是中國代表性BJD品牌,其海外訂單實現了年均30%的增長;專職給人偶娃娃化妝的夏雨,開設了國內首個巡回式的綜合娃妝線下班,授課遍及17個大中型城市;資深玩家元素,不久前辭去了互聯網名企的高薪職位,全心經營自己的原創娃社……

像他們這樣“從愛好到生意”,是娃圈很多人走過的路徑,某種程度上說,也是這個業態保有穩固的規則、術語體系和人情味的原因之一。

沒人知道娃圈能否再現泡泡瑪特式的奇跡,但躬身入局者未必糾結。面對不斷加劇的競爭,龍魂表示將專註自身,繼續提高出品質量,在專業技能上引領行業;元素則憑借鮮明的互聯網思維,致力於開創新的用戶體驗。她自信地告訴南都記者:“當外部環境改變時,你準備好了,機會就是你的。”

元素攜她的原創BJD品牌參加娃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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匯聚

今年4月,元素從工作近15年的知名遊戲公司辭職。

成立ELEMENT DOLL(元素人形社),對她而言可謂“得償夙願”,卻並非一個輕巧的決定。2017年11月,南都記者第一次采訪元素時,她就曾提到在娃圈創業的想法,但一雙學齡兒女、高薪卻繁忙的工作,都令她踟躇不前:“生活有時很無奈,但至少我沒放棄,也許會有實現的一天吧。”

當年的元素,是娃圈的一位知名玩家,家中有大小不等、種類不同的幾十個娃娃,尤其以收藏市面上稀見、風格奇幻的“特體”著稱。

“這就跟穿衣搭配時的選擇差不多吧,不想趕潮流,想與眾不同,甚至獨一無二。”她對南都記者介紹,自己並不依賴國內代理渠道,而是直接從各個娃社的官網下單,也會關註獨立人形師的作品。

在創業之前,要說元素只是普通消費者,也不盡然。她是第一批在淘寶做娃圈生意的賣家。

1999年,日本VOLKS公司推出了第一代SD娃娃,確立了整個BJD(球形關節人偶)行業的制作標準;2000年,因為美國時裝攝影師Gina的引領,停售多年的Blythe娃娃成為時尚icon,不久後重新得以量產。2003年,淘寶網上線時,元素正就讀於“中國八大美院”之一的魯迅美術學院,從小鐘愛娃娃的她開始兼職做玩具網店,率先關註到了新興的類型。

與很多人熟悉的芭比娃娃不同,世紀之交逐漸流行的BJD和Blythe有更多的尺寸選擇、更強的可塑性。玩家可以按自己的喜好給娃娃更換妝容和造型,娃娃內部的球形關節或機械關節,更便於擺出栩栩如生的姿態,對於學美術出身的元素來說,簡直具有“令人欲罷不能、愛不釋手的魔力”。

2006年,元素大學畢業,南下廣州從事設計工作,她發現公司內部也有和自己一樣的娃娃癡迷者。在親眼見到同事的BJD之後,元素一邊暗叫“不好,又要掉入新坑了!”一邊提前做好了預算。

轉正第一份工資,她用來訂購了中國早期BJD娃社Abio Angel的一款3分娃娃(“3分”意為相當於真人尺寸的1/3,在BJD中屬於較大尺寸),調侃自己成了比“月光族”更慘的“月初光”。

元素的第一只BJD娃娃(攝於2009年)。

“那時候,在娃圈比較受歡迎的品牌還是日本的VOLKS,韓國的LUTS、DOD,一只娃娃的售價能有五六千元;國產BJD剛起步,數得上來的也就只有AA(Abio Angel)、AS(天使工房)、DZ(Doll Zone)等幾家。”

2007年夏天,元素參觀了廣州國際動漫節,重點就是觀賞國內外BJD娃社的展攤,她還特意在個人博客中記了一筆:“國產娃娃來勢兇猛,真撐臺面!”

2007年前後,江上小龍也參與過類似的會展。與元素不同的是,他是幕後的工作人員。

就在國內第一批BJD玩家逐漸匯集、彼此相認的階段,深圳出現了成規模的BJD制造業,其中許多公司是由外商投資,產品以外銷為主。

江上小龍當時工作的DOMUYA(童夢屋)就是一例。

這個品牌的經營者是新加坡人,本身也是BJD的愛好者。2005年,DOMUYA在香港註冊,來深圳初創。機緣巧合之下,江上小龍被招了進來。

“我感覺早期的BJD公司根本不知道要找什麼技能的人,人來了之後,先把產品放在你面前,問你可以幫他實現點啥。”他對南都記者笑道。

當年,他被一個朋友推薦來面試,在辦公桌前第一次見到了BJD的實物,“精致得不可思議!”公司經營者對娃娃發自內心的熱愛,也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聽人家介紹娃娃的理念,我就覺得說,哇!這個好玩。”他饒有趣味地回憶,“那是我第一次聽說,BJD有所謂的‘人物設定’——每一款娃娃就像一個角色,設計師相當於總導演,要浸入到那個故事的感覺中去,根據自己的理解去設定人物性格。

“當時我就比較激動,感覺終於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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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業

江上小龍出生在福建武夷山腳下的“根藝之鄉”。他從小就憧憬做一名手工藝人,等年老之後,可以像身邊的老藝術家們一樣,“上山刨一刨樹根,在院子裏做自己的木雕作品。”

經濟發展的浪潮滾滾而來。聽聞廣東深圳雲集著更多的雕塑大師,更多與雕塑有關的公司、工廠等,他覺得那裏有更多提升自己的機會,便隨表哥走出大山,成了“深漂”。沒想到,要在異鄉找一個符合心意的托身之所,竟那麼難。

江上小龍對南都記者回溯:“我到深圳才發現,雕塑公司雖多,但雕塑師的崗位很容易就飽和了。因為一家公司用不了幾個這樣的人才。”

為了安身立命,他從技法上“只減不加”的木雕,拓展到了“加減結合”的泥塑,先後接觸了大型城市雕塑、樹脂工藝品和動漫手辦。但在他看來,這種嚴格按圖紙塑造、毫無創作空間的工作,除了練手,再無別的意義。“有時候我想,還不如回老家去創作呢。起碼我可以每天看著樹,自主地去構想……”

直到他遇見了BJD。

然而,要從零開始做一只新娃,其工藝之繁復、過程之漫長,遠超所有參與者的預想。

BJD(Ball Joint Doll)顧名思義,需要用球形關節理論制作連接件,令娃頭和肢體中空,再用特質的橡皮筋和S形掛鉤緊緊穿連,從而實現娃娃的平衡自立及可動性。

第一次參與BJD的研發時,江上小龍想得很簡單,“先做一尊整體的泥塑,把它截段之後拿去開模,再把灌註好的零件穿起來,不就行了?”

一試才發現,各個接榫處“牛頭不對馬嘴”,更別說娃娃的肩、肘、膝、腳等關節,怎樣自如地扭動了。

“第一只娃娃,我們是4個人研究了半年以上才做出來的,報廢率可能達到50-60%。印象中,這個東西就那麼難。”

後來自然是越做越有經驗。江上小龍在DOMUYA效力4年,開發出了好幾個暢銷款,也升到了“首席人形師”。

但他越來越意識到,自己與公司之間有難以彌合的分歧。一方面是因為公司主營海外,娃娃的整體風格由客戶決定,很多時候並不能實踐他的創想;另一方面是參加展會時,經營者總是提醒他們,不要說這些娃娃“Made in China”——似乎中國人設計、制造的BJD就“低人一等”,不夠高級。

“明明是自己做的娃娃,卻不能被冠以中國的‘名分’,內心肯定是很煎熬的;加上我從小耳濡目染的就是龍啊,神話傳說人物啊,受傳統文化影響很深,我更覺得自己該幹些什麼。”

2009年初,江上小龍選擇辭職,在深圳市龍崗區的城中村創立了自己的人形工作室。

工作室定名“龍魂”,正是為了紀念這份“龍的情結”;他的圈名“江上小龍”,“江”取自本名,“小龍”同樣有這層含義:希望少年意氣的龍魂帶著中華文化闖出一片天,在全世界受到認可和尊敬。

“那個時候,真是熱血上頭。”江上小龍和另一位合夥人,一開始只租得起30平方米的場地,就忙著置辦各種設備;創業之初,每天上8小時“白班”,再上3小時“晚班”,收工已經約莫晚上10點,簡單洗漱之後,“理論課”開始了——身為人形師,江上小龍要研習雕塑解剖學,研究人體骨骼結構、肌肉走勢等,直到淩晨一兩點。

“白天你的腦子裏是它,晚上你的夢裏也是它。”——夢見娃娃的零部件,那感覺可有點嚇人,“也可以說是創業的壓力吧;也可以說是潛意識裏都在想,可動性的問題該怎麼解決?”

半年後,龍魂第一款娃娃誕生。

“他”是一位俊美的少年,外型崢嶸有古韻。2009年,國內娃圈規模尚小,江上小龍只需要將自己創作完成的產品圖片上傳博客,並發布在當時較為活躍的BJD自制群和娃友論壇上,就算完成了作品的發售。

當這只身高60多公分、定價約1600元的娃娃售出第一單時,江上小龍已經窮到“沒錢生活的地步”。

但他說:“那是最高興的時候。”

龍魂於2011年創作完成的“龍神·應龍”在廣州展出。圖片來源:@龍魂人形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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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心

十年之後,龍魂已經是國內代表性BJD娃社之一。

在深圳市龍崗區某創業園內,江上小龍帶南都記者參觀了龍魂占地3000平方米的生產車間。

對這個百人規模的大社來說,初創時期“一線貫穿”的研發模式已不再現實,如今,他們有專門的角色設計師,也有負責將稿本落地的服裝設計師、造型師、雕塑師、彩繪師等專業人才;每完成一款新娃的雕塑,會先後進行兩道開模,並用真空機器將調配好顏色的樹脂灌入模具中,從而實現量產。各部位零件固化、脫模之後,要先經過機器磨線和人工砂紙打磨、過水晾幹,再送交專人拉筋組裝。最後還須通過自立性檢查和二次清潔,才會放入按照娃娃身型訂做的防震箱,等待核對信息後寄出。

除了銷售裸娃(即組裝好的樹脂娃娃本體),像龍魂這樣的大娃社也會提供官妝、官服的加購項目,有自己的化妝室和服裝生產車間。

這些身高只有幾十厘米、五官細節各異的娃娃,其妝面必須純手工繪制,服裝也要由版師和縫紉師傅逐件制作。一套官服從構思到選料、打版,可能耗時數月。

龍魂生產車間內,縫紉師傅正在制作“官服”(官方服裝)。

但相當比例的玩家,並不會打包購買娃社搭配好的全套造型,而更願意在人形師的設計基礎上進行“二次創作”,畢竟個性化才是很多人眼中玩娃娃最大的樂趣——也是最“燒錢”的地方。

就像買車之後更要“養車”一樣,簽收一只娃娃不代表娃圈消費的終結,而是真正的開始。

在“養娃”過程中,玩家會尋求各種技能服務,居於娃社和消費者之間的手工藝人(圈內稱之為“太太”、“大手”)由此形成了補充市場。

從給娃娃制作可替換的眼珠、眼片、假發、衣服、鞋帽、飾品,到定制娃用尺寸的房屋、家具、拍攝道具,甚至全身磨改、“整容”……幾乎每個細分環節都誕生了圈內明星,其作品有如高級定制;同時也有“白菜價”的普適款,豐儉由人。

而要說哪項“第三方服務”是絕對剛需,大多數玩家會首選“化妝”——借娃娃妝師之手,“白煮蛋”似的娃頭有了五官,被賦予鮮明的個性,甚至可以重設性別。

無妝的“白煮蛋”(圖左)與妝後效果(圖右)。圖片由元素拍攝。

但畫技出眾的妝師總是稀缺,圍繞她們的是典型的“賣方市場”。

目前一次BJD化妝服務的平均價格為兩三百元,“大手”妝可近千元,基礎妝期一個月起,一拖數月的也不少見。

就算上述情況全都接受,是否約妝成功還很難確定,因為妝師的時間和精力有限,會用秒殺、抽選等機制決定妝額的歸屬。

妝師夏雨最近也不得不開始抽選。

她在微博上明確列出了畫風偏好,每月10個名額,BJD基礎妝費550元,還要求按規定的格式發送郵件,但每次收到的投妝數,仍遠遠超過接待能力。很多人寧願在她這裏等上半年,甚至更長時間。

夏雨從2010年起全職給娃娃化妝。她粗算了一下,11年來,畫過的娃頭不下6000個。

“要說沒有畫膩了、麻木了的時候,那是假的;但是每當我覺得已經失去了興趣,又突然刷到一張好看的妝圖時,我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反應:啊,想畫!可能這就是愛吧……”

2017年,南都記者通過QQ聯系到夏雨,那時她已經度過了原始積累期,在圈內頗有口碑,不愁客源。

然而在交談之間,她卻流露出了濃重的不安。

“以化妝為生,說白了就是自由職業,其實很冒險的。這個圈子,沒有大到和成熟到能養活很多全職作者的地步。”夏雨說。

她畢業於美術專業,因為喜歡玩娃娃而入行,見證了娃圈手工藝人的激增,“我剛做妝師的時候,在論壇、貼吧裏面接妝的人並不多,後來很多大學生和白領也會兼職接單,競爭越來越激烈。我得不斷提高技術水平,妝費卻難以增長,反而在通貨膨脹中不斷變低……又過了幾年,和我同期畢業的人,好多已經做到了管理層,我卻像是和社會脫節了一樣。就算重新出來工作,也會被公司覺得年紀大了。”

對生計的憂慮、宅家創作的孤獨、健康的隱患……這個職業遠非看上去那麼美好。

可一旦談起工作中的細節,夏雨又會即刻充滿自信,興味盎然。

“這些年,娃圈的審美水平,還是提高了很多的。”她說,“不同於以往約妝的人,只要求畫一個‘萌妹子’或者‘帥氣的男生’就夠了,現在大家有很多獨特的審美情趣,而且特別‘懂行’,會指定一些地方該怎麼畫。”

妝師夏雨正在給小布(Blythe)娃娃化妝。

比如在整體風格上,有人喜歡“真人風”,會要求在娃娃臉上畫出毛孔、肌理和血管;也有人偏愛唯美的動漫風,可能還會進一步指定“軟萌系”、“日韓風”或是“古風”。

而在細節上,單是一對眉毛,就可以畫成粗眉、細眉、平眉、挑眉、誇張的黑眉、“略帶委屈的八字眉”……至於眼影的色系、腮紅的形狀、唇紋的深淺等,也都可以和妝師商量。

夏雨見識了很多奇特的腦洞,但她自己印象最深的,是兩個“有點搞笑”的案例。

一個寫道:“請畫出‘我欲乘風歸去’的感覺。”另一個要求她畫出“我的初戀女友”。經過進一步溝通才知道,後者是一位女性玩家下的訂單,本意是想讓她畫得更青春、甜美一點。

今年4月,南都記者回訪夏雨的從業感受:“你覺得給人偶娃娃化妝,跟繪制一件工藝品的區別何在?”

夏雨很快回答說:“要有一顆懂玩家的心。”

4

轉化

從2018年起,妝師夏雨有了一個“副業”。

她在國內率先開設了巡回式的綜合娃妝線下班,指導普通玩家掌握基本的化妝、磨改技能,授課範圍囊括市面上的主流娃種。由於直擊娃圈“供需不平衡”的痛點,在很多地區大受歡迎,如今已經巡講了17個大中型城市。

比起4年前第一次接受采訪時,夏雨變得更加熱情、開朗。

她告訴南都記者:“以前宅在家裏一個人畫娃,走出去以後,感覺區別很大,也從學生們的身上學到很多。因為每次上課都像一場娃聚,同好之間不僅僅是交流技術。”

今年3月,妝師夏雨在廣州開設的娃娃改妝課。

夏雨的娃妝課程每期3-5天,學費3000多元。大約2/3的學生沒有美術基礎;既有初中生在家長陪同下坐飛機來,也有孩子早已成年的母親想發展自己的愛好。絕大多數是娃圈玩家,不過夏雨也已經教了十幾位“圈外”男生——他們基本上是被另一半“逼著”來聽課的。

近一兩年,因為一些明星偶像的“帶貨”,小布(Blythe)圈湧入了大量新人玩家,夏雨也應市場需求,開設了小布改妝課。

這種娃娃的結構和材質都與BJD不同,可以整臉打磨刻畫,一次改妝費用可達四五千元,知名小布妝師的限量作品,甚至曾在中國拍出22萬元高價,震動整個娃圈。

“其實我會感覺到,小布課的學生跟原先BJD課的學生非常不同。”夏雨說,“原先的BJD玩家,整體上還是喜歡泛二次元文化為主的一群人,但小布玩家更多的是基於三次元。點開她們的社交網絡賬號,你會感受到強烈的現實生活氣息,她們很懂娃圈,同時也會分享網紅店打卡、化妝品評測、泡泡瑪特開箱、育兒之類的內容。這種註意力的快速切換是當下很多人的常態。”

在夏雨的娃妝課上,有些學員已經是娃圈的“太太”,來這裏是為了“跟上節奏”、增加商業技能。

從她們口中,夏雨也了解到很多業界動態,她感慨道:“娃圈的競爭真的是越來越大。隨著3D技術的普及,像小米這樣的互聯網企業都做BJD了,想轉型開娃社的手辦公司也有很多,但結果有好有壞。再有就是‘神話’的破滅。很多前年,全國都沒有幾家娃社,基本上只要你出一只娃娃就能賺到錢,現在不一定了。那些具有先發優勢的大娃社,每次出品的專業度是不斷增加的,投入也是,後發的個人作者越來越難以抗衡。”

在這個節點上加入競爭,對元素來說並不太樂觀。

但她的優勢也很明顯:作為“元老級”玩家,她足夠懂圈子,了解受眾心理;作為“大廠”美術師,又技能過硬。

2019年,開娃社的人生理想,終於被她提上了家庭議程。元素的丈夫劉先生聽說後,第一個表態:“堅決支持!”

兩人是魯迅美術學院的同學。“她讀書的時候就愛好這個,後面一直有創業的想法,我是知道的。”劉先生對南都記者介紹,“在這件事上,我們聊過很多次,也聊了很久。我很贊成她邁出這一步。因為我覺得,比起靠一份工作養家糊口,把自己喜歡的東西變成事業更有意義。如果還能遵循商業邏輯、兼顧利潤的話,肯定可以走得更遠。”後來在註冊商標、申請專利等事務上,他為妻子做了很多輔助。

2019年初,元素開始利用深夜休息時間設計自己的第一款娃娃。與十年前創社的江上小龍不同,她沒那麼擅長泥塑,卻更熟悉3D建模。“現在這些輔助軟件,可以很便捷地實現一些想法,但也有一個弊端是,必須等成品出來、實際拿在手裏去看時,才能發現哪些地方不對。我簡直不知道重做了多少遍……”

實在沒轍的時候,元素開始在“bjd自制吧”發帖求問,這時圈子的力量又凸顯出來。

她的問題在外人看來都很抽象,大致是關於如何在3D模型中實現平面構成的美感,但真的會有人給出解答,而且完全無償。“那段時間,我天天泡在貼吧裏,學了不少東西。”她說。

元素設計的第一款娃娃(“痞特A”)。3D打印出來的樹脂件需要經過噴灰(左下角小圖),打磨調整完成之後才能用於量產。

2019年4月,以元素的大兒子駱駱為靈感的“痞特A”誕生了。

這是ELEMENT DOLL的第一款6分單頭,既可以搭配6分BJD身體,也可以安在機械關節的ob24(即身高24厘米的ob娃娃)身上。

它的特別之處還在於開合方式,元素說:“我就想做得跟別人不太一樣,所以經過反復推敲,設計成了比較稀有的‘開臉’模式,更方便換臉,後來也申請了設計專利。”

2019年7月,元素建立了用於征集購買意向的QQ群。“我們不是單獨做一單,而是征集到一定數量之後,就批量生產,第1倉就賣了100多單。”她介紹。

接下來,她又依次開發了痞特B(開嘴)、痞特C(咬唇)……最新作品是與小布圈人氣妝師Didi合作的聯名款痞特H(“餃子”)。算上6分、8分、限定等不同版本,不到兩年時間,已經發售了十幾款。

元素說,產品就應該快速出新、營銷、反饋、疊代。

“過去作為玩家,我最不爽的就是一個‘等’字,所以現在我一直探索優化流程,盡可能地縮短周期,讓盜版商‘翻模’的速度永遠趕不上我開發的速度,讓消費者的心動及時得到反饋。不是還有人說約不到妝嗎?那好,只要你買我的娃娃,你的妝我負責約,我還倒貼加急費,就為了你能快速得到它,然後在社交平臺返圖——這就是我的廣告啊!”

如今看來,她的策略是奏效的,ELEMENT DOLL已經在小尺寸娃中打開了知名度。

今年4月18日舉行的第五屆廣州娃展沙龍上,元素作為展商第一次現場販售,就成功售空了一個行李箱。其中有一只“餃子”整娃,因為很多人搶購,現場派了30個號,最後通過抽選確定了購買資格。令元素分外激動的還不是這筆收入(據她說,目前的銷售所得仍然比不上辭職前的工資),而是粉絲送到攤位上的零食和奶茶,“前十幾年,我完全沒享受過這種待遇!被人認可的感覺,什麼都比不了嘛。”

龍魂在今年的廣州娃展沙龍上,占據了最長的一個“三連攤位”——確切地說,是馴龍文化旗下的龍魂、Charm Doll和謎凰各占一席。

在龍魂的“上古傳說”、“隴中雜記”等古風系列不斷出新的同時,副牌Charm Doll主打現代歐風,去年剛問世的謎凰則註重古典與時尚的融合,帶有女性主義色彩。

今年4月的廣州娃展上,龍魂帶來古風新作品。南都記者 侯婧婧 攝

江上小龍向南都記者介紹,從龍魂到馴龍,意味著從工作室發展成公司,給更多年輕人提供學習成長、展現自我的平臺,同時也能給客戶提供更加多元化的服務。

他說:“龍魂的古風雖然是我自己的風格,卻不是每個人的風格。我希望在龍魂已有的影響力和人氣的基礎上,更多人才可以發揮特長,設計出令人耳目一新的娃娃,這才是我們在激烈競爭中保持領先的根本。”

據江上小龍透露,今後馴龍將在不同領域探索BJD的可能性,並且不止於此,而是瞄向更大的動漫產業。

元素堅信未來可期。

她心中已有了一個“多步走”的戰略:“我們現在主要想完善自己的產品線,未來計劃開發更大的4分、3分尺寸,還有潮玩類項。”她甚至試驗了一種介於BJD和手辦之間的新類型,身體不可動,但眼睛和臉殼可以通換。如果可能的話,各種細分類型她都想涉足,“有的時候機遇很重要,你不知道哪一個會成為爆款。”

從愛好到生意,元素認為肯定會存在衝突和取舍,而她願意將視野放得更寬一些。

“娃圈是我的起點,但創業之初我給自己的定位就是,‘我要進入玩具行業’。如果未來我做潮玩,做兒童玩具,那就必然會涉及批量化和流程化,但是依然可以分出精品的條線。我始終會留一些我愛的東西。”

出品:南都即時

采寫:南都記者 侯婧婧 受訪者供圖(除署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