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之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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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朱繼彪

五、酂侯律臺

酂侯制律有高臺,千古功名亦偉哉。盡把嬴秦苛政掃,要將劉漢霸圖開。城頭落日埋煙霧,廟址西風暗草萊。欲吊英魂何處是,一樽酒罷重徘徊。

永城是律聖蕭何的封地,永城是漢律的源頭,造律臺是世界上僅有的法律歷史文化符號。

這是一首以造律臺為背景的懷古詩。

漢朝開國丞相蕭何,以“鎮國家,撫百姓,給饋餉,不絕糧道”而被漢高祖劉邦評定為第一功臣,封酂侯,封地酂縣,即今日永城市酂城鎮。蕭何在酂臺之上,制定了《漢律九章》,所以說“酂侯制律有高臺,千古功名亦偉哉。”漢律通行漢朝400余年,又為漢以後的魏晉唐宋元明清各代,提供了法律藍本,故而其千古功勛是多麼偉大啊!

蕭何輔佐劉邦,推翻了黑暗殘暴的秦朝,把秦始皇嚴酷苛刻的政治律條一掃而光,又協助高祖建立了強大的漢政權,開辟兩漢400年江山,歷史功績是無與倫比的。故曰:“盡把嬴秦苛政掃,要將劉漢霸圖開。”

“城頭落日埋煙霧,廟址西風暗草萊。”作者登上造律臺,看到一派荒涼景象,古城在夕陽落日的殘照下,幾乎被煙霧埋沒。蕭何廟在颯颯的西風裏,在荒煙野草的淹沒中暗淡下去,勾起了詩人對塵世滄桑、英雄風光不再的惋惜。

所以詩的最後說:“欲吊英魂何處是,一樽酒罷重徘徊。”我上哪裏去憑吊英雄呢?蕭丞相已經蹤影皆無,我只有執一杯清酒,臨風飲罷,久久徘徊在這高臺之上了。

六、澮濱書院

翼翼茆堂傍水潯,延師育士重南金。幾編蠹簡秋風爽,一點蘭膏夜雨深。但覺俊髦皆有造,詎知茂宰獨留心。夕陽回首人何在?惟有棲鴉識舊林。

澮濱書院乃是元朝永城縣令張思立,在城南二十五裏之鄪橋集,於澮河南岸所建書院。《永城誌·職官》載:“張思立,字起宗,魯人,至順中為永城令,以勤農興學為務。”元朝末年,澮濱書院兵亂被毀,到明朝嘉靖壬寅年(公元1542年)重建。本詩寫於明朝嘉靖甲辰年(公元1554年),當時縣令為李永祥,詩作者陳聰時任永城訓導。澮濱書院什麼景象呢?

“翼翼茆堂傍水潯,延師育士重南金。”“翼翼”,莊嚴雄偉貌。《詩經·大雅》:“縮板以載,作廟翼翼。”孔穎達疏:“作此宗廟,翼翼然而嚴正,言能依就準繩,墻屋方正也。”“茆堂”,用茅草所蓋的屋舍;“潯”,水邊;“延師”,延,請的意思,延師,就是聘請老師教學。“南金”,原指南方出產的銅,後亦借指貴重之物,也用來比喻優秀人才。唐元稹《春晚寄楊十二兼呈趙八》詩:“寄之二君子,希見雙南金。”這第一聯的意思是:莊嚴整齊的澮濱書院,排排草房,依傍在澮水岸邊。書院聘請老師,教育學子,最重視優秀人才的培養。

“幾編蠹簡秋風爽,一點蘭膏夜雨深。”“蠹簡”,蠹,蛀蟲;簡,竹簡,泛指書籍。這裏指被蟲蛀壞的書,泛指破舊書籍。“蘭膏”,古代用澤蘭籽煉制的油脂,可以點燈。第二聯意為,書院裏學子們,手捧幾本舊書,在清爽的秋風裏苦讀。不知不覺中夜深了,他們點上用澤蘭籽油做燃料的油燈,繼續努力學習。

“但覺俊髦皆有造,詎知茂宰獨留心。”“俊髦”,才智傑出能力高超之人;“詎知”,豈知,怎麼知道;“茂宰”,舊時對縣官的敬稱。此聯意思:學子們在那裏不分晝夜地學習,使人只覺得這些傑出之士真是可以造就、大有作為。豈不知這是知縣大人的獨自留心,重視教育,用心培養人才的結果啊!

“夕陽回首人何在?惟有棲鴉識舊林。”詩尾聯是詩人面對書院發出的感慨。夕陽快落山的時候,我就要離開了,回首書院,那些學子們都已經散去,他們或者回到家中,或者作為有用人才走向全國各地了。我所看到的唯有成群的烏鴉,它們戀著舊日的樹林,紛紛歸巢了。作者結尾含義深遠,或指學子歸家,或指自己也該歸家,余意綿綿,讓人浮想聯翩。

七、梁王石洞

古洞潭潭石作扃,梁王何日此經營?街分十字乾坤別,境類三山地界清。飲馬池頭多草沒,施金巖畔少人行。來遊欲喚緱山侶,同跨青鸞弄玉笙。

梁孝王陵是永城人民非常熟悉的景點,自漢末曹操率兵掘開石墓之後,千百年來一直傳說著很多故事。

梁孝王劉武,西漢文帝之子,景帝劉啟之同母弟,封梁王,國都在睢陽。梁王平定“七國之亂”有功,景帝賞賜金銀珠寶成千上萬。於是他在芒碭山中營造陵墓,後來曹操率兵發掘,得金寶數萬斤。

詩的第一聯說道:“古洞潭潭石作扃,梁王何日此經營?”“潭潭”,深沈的樣子;“扃”,門。當日梁王在此營造陵墓,古洞深沈,深不可測,用巨石做門戶,可謂費盡心機,窮盡經營,他是何日建造,廢了多長時間?

“街分十字乾坤別,境類三山地界清。”石洞內寬敞廣大,其中的十字街,就好像別有乾坤一般。其間景致類似地上的三山五嶽,地界分得很清。

“飲馬池頭多草沒,施金巖畔少人行。”洞裏飲馬池多被荒草淹沒,連施舍金子的巖石旁邊也很少有人行走。

“來遊欲喚緱山侶,同跨青鸞弄玉笙。”“緱山侶”,乃是用典。緱山,傳說中周朝王子喬駕鶴成仙之處。據《列仙傳》記載:“周王子喬好吹笙,作鳳鳴,後告其家曰,七月七日待我於緱氏山頭。及期,果乘白鶴,謝時人而去。”“青鸞”,古書中類似鳳凰的神鳥;“玉笙”,以玉為飾者。這兩句意思是,當年梁孝王升仙而去,今天我來遊梁王洞,我也想喚起仙人王子喬,和他一起跨著青鸞鳳凰,吹著仙家的玉笙,去看看神仙境界到底什麼樣子,去看看梁王在仙間什麼樣子。

此詩以眼前實境聯想到所謂的神仙虛境,表達作者當時面對史跡所產生的感慨心情。

八、漁叟釣磯

茅屋深居古嶼東,生涯只在釣竿中。短蓑幾點蘆花雪,斜日一絲楊柳風。晦跡已知占在蠱,佐時漫說兆非熊。得魚迤邐暮歸去,長嘯數聲雲水空。

清朝光緒本《永城縣誌》載:“蔣詡,官渤海太守。秦末棄官,隱於芒山、漁山間,築草堂,醉三徑,惟友求仲、羊仲,不外交。”又雲:“虞山,在縣北八十裏,亦名漁山。山前有臺,臺下有水,昔蔣詡釣於此。”陳聰此詩描述了古隱士蔣詡在此隱居釣魚的優雅曠達形象。題目“漁叟釣磯”,就是吟詠釣魚老人在水邊石上釣魚之事。“磯”,水邊突出的巖石。

“茅屋深居古嶼東,生涯只在釣竿中。”詩一開始直接點題,古代在芒碭山之漁山隱居的高士蔣詡,他居住的茅草屋就坐落在水邊一個小島嶼的東面,隱士別無他事,生活只沈浮在一柄釣魚竿中。

“短蓑幾點蘆花雪,斜日一絲楊柳風。”緊承上聯,釣魚老人身披短短的蓑衣,不論是在數九祁寒、天上飛舞著蘆花般雪片的冬日裏,還是楊柳輕輕拂動、酷暑炎熱的斜陽下,都一如既往地手持釣竿,不緊不慢地釣著魚兒。

“晦跡已知占在蠱,佐時漫說兆非熊。”第三聯是作者進行議論。“晦跡”,晦氣的事情,倒黴的事情;“蠱”,古時所傳說的神秘巫術,“占在蠱”即周易中的占蔔蠱卦。蠱卦,表示積弊已久,整弊治亂。“佐時”,輔佐朝廷時政。“兆非雄”,乃用武王伐紂中姜太公的典故。姜太公姓姜,名尚,字子牙,道號飛熊。據《武王伐紂平話》:西伯侯夜夢一虎肋生雙翼,來至殿下,周公解夢謂“虎生雙翼為飛熊”,必得賢人,後果得賢人姜尚,當時姜尚正在渭水之濱垂釣。後以“飛熊”指君主得遇賢人的征兆。

這兩句詩作者替蔣詡說話:蔣詡在朝中倒黴晦氣的事情,不用蠱卦占蔔,我也知道。面對亂象環生的朝廷,我只有選擇逃避,來這山中釣魚。還說什麼輔佐朝政,還說什麼興利除弊?我也絕非是前朝賢人姜子牙,我也不能像姜尚一樣輔佐周朝,周文、周武是何等英明,而當今始皇帝是何等暴虐,今時怎能和周朝比呢?

詩的最後“得魚迤邐暮歸去,長嘯數聲雲水空”,以釣魚人瀟灑的形象作結。傍晚時分,老者釣得了一些魚兒,沿著曲折蜿蜒的山路,悠然歸去。面對西天暮霞,長嘯數聲,聲音回蕩在雲水天際,久久不散,直傳到空遠的西天看不到的地方。詩結尾處,空靈悠遠,產生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效果。釣魚人的幾多幽怨、幾多苦澀、幾多懷才不遇,夾雜著詩人幾多欲言又止的復雜心境,都在這數聲長嘯之中,令讀者產生無邊的聯想。

陳聰這八首詩或描景,或敘事,或抒情,或托物言誌,或借古諷今,或遊走於風物氣象之中,或放眼於萬古風雲之上。懷人狀物,啟人想象;評時論事,鞭辟入裏;遣詞用句,幽深蘊美;借典用事,言近旨遠;使詩作意味雋永,意蘊綿長。實在是永城文學史上不可多得的藝術上品,為我市研究明代的社會生活和文學作品,提供了很好的參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