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窗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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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光

我的老家在諸暨馬劍金家山村,杭州、紹興、金華三市交界的“龍門山”麓。村口是“馬溪灘”,不遠處就是“馬劍大山”。離別家鄉三十多年,但老屋的記憶總是揮之不去。

早年爺爺意外去世,磨礪練就了父親耿直個性,骨子裏又烙著善良基因。父親善思不輕言,日常表情很威嚴。小時只要他眼睛一看,我們就不敢吭聲,靜靜走開去幹活。常對我們說,做人要正直,善良,厚道;有條件幫幫別人,不要去占人家便宜;遇上不講道理的人,能忍就忍,別爭一時之氣。

老屋樓上,有扇窗門始終關著,我很好奇。那天大人都出去幹活,我爬上凳子撬開了門閂,打開一看,發現窗外是隔壁鄰居家的床鋪。

晚飯後,在飄忽的煤油燈下,我好奇問父親,他一臉嚴厲訓斥:“以後不許去打開”。第二天,父親就用鐵釘把門閂釘死了。當時我讀不懂父親的表情,等長大後才明白:那是多麼的無奈、無助、憤懣!原來是鄰人強勢建房,少砌一堵墻,直接從我家北墻拼出去,把窗戶堵死。面對這種“野蠻”做法,父親滿腹悲涼,又只能忍氣吞聲。現在,這窗門還緊閉著。

家裏有一套祖傳線裝書,裏面全是治療各種常見病的“土方子”。晚上,父親就在煤油燈下小心翼翼地查找著,把治療常見病的“方子”摘錄下來。白天,上山去采來草藥,曬幹、研成粉末,裝在幾個密封的罐子裏。有人尋上門,就問清病情,對著“方子”配給藥,叮囑如何服用。方圓幾十裏沒有藥店和醫生,我老爸就憑這套祖傳“藥書”,為遠村近鄰鄉親們消除了許多病痛,且從不收一分錢。患者千恩萬謝,常把自家省下來的番薯、蘿蔔送來。

我老爸讀過幾年書,寫得一手好字。每年的農歷過年,老爸最忙碌,也是老屋最熱鬧。老爸把精心準備的筆墨紙硯排開,在吃飯的“八仙桌”上開始寫春聯,弟弟幫磨墨,我把寫好的春聯在地上晾幹,鄉親們就圍著“桌子”觀看稱贊著。那場景,成了小山村的一個文化表現節目。許多鄉親拿著春聯會補上句:“明年還要來拿啰!”

我老媽純樸,平常,善良。每天天剛亮,拎著籃子去菜地采摘蔬菜;回家就燒水、掃地、做早餐、餵雞鴨;等大家用完餐出門後,她又開始餵豬、洗衣;然後出門去拔餵豬的野草。

村口有塊我家自留地,邊上有爺爺栽種的三株大梨樹,是小山村的一道風景。每年沒等成熟,就有小孩用竹竿敲打或爬上去采摘,鄰居來通風報信,我老爸不在意笑笑:“讓他們摘吧,現在也不好吃,大人去一喊,跌下來就麻煩了”。梨頭熟了采摘時,讓圍觀看熱鬧的鄉親拿著吃,看著大家連著皮大口地啃著白嫩的梨頭,我老媽一旁提醒:“慢點吃,別噎著!”然後,每人分給幾個,讓帶回家給父母;路稍遠的長輩,第二天會拎著籃子給送去。

二個表弟因父親突遭意外去世,也住在我家。影響最深、最快樂的是祖孫三代12人一起生活的那些年。白天大人上山砍柴,下地幹活;小孩去讀書、放牛羊。到了晚上,大家端著熱氣蒸騰的番薯粥,咬一口脆脆的腌蘿蔔,挾一塊老媽自做的黴腐乳。我們小孩就端著碗到門口“道地”,座在石墩上,望著星星月亮,說說笑話,直到老媽來喊。

現在,老屋的門關了,銹跡斑斑的彈子鎖象征性掛在門上;老屋的燈不亮了,屋柱子上的電燈開關拉線結上了厚厚的灰塵。經歷了幾十年孤獨風雨,老屋也變得蒼涼,在寂寞中漸漸老去。

每年的清明、冬至,從墓地回來,我都會去老屋看看。望著空空蕩蕩、蒼白淒涼的老屋,心裏沈沈的,覺得胸悶,一股莫名的孤獨和淒涼襲上心頭,美好的回憶也變得模糊起來。只有門口磨豆腐的小推磨,原地靜靜地躺著,曾給兒時帶來幸福和快樂的“吱嘎”聲,也成了遙遠的回響。

走進竈頭間,結實的大鍋蓋已積上厚厚的塵;撫摸著衰老、剝落的竈臺,心頭泛起絲絲酸楚:那裊裊炊煙,一碗碗熱騰騰的“媽媽菜”,是那麼清晰卻又虛幻,無法觸摸,又繾綣纏繞。

走到樓上,曾用舊報紙糊貼的頂棚,殘缺脫落;站在父母生前躺了一輩子的舊床前,心裏塞塞的隱隱作痛,又會清晰浮現母親在縫補破衣,父親在翻著藥書,摘錄“土方子”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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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無論我們離開多久,走得多遠,回到老屋,發現這才是最溫暖的家,是放松,是心安。父母在,就是家;父母走了,家就成了老屋;家鄉就成了故鄉。但我們的心,仍會留在老屋;我們的根,仍在老屋;夢裏常回的,還是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