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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懷孕了。
這件事情來的挺突然，說實話我並沒有做好準備。
驗孕棒和剛去醫院抽血檢查的化驗單都擺在面前，那過分顯眼的兩條紅杠實在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打掉。”
陪我一起來醫院的趙穎看到結果以後比我還震驚，脾氣一向暴躁的她沈默了很久就要拉著我去預約人流。
我訕訕笑了一下，想掙脫被她鉗制的手腕：“穎穎，我覺得這事得讓我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既然已經決定好了，這孩子對於你來說就是個累贅，還不如趕緊解決掉……”她的聲音因為情緒激動略有些提高，引得周圍來做產檢的準父母們紛紛側目。
結婚不久我查出懷孕，欣喜之際，閨蜜勸我“這孩子不能留”。
“穎穎。”我在進到診室之前終於甩開了她的手，對著她輕聲道：“我是孩子的母親，我有權決定他的生死。”
“抱歉。”她嘆了口氣然後低下頭，又把目光重新轉回我的身上：“我只是，我只是覺得你終於好不容易決定了，現在又……”
“我知道我知道。”我連忙安慰她：“我都明白，我會好好想想的。”
出了醫院，我沒有再回獨居的那間房子，而是開車去了原先的住處。
所有的一切維持著我走時候的樣子：陽臺種蘆薈的花盆歪著，臥室的窗戶大開著，地上打碎的杯子依舊碎著，客廳裏窩在沙發玩手機的人也是同一個。
我看著桌子上成堆的外賣盒子皺了皺眉：“怎麼不請阿姨來打掃一下？”
“請阿姨？錢呢？”枕在沙發墊上的陳宇微微擡眼看了我一下，遊戲發出開戰的音效，他又連忙低頭用手指不停的按著，嘴裏不時吐出幾句臟話。
“我今天不是來吵架的。”我在他不耐煩的丟掉手機後開口，然後從包裏拿出一張化驗單遞給他。
“什麼東西？”他從沙發上坐起來斜了我一眼：“離婚協議書？”
我沒有回答，只是又遞近了一些。
他終於接了過去，我默默盯著他的臉，看他從皺著眉頭到不可置信，然後睜大眼睛驚訝的擡頭盯著我，目光炯炯，聲音有些顫抖：“你……你懷孕了？”
是一個準爸爸該有表情，我在心裏想，但是他的演技一向很好，所以我看不出來是不是裝的。
“太好了！”他笑起來，我能看出來這是發自內心的開心：“我們有孩子了。”
我沒有說話，還是靜靜的看著他，然後又從包裏拿出一張紙遞過去。
他這次是猶豫著接了過去，看完以後就孩子氣的揉成一團扔到了地上。
那是我擬好的離婚協議書。
“我不離琳琳，我不離！”陳宇走過來抱住我：“我那是氣話，我一生氣才說的那些話，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就算為了我們的孩子，我們先不談離婚好不好？”
我抿著嘴沒有說話，陳宇把我抱得更緊：“老婆，我愛你，也愛我們的孩子，我不想失去你們。”
肩上的衣服似乎被什麼東西打濕了，陳宇的呼吸也略有些沈重，我伸出的胳膊頓在半空許久，最後還是輕輕撫上了他的背。
2
我是Z市的人，但是因為公司的原因經常要跑去C市，和陳宇便相識於C市的一場朋友聚會。
我仍然記得當時對他並沒有什麼印象，倒是他第一次見我就表現出極大的熱情，專門和別人調換了座位坐到了我的身邊。
我長得不醜卻也算不得什麼絕世美女，這一點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對於他的殷勤我只是疏離而禮貌的道謝，也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到聚會結束的時候他提出要我的聯系方式，我本來不太想給，耐不住他一直軟磨硬泡，旁邊也有朋友在打趣，還是留了個微信。
從那以後，我們雖然沒有再在聚會上見過面但是他卻每天都和我聊天，會送發一些自己的日常，會前一天晚上提醒我明天的天氣，會給我安利附近有什麼小吃。
我父母當時有讓我在T國發展的意圖，所以給我報了T國的語言課，我每天都需要上課，還要管理一些公司的事情，經常忙的焦頭爛額，偶爾看手機的時候看到他的一對消息都是會不冷不淡的回復。
“你怎麼在這？”當我下課的時候在我的補習班門口看見陳宇的時候還是有點不可置信。
“接你呀。”他對著我笑，隨即很紳士的拉開車門：“你一個女孩子本來天黑回家就不安全，何況現在又在外地。”
我躊躇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拒絕他的好意。
“怎麼，還害怕我吃了你呀？”他敏銳察覺到我的猶豫，又笑道：“你剛下課肯定沒來及吃飯吧，我也剛剛處理完工作的事情沒有來得及吃飯，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一會請我吃個晚飯總行了吧。”
再多說反而顯得矯情了，於是我點點頭，坐上了他的車。
路上，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我發現他的車裏放的是權誌龍的歌。
“你也喜歡他？”我驚訝的問。
“對呀。”他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說：“因為喜歡他的歌還專門去想去學韓語，結果買完課聽了兩節就沒再看過了。”
他露出有點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這次是真的笑了出來：“一樣一樣，我也是腦子一熱，熱情持續不了多久就退去了。”
他嘆口氣：“我經常幹這種事。”很快，歌曲到了高潮，他又接著我們原先的話題繼續道：“但是他的歌是真的好聽。”
他帶我來了一家當地的中國餐館，服務員拿了菜單過來以後他退給我讓我先點，我笑了笑對他說：“既然我請你吃飯，還是你先點吧。”
他也沒有再推拒，拿過去點了兩碗面，還有兩碟一葷一素的小菜。
走的時候他還專門和服務員囑咐道：“我們的兩碗面都不要香菜，麻煩和師傅說一聲吧，謝謝。”
我擡頭驚訝的看他，正要想問他怎麼知道我不喜歡吃香菜的時候，張了張嘴，還是沒有開口。
他坐在低頭那裏翻著菜單，暖黃色的燈光映在他並不算英俊的臉上，給他添了一絲溫和的氣質。
吃完飯以後他遞給我兩粒口香糖，問：“你今天吃的怎麼樣？我想著你是北方人應該會喜歡吃面。”
“挺好的。”我點點頭，雖然算不上特別好吃，但在外地來說這家餐廳算得上正宗了。
他突然向周圍看了看，然後身體微微前傾向我湊了過來：“其實我覺得他家廚師還沒有我做的好吃。”
我笑起來：“那你到時可以和老板商量商量過來幫他做飯。”
“我才不給他們做呢。”他撇撇嘴，然後他坐直身體，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含糊道：“我只想給你做。”
飯錢是他偷偷結的，我掙不過他，發的紅包也一直被退回，最後他見我十分認真只好無奈道：“下次一定一定讓你請客好不好？”
3
婚後和陳宇的第一次爭執是因為我發現了他其實坐過牢。
犯罪這種事情對於從小接受良好教育的我來說有些不可思議。
“琳琳，我可以解釋琳琳。”陳宇坐在我旁邊拉著我的手看起來十分焦躁：“這事確實發生過，我沒有想過否認，但是你得讓我說清楚。”
“因為入室搶劫被判八年，陳宇，我倒真的想聽你怎麼給我解釋？”
“琳琳，我確實做過八年牢，但關於入室搶劫我是被我那群朋友騙了的！那個時候剛剛二十歲，跟著一群狐朋狗友搞什麼掙錢的路子……”
他一臉沮喪，似乎對做的這件事情真的生氣又難過：“琳琳，你要信我，我從頭到尾真的沒有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們出來以後分贓的錢我也一分沒要……後來警察找了過來，我那個朋友竟然把大部分罪名都推到了我的身上，我當時又急又氣連忙否認，結果他卻給我跪下了，說自己從小沒有爸爸，妹妹還在上學，媽媽又身體不好，如果他做了這麼多年牢他們家就完了。”
“我們兩家離得確實很近，所以他家裏的事情我也都知道，雖然我家的家庭條件也算不上太好，但是和他比還綽綽有余，於是我便……便替他認了主謀，然後被判了八年。”
他偷偷撇我一眼：“那個時候真的太年輕了，只想著兄弟義氣，其他的什麼都不管。如果早就知道會遇見你，你會介意這個事情；如果早知道這個東西對於我來說會有那麼大的汙點，我說什麼也不會答應的！”
這件事情算是告了一段落。
“我當時確實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如果我們兩個一定要有一個人坐牢，那我也願意幫你坐。”後來我對趙穎說。
“別，可別。”她白了我一眼：“我是守法的好公民，才不去幹那種事情。”
我笑了笑，聽她繼續道：“我說真的，琳琳，有些犯罪可能是情緒激動一時糊塗，但是入室搶劫這種事情要踩點要謀劃，還要綁架和威脅，這明顯是有預謀，就算真的像陳宇說的那樣是他朋友幹的他被當了替罪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只能證明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著說著她突然又激動起來：“陳宇家是A市的是嗎？我記得我爸爸有個朋友在那邊的警局裏面工作，我去找他幫忙查一下……”
我還來不及說什麼，她那邊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4
陳宇是個體貼又紳士的人，我們越相處我越能發現他其實特別細心。
只是隨口說了一下有點想吃飛機場那邊的蛋糕，他晚上接我的時候後車座上就已經放好了那邊買的蛋糕；每次吃飯他點餐都是很照顧我的口味，知道我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隨時隨地的鮮花和小驚喜也從來沒有斷過。
有一次他送我回去的時候下了暴雨，那天下課他是在我們班門口撐傘等著我下課，然後把他的外套披到了我的身上。
等到了車上才發現他因為把傘往我這邊打的緣故那半邊的身子都被淋濕了。
“真抱歉。”我有點不好意思的對他說。
“我是男人。”他伸出胳膊給我秀了秀他的肱二頭肌，笑道：“本來就該保護你的。”
我從車窗外看到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等到了我的小區門口才發現公路上積的水已經到了腳踝。
陳宇打開車門以後看見我無從下腳的樣子竟然彎下腰對我說：“走吧，我背你過去。”
我震驚的看著他，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濕了就濕了吧，我本來也該回去洗澡了。”
他卻沒有起身，只道：“從這裏到那邊沒多遠的，對我有點信心。”
我還是拗不過他，一只手攬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撐著傘向小區門口走去。
舉起雨傘的胳膊被雨水時不時的打在上面，淩冽的冷風一吹凍得我有些發抖。
緊貼著的是陳宇強壯而溫暖的身體，因為背著我的緣故他的呼吸有些沈重而急促，不長的路被我們走出了天長地久的感覺。
陳宇把小心翼翼的我放到幹燥的臺階上，然後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對我笑：“你趕緊進去洗個澡吧，一會不要凍感冒了。”
我收起了傘，把目光轉向他，這才發現他的渾身上下都已經濕透了。
他說著，轉身要走，我連忙叫住他：“陳宇……”
他轉身，露出不解的表情。
“你…你今天住我這吧。”鬼使神差的我竟然說出了這句話。
說完我就有些想咬舌自盡，大家都是成年人，雖然我因為天氣原因才想讓他過去歇息的但是孤男寡女的說出來總是帶了點綺念。
於是我又只好急急補充道：“外面雨太大了，我也害怕你生病，你別多想。”
令我沒想到的是陳宇突然看著我低低的笑了起來，我楞楞的看著他，有些不解，他卻是笑了好一會才停下來。
然後他大踏步走到我的身邊揉了揉我的頭：“王琳，我是想追你，不是想睡你。”
“趕緊回去吧。”他又走進了雨幕，朝我擺了擺手，笑得很溫和：“明天見。”
我站在那裏，心裏默念，明天見。
5
和陳宇的第二次爭執是因為我發現了他在外面欠了許多錢。
“所以你和我結婚前不但坐了八年牢，還欠了二百萬？”
“琳琳，你聽我解釋琳琳。”他對我急急道。
他又是那副樣子，那副委屈至極的樣子！
這次我不再心疼，反而覺得有點好笑：“陳宇，你說實話，和我結婚是不是就是為了讓我幫你還債？”
“不是的琳琳，這件事情我是真的不想讓你知道的，我本來是準備自己掙錢還掉的，誰知道借錢的那些人突然開始催我，我實在沒有辦法……”
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往後退了幾步：“陳宇你先不要和我說話，讓我冷靜一下。”
說完我就離開了房間。
公司的運作大部分都在C市進行，和陳宇結婚以後也是兩人都定居在這裏，我正漫無目的的沿著大街走的時候，突然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她的聲音依舊是不冷不淡：“住處離得那麼近，你自己看看都多久沒有回家吃飯了？”
和陳宇結婚的時候他們就曾極力反對這門婚事，甚至於差一點不願意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從那以後我和父母的關系總是處在一種微妙的尷尬之中。
我當天便去父母那裏吃飯了，孩子和父母倒是沒有隔夜仇，一直面無表情的母親在我對她笑了一下後也終於兇巴巴的喊我：“別想吃白食，快來廚房幫忙。”
吃飯的時候手機一直在振動，來電顯示一直標註著陳宇的名字。
給我夾菜的父親放下了筷子，我看見他和母親對視了一眼，然後躊躇著開口：“琳琳，要不，你離婚吧。”
我把手機按成關機以後擡頭看了他一下，笑道：“爸，我才剛結婚半年啊。”
父親搖搖頭，他說：“琳琳，不是結婚長短的事，是你們真的一點都不合適……他先是隱瞞你坐了八年牢，現在又弄出來個兩百萬的債務，誰知道下次會不會又出什麼事……”
“爸，你怎麼知道陳宇坐過牢，又欠了兩百萬？”我問著父親，卻把目光看向了母親。
坐牢的事情我發現後我只和趙穎談過，因為本來父母對陳宇的印象就不好，我更逼著趙穎守口如瓶，債務的事情我是剛剛才發現的。
“我們是為你好。”母親直視我的目光，她絲毫不覺得對於窺查我的隱私這件事情應該覺得抱歉。
我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成績性格更是人人誇贊，可是很多時候我卻覺得那不是真正的我，或者說，不是我想要的我。
我是父母唯一的孩子，也早早被安排好了未來的路，應該做什麼樣的工作，應該嫁什麼樣的人。
陳宇打亂了這一切，所以他們很生氣。
陳宇和他們想的一樣不爭氣，他們更加生氣卻又有些居高臨下的姿態。
看吧，不聽我們話的下場就是這個樣子，嫁給一個坐了八年牢還欠了二百萬債的男人。
我突然覺得有點悲哀，卻還是笑著說：“爸，媽，我會解決好的，你們不用擔心。”
想證明給他們看的那種感覺特別強烈——我和陳宇會過的很好。
6
我在和陳宇認識之前就已經逐漸接手了父母公司的大部分股份，結婚的時候太過匆忙沒有來及做財產公證。
幫陳宇還了二百萬的債務以後他確實消停了一陣，除了比剛認識的時候有些懶散以外，其它也還算說得過去。
但是我想不到，很快的，麻煩又來了。
“老婆，給你商量個事情。”陳宇那一天表現的格外殷勤，一直在忙著給我端茶倒水，我不動聲色的看他跑來跑去，最後還是一邊捏肩一邊開口：“那個，我有一個朋友，他前段時間想開公司急著用錢就去借了高利貸，本來想著很快就能還上，結果公司的資金出了問題，高利貸也從五百多萬漲到了一千萬，他今天給我聯系，想問問我們資金能不能周轉一下，借我們一些，很快就會還的……”
“你哪個朋友？”我沈默了一會才擡頭問他，他說了一個陌生的名字，我確定我沒有聽過。
“老公，我覺得你這個朋友連我們結婚的時候都沒有來過，借錢的時候反而過來找你了，而且還一下借那麼多錢，這樣的人最好不要結交。另外他借的是高利貸，這是不合法的，我覺得可以走法律程序。”
陳宇眼神有些閃躲：“我那個朋友前段時間出國了，我們婚禮沒有來得及趕回來，所以你不認識，但是他的份子錢也沒少隨……法律程序我也給他想過，但是他借錢的那些人都不簡單，聽說有人報警以後不但沒用，反而變得缺胳膊少腿了……”
“不行，老公。”我對他搖了搖頭：“這錢，我沒辦法借。”
陳宇似乎對這個朋友格外上心，他軟磨硬泡了許久也不見我松口，最後生了氣。
“王琳，在你眼裏我是不是就是一個吃軟飯的男人？所有的一切都要經過你的同意，都要你允許，吃個飯都要你拿錢。”
良久的沈默過後他這樣問我。
我從沙發上起身，對他說：“很晚了，我有些困了。”
陳宇也跟著站起來，他的表情有些凝重，他問：“王琳，如果是我欠了一千多萬，你會幫我還債嗎？”
“我先去休息了。”
我轉身要走，背後響起玻璃破碎的聲音，然後是陳宇咬牙切齒氣喘籲籲說：“王琳，我們離婚吧。”
我回頭，面無表情的盯著他，說：“好啊。”
7
“還好你已經決定了。”趙穎面色沈重的對我說：“我爸爸的朋友前段時間出差了，所以沒在A市，這段時間剛回來我就讓他幫忙查了一下陳宇的案底。文件保密，沒辦法拍照，但是那個叔叔說，陳宇是監獄的常客，不只做過一次牢，他的檔案上都寫著情況惡劣，屢教不改。”
我覺得趙穎的表情有點嚴肅，許久沒有見過她這樣的表情我反而覺得有些可愛，就不自覺便抿起了嘴角。
“我很認真的在說這個事情。”趙穎對我的笑有些許不滿：“趕緊離了離了，我敢肯定他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沒有那麼誇張。”我對趙穎說：“陳宇是有一些小毛病，但是總體來說沒有你說的那麼壞。”
“你為什麼還幫他辯護，你是不是還喜歡他？”趙穎有些生氣。
我低下頭：“和陳宇結婚是因為我覺得他喜歡我比我喜歡他多一些，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也不會讓我以後太過委屈。”
“喜歡是可以偽裝的！”趙穎看覺得我有些不可救藥：“你當初給我說的那些細節，不吃香菜啊，喜歡權誌龍啊，做事情沒有恒心啊，很合得來啊，只要翻你的朋友圈都可以找到的！雖然我知道和他結婚有和叔叔阿姨賭氣的成分，但是現在我覺得他們有些方面真的是對的，趕緊離婚吧！”
接下來的時間就在擬離婚協議書了，我們去咨詢了律師，雖然沒做婚前財產公證，但是銀行可以證明大部分錢都是屬於我的私人財產，所以離婚我吃不了太多的虧。
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我懷孕了。
我摸著自己的肚子也考慮了很久，回憶起和陳宇的點點滴滴，還是不忍打掉這個偶然出現的生命。
躺在床上嘆口氣，我決定了，決定權還是交給孩子的父親吧。
我想過最壞的結果，但是沒有想到陳宇對這個孩子真的格外重視，他戒掉了以前的懶散，不在天天窩在家裏打遊戲，每天都下廚，給我做一些孕婦需要吃的東西，還買了一大堆育兒知識的書，幾乎每天晚上都要研究好久。
不讓我受涼，不讓我吃冷的，每天還監督我吃夠足夠的水果和堅果，我們仿佛回到了我們熱戀時候的樣子。
那天晚上聊天，是我先提起的，問他上次因為借錢吵架的那個朋友怎麼樣了，他僵硬了一下，笑道：“沒事，他已經還上了，不用我們幫忙了。”
我點了點頭，也沒準備問到底怎麼還上的，反倒是他停頓了一會接著我的話問：“老婆，如果真的是我欠了一千萬，你會幫我還嗎？”
我沈默了許久，還是開了口：“老公，除了動公司的股份我實在想不到其他辦法弄到這一千萬，但是公司是我爸媽的命。”
這答案顯而易見。
他卻突然笑了起來，過去摸了摸我的頭：“我就隨便問問，行了，睡覺吧。”
我點了點頭，躺下以後他給我掖了掖被子，親一下我的額頭關了燈。
困意襲來，我慢慢閉上了眼，又聽見陳宇道：“對了琳琳，前段時間我給爸媽交保險的時候咨詢了一下保險公司，我正在考慮要不要給你買一份保險。”
我困得暈暈乎乎，只是嗯嗯的應著，一會就睡了過去。
所以當陳宇把保險代理人領到了家裏的時候我想了許久才想起來自己答應過他要買保險。
我大致瀏覽了一下合同，知道買的是一份重疾險，如果得了大病會賠付四十萬，如果意外死亡會賠付四十五萬。
受益人寫的是他自己。
我隱隱有些不安，便問那位代理人：“受益人不能換成我媽媽嗎？”
“當然，王女士。”那位代理人穿著西裝，說話也較為溫和：“您是被保人，當然要聽您的意見。是這樣的，一般夫妻兩人買保險都會寫對方的名字，所以就自覺給您填上了，今天是我唐突了……真不巧我今天就帶了這一份過來，合同是不建議塗改的，要不您今天先把其他的地方填一下，其他的地方您隨時都是可以修改的。”
雖然還是感覺有些奇怪，但是我也沒有再說什麼，便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8
父母知道我懷孕以後依舊是不鹹不淡的態度，只說讓我好好照顧自己，然後默默接手了一些公司的事情，讓我有足夠的時間休息。
我極其輕聲的說了謝謝，父親在電話那頭先楞了一下繼而笑了起來：“傻孩子。”
陳宇本來就沒有工作，這下我們兩人都清閑了。在家呆了幾天我們兩個都感覺悶了，他便提議帶我出去旅遊一下。
去隱神峰看日出本來是計劃之外的事情。
因為懷孕的緣故，我和陳宇剛開始就已經把攀巖和爬山這些項目都給取消了。
當時的酒店是定在市裏面，陳宇算得上一個稱職的導遊，每去一個地方他都會很詳細的給我介紹本地的風土人情，那個景點比較著名，有什麼含義。
陳宇告訴我，這個神隱峰的名字由來是因為傳說以前有一位管姻緣的神仙為了幫助別人而違反了天規被貶到了這裏，所以這裏也是情侶聚集比較多的地方。
“聽說和心愛的人一起在這裏看日出能被這位神仙祝願。”陳宇笑著對我說：“所以想和你一起去。”
陳宇選的是星期一，因為我的緣故所以我們是坐纜車上去的。
本來以為來的已經算早了，沒想到山峰上已經來了好幾對情侶，都是兩兩三三聚集在一起等待日出升起。
今天的陳宇有些怪異，我明顯感覺到了他和平時的不一樣，但是具體哪裏不一樣又說不太出來。
“琳琳，我想再問你一遍，如果欠一千萬的是我，你會幫我還嗎？”
陳宇低沈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裏，我皺了皺眉，這個問題一直讓我很不舒服，而且我覺得這個假設很沒有意義。
所以我選擇了沈默。
“琳琳，我本來不想傷害你的。”
他話音剛落我就被一雙手捂住了嘴巴，然後我被陳宇拖拽出了樹林，我看到了樹林盡頭的懸崖。
“我沒辦法了，琳琳，你不要怪我，我沒辦法了，只有你死了，你死了我才能合理合法的得到你的所有東西！琳琳，為了我，你去死好不好？”
我嗚咽著，卻說不出話，只能無力的被陳宇丟下懸崖。
最後一眼，看到的是他掛滿淚痕的猙獰笑臉。
9
我的孩子沒了。
盡管他的父親是個混蛋，我依舊不能拋棄自己的骨血，我愛它。
可是沒有辦法，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因為受了重傷大量運用藥物的原因，它已經不能完整健康的存在了。
我的身體受到了嚴重的損壞，好多地方都打了吻合釘，上下肢功能剛開始的時候幾乎完全喪失。
我只能躺在床上。
後來我的身體好了一點，趙穎推著輪椅帶我去院子裏面曬太陽。
她一邊削著蘋果一邊和我閑聊：“姐妹你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所以就別想太多，好好養傷。”
雖然屋外的溫度適中，但是由於有風的緣故，趙穎在我腿上蓋了個毛毯。
我閉眼聽趙穎繼續嘮叨：“阿姨和你說沒，陳宇那一大家子混蛋親戚竟然在你做手術的時候把你家的電腦手機都搶走了。”
我應了一下，反而驚訝於趙穎的淡定，果不其然，聽她繼續道：“現在我想通了，對付流氓要用流氓的手段，所以我找人把他們給打了一頓。”
我噗嗤一下笑出聲，睜開眼接過她削好的蘋果輕輕咬了一口，看她氣勢洶洶的拿著水果刀在空中揮舞了幾下。
“睡一會午覺，起來監督你做康復訓練……對了，醫生說還得做多久來著？”
“兩年。”
“兩年！我的天，能恢復好嗎？”
“完全恢復是不太可能了，具體到時候還得評估。”
我看著趙穎皺成一團的臉，覺得她比我還難過。
母親和趙穎一起把我搬到床上，我蓋著被子閉上了眼，夢裏安穩而平靜，屋外陽光普照。
一切在慢慢變好。（作品名：《老公帶我去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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