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和朋友喝酒幹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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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12月26日,魯南大地寒風瑟瑟,正在馬家莊整編第26師司令部裏酣睡的馬勵武被惡夢驚醒,他夢見在陜西華縣的老家,從一座高山上不小心滑了下去,天上下著雨,他就那麼一直向下墜,耳邊的風像口哨一樣清亮地響著。

國軍中將馬勵武

馬勵武身材不高,但長得比較壯實,活脫脫像一個矮冬瓜,他雖然貌不出眾,但是身上的中將軍銜令他到多種場合引人矚目,因為這象征著財富、地位以及無可限量的前途。

做這樣一個惡夢對於馬勵武來說是不多見的,本來比較肥胖的身體經此惡夢已使身體微微出汗,他定了定神才知道自己做了一場惡夢。

俗話說,夢由心生,當一個人的地位越高,就越相信風水、面相、解夢等玄學,而馬勵武更是如此。這使他本來興奮的心有點冷靜下來。

自從進入山東戰區以來,國民黨整編第26師中將師長馬勵武的內心便時常有一種按捺不住的興奮,這種興奮當然來自於蔣介石對自己的信任與重用。

馬勵武於1904年出生於陜西華縣廟前村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他早年畢業於城關西國民小學、縣立中學,肄業於北京中國大學,後考入黃埔軍校第一期並畢業,從此開始軍旅生涯。馬勵武抗戰時期曾在緬甸戰場屢立戰功。

1946年3月,蔣介石為內戰做準備,他在南京召開復員整軍會議。所謂整軍復員就是為了打內戰整軍動員。蔣介石在會上極有煽動性地說:

“我們不論是在經濟上、政治上、外交上都十分有信心。問題是在軍事上,就是在你們這些高級將領身上,你們的軍隊能否打敗共軍, 這是事情的關鍵。”

在這次會議後,馬勵武單獨求見蔣介石,向他表示反共到底的決心。蔣介石非常高興,並和馬勵武合影。

照片上,蔣介石端坐在椅子上,馬勵武畢恭畢敬地站在左後邊。後來,馬勵武一直把這張照片和他的全家照一起珍藏在身旁,視為一種莫大的榮耀。

蔣介石對馬勵武的軍事才能並不十分認可,他準備讓馬勵武擔任湖南省政府主席,而湖南當時屬於後方,不屬於主要戰場。

但是馬勵武婉言把這件事推遲了,他信誓旦旦地向蔣介石表示,一天不消滅共軍,他就一天不去任職。蔣介石於是把他的整編第26師調往山東戰場。

在整編第26師北上前,蔣介石把第1快速縱隊正式配屬給整編第26師,這使馬勵武驚喜不已。

第1快速縱隊有1萬多人,全部皆為美械裝備,所有的坦克、大炮、車輛及各類器材都是美國制造的,就連士兵穿的皮鞋也是地道的美國貨。

1946年底,國民黨共有3支機械化部隊,其中一支就是在魯南的第1快速縱隊。白崇禧在對第1快速縱隊士兵訓話時曾說過這樣一段話:

“快速縱隊是國軍的精華,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部隊,是我們國軍的基礎,委座在內戰中對你們寄托的希望很大。”

蔣介石把第1快速縱隊配給馬勵武,不僅使整編第26師的實力大增,更為重要的是政治意義,這體現了蔣介石對馬勵武的信任與賞識。

第1快速縱隊的坦克

馬勵武自認為深得蔣介石信任,這使他養成了一副傲慢專橫的性格。當馬勵武進入山東戰場後,他自認為是蔣介石的嫡系,並沒有把徐州綏靖公署主任薛嶽放在眼裏,為此兩人鬧得不可開交,在蔣介石的親自調停下才得以平息。

馬勵武到山東戰場後,認真研究了中共的戰役戰術,並摸清了中共軍隊作戰有一個基本的作戰原則:先打弱敵、後打強敵。

對此,馬勵武認為:整編26師配屬第1快速縱隊後有3萬多人,而且機械化程度高,中共軍隊一時拿他沒有辦法。他在日記本上寫下這樣一段話:

對我來說,這是一片生疏的土地。但是我認為,勝利會永遠跟隨我們。黨國必勝,共軍必敗。

1946年10月8日,馬勵武攻占了棗莊、嶧城等地,這使他感覺共軍沒什麼可怕的,他張燈結彩,大擺筵席,慶祝“魯南大捷”。筵席上,馬勵武高高舉起酒杯對部下說:

“別說共軍只有三個師,就是整個新四軍,也會被我們26師打垮的。”

筵席快要結束的時候,馬勵武再次鼓動:“弟兄們,幹杯!我們要到臨沂去過年!”

這時粟裕正在指揮大軍實施宿北戰役,馬勵武很快知道了戴之奇被解放軍包圍自殺的消息,他雖然受到了震動,但是他很快把這一切歸結於整編69師裝備不好,歸結於戴之奇的無能。

宿北戰役結束,國軍在華東戰場迫切需要一場勝利來鼓舞士氣,這使馬勵武再立新功的熱情高漲到了極點。而整編第26師一路向山東解放區首府臨沂高歌猛進,也使它感覺勝利在望。

就在馬勵武躊躇滿誌、誌得意滿的時候,他卻做了一個惡夢, 這使他的情緒受到了影響,但他很快又恢復過來,認為夢只不過是夢,而手中的美式裝備可是實實在在的。

當他快吃完早飯的時候,師參謀長鄭輔增用筷子蘸著水在飯桌上比比畫畫,向馬勵武匯報周圍發現了大量的中共軍隊在活動。馬勵武心中一驚說道:

“看來,我師的周圍的確是集結了不少共匪!”

鄭輔增點了點頭,一旁的副師長曹玉珩皺起眉頭。

粟裕正在指揮作戰

看著參謀長和曹玉珩憂慮的神情,馬勵武略顯不快,他那肥胖的紫紅臉變得更加紫紅。他冷笑道:

“你們放心吧,我就不信共軍能啃得動我們這塊硬骨頭。他們敢啃,不喪命也要格下來他們一口牙,再說周邊都是我們的部隊,中共難道真敢虎口拔牙不成!”

此時馬勵武部的先鋒部隊距臨沂已不足60裏,他雖然說得輕松,但他並非無能之輩,他在苦苦思考中共下一步的打擊目標是誰,雖然種種跡象表明,共軍主力正從蘇北北移魯南,但又不能確定其最終企圖。

到12月27日,馬勵武綜合各種軍事情報終於確認:共軍大批兵力已對第26師形成了包圍趨勢。

這個消息多少令馬勵武有點意外,這違反中共的軍事原則,他並不知道粟裕打仗一直不按常規出牌,粟裕要圍殲的目標正是整編第26師。

馬勵武並不認為中共軍隊能夠把自己吃掉,但還是小心為妙,他立即將這一消息電告徐州公署主任薛嶽,並強烈要求部隊速速撤退,因為目前的位置太突出了,他要求左右的部隊向他靠攏,以免被華東野戰軍圍殲。

在徐州的薛嶽接到馬勵武的這封電報後,他竟然毫不在意地笑了,他認為馬勵武完全是大驚小怪,因為他對軍情的分析與馬勵武完全兩樣。

當時國民黨的情報來源主要靠空中偵察,薛嶽通過空中偵察得知華東野戰軍正在從蘇北北移魯南。而且從一開始的夜行軍變為白天行軍。這對一貫善於夜間行動的共軍來說,不是太不正常了嗎?

而且根據可靠情報,華東野戰軍雖然在宿北戰役中殲滅了戴之奇的整編第69師,但是損失慘重,已無力再戰。

因此薛嶽判斷,華東野戰軍正在魯南潰逃,此時正在是魯南殲滅華東野戰軍的大好時機,而馬勵武的整編第26師離臨沂只有60公裏了,在這種情況下,部隊怎麼能夠撤退。

薛嶽不知道他已中了粟裕的圈套,其實早在數天前,當國民黨的飛機從華東野戰軍頭頂飛過時,作戰參謀曾經請示過粟裕要不要隱蔽,粟裕說了四個字:

“將計就計!”

薛嶽是國民黨軍中公認的會打仗的人,此人特別自負,他非常堅信自己的判斷,他復電馬勵武:

“共軍大部主力仍在蘇北,部分潰逃魯南,正好殲之,不必慌張,不必撤退!”

薛嶽

薛嶽這幾句話說得非常嚴厲,但他轉念一想,馬勵武是蔣介石的親信,和自己素有矛盾,這樣生硬的口氣似乎不太好,於是又拿起筆來加了一句:

可將馬家莊以東的前鋒部隊稍微後撤,主力在馬家莊附近築工事警戒。

接到薛嶽的這封電報,馬勵武非常惱火,此時他完全可以打電話給薛嶽溝通,但他認為如果主動打電話太沒有面子,決定硬著頭皮打下去了。

他隨即將前鋒部隊撤退到馬家莊地區,師司令部及直屬隊及快速縱隊以馬家莊為核心,在馬家莊西南地區構築陣地為中央固守區。命令各部隊務必加強工事及防禦設施。

同時馬勵武召開團以上軍官會議,在會議上他老調重彈了裝備優勢,又強調說:“這是一個生死關頭,只有拼命打下去,或者可以死中求生。”

在馬勵武整軍備戰的同時,華東野戰軍在粟裕的指揮下正在進行大戰前的準備,粟裕命令1947年1月1日拂曉前,參戰各部隊均按規定進入指定集結地域。

魯南戰役預定於1月2日24時發起。

1947年1月1日是元旦節,早上起了很大的濃霧,直到上午9時許,太陽才在濃霧中露出了一點影子,在馬家莊司令部裏的馬勵武感覺輕松了許多。

因為馬勵武判斷華東野戰軍發動攻擊的時間應在12月30日、31日這兩天,他命令所有部隊時刻做好應戰準備。幾乎每隔一個小時,他就與第1快速縱隊的黃司令電話聯系一次。

這幾天馬勵武神經高度緊張,可是到了元旦節的上午,華東野戰軍沒有絲毫動靜,在司令部裏的馬勵武,其神經開始松弛下來,他暗自責怪自己神經過敏了。

他找來副師長曹玉珩和參謀長鄭輔增,對他們說出了自己的判斷:近日無戰事。

往日馬勵武說話,副師長和參謀長總是應聲附和,但是今日參謀長鄭輔增沒有搭話,表示沈默。副師長曹玉珩看了一眼馬勵武,用征詢的口氣說:

“但願如此吧。連日來弟兄們精神緊張,疲勞不堪,今巧遇元旦,要不要稍做休整?”

馬勵武正有此意,當即說道:“好,中午會餐!”

馬勵武在參謀長和副師長的陪同下看了一下所構築的防禦陣地,發現防禦陣地構築得不錯,他對參謀長和副師長說:

“如果共軍發起進攻,我們可以誘共軍於中央固守區周圍,用戰車巡回襲擊。共軍沒有重武器,拿我們戰車沒有辦法。”

中午會餐準時開始,馬勵武酒足飯飽後,向曹玉形和鄭輔增交待了幾句,便帶著副官等隨行人員坐著吉普車離開了部隊,直奔嶧縣。

京劇《風波亭》

馬勵武明知大軍在包圍的情況下,大戰在即,作為主要指揮員的整編第26師師長為何拋下部隊、離開指揮崗位呢?因為馬勵武是個京戲迷,恰巧這幾天嶧縣有京劇團在演出。

馬家莊離嶧縣並不遠,馬勵武當天下午就到達嶧縣,晚上在師後方機關看京劇,臺上演的是京劇《風波亭》,當看到嶽飛遇害的時候,他感覺特別不舒服,身上不自覺出了一身汗,他隱約感到今天演出的這場戲有點不吉利。

暗淡的燈光下,馬勵武的副官紀朝聲匆匆地走到坐在前排的馬勵武旁邊,俯首低聲說:“師長,51師113旅旅長李玉堂來電話,說是前方打起來了。”

馬勵武一聽,立即扔下手中正磕著的瓜子,站起來便急火火地朝外走。

51師是雜牌軍,如果放在以前,馬勵武對這些部隊是不屑一顧的,但是目前正是非常時期,整編第26師已經被華東野戰軍包圍,作為友鄰第51師的態度就非常重要了,所以昨天來嶧縣的路上,馬勵武專門繞道第113旅會見了旅長李玉堂。

馬勵武抓起電話,李玉堂在那頭說:“前線打起來了,26師和快1縱腹背受敵,我們這可聽到劇烈的槍炮聲……”

聽到此話,馬勵武怒火中燒道:“這個鄭輔增,為什麼不報告!”

他立即要26師司令部的電話,然而電話已經接不通了,馬勵武頹然地放下電話,一時間慌了神。

他立即用報話機和整編26師司令部聯系,報話機很快聯系上了,參謀長和副師長很快將前方的情況做了匯報,馬勵武讓他們不要驚慌,他一遍又一遍地列舉了第26師的優勢,說即使被華東野戰軍包圍,想吃掉第26師也是癡心妄想。

這時馬勵武也顧不得面子問題了,他要通了薛嶽的電話:

“我們被包圍了,部隊正在激戰!”

薛嶽問道:“你現在在什麼位置?你把情況說清楚!”

馬勵武回答道:“我在嶧縣縣城。”

薛嶽問道:“你的司令部不是在馬家莊嗎,你什麼不在指揮崗位,跑到馬家莊去了,離開指揮崗位為什麼不報告!”

蔣介石

薛嶽責問的沒錯,馬勵武作為師長離開指揮崗位是要向上級報告的,但是馬勵武認為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就私自離開指揮位置了。

馬勵武情急之下也不好隱瞞了,當即說道:“我到嶧縣城來看戲!”

薛嶽一聽痛斥道:“看戲重要還是部隊重要,真是爛泥扶不上墻 !”

如果要是在平時,馬勵武肯定會和薛嶽爭吵起來,但是此時他自知理虧,不敢犟嘴,薛嶽又命令道:“我命令你立即回到指揮崗位,如回不去就用報話機遙控指揮,固守待援!”

前方在打仗,師長在後方遙控指揮,他知道這樣不是辦法,天剛亮,他便命令兩個連的兵力乘汽車沿公路偵察,擬回前方指揮。但偵察部隊很快報告:交通阻斷,無法前進。

整編第26師就這樣在馬勵武的遙控指揮下走向了覆滅。

幾天以後,華東野戰軍包圍了嶧縣縣城,馬勵武被我軍俘虜,被俘後他心情復雜,多年以後他這樣寫道:

“我當時內心很矛盾,一方面想趁機脫逃, 但身體疲困也沒有機會,再說也缺乏勇氣。另一方面也想將計就計安 於現狀,看看共軍到底把我怎樣處理。特別是想到自己打了敗仗,丟了這麼多東西,回去也是九死一生。想到這些,不如作俘虜以待後望。”

馬勵武被俘後不久被送到臨沂,陳毅接見了他。陳毅熱情地伸出了手:

“我們從此是朋友了。”

大軍被粟裕包圍,國軍師長馬勵武卻拋下部隊看京劇被薛嶽痛斥:爛泥扶不上墻 。這說明三個問題:

一是國軍將領的責任心不強,很多人心思不在打仗上。

二是國民黨軍中固有的派系矛盾,使上下不能團結一致,很難形成合力。

如果明白這兩點,我們就能明白,剛開始占絕對優勢的國民黨軍為何在3年多的時間裏就土崩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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