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 | 五環外OUTSIDE，作者｜尾火，編輯 | 車卯卯
滿嘴玄學，一肚生意
最近互聯網上的瓜一個賽一個的大，從“完美丈夫”林生斌到“很大忍下”吳亦凡，吃瓜群眾震得是目瞪口呆，吃得是不亦樂乎。
眼看娛樂瓜已經變成法制瓜，卻驚奇地發現這些八卦發酵過程中，都偷偷藏著“玄學”的身影。
先是林生斌為妻女祈福的水井被網友們質疑是八卦鎮魂井，掀起了玄學圈的一波學術研究熱潮。
後有豆瓣網友早在2020年8月就發帖，聲稱吳亦凡2021年傷官見官，恐有牢獄之災。
甚至吳某凡本人在想辦法勾搭網紅少女時，也把自己的“測測”星盤發給對方，讓對方測一下雙方的星座合盤。“測測”這個原本低調的APP直接火出圈，原來加拿大人也信玄學。
吳亦凡的聊天記錄中，測測號曝光
不得不說，這一屆的年輕人，越來越“信命”了。
“算命”這門聽起來似乎古老又神秘的學問，也已經借著互聯網的風和AI、直播等洋氣的傳播渠道發生了新的化學反應，成為了當下年輕人最愛的消遣之一。
而這背後也是一個“悶聲賺大錢”的行業。據媒體報道，過去四五年，至少二三十家算命相關的行業獲得融資，廣東一家不知名的小公司一年靠算命年收入5個億。
周易服務平臺“高人匯”的老板袁鈺膦曾放言：“中國約有14億人口，16~50歲的目標用戶占比約45%，其中付費用戶約16%，他們年均占蔔算命最低消費為1000元，合計下來就是一個超1000億的市場。”
當這個千億級的市場把鐮刀割向年輕人時，“印鈔機”的轟鳴聲愈發響亮。
01 “性感”商業模式：月入10萬的占蔔主播連凢凢都在用的APP “測測”，可以說是目前玄學圈最炙手可熱的產品。在測測裏，你不僅可以看星盤、測合盤、扔骰子，還能直接直播算命。
“測測”裏有大量的占蔔直播間，直播間裏你不僅可以給作為占蔔師的主播刷禮物，還能與主播“連麥”算命。只要你按照約定的價格向主播支付算命券後，就可以成功與主播連麥向對方發送你的星盤或骰子，主播會耐心地幫你解讀。
淩晨2點的測測的占蔔師直播間列表
“其實算命就和當心理醫生差不多”，占蔔師朋友林夕告訴我，“很多時候你只要說出他們想聽的話就可以了，準不準反而沒有那麼重要。”
林夕每天在自己的直播間裏上線4到6個小時左右，在我旁聽的一個多小時裏，已經有三個人接連連麥。一個剛入職場的男生想算算自己接下來的財運，一直追問著到底哪一年能財富自由；還有一個剛剛失戀的小姑娘，先問了自己能否和前男友復合，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後又問了自己和前男友接下來誰的財運更好。
大千世界，各種焦慮和狗血都匯聚在這小小的直播間裏，比李佳琦對著大同小異的口紅色號怒吼“買買買”可帶感多了。
據林夕所說，根據“測測”和她簽的合同，主播收入要和公司55分，因此累死累活一個月只能掙5000左右。在積累了穩定的客源之後，林夕就放棄了繼續在測測直播。
一個小小直播間的停止當然不會阻止“測測”的大步向前，事實上很多算命師都在這個APP上賺得盆滿缽滿。
在測測的直播間中有各位主播的排行榜，排行第一長期被一個名為“般若”的女主播霸占。點擊她的頭像可以看到，她的連麥價格是23.3元/分鐘，也就是說線上和她聊天10分鐘，就需要花費200多元，而一次連麥算命一般需要20分鐘到1個小時不等，主播上線一小時就能賺到超過千元，如果是私密房間收費更高。
般若的直播間
據林夕透露，像般若這樣的平臺頭部主播，光在測測上月收入就超過10萬，她們還在平臺上積累了一批忠實又大方的客戶，年收入百萬沒有問題。
測測APP上，除了直播外，還有問骰子和交友的板塊。當你此時此刻有一個問題拿捏不準時，就可以在APP上直接扔骰子問出問題，APP會給出相應的結果，而解答結果就需要尋找專業的付費咨詢師。
根據網絡公開信息，測測APP上線於2013年12月，定位為情感消費社區共享平臺。2017年，這家公司就拿到了百合網1920萬的A輪投資。當時測測一個月的流水就達到200萬元，實現盈利。就在今年，騰訊也投資了這家公司，持股2.5%。
測測的崛起只是玄學在網絡流行肆虐的一個小小縮影。據天眼查數據顯示，據不完全統計，截止今年一月我國目前約有175家企業從事“星座占蔔、易經風水、命理分析”等相關業務，其中約有18%曾獲得融資。
玄學早已潛入了互聯網的各個隱秘的角落，成為了當代年輕人的一種精神食糧。
02 擴充SKU: 玄學生意如何做大鐮刀？據林夕向我科普，除了測測以外算命圈最火的APP就是“準了”。和測測主打的直播算命不同，準了APP主打的是運勢占蔔和短視頻帶貨。
有趣的是，準了的創始人是曾經的明星莫小棋。她作為演員和主持人都沒能紅，卻以“娛樂圈第一神婆”的身份來打開人生新篇章。
可謂是十年演員無人知，一朝占星天下聞。
她因為在節目裏成功預測多個明星的未來走向而走紅，在2014年莫小棋徹底轉型，創立北京星座女神文化傳媒有限公司。這家公司除了制作占星類的綜藝、媒體節目外，還衍生了占星類APP，就是“準了”。
在“準了”APP上，不僅可以充值查看自己星盤的各種運勢，還有一系列星座周邊產品的售賣。打開首頁莫小棋的短視頻，就可以看到左下角正在帶貨的“防水逆蠟燭”，單只蠟燭售價89元人民幣。
作為市面頭部的占蔔APP，測測和準了基本囊括了占蔔行業的三種最主要的變現方式：付費占蔔、服務撮合和周邊商品售賣。
無論是單打獨鬥的算命師，還是把算命做成一門生意的各種小程序、應用，基本都只有這三種變現模式。不過，林夕告訴我最暴利的還是周邊商品售賣。
“單靠算命你是掙不了太多錢的，除非你有那種特別有錢的大客戶，但是這種都是寫在命裏的，碰不到就是碰不到。”林夕不忘主業，一副認命的樣子和我說。
“而且算命是個體力活，看星盤很累的，你一天頂多就看那麼幾個，不然太勞神費力了。所以想賺錢必須得放得下身段，賣各種轉運周邊。”
林夕告訴我曾有多個供貨商找到她想要合作售賣蠟燭、手串、佛牌等轉運好物，但都被她拒絕了。一個是她覺得這樣太low，另外她也是無法昧著良心哄騙顧客。
她向我展示了朋友圈裏同行正在賣力售賣的佛牌等商品，售價幾百元到幾千元不等，她表示這幾乎是一本萬利的生意，畢竟東西估計都是從義烏小商場進過來的。
售賣轉運好物的朋友圈
最近林夕把目光盯在了B站上，她準備在B站開設一個賬號專門講星盤，是一個拓展新客戶的好辦法，如果火了說不定流量也能變現。
事實上，玄學早已不止在測測、準了這類小眾占星APP上流行，B站、抖音、豆瓣這樣的頭部內容平臺也早已入駐了大量的算命師，有的做知識付費，有的直接在線占蔔。
B站互動視頻的形式讓在線卡羅牌占蔔得以成真，用戶可以在屏幕上點擊選擇卡羅牌，從而跳到不同的占蔔結果。在B站搜索占蔔，播放量最高的視頻標題為：測一生良緣幾何，有382.8萬的播放量，10.5萬條彈幕。
B站上的塔羅牌占蔔
測測上淩晨一點仍然在線的算命直播間有100多個，豆瓣的算命興趣愛好小組有76596個成員，淘寶上售價50元的占蔔服務月銷量10萬+。
我命由天不由我，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都正將自己的焦慮、對未知的恐懼、對感情的患得患失寄托在占蔔上，誰都抵擋不住“確定的未來”帶來的誘惑。
即使我本人自詡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在下載了測測後也忍不住扔了一個骰子問了問，正在起草的本文能不能出圈爆款10萬+？
03 危機：是心理咨（an)詢（mo）還是違法？人人皆可直播，但可不是人人皆可算命。
雖然玄學行業愈加風靡，但混在其中的騙子也是數不勝數。上面所說的售賣一些轉運周邊只是小兒科。做法轉運、靈氣愈療等等聽著就十分玄乎的近似於詐騙的招數也是非常流行。
豆瓣“二十八星宿算命”小組一位成員發帖警告大家千萬不要上當，她在小組認識的一位算命師為她“做和合”，結果對方給她畫了這樣一張圖。看到這個筆觸，她當即不知是該哭還是是該笑。
所謂的大師為她做的和合
這個女生起碼還拿到了一張圖，更多人接受的“靈氣愈療”才是真正的空手套白狼。靈氣愈療的概念，是將正能量傳輸給被治療者，其方式方法和武俠電影裏的傳內力差不多。
而這樣一場“治療”需要花費幾百上千元，如此超現實的賺錢方式，連推理作家紫金陳聽了都忍不住流下蘭州拉面一樣的淚水。
在行業魚龍混雜的同時，占蔔行業也面臨著不小的政策風險。按照《互聯網信息服務管理辦法》的相關規定，在網絡直播間宣傳迷信並不合規。同時，根據天眼查數據顯示，從事占蔔相關業務的企業中，29%的相關企業曾出現過經營異常，7.2%的相關企業曾受到過行政處罰。
大量算命相關的小程序、應用往往都活不過一個月就可能遭遇封禁。算命詐騙團夥被抓的新聞更是屢見不鮮。
就在最近，豆瓣多個占蔔相關的小組被封禁，搜索“算命”“占星”等關鍵詞直接不予顯示結果。而微博上“塔羅”、“占蔔”等詞條也接連被封禁，一場針對玄學的肅清整治正在進行中。
即使是作為個人占蔔師，也風險極大。林夕表示有時候會遇到一些比較奇葩的客戶，算命過後覺得不準想退錢，或者幹脆耍賴，就會直接舉報她的微信。林夕已經差點被封號好幾次了，現在只敢拿小號算命。
04 結尾玄學行業堪稱是一個變現又快又好的行業之一，畢竟當代白領面對視頻網站一個月20元的會員都不願付費，但是100元看最近一個月的運勢，則花錢花得非常爽快。不過，高盈利伴隨著的自然是高風險。
這是一門”信者永生”的生意，它有如下幾個典型特點：結果難以證偽、難以量化、側重營銷、高用戶黏性、高復購率，最終都指向了一個“自定義遊戲規則”這個顯著優勢。
在這種優勢作用下，暴利是自然的結果。
但行業的魚龍混雜和巨大的政策風險，導致很難得到專業投資人的青睞。
而對千千萬萬的普通人來說，面對日常的瑣碎生活，你在測測看星座姻緣合盤，我在B站用塔羅牌占蔔財運，我們都著有光明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