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大全夢見雪納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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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患了一種喜歡的東西都會消失的病。世界會將它們遺忘,只有我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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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患了一種喜歡的東西都會消失的病。”我對心理醫生說,“世界會將它們遺忘,只有我記得。”

他稍稍放慢了整理筆記的速度,擡頭望了我一眼,我很熟悉那種表情,我在之前的七任心理醫生臉上見過不下十次——不屑、嘲弄與同情。

“妄想癥。”果然,他連最後給出的結果也和前面七個人一模一樣。

我對著他笑了一下,然後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掉,沒人會相信我說的話,我早該意識到這一點。

2

一大朵烏雲吃掉了太陽,我在公寓樓底下買了袋啤酒。整條街靜得出奇,自動販賣機數硬幣的聲音傳出老遠,被破爛的墻壁撞出回音。

整條街上好像就我一個活人似的。

我搖搖頭嘆了口氣,走進公寓推開房門,把堆在門口的空啤酒罐一個個投進走廊盡頭的垃圾桶裏。

我把啤酒袋子往地上一扔,關上門,屋子裏頓時黑下來。我的房間沒有窗,只放了一張床,只要合攏房門,便是一個寂寂的夜,我重重地倒在床上,在無邊的黑暗裏入眠。

我夢見了一位姑娘,她有一頭藍灰的卷發,鬢角隨意挑染著幾縷白。

她似乎在對我說什麼,但我竭盡全力也聽不分明。

其實我是認得她的,她家境優渥,在城北開了家花店,還養有一只雪納瑞。

三年前的一個冬日,她在一家汽車廠門口磕壞了自己的跑車,我那時正在那兒當維修工。她把車停穩之後想去抱她的狗,哪想剛一拉開車門,那狗瘋了似的躥出來,往旁邊兒的貨車輪子底下躲,估計是受了驚。

我剛巧給貨車司機交代完事情,他已經踩下了油門往出口開去。那只雪納瑞在輪子前邊兒跟著車子一寸寸地挪,探頭探腦的,想出來又不敢,她在旁邊急得眼淚直掉。眼看車子已經在加速了,我跑過去一把揪住它腦袋上的毛把它的命從車軲轆底下拉了回來,她趕緊跑過來把狗抱過去,一邊擦眼淚一邊望著我笑,俏俏地笑出一片艷陽天。

“謝謝你呀!”

“不客氣。”

車修好後她害怕路上再出事,多給了我一點兒報酬托我送她回去。一路上橘燈暖融,她對我說起她在城北開的花店,她多金而冷漠的父母,她車禍離世的哥哥。

我問她為什麼要對一個陌生人講這麼多,她輕輕撫摸著雪納瑞的小腦袋,笑道:“小桔有辨認壞人的超能力,它沒對著你叫說明你是好人。”

我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含著金鑰匙出生在象牙塔裏的女孩,老是會把這個世界想得很單純。

“以後不要隨便跟別人講那麼多。”

“嘻嘻,知道啦!”

3

從此以後,她一閑來無事便會到修理廠來找我聊天,說是聊天,其實只是她單方面地喋喋不休,我從來搭不上話,也不想開口。這麼一來二去,廠裏的其他人也跟她熟絡起來。

有一回廠裏資金周轉不過來,瀕臨破產,她一揮手就往廠長卡上轉了一個數字,幫忙解了圍。廠長收到轉賬通知之後那雙發抖的手和顫顫巍巍走遠的背影,我到現在還記得。

過了幾天資金穩定後廠長請大家吃大餐,幾十個人喝了好幾箱啤酒。酒過三巡,有個小年青喝得醉了,指著我打趣道:“誒,千金小姐,你每次來都去找他聊天,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啊?”

她挑挑眉,朝著我看過來,開口道:“對呀,我就是喜歡人家,怎麼了,不行啊?”

“哎喲——”旁邊兒的同事推了推我,一桌子人開始起哄。

“我可先說了啊,”她插起一塊魷魚燒,繞著桌子指了一圈,“你們可不許欺負他,要是哪天把他欺負走了,我可再也不來了!”

我低頭看著酒杯裏頭剩下的氣泡沒說話,抵抗著身邊人的推搡和充斥整個房間的喧鬧,我很清楚自己不能喜歡上任何人,否則他們的下場將會和我的父母一樣。

憑空消失,了無痕跡。

第二天,我向廠長提交了辭職信,然後咬咬牙拉黑了所有同事的聯系方式,連這個月的工資都沒去領,我最怕被挽留。

再也沒人天天來找我談天說地了,我的世界恢復寂靜,可我竟然有點失落,不知何處去。

我在手機軟件上另找了家公司提交應聘申請,筆試通過之後,我決定去買件合適的西裝為面試做準備。

我收拾好東西推開門,看到門口的地上擺著一束小雛菊,花束裏夾著一張小卡片。

“哈嘍!為什麼突然辭職了?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可以告訴我哦!”

沒有署名,但我很清楚這是誰送來的。

該死,一定是廠長告訴了她我的住址。

到底要怎樣才能讓她徹底忘記我?我一連思考了好幾天。但後來發現她也許根本沒打算跟我見面,只是換季後一有新品就會放一束在我門前,在裏面夾一張寫著情話的小卡片。

我以為這種事情,過幾個月不理她,她就會放棄,可是到現在已經一年了,花和卡片依然每個月都會出現。

我實在是想不明白,有那麼多門當戶對的追求者,她為何會如此喜歡我這個怪人。

不過不管她是出於什麼心理,我都必須要做個徹底的了斷了。

4

四月初,南天竺要開了,她一定又會送一束過來。我想了想,跑到廣告店裏打印了張房屋出售的貼紙貼到門上。

幾天後的清晨,我忽然被幾聲犬吠驚醒,這附近沒人養狗,一定是她來了。

我走到門口,透過貓眼觀察她的反應。

貓眼的透鏡上落了灰,但我還是看得到她那張扁著的嘴,像剛灌下一碗濃郁的中藥。她把花往地下一摔,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松了口氣,牽牽扯扯三年了,這回總該放棄了吧?

這麼好的姑娘,應當活得安穩幸福。

手機的冷光忽地亮起,隨著來電振動左右滑動。

我看著屏幕上那個名字,皺著眉想了想,還是接了。

“我出雙倍錢買你房子。”

“我不喜歡……”

“我買不買房子跟你喜不喜歡我有什麼關系?!”

她掛斷電話,走廊裏傳來一聲嗚咽,隨即是一陣歇斯底裏的嚎啕。

我本來就不喜歡女生哭,一聽見心裏就跟被貓撓似的,恨不得把五臟六腑都挖出來丟掉。更何況……這次還是我把人家惹哭的。

也許並不僅僅是哭聲讓我煩躁,我心裏似乎還有一些其他的情緒胡亂攪在一起,難受得要命。

我只是……不想讓你消失啊。

過了一會兒,哭聲漸漸遠去,我把門打開一條縫,確認她已經走遠之後,在對面的小巷子裏找了家店喝悶酒。我像個機器人一樣一杯接著一杯,雙手都快跟不上吞咽的節奏。一只巨獸在我的胃裏翻滾,抓扯我的喉嚨。酒精拖垮我的眼皮,困意襲來,我趴在桌子上沈沈睡去。

5

恢復意識時已不知過了多久,我竭力睜開雙眼,依稀看到四周掛著白色的醫用隔離簾……我這是在醫院?!

我一下子坐起身來,動作太快,弄得腦仁子生疼,我看到自己身上起了些紅疹。我揉了揉眼睛往四周看,一轉頭便看見旁邊的家屬陪護床上窩著個人,藍灰色的頭發有些淩亂,似乎很久沒有精心打理過了,我心裏咯噔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斷掉了,一種怪異的感覺開始蔓延,感動中裹挾著憤怒。

又是她。

“唉。”我嘆了口氣,使勁搖了搖頭,驅散那種怪異的情緒,站起身磕磕絆絆地走出病房,在走廊上下意識掏了掏口袋想抽根煙,結果只摸到了粗糙的病服。

我攥緊空空如也的口袋,心裏頓時又有些惱火,決定把一切跟她坦白,就算她不相信,也一定會覺得我是個瘋子,說不定就會離開了。

可是再回到病房時,我看見房間裏只有一個護士。

“奇怪,這裏怎麼會有一張陪護床……這酒精過敏的病人沒人陪呀……”她嘟噥著。

我心裏一顫,有種預感,跟我二十多年前放學回家後沒有找到父母的那種感覺極其相似。

我趕緊衝過去問道:“剛才那個姑娘呢?!”

“姑娘?你一直就一個人,在這兒昏了兩天了,哪來什麼姑娘?”

身後有誰拍了拍我的肩,我緩緩轉過頭去。(原題:《替身》,作者:驚雲賦。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