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遠方太遠 但詩在這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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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魘
壹
老莊死了，今早在老伴兒墓前被發現的，雙腿跪在地上，許是昨夜下了雨，那副模樣怪滲人的，雨水順著臉頰落在怒目圓睜的眼珠子裏，還伴有血紅色的血絲，用旁人的話來說，就是死不瞑目呀。
村頭的瞎子說，這不是天災也不是人禍，就是報應，也難怪丫頭苦等了這些年頭，也算是了了心事，在忘川河孟婆那應是能喝下孟婆湯了。
剛接手案子的李束在瞎子那破舊的茅屋裏打聽老莊的事兒，一支葉子煙，一把骨頭火，瞎子也就開講了。
老莊這一輩子也算安穩，也就在她媳婦死後染上了鴉片，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欠了一屁股的賭債。有一回急匆匆的跑到我這，讓我給他解夢，我雖不搗鼓這江湖玩意兒，不過祖輩以解夢討活，自然也就學上一星半點。
老莊告訴我，他夢見村子惹上強盜了，一夥人蒙臉提刀，見人就殺，一把大刀扛在肩上還滴血，哎呦，那血滴在地上還凝成了一塊。那會兒他媳婦兒還在，半夜頂上門告訴他，躲到炕裏頭去，至少不會遭這罪，老莊點頭鉆了進去，把煤灰抹在臉上，透過夾縫親眼瞧見強盜把他媳婦給殺了，夢裏老莊的腳就像灌了鉛，只能眼睜睜看血從他媳婦兒心口子裏流出來……
稍晚些的時候，老莊從炕裏頭爬出來，他媳婦兒還剩下一口氣，對他笑了笑，就撒手去了，再後來，老莊就醒了。
貳
說到此處，瞎子深吸了一口葉子煙，往血紅色的骨頭火裏添了一把細碎骨頭，等上火苗蹭得老高，這才繼續說下去。
老莊興衝衝地問我，他媳婦兒應是讓他續弦了，她走的安樂，他也算解脫了，否則憑什麼村裏頭人都被土匪殺了，就他活了下來。我捂上他的嘴，告訴他話可不能瞎說，續弦這事兒可不能瞎想，你媳婦兒應該托夢告訴你，你得好好活下去。
老莊用手滅了骨頭燈，笑話我瞎操心，讓我別靠祖上騙人的把戲來糊弄他，再後來，只聽村上人說，他娶了隔壁村的小姑娘，聽說還是懷了肚子入的洞房，姑娘哭哭啼啼了一晚上，隔天就跳了河，尋死，不過到頭來還是被老莊給救了下來，老莊把她綁在屋子的柱子上，說非得等她生下孩子才給她松綁。
那姑娘也算可憐人，生孩子的時候老莊在山裏頭吸鴉片，被綁在柱子上生的孩子，隔壁鄰居找到老莊開門時，姑娘早就大出血死了，孩子的擠帶還是那姑娘用嘴咬斷的，唉，老莊也太不人道了，這好好的姑娘家就早早的……唉
末了，瞎子嘆了一口氣，伸手將骨頭燈給滅了，玄乎的說，今日也就說到這兒了，行裏頭的規矩，你若還想問，明日再來吧。
李束點頭，正披上大衣準備離開，一聲悶吭引起了他的註意，光線著實暗了些，李束連輪廓都沒看清，年紀應該不大，轉身時甚至有點一瘸一拐，瞎子只喊了一聲兒子，摸索吊在墻壁上的粗繩往裏走，李束這才戴上帽子轉身離開。
稍晚些的時候，李束點了一支煙，摘下脖子上的玉發呆，他想到最初當警察也就因為他父親被殺，只想為案件的被害者討個公道，如今，他怎麼都覺得為一個罪人開脫，心裏頭越發不爽快。
叁
第二晚，李束照舊去了村頭瞎子的茅草屋，卻發覺他不在，屋子裏的咳嗽聲不間斷，李束推開那扇古舊的門，只見一小夥子病怏怏的躺在床上，手邊還有一碗沒喝完的湯藥，屋子陰暗的出奇，小夥子那雙烏黑發亮的眼睛讓李束晃了神，他問，瞎子在麼？他答，不在。李束又問，你是誰？他說，瞎子的兒子。
三天後村裏頭又死人了，是村頭的瞎子，跪在老頭媳婦兒的墓前，喝農藥死的，村裏頭人唏噓，私下都說還真沒看出來，就瞎子那身子骨，竟然能弄死老莊，定覺得愧疚了就自殺了了此事，李束覺得蹊蹺的很，組裏人喊他回去辦案，他當晚去了一趟瞎子的茅草屋，臨走前見了一面他兒子，那個病怏怏的小夥子。
小夥子說，她和隔壁村的阿蘭早就私定終身，老莊這個禽獸竟然強要了她的身子，阿蘭他父母覺得羞，就連喜事也沒辦就讓她跟了老莊，我本來當晚想帶阿蘭私奔，可父親勸他，人各有命，不能摻和了別人的天命。
後來，他就聽到了阿蘭的死訊，那會兒一股子氣沒處發，趁老莊抽大煙的時候把他按在水裏淹死了，怕事情敗露，佯裝他老婆子還魂找他要了命，正巧那日老天幫了他，下了一場雨，他以為事情也就這麼過去了，即便李束問了一次又一次，總能瞞過去，可不曉得父親替他鋪了路，一命換了命。
末了，他說，不如把我抓去吧，人是我殺的，父親也就替他去死了。
李束說，既然瞎子替你還了債，何必再搭上你這條命，更何況，他本就該死。
走之前，他說，他得了癌癥，也就沒幾年了。
後記
就瞎子死的那天，李束就知道，八成瞎子也就用死了了這樁事，殺老莊的人分明就是個瘸子，雖說一早下了雨，卻是小雨，土坑的腳印一深一淺，李束察覺到了，卻在那晚瞧見小夥子才明白了大半……
文 | 孟小舟
夢裏行舟不是味，唯有人心知思愁
我是孟小舟，願陪你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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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來源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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