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已故的兒時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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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的圓臉,頭戴一頂小氈帽,頸上套一個明晃晃的銀項圈!”

這段話描寫的,正是所有“八零九零”都最為熟悉的課文《少年閏土》裏閏土的形象。魯迅對閏土的偏愛,在這篇文章裏也體現到了淋漓盡致的程度。

如果要問魯迅最喜歡自己筆下的哪個人物,那答案無疑只能是“閏土”。這除了因為閏土身上具有的各種優良品質外, 還因為:閏土曾是魯迅兒時最好的玩伴。

閏土形象

閏土雖是魯迅最好的“玩伴”,但他的地位卻和魯迅相差極大,用今天的話說:兩人是屬於兩個完全不同的階層。當時,魯迅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周家大少爺,而閏土則是周家忙月(過年過節幫忙的工人)的長子。

閏土本不叫閏土,他的本名叫章閏水,如其他“名裏帶土”的人一樣,閏土命裏也缺土。或許是閏土父親章福慶怕閏土養不好的緣故,本不富裕的他們竟還弄了個銀圈戴在了閏土的脖子上。

魯迅一看到這個銀圈子就知道閏土在家裏是極得寵的,所以,他在文章裏說:

“(他)頸上套一個明晃晃的銀項圈,這可見他的父親十分愛他,怕他死去,所以在神佛面前許下願心,用圈子將他套住了。”

閏土那在周家做工的父親當真很愛閏土,所以,在周家做工時,章福慶經常會和少東家魯迅說起自己的兒子。久而久之,魯迅便對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孩子有了莫名的親切感。

同那個年代很多的窮苦人家孩子一樣,閏土的父母經常在城裏做活,而作為孩子的他則留守在農村。

閏土第一次來城裏,便是為了來周家。對他而言,這無疑是一種奇異的經歷。但他來周家,並非來做客,也不是單純看父母,而是來“幫工”。

原來,當時的周家正籌備一場大祭祀,而這祭祀,根據魯迅在《少年閏土》裏的說法“乃是三十多年才能輪到一回,所以很鄭重”。

魯迅

既是三十多年才輪一回的大祭祀,自然需要“大籌備”,自然地,周府這時候就非常需要人手。作為周家“忙月”的章福慶便在見府裏忙不過來時提出“讓自己兒子閏土過來管祭器”。

章福慶提出讓兒子幫忙的要求後,魯迅父親周伯宜想了想後便答應了。周伯宜答應讓一個孩子“管祭器”,多是因為他對一直在自己府上幫忙的章福慶有極大的信任和偏愛。

實際上,當時的章福慶並不僅僅是周家的“忙月”,他經常充當周家管家替周家處理收租事宜。從此也可看出周家對閏土一家的信任。

周伯宜答應了章福慶的要求後,魯迅高興極了,他開始日日期盼著閏土的到來。

盼星星盼月亮盼過來的“閏土”果然沒讓魯迅失望,他給魯迅帶來了一個和自己平日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裏,以前終日只知讀書的魯迅簡直驚呆了。所以,在閏土給魯迅講完海邊拾貝殼、西瓜地裏鋼叉叉猹等等新奇事後,魯迅忍不住感嘆:

“我素不知道天下有這許多新鮮事:海邊有如許五色的貝殼;西瓜有這樣危險的經歷,我先前單知道它在水果店裏出賣罷了。”

閏土與魯迅

除了和長媽媽一樣給魯迅講新奇事兒外,打小在農村長大的閏土還會跟魯迅講自己在農村的各種生活,比如,雪地裏捕鳥一類的。每每這時,魯迅總聽得入神,對他而言,閏土口中的“稻雞、角雞、鵓(bó)鴣(gū)、藍背、青蛙似兩只腳的魚”等組成的,無疑是一個奇幻的世界。

魯迅太喜歡那個奇幻世界了,以至於他忍不住嘆道:“阿!閏土的心裏有無窮無盡的希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一朋友所不知道的。”

因為太喜歡閏土,正月過去,他必須回家去時,魯迅還急得大哭,因為舍不得少爺魯迅,閏土也躲在廚房嗚嗚嗚地哭。

閏土終究要回到自己所在的農村,而魯迅也終究要回到書屋讀書,他們終究在這次短暫交集後“各歸各位”了。

此後,他們雖相互給彼此寄過一次禮物,但他們的命運註定已是“平行線”了。

兩人分開後,閏土這個深受魯迅影響的孩子曾和父母提及過“上學”。根據史料記載,閏土父親章福慶當時同意了讓閏土上學的要求,而從當時閏土一家的經濟條件來看,供閏土上學似乎也並非難事。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這次決定後不久,就在閏土滿懷期待地準備上學時:他的父親章福慶病倒了。

幾乎在同時,魯迅所在的周家也遭難了,先是他的祖父周介孚因事下獄,後是他的父親周伯宜抱重病,自此,周家家道中落,全家不得已避難鄉下。

青少年魯迅

如此一來,周家自然也就不需要幫工了,原本可以繼承父親前往周家做工的閏土也不得已只能另尋出路。

閏土的父親幾時去世已經不得而知了,世人只知,如魯迅父親去世後魯迅得扛起周家一樣,章福慶去世後,閏土也不得已扛起了章家。

以此看,閏土與魯迅在命運上實是極其相似。

所不同的是,後來的魯迅通過不斷求學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他後來還靠寫作成為了一代文豪。而閏土的命運則要坎坷得多——

給章福慶辦完喪事後,閏土身上已經身無分文。為了能活下去,他不得不拼命做工。隨著孩子的越來越多,閏土的負擔也便越來越重了。

常年不斷地辛苦勞作,壓彎了他的脊背,父親死後,他所有的人生便只剩下了:挑土、搖船、下地、養家。此後,“西瓜地裏鋼叉叉猹,海邊撿貝殼,雪地裏捕鳥……”等等這些,都成了他的前塵往事一般的存在。

閏土學會了抽煙,只有抽煙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好像是活過的。可因為經濟狀況不好,閏土抽的煙總是那種次得不能再次的。

1919年,魯迅再次見到了閏土,此時的閏土早已不是他記憶中的閏土了。閏土先前紫色的圓臉被“灰黃臉”取代,他眼睛也變成了和昔日父親一樣的腫脹通紅樣。見面那天,閏土頭上戴了一頂破氈帽,身上則只穿了一件極薄的棉衣。這副打扮,一看便是鄉裏底層百姓的裝扮。

而此時的魯迅則一襲長衫,經由寫作等,他依舊是這個社會的上層,一如當年。

此時的魯迅和閏土都已人到中年,而此時距離他們分開也已經過去了二十年的光景。但再見時,兩人之間隔著的顯然已不僅是時間,而是各種說不出的東西。

閏土見了魯迅顯得很生分,這種生分絕不是因為時間,而是因為身份,魯迅畢竟是個敏感的人,他怎會察覺不出閏土對自己的“生分”。

所以,魯迅當時即便有許多話要說,可這些話也終究被“什麼東西擋著似的,只在腦裏面回旋,吐不出口外”。

閏土見著這樣的魯迅終於恭敬而分明地叫了一聲“老爺”……

魯迅在看到閏土後面的孩子水生時,才恍惚看到一些昔日“閏土”的影子。水生是閏土的第五個孩子了,而此時的魯迅雖有原配朱安卻一直未曾生下任何子嗣:他們終究是不一樣了。

後來的魯迅才知道,此時的閏土如他筆下那些窮苦人一樣:苦到了極致了。因為孩子多加上收成不好,他們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閏土的苦,早刻在了臉上布滿的皺紋和緊皺的眉頭上了,閏土的苦,他自己形容不出,但他拿出煙管默默吸煙時,魯迅卻分明看到了。

這次見面,成了魯迅和閏土人生的最後一次見面。

1934年,浙江紹興一場大旱將閏土推向了深淵。那段日子,上章家收租的人,比地裏活著的禾苗還要多。

人都說“禍不單行”,偏偏此時,他的身體也垮了,因為一個背上的膿瘡沒及時醫治(沒錢)導致發炎,他最終竟被奪取了性命。

同在這一年,魯迅的身體也每況愈下,兩年後,魯迅也終隨閏土而去了。

閏土去世幾年後,他的長子章啟生竟也因病去世了。而此時,閏土的孫子、章啟生的兒子章貴年僅3歲。

父親的早逝,讓章貴不得已成了被寄養在叔叔家的苦孩子。此間,他只得依靠替人種地、放牛、做長工生活。

章貴

行到此,章貴的面前,展開的是一幅和昔日祖輩完全一致的苦難畫卷。

然而,命運就是這般奇特。就在世人以為章貴的命運將重蹈祖輩覆轍時,他的命運迎來了驚天逆轉。

1953年,紹興市政府為了紀念魯迅先生,特地在魯迅家鄉建了一座魯迅紀念館。因著這個緣故,章貴竟從此走上了一條和祖輩完全不同的道路:他被請到了魯迅紀念館工作。

對於章貴而言,這份工作簡直是“天賜”,被通知要去紀念館工作時,他瞪著眼道:“我不識字啊!”聽了他的話後,工作人員笑笑說:“識字的多了,但和你一樣同魯迅有這麼深的淵源的,可沒幾個!”

聽了這話後,章貴從似懂非懂地點了頭。

“魯迅紀念館”是個處處彰顯文化的地方,在這樣的地方工作,不識字還真就不行。於是,章貴便在相關人員的安排下開始學習文化知識了。

白天,他在紀念館工作學習,晚上,他便在夜大學習文化知識。這個曾被閏土視為理想的“學文化”項目,到他的第三代時,終於被實現了。

章貴在寫作

章貴是個吃過生活苦頭的人,學知識這點苦對他而言自然算不得什麼。為了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章貴日夜苦讀。也是在學會了識文斷字後,他才真正明白了章家和周家的淵源。於是,他對祖輩和魯迅之間的故事便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人的命運就是這般奇特,就因為魯迅小說的緣故,章貴及其家人的命運就這樣被改變了。後來,章貴還成了魯迅紀念館的副館長。

因為潛心研究魯迅著作,他成了對魯迅研究最深的人物之一了。有時,他還會親自出現在魯迅紀念館為前來參觀的人介紹魯迅及其作品。

在這些之外,最讓章貴高興的是:作為閏土後人的他,還和魯迅的後人建立了良好的關系。

1976年,魯迅逝世40周年之際,魯迅之子周海嬰和章貴一同前往了日本。周海嬰是魯迅的獨子,他當時正在從事無線電工作。行到此,魯迅後人和閏土後人在身份上終於屬於同一階層了。

這種種,怎不讓周海嬰和章貴感嘆呢!

周海嬰雖只比章貴大了幾歲,但他們卻著實差著輩兒:章貴是閏土的孫子,而周海嬰則是魯迅的兒子。

周海嬰與長子周令飛

自然而然地,周海嬰對這個昔日父親玩伴的後人便很是照顧了。章貴很享受這個大哥一樣的魯迅後人的照顧,後來,他曾在回憶中說:

“那時除了日本的15天以外,在上海呆了20來天,當時因為他年紀比我大,他好像是個大哥哥一樣照顧小弟弟,有時候過馬路的時候他拉著我走,怕我撞到車上去了。”

周海嬰除了做無線電還喜歡攝影,所以,他為章貴和自己拍下了很多合影。這些照片後來,還都被洗了出來。

這次短暫相聚後,周海嬰與章貴又回到了各自的生活軌跡上。但與魯迅和閏土不同的是,兩人之間常有往來,每隔一段時間,他們便會“鴻雁傳書”。周海嬰驚嘆章貴的一筆好字,而章貴也驚嘆周海嬰的行文很有魯迅的感覺。

長期研究魯迅的章貴覺得周海嬰雖和魯迅從事行業不同,但他們卻又是極其相似的,後來,他曾不止一次地公開說:

“也可能是遺傳因子的關系,他的身上可以看到一些魯迅先生的影子。他的耿直,他的直言、敢說敢言,有所作為。”

極其有意思的是,章貴和周海嬰來往密切,而他的一兒一女又與周海嬰的幾個孩子建立了良好的關系。每次,周海嬰和子女來了紹興,章貴和孩子們總會同他們聚到一塊兒。期間,他們談笑風生,好不愜意。

章貴等與周作人合影

除了與魯迅後人建立良好而深厚的情誼外,身為魯迅紀念館副館長的章貴還寫下了幾十萬字的魯迅研究資料,這些都為後人人研究魯迅提供了更好的參考。

世人絕想不到的是,繼章貴因為魯迅被改變命運後,他的兩個兒女也因魯迅而被改變了命運。

章貴與妻子齊譽婷一共生下了一兒一女兩個孩子,他們的兒子章洲原本只上了高中。高中畢業後,他被分配到紹興一家紡織廠工作。

因為自小熟讀魯迅作品,章洲在魯迅作品裏讀到了自己祖輩和周家的故事,他也因此深知“沒有文化的可悲”。父親做了魯迅紀念館館長後,看到父親提筆寫作後他深受觸動,自然地,他也萌生了學習文化知識的欲望。

因深感讀書不夠,章洲後來毅然選擇了再深造,他脫產讀了三年電視大學的企業管理。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到了剛剛組建的紹興信托投資公司工作。經過努力,短短幾年,章洲便從“紅馬甲”升為證券交易部的經理。

章貴的女兒和兒子一樣,也深深懂得文化知識的重要性,所以,她經過努力後,也成了一名教師。

兒子女兒都成為文化人後,最高興的自然是章貴了。他曾在一次和人閑談時,煞有介事地說:“我們章家人,現在終於又可以有快樂的童年了……”

從魯迅紀念館退休後,章貴並沒舍得真的離開紀念館,只要得空,他便會回到館裏轉轉。對他而言,守護魯迅紀念館,已經成了使命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