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滿屋子青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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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馬道含五合井 天狗食日定生門

當布衣少年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在一根冰涼的石柱上。四周山石而立,伸手不見五指,擡頭不見天日。偶爾滴落的浸水啪嘰在肩上,衣衫早已透濕。少年本能的伸了伸舌頭,勉強接住一滴劃臉而過的水珠,潤了潤嘴皮子:“餵!餵!有人嗎……有人嗎?”狹長的石洞幽幽傳回自己的聲音,低八度高八度,嚇得少年趕緊閉上了嘴。忽地,手臂上傳來一陣吃痛,少年不由自主地抖動著身體卻掙而不脫,待漸漸適應了石洞內的潮濕和幽暗,這才發現手臂上趴著一只身著紅斑臉掛綠眼的貓!貓?占盡上風的貓並沒有乘勝追擊,收拾起自己的牙口‘’嗖的一聲很快又消失在黑暗中。他娘的,都是個什麼鬼地方!

顧不上饑腸轆轆,少年像往常一樣梳理起自己的行跡:按照約定今日卯時去找雅麗醫生試療,半路卻遇瞳二叔擋道,被告知藥引尚未湊齊,還需等下個周期。不對!師傅說那個洋醫生給我準備什麼光療,根本就不用藥!再來瞳二叔還非得送我回家,說甚今日天軌合道,狗易食日,叫我回家守住門前那口枯井,但凡食日不生離位,離火不衝土,殺棋無子落。二叔擋住去路,沒有透露出一丁點兒讓我繼續前進的意思,再然後我就被“押”回了家,師傅沒有一絲驚訝的表情,仿佛他老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出。我一個道場法事子弟,還被合計了不成!

回到家已是午時,簡易的四合院與往常無異:門前枯井深,無人過問;院內青松立,遮陽筆挺;屋內一桌兩椅三高凳,靜候佳人。桌上備好酒肉,想必師傅等待的佳人不是我而是他的老友,十年女兒紅出窖,兩人舉杯醉飄香,我也想嘗嘗這醉生夢死雲裏霧裏的感覺,可師傅不讓,只能潦草的填飽肚子,便候著二人放筷收杯。師傅常年身披藍色長袍馬褂,說放在十年前那是名流之輩,滿臉絡腮胡偶有白草生,又美其名曰道人有道樣,實則一糟老頭子。二叔不喜言語,黑色中山服襯得身軀筆挺派頭十足,讓人不易親近。我依然記得師傅第一次向我介紹二叔時的神情,看得見卻摸不著:說這蒼生凡胎因緣降世,多者慌慌張張,逃不過糧倉米十擔,錢庫銀三兩,可他壓根兒不在乎這些,他只活一個理,活一個自己的理。就這樣看似風馬牛不及的兩人卻混到了一起。我收拾好飯桌,兩人已端坐在院內,時不時的擡頭瞅瞅天色,也不抽一口旱煙,任由煙灰散落一地。我也搬了根矮凳,又拿出半成桃木劍繼續打磨。好幾次想開口,又不知從何問起。師傅看我削削停停坐立不安,便與我而言:“陳木啊,世間萬物皆有靈,存善惡。善人福澤一方,惡徒塗炭生靈;古人也說好雨知時節,這惡雨啊它就生災情。可萬物並非非黑即白,你這個怪病,師傅也說不清是好是壞,昨夜你瞳二叔觀天象,若推演無誤今日便會出現天狗食日,或許可以窺見一二。雅麗醫生也說你這個病,罕見!服藥那是療效甚微,她們洋人推崇的玄術我看不如老祖宗那一套。初到止馬村的時候她不也曾談起,她家族史中載有一先例,與你病癥無它,起先訪遍歐洲各地,大夫們都束手無策,最後說是有個研究光學的教書先生看出了些端倪,好說歹說非要治她一治,實則把她那位先人作為了標本,使出渾身解數又是催眠又是大堆儀器伺候,從始至終就沒用過一味藥,三年過去了硬是沒有發過病。就在人們淡忘之際,事故發生了:在一次光療中巧碰天狗食日,大白天的驟然狂風大作,隨即天黑地暗。說那教書先生慌亂中點亮了油燈,跌跌撞撞來到了治療臺,卻發現臺上空無一物,進而尋遍屋內東南西北,才驚覺偌大一個老太婆不翼而飛,越找是冷汗橫生。就在老先生五心不做主的當口,四面八方聚集起無數微光,像是成群的螢火蟲覓得了食肉,一窩蜂的往治療臺蹭,滴水入海般融為一體。待模糊的輪廓愈發清晰,教書先生定眼一看,頓時頭重腳輕:一張懸掛在半空的臉!一張少女的臉!鋥亮金黃!來不及做出反應,意外接踵而至,正上方的屋梁柱哢嚓破出一個窟窿,屋頂飛流直下一股拳頭大小的光柱,瞬間把這少女的臉吸食殆盡,隨即奪門而出。教書先生看的直打哆嗦,又帶著一點本能的亢奮,掙紮著衝了出去,朝著光柱的方向一路狂奔,飛卷而起的樹枝在他身上劃起數道血口,直到把鞋都踢破了,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它消逝而去。人們再次發現他的時候衣衫襤褸,披頭散發,雙眼已是黯淡無光,跟丟了魂兒似的一個勁兒念叨:“折光!一定是折光,我要回去,老祖帶我走,我要一起走!”後來雅麗先祖人間蒸發,教書先生瘋癲之至,就再也沒有人知曉其中的秘密。

師傅吃下第一口煙,正了正身子,望著我繼續道:“為師一開始也在想,這癥狀對你來說好似沒有實際的影響。你十歲那年有次發病,說夢至五人結伴尋火鱗不慎被灼傷,醒來的時候大夥兒在你腰身發現了半尺結痂已久的傷,遊三兒一口咬定說是黃蛇纏身,這寒冬臘月的,屁來的黃蛇?我隱約感覺到不大對頭,但也說不上來子醜寅卯。不過你也不要慫包,重癥還得猛藥下,不怕這天狗跳墻,就怕它不來,有你二叔在,放寬心!”

“倒不是我厲害,而是此地神跡可尋。” 二叔微微吐出一口濃煙:“東起旭日木盤根,南養雪狐散火鱗,西山聚石久成金,北河納水謂柳生。這土井不斜不歪恰立其中,極像一方富賈巨商深諳左右逢源之術。是天然孕成五行之地,氣運命數互有制衡,枯井暗含五合之道,孕太極之力,怪力鬼神將至亦繞行,實乃清心也可,也可清心,心也可清,可清心也。而你命格中帶殺旺無印,稍有不慎氣運易走偏鋒,非能養,但能合。求木而合之,陰陽相論,這五合井亦是你的地利所在。陳木……嗯,你這名兒可不是家父取的吧。”二叔瞅了瞅我,提了一個我也不知道答案的問題。

就這樣稀稀拉拉扯了不到一個時辰,估摸著未到未時,至陽之天不知何時多了些許陰氣,忽而微風徐來,熱氣拂面。待時間稍微老辣一些,風勢漸成,卻不知何方而起,變化莫測,不時塵土撲鼻!擡頭望去,天空突然裂變,眼過之處雲卷雲舒,薄時清逸飄灑,濃時翻滾直泄如天河傾斜,層層直下。瞳二叔那長年看不清喜怒哀樂的臉剎那間變得嚴肅了起來,著急的用煙鬥敲了敲師傅:“掌櫃的,去收拾家當,挑有用的撿,怕是要生變,要快!”話音剛落,那天河破開一個黑洞,一條刺眼的白色電光從中撕裂開來,狠狠的鞭向地面。緊接著一聲悶響,驚雷四起,震的叫人站立不穩。師傅二話不說,飛身入屋直奔收納室,羅盤、法鼓、天蓬尺…………塞了一背筐,全是吃飯的玩意兒。不一會兒頭頂烏雲濃烈翻滾,像千萬陰兵借道,所到之處白色天河被吞噬殆盡,唯有那金輪屹立,不得近身。而背後一股更為強勁的暗黑謎團不緊不慢的碾壓過來,直指金輪。我不由自主的轉身眺望,頓時驚恐萬分:兩根閃電撕打在一起把原本昏暗的天地照的透亮,只見不遠處一根巨大的龍卷風席來,如從天而降的神龍瘋狂的撕咬大地,過境之處房屋倒塌,老樹拔根。豆大的雨點稀稀疏疏的砸了下來,我急紅了眼,把師傅的背筐取了下來掛在自己身上,對他們二老吼了過去:“都嚇傻啦?快找地方躲啊!這雨淋不死人,那龍卷風還不送我們上西天!”二叔從袖籠中摸出三枚銅錢,鄭重的拋落在地,眼睛迅速掃過錢陣。接著提起無名指,拇指順勢一掐,口中念念有詞,事有定論神色似有喜,自顧自道:“太陽懸掛五合井之上,生門為土火相生,吉門相生有大利,趕在天狗食日之前,入井!”說罷又從袖中抽出登天繩,迅速綁在院中那根百年老樹上,一頭仍進了井中。這枯井深不見底,我琢磨著如果雨不停歇,三人冒然進去被淹死了連個收屍的都沒有,不是把命當兒戲嗎?可師傅沒有一點顧慮,撿起繩索第一個溜了下去。有道是早死不如晚超生,兩權相害取其輕,我也跟著攀了下去。約莫一碗茶的時間,才瞅見瞳二叔敦實的屁股晃蕩在井口。這五合井確有八仙桌大小,身形顯得並不擁擠,可井壁的水珠有點陰冷濕滑,有兩次我都差點失繩而去。約莫沈了七八丈深,井口的光線暗淡了三分,我擡頭望去,只見那金色圓餅被咬了一個缺口,留下半截黑色的彎刀,這天狗也喜歡采陽補陰術,實在惡心。“你們利索點兒,待會兒要看不見天了。”二叔催促著,我試著加快了步伐。倒是下面沒有一點師傅的響聲!咦,我這才發現下面已經沒有繩索拉扯的痕跡。“師傅……師傅!你到底了嗎?”突然腳底踩空,我左手一滑一個踉蹌差點跌落下去,被抖落的草鞋未傳回任何聲響。我一把重新勒緊繩索,雙腿晃蕩試著再次蹬上井壁,可明明感覺已經蹬到了墻面的位置,卻怎麼也踩不實。我低頭看了看,黑漆漆的深不見底,越來越多的雨水順著頭發流下來,愈發睜不開眼。就在此時,腳底傳來忽暗忽明的火光,照映在對面的井壁上,我穩健的放低了半個身位,待腳底再次傳來冰涼的感覺,才驚奇的發現身前墻面被鑿開了一個半丈多高的洞口,橫跨在井腰間,一條石道在腳下向前曲折延伸,居然有條通道!這通道能容下四五人並排而行,只見十步開外師傅手拿火折子盯著墻面看入了迷。我毫不猶豫的鉆了進去,尋著師傅的眼神望去,墻面刻畫出一片工整的字跡,五步化作三步跨,我急匆匆的跟了上去。可這墻面上的字曲折穿插,我一個不識。

“師傅,這些個玩意兒,你看的懂?”

“是篆體,當年習讀先祖《靈寶畢法》臨帖師傅吃盡苦頭,一樣的字體。這種字體最遲也在西漢年間之前,按理說年深久遠,可這刻字應該早已隨著石壁的風化而消磨殆盡,還有這裏面的環境,怪得很。該怎麼形容呢……完好如初,對!完好如初。”師傅習慣性捋了捋他邋遢的山羊胡感嘆到。

“那這上面都說的啥啊?”

“觀夢記。這應該是書名。天地蘊太質,質為源。其劃陰陽,陽生神,神中有行;陰生行,行中納神,而萬物生。藏三魂七魄者,謂之人,人之獨,神行無分,神而思行而冥,彼以修身可達三界。蓋時而身行,時而夢起,而後善因惡果可尋…………”

“得得得,別文鄒鄒的,挑重點說。”我放下背筐,脫掉外套,擰了一巴掌的水。

“這前篇說人跟其他萬物不同之處在於人有三魂七魄,會做夢。而三魂七魄由質而成,質分善惡,夢也分善惡,做夢時魂魄出竅形神一體,以此可以觀吉兇,掌握了其中規律便可趨吉避兇甚至可以控制夢。後篇記載了先賢遊歷當中收集的一些夢境軼事及解析,不過再後面的篇幅字跡不清,看樣子應該是被人為的毀掉了。”師傅有點沾沾自喜的說道。

“你們杵著幹啥啊,往裏走,這裏不安全。沒什麼好看的,解夢還要問周公。” 二叔這才從洞口進來,濕答答的一身,語氣不容反駁,說著便抽出一個火折子往裏面繼續走,眼神示意我們速速跟上,我總感覺二叔輕車熟路一般。一路上再也沒有值得研究的東西,差不多走了五六丈深便遇到一個左拐的轉角,拐角呈三十度筆直延伸。我回頭看了看洞口,那邊已是沒有一絲光亮,想必那天狗已然吞日在腹,只有依稀聽到上面龍卷風呼嘯而來,失重的沙石和瓦片悉悉索索撞擊在墻上。我不再留戀,至少當下是安全的。

拐角後的石道愈發寬敞高聳,像是到了被衝刷的河流下遊。不一會兒的時間,洞口的聲音已是微乎其微。我們三人並排而行,我和師傅一左一右把二叔夾在中間,火折子的照明度有限,我們步子不敢邁太快。

“我們還要走多久啊?”肚子傳來一陣咕嚕聲響,比起腹中空空,未知的黑暗更加讓人不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師傅沒搭話,二叔也沒搭話。

走著走著又出現一個拐角,跟上次幅度差不多大小,只不過這次向右,跟進口通道筆直而行。又走了不一會兒,又出現一個,向右!我們像是從一個碗口走到碗底,又攀到另一邊碗口。越往裏走越是陰冷潮濕,呼吸困難。我正想罵娘呢,忽然左腿撞到石壁上,疼痛萬分沒想叫了出來,師傅和二叔趕緊湊了過來。借著光亮這才看見貼著左邊墻壁一只桃木劍長短的石階攀爬而上,十多個階梯,到頂確有兩丈高。

“不對,這裏怎麼有石梯。”二叔有點詫異。

“怎麼,聽口氣你好像來過這裏?”師傅皺了皺眉頭質問道。

“這些不重要,我發現這口井有蹊蹺的時候曾下來勘查過。如果沒記錯,石梯覆蓋的墻面原本是一副石女觀星圖,那副星軌很特別,我始終沒參透。”二叔不以為然。

“瞳不言,你少給我打哈哈,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們師徒二人?”師傅拉下了臉,真的生了氣。

“該知者知曉謂天道,不知者知曉生煩惱。你嚎什麼嚎。我可曾害過大家?”二叔一副不緊不慢的姿態。

“哎喲都到什時候了,你們能不能省省!當務之急是趕緊帶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要吵要打出去再說!”我也心浮氣躁的。

“你個小王八羔子!”師傅朝我吐了一口唾沫,好像在說養了你這個白眼狼。

我把背筐放下坐在石階上,卷起褲腳,膝蓋下方小腿紫了一塊,還好是皮外傷。二老停止吵鬧的當口,我依稀聽到墻壁有聲音傳來,像是很遙遠,又像近在眼前。我對著二老比劃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把右耳靠在墻壁上,有點飄渺,感覺像蝗蟲過境,又感覺是部隊行軍。二叔和師傅同時趴在地上,我只聽說二叔有十裏之外聽馬蹄的本領,也不知道師傅何時學會的。

“好像是水流!快上石梯!”二叔黑著頭臉爬了起來,事態兇險不兇險,全看二叔一張臉。那聲音由小到大,由暗而明,愈發壓迫,感覺免不了一場兇濤駭浪。

師傅一手提背筐一手拉著我往上爬,二叔墊後。邁過十幾階石梯三人攀到頂,一條幽長的石板路貼壁而生望不到頭,我們往裏靠了靠蜷縮成一團,心有不甘卻只能聽天由命。一聲悶響傳來,那水流仿佛遇到了阻力擊打在墻上,稍作停頓又後勁十足的衝了過來,轟隆隆的聲音直擊耳膜,龐大的水勢像打開閥門的壩口直泄,近在眼前!飛濺而起的水花拍打在我們身上,我只盼望著這水深不及,速速離去。

可屋漏偏遇連夜雨,怕什麼就來什麼,一眨眼的功夫腳底傳來一陣刺骨,水柱快速沒過膝蓋,不斷的上漲,這流水怕是雪化而來,冰涼透骨。眼看就要到肚皮,我有點站立不穩,雙手在石壁上一通亂摸,緊急關頭再沒什麼救命稻草,我滿腦海都是自己隨波而去,在洞口又被衝跌井底,不是摔死就是淹死的畫面。我沮喪的看了看二老,他們雙手高舉,那火折子已是強弩之末,殘留的光明正在被一點點吞噬。我感到胸口生悶,提不上氣,我漸漸放棄了抵抗,不再抗拒洪流,不再抗拒命運。就在身子被卷出去的一瞬間,我窺到頭頂一絲光暈,在僅存的光亮之處,兩個拳頭大小的古怪石人懸掛在墻頂一前一後並排而行,那莫非是二叔口中的石女?那光暈漸漸淡去,我只覺得飄了起來,慢慢沒了知覺……

當我再次醒來,睜開眼就是這個鬼地方!雖然昏暗潮濕,但這兒破敗玩意兒分明不是井內啊!

“咯噔咯噔!”

前方傳來一陣腳步聲,我呼吸開始急促起來,死死盯住隧道的死角。不一會兒,兩個身著綠裝背掛彎弓的男人赤腳而來,二人盯了我一眼,隨即咿咿呀呀的攀談起來!

“殿主說的就是這個小屁孩兒?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年長的男人說著就開始打量起我來。

“去你媽個蛋,你才是小屁孩兒!有種把小爺放開,看老子不弄死你!”話一脫口,我腦瓜子嗡嗡作響,說不出的驚恐。恍如隔世,卻又清晰真實:我不僅能聽懂他們說的話,連自己話到嘴邊也變成了這蹩腳的外來口音。

“呵,脾氣還不小。還是別管那麼多了,既然叛首急切要找到他,說明這小子極有可能是‘藥人’,敵人的朋友他不也是敵人嘛。殿主怎麼處置自有安排,我們照做就行。今兒個是雙喜臨門啊,再等半個時辰,這儀式一舉行,那總算是天下太平了。”說著說著另外個男人拿起根針筒似的玩意兒慢慢靠了過來。

“你想幹什麼!快把你的臟手拿開!”我開始嘶吼起來。掙紮中手心被後面的尖石劃了一下,我一哆嗦,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一針紮進手臂,原以為要給我推針註射,卻沒想到他抽了半管兒血。

“大功告成!得嘞,回去交差吧。”二人心滿意足的轉身離去。

不知是無法面對現在的處境,亦或者是饑餓難耐,我感到一陣頭重腳輕,全身無力。現在的我只覺是按板上的魚,任人宰割。剛跨過一座高山,沒有滿園春色,迎接我的卻是下一座高山。

可我心有不甘,二叔說過這是生門!我摸索到劃過手背的尖石,憋足了勁兒的磨動起來,顧不得手背生痛,這也許是我剩下唯一的選擇。不一會兒功夫,我感到繩索慢慢開始松動,“嗞”,繩索斷成了兩截!我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出去,離開這個鬼地方,越快越好。順著繩頭我快速卸下負擔,朝著那兩個男人來時的方向走了出去。約莫半公裏的路程,磕磕絆絆的路途漸漸趨於平坦,前面傳來一陣亮光,應該是出口。我按捺不住希望的喜悅,加快了步伐,朝著洞口的方向奔跑起來。

待我跑到洞口,整個人差點飛出去,我倒吸一口冷氣,本能的一腳急剎,數十丈的懸崖倒掛在我腳下。這架勢莫不是到了地獄:只見對面一公裏處,土墻高立大有聳入雲霄之勢,稀稀拉拉的黑洞遍布墻面,像是一種懸葬的鬼墓之門。濃密的雲層壓的很低仿佛觸手可及,天空渾濁似沒有光澤的雙瞳,死氣沈沈。我試著把頭略微伸出洞口左右眺望,才發現這邊景象亦是如此,兩道高墻相視而立,壓迫感彌漫四周。放眼直下,地面上成片的綠草大概有兩人之高,只有中心處空出一塊四合院大小的祭臺。我撤回了腳步,那綠油油的草叢讓人看了不禁想伸手擁抱,實在雙腿發軟。千奇百怪的野人陸陸續續出現在黑洞口,有的赤著上身,僅有一塊遮羞布,有的奇裝異服,紅藍綠紫。他們的頭一致朝著地面,我瞇了瞇眼睛,順著方向這才發現祭臺上冒出了一個女人,她應該受盡了百般折磨,沒有任何刑鏈加身,已是雙腿下跪,頭垂在地。

“轟,轟,轟,轟……”

人們開始不約而同的吼了起來,一聲高過一聲,震耳欲聾。一個紅袍加身的老太婆出現在對面的洞口,手杖高舉,眾人停止了聲響。

“上主有佑,吾天國勵精圖治,縱有千難險阻仍不拒,萬萬謀士共贏千載光啟文明。現有數叛者離身,今擒其首,而余孽氣候不成。百眾不能忍,文明不能忍。念叛首曾為高謀士,現戒以雷刑,以示眾人!”那太婆歲數不小,話語間卻鏗鏘有力。

“殿主英明!吾匠人誓死追隨!”人群之間炸開了鍋,仿佛處死這個柔弱的女人就能免過一場瘟疫。

聽見了自己的宣判,那個女人吃力的擡起了頭,像是在極力尋找著什麼,似乎心有不甘卻顯氣有不足。那張臉慢慢側過來,模糊卻清晰的呈現在我眼前,蒼白的臉頰跟單薄的身子骨一樣讓人生憐。只是恨天不長眼,只嘆恨眼不能斜,我雙腿一跪,震驚的說不話來。

“娘身生娘兒,沈木易春長……”我喃喃自語,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眼眶早已濕潤。是天意弄人!為什麼?你還活著!為什麼再次見面即是死別?

我心中五味雜陳,怨恨卻又抵不過思念,思念卻又抵不過痛心。到底你犯了什麼錯,你又受夠了怎麼樣的折磨。我趴在洞口邊,力氣用盡嘶吼到:“娘!啊娘!我是陳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